黍離此刻心情有些復(fù)雜,。

　　他已近乎認(rèn)定的猜測,，琉喀忒亞與這鏡湖有些問題。

　　但突然看見琉喀忒亞伏在長桌,，好像酣睡,，卻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之余,，還有些許放松,。

　　至少……沒有以最無可挽回的方式再相見。

　　呃,，現(xiàn)在只算見,，不算相……

　　黍離帶著麥秀，以一種不請自來的姿態(tài),，重新踏入了鏡湖之底最重要的宮殿,。

　　那些隱隱潛伏在虛空中的一道道神秘力量頗有種起起伏伏的意味。

　　黍離感覺得到,。

　　麥秀則是和［眷戀］一起,，有些驚奇的看著宮殿中的一切。

　　驚奇中帶著還帶著一種生怕碰壞了的局促,。

　　黍離沉默的往前走,。

　　酒杯還在原處，酒壺卻已移位,。

　　這……醉酒,？

　　“琉喀忒亞……”黍離輕輕喊了一聲。

　　沒有動靜,。

　　只是讓麥秀和［眷戀］也和他一樣,，看向了琉喀忒亞而已。

　　黍離已經(jīng)走到他一直坐的椅子旁了,，安靜的坐下,。

　　秋水刀簡單的放在了長桌之上，發(fā)出當(dāng)啷一聲輕響,。

　　麥秀見黍離坐在那兒,，左看右看最后還是站在了他的背后。

　　──是離琉喀忒亞遠(yuǎn)的那一側(cè),。

　　還是安靜,。

　　黍離尋思著，自己這算是盜酒喝還是什么呢？

　　酒當(dāng)然要喝,。

　　不過現(xiàn)在琉喀忒亞沒有看著他,，他也不再是那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品酒姿態(tài)。

　　酒亦或者煙甚至是其他東西,，都不能讓他這樣動容,。

　　他可是主修［克制］的。

　　末日也不適合某個(gè)人對某個(gè)事物有著追求和嗜好,。

　　黍離只是習(xí)慣性在誤導(dǎo)而已,。

　　端著酒杯，小酌一口,。

　　莫名的,，他輕聲道，“無論如何,，活的很累吧,。”

　　他說的是琉喀忒亞,。

　　如果黍離在鏡湖所見所聞都是真實(shí),，那這種幾乎囚禁的茍且偷生，肯定比他埋頭逃亡還要壓抑而灰暗,。

　　習(xí)慣了唯唯諾諾的活在儀式之下后,，那種日子和舊時(shí)代比，無非危險(xiǎn)了一些,。

　　好歹能有一些輕松和喘息的機(jī)會,。

　　如果這一切都如黍離所猜，是虛妄……

　　活在虛妄之中,、還將虛偽掩飾為真實(shí),，這種自欺欺人的逃避，怕是更累,。

　　黍離沉默。

　　會更累的,，先前他不就是這樣嗎,。

　　很突兀的是，黍離這并不期待答案的詢問,，有了回應(yīng),。

　　“累與不累我都無路可退……”

　　琉喀忒亞晃晃悠悠的想要直起身子，最后卻只借著一只胳膊托著腦袋,，撐在長桌上,。

　　她的長發(fā)披散開來，一點(diǎn)也沒有水之精靈的溫婉。

　　“看著枯寂無望的前路會絕望,，投身一觸即破卻閃動著光彩的泡沫中也總會絕望……”琉喀忒亞迷離著眼,，歪頭看向黍離，“都會歸向絕望,，欺騙自己又何妨……”

　　黍離默然不語,。

　　而他身后的麥秀，只是安靜的聽著,，不好奇也不震驚,。

　　酒壺?fù)u搖晃晃的飛了過去，自顧自地倒著酒,，不待酒液灑在桌上,，便有酒杯接住。

　　琉喀忒亞并沒有仰頭一飲而盡,，她只是有些迷離的望著酒液,。

　　“雖然沒有意義，但我還是想問……你是怎么猜出來的……”琉喀忒亞的聲音已經(jīng)少了很多醉意,，“水能映人心……我能感覺到你的懷疑……是很獨(dú)特的懷疑……”

　　兩頰酡紅的琉喀忒亞迷離的抬頭望向黍離,，這無疑是很動人的場景。

　　可黍離不為所動,。

　　他平靜的發(fā)動了“止水”,。

　　“我聽到你的解釋后，依然在懷疑很多事情,，末日本就容不下倉促而就的信任,，用懷疑的眼去看待一切事物都能找到疑點(diǎn)……”黍離此刻已不再沉湎于悲憫情緒之中，而是抽離開來,，很平靜的訴說著,。

　　“不過即使不牽強(qiáng)附會，疑點(diǎn)還是很大,?！笔螂x略一停頓，“最初你向我介紹現(xiàn)狀的時(shí)候,，說的是‘我們’,，可那么久了，只見到你一位成年精靈──那些天真無邪的小精靈怎么看都不會參與到?jīng)Q策,?！?p>　　琉喀忒亞面色微動，最后卻還是沒說什么,。

　　“你也曾說過,，每隔約十日能等來一個(gè)出鏡湖喘息的機(jī)會,，但以我看來，這里的生活過于無邪了,，不壓抑又怎會有喘息之說,？”

　　黍離沉默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最后卻只是說,，“水能映人心。我最有力的證據(jù)是,，我長久的懷疑之后,，你顯露出來的特殊情緒?！?p>　　琉喀忒亞直起了身子,。

　　酒氣環(huán)繞著，可她此刻卻已如往常一樣恬靜溫婉,。

　　“情緒……”她輕聲又念叨了一遍,，語氣里有股難明的意味，“情緒……”

　　“在［情緒］一系的傳人面前,，我的情緒看來過于明顯了,。”她展顏一笑,，灑脫而英氣,。

　　黍離默然。

　　他已聽見一連串極細(xì)微的輕響,。

　　就像泡沫破裂的聲音一樣,。

　　鏡湖之下的宮殿，如容顏老去般,，彈指間剝蝕了浮華的雕飾,，黯淡了夸耀的光亮，雕欄玉砌坍圮干凈……

　　這些曾驚艷過世人的美麗,，終在再度讓人迷醉之后,，凋零散落盡。

　　長桌依舊,，琉喀忒亞原先還泛紅的兩頰現(xiàn)在已是雪白,。

　　而這大殿，則只剩下寥寥幾根支柱,。

　　大殿之外,，空空曠曠,。

　　“泡沫破滅了……”琉喀忒亞在微笑,，她的聲音中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或許有些失落。

　　“虛假的美好陷落之后,，明明未曾真實(shí)的擁有過,，我居然也會悵然若失?！?p>　　“誰不如此呢,。”黍離依然平靜,，“但虛偽破滅之后,，總歸要凝視真實(shí)的，已經(jīng)沒有路了,?！?p>　　“但有所問，知無不言,?！绷鹂瘉喰α诵Γ攘丝诰?，“有些醉人啊……”

　　她依然面色不變,。

　　［好奇］有些驚疑的四處張望著,，很快鎖定了黍離,，然后坐在那一疊書上，晃晃悠悠的帶著書往那飛去,。

　　──她正別著的一枚蝴蝶結(jié)果真如蝴蝶一般輕輕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