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巡警探長胡明一坐在第一警署的值班室里,，思考著近天發(fā)生的這兩起奇異的案件：

　　他從法醫(yī)的驗尸結(jié)果來假設(shè),，黎元明的小老婆李香玉死后確時沒有傷痕,，也沒有一點反抗的跡象，會不會被身邊的兇犯下了麻醉藥或什么方法弄昏,，迷糊糊的被吊上了房梁？

　　為什么，兩個像似青幫混混的黑衣人準確地知道女傭人王玉琴回家的時間,，而且趕到他和趙學(xué)銘的前面，帶走了她,？

　　胡明一正苦思冥想,，找不出一個有證椐的結(jié)論，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鈐聲響了,。

　　趙學(xué)銘從第二巡警分所來了電話：

　　“女傭人王玉琴找到了，已死亡,，早晨,，其家人接到管片警察的通知，到海河邊辨認了一具剛拉上岸的河漂子,，己辨認出就是她,。尸首己被本片警方送到甫仁醫(yī)院的停尸房，天津地警察局也來電話,，讓我們趕緊去那里一同會商”

　　胡明一放下電話,，馬上來到了甫仁醫(yī)院，在停尸房門口,，見到了趙學(xué)銘和兩名當?shù)鼐瘑T,，還有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

　　大家相互熟細,，來人依次是大胡同警所的劉警官,，警局的李法醫(yī)，和女傭人的大哥王玉強,。

　　醫(yī)院停尸房的大門己打開,，胡明一和法醫(yī)幾個人走進了這個陰森的房間，在右邊的第一個鐵床上躺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法醫(yī)掀開白布,。

　　胡明一仔細觀看了這個尸體，果然就是王玉琴，雖死尸,，面容被河水泡得發(fā)脹些,，依然有著這個女人生前的模樣。

　　法醫(yī)打開驗尸工具的手提箱,，胡明一,，趙學(xué)銘，王玉強走出了停尸房,，房間里面只剩下劉警官,。

　　過了半個小時，法醫(yī)隨劉警官從停尸房走了出來,，敘述了驗尸的初步結(jié)果：

　　女傭人王玉琴胃里沒有大量的水,，食物也很少，頭部有幾處重創(chuàng)傷痕,，從尸體的狀況看,，是被人打死后拋入海河的。從尸體泘上河面來的時間判斷,，死亡的時間在前天午夜到凌晨之間,，肯定是他殺。

　　劉警官也介紹了發(fā)現(xiàn)女尸的情況：

　　今天早晨,，在掛角寺臨近的海河上,，一個打魚人發(fā)現(xiàn)了這具女尸報了案，由天津警局海河水上管理所打撈了尸體,。

　　有經(jīng)驗的水上警員從海河的水位,，水流判斷，拋尸地點可能在金鋼橋一帶,。這么大一片水區(qū),，午夜到凌晨時，行人又稀少,，警員們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女傭人的哥哥王玉強聽了這些講敘，撲通一下,，跪到胡明一與幾位警官面前,，哀求他們一定要盡力捉拿兇手，給二妹妹報仇,。

　　而警官們神色沉重,，都大概猜到這個殺人案的兇手和后臺是誰，不敢輕舉妄動,。

　　在那個軍閥混戰(zhàn),，政局動蕩的國民年代,，津門警界和青幫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誰會冒著丟了官職,，甚至性命,，去為一個可能與青幫有爪葛的殺人案，玩命呢,？

　　胡明一扶起了女傭人的大哥,，安慰著，也感覺到青幫和黑社會不會憑白無故的去綁架,，謀殺了一個普通的女傭人,，其中的動機肯定與黎元明的神秘巨款有關(guān)。

　　趙學(xué)銘和胡明在返回第一警署的路上,，找到了望海樓大街的一處小茶館,，在人們不太注意的角落坐下。

　　他們一邊喝茶,，一邊小聲商量這一系列大案的對策,。

　　胡明一說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學(xué)銘，我覺得這個富商黎元明不但讓天津警察局盯上了,，而且,，也被青幫們當成了獵物。女傭人王玉琴就算不是青幫在黎家的臥底,，也一定和青幫有聯(lián)系,，要不趙幫主不會對一個普通的女傭人痛下殺手。王玉琴可能知道的內(nèi)幕太多了,，或是她也可能是謀殺李香玉的幫兇,，被人滅了口。

　　他又懷疑道：

　　“李玉香身亡,，這女傭人王玉琴也可能感到危險,，躲回了娘家，可為什么還冒險回到西窯洼的自家處去取一個布包袱,，這包袱里面藏著什么重要的物品呢,？。

　　趙學(xué)銘聽著也覺有道理,，又透露一個怪事：

　　“胡兄,，昨天法醫(yī)偷偷告訴我，在意大利醫(yī)院的李香玉尸體,，已被上司轉(zhuǎn)移到一家私人醫(yī)院的停尸房,。警署并又多次發(fā)電報,，催促二姨太太李香玉的家屬，黎元明的大太太急速到津,。要是一個星期內(nèi)不來,，他們就以尸體腐敗，無法保存而入土下葬,。昨天上午,，幾個日本人也來了，拜見了我們所長,，他們辦公室談了近一個小時才離開,。

　　胡明一分析著：

　　“依我看，富商黎元明這批失蹤的巨款,，可能引起日本人,，青幫，天津警局等幾方面勢力的注意,。青幫大佬趙大公子也是為了得到那筆巨款,，怕女傭人王玉琴泄露了一些秘密和有關(guān)物品，才滅了口,。二姨太太李香玉的死亡,，也有這個原因，我們要提高警惕,，從今天起嘴上要嚴,，一定要保密，千萬別招來災(zāi)禍”

　　趙學(xué)銘完全同意他的警告,。

　　兩位華人巡警在茶館商議后決定：

　　胡明一負責(zé)秘密到王玉琴的娘家,，再調(diào)查是誰，直接介紹這個女人當了黎家的傭人,。

　　趙學(xué)銘要借機進入黎元明小洋樓,，再堪查，尋找黎元明二姨太太李香玉上吊身亡的疑點和有被殺可能的線索,。

　　兩人制定好行動計劃后,，回到了各自的警署，還沒向洋長官們匯報女傭人王玉琴的驗尸情況,，就聽到了上司們的調(diào)令：

　　因黎元明的二姨太太李香玉,，女傭人王玉琴死因不明的系列大案，內(nèi)情重大復(fù)雜,，超出了華人巡警的工作范圍,，此案由巡警大隊己移交于偵探處，由意藉警官組成的重案組,，負責(zé)偵破,。

　　他們兩位華人巡警只為重案組作輔助工作,，不在參加有關(guān)偵破的重大行動。

　　胡明一早料到警署里的意大利人高層,，也好像盯上了富商黎元明的那批神秘巨款,，會有這一手，可沒預(yù)料來的這樣快,。

　　他又一想,，雖然和趙學(xué)銘失去了一些機會，也體面的躲避了這一系列兇案的偵破中所帶來的危險,，可以在日本人，黑幫,，天津警察局,，意租界警署等各方為黎元明神秘巨款的賭博，爭奪中,，嘗嘗坐山觀虎斗的滋味,。

　　下班后，胡明一在第一警署的食堂吃過晚飯,，又再警員宿舍呆了一會,，脫下警服換上便裝，見沒人注意,，悠閑來到海河對面的一座公園,。

　　這是一處于一九一六年，建成在津城市區(qū)的中心公園,，周圍都是一片樹林草地,，園內(nèi)筑有法國英雄諾爾達克塑像，舊稱法國公園,。

　　胡明一來到公園時,，里面己聚集了許多戲劇的票友，京胡拉出了響亮美妙的曲聲,，也勾起他要唱上一段的欲望,，還是忍住了，先要找到好友趙學(xué)銘,。

　　一陣熟細的唱聲從廣場東邊的花壇處傳出,，趙學(xué)銘慢悠地唱完一段諸葛亮的“空城計”后，從人群走出來湊近胡明一,，使了個眼色,。

　　兩人一同不聲不響地來到園內(nèi)僻靜的一處花壇邊。

　　趙學(xué)銘小聲說：

　　“胡兄,，洋上司們把我們下架了,，我們要想獲得更多的黎元明巨款的線索,，也給秘密的加緊辦，你什么時間去女傭人王玉琴的娘家打探消息”

　　胡明一答應(yīng)：

　　“我打算明天晚上到女傭人娘家去”

　　趙學(xué)銘,，胡明一怕談的時間長了,，引起京劇好友們的懷疑，又回到人群里唱戲聊天,。

　　晚上八點鐘將近,，胡明一離開了法國公園，去和上級王老板所指定的一位地下黨秘密聯(lián)絡(luò)員接頭,。

　　夜幕下的金鋼橋像一個趴在海河上的鋼鐵巨獸,，河岸邊一處處閃亮的燈光落入水面上，斑斕點點,。

　　胡明一剛來到橋下,，在預(yù)定的小樹林里，迎來了一位戴著黑色涼帽的男青年,。

　　青年人舉著一支煙問道：

　　“今天的夜色不錯,，帶火柴嗎？”

　　胡明一回應(yīng)暗號：

　　“帶了,，你喜歡抽什么牌的香煙,，是大門前牌的？”

　　他準確回答：

　　“不是,，我愛抽大刀牌的,，我?guī)У牡轮拼蚧饳C沒汽油了，借用一下你的火柴,?！?p>　　他們兩人對上了暗號。

　　這位秘密交通員把香煙點著了,，吸了一口,，低聲說道：

　　“地委指示，在兩天內(nèi),，你利用關(guān)系,，把被抓進意租界第二巡警所的劉雅慶保釋出來。你上報有關(guān)富商黎元明失蹤巨款的事情,，上級同意了你的行動,，并讓在趙大公子所屬青幫里的臥底同志幫助你。他也同意,，讓你盡快找到黎元明家的女傭人和二姨太太的生前照片,，通過王老板交給他，兩天后王老板向你提供和他接頭的時間,，地點暗號,，記住了嗎”

　　“知道了”胡明一打了個手勢,。

　　青年的交通員點了點頭，離開了,。

　　近幾年來,，胡明一多次接受津城地下黨組織的任務(wù)，他的記憶已練得和機械打字機一樣,，把上級的指示命令,，一個字不差的深深地印入腦海里。

　　 7

　　第二天早上,，胡明一就開始行動了,，借著好友趙學(xué)銘在第二巡警分所的工作關(guān)系，打聽到劉雅慶確實被扣押在拘留所里,，而且身份沒有暴露,。

　　他又請趙學(xué)銘通過關(guān)系，打點了些銀圓,，讓租界警署有關(guān)人員釋放了這位中共地下黨員。

　　又到了傍晚,，胡明一依然在警署的食堂吃完午飯,，換好了便裝，騎上公用自行車,，出了警署大門,，見到大街上沒人跟蹤和注意，快速向估衣街駛?cè)ァ?p>　　這時,，顧升祥鞋店剛上了門板了,，胡明一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向一位中年女店員問道：

　　“王老掌柜在店里嗎”

　　“在樓上,，您是誰啊”女店員看了看他。

　　胡明一微笑地回答：

　　“我是老掌柜的客戶”

　　“噢,，我上樓去告訴一聲”女店員說著上了二樓去通報,。

　　過一會，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隨女店員下了樓,。

　　胡明一凝神認出這個男人正是在醫(yī)院停尸房,，見到的女傭人王玉琴的大哥。

　　他擺了擺手搶先問候：

　　“王大哥,，認不出來了,，我是老掌柜的客戶”

　　王玉強恍然大悟：

　　“噢，是啊快上樓,，老掌柜正等您呢”

　　大哥握著胡明一的手,，親切地帶領(lǐng)他上了樓,，來到了老掌柜的屋里。

　　胡明一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掌柜,。

　　幾日不見,，老人家蒼老了很多，頭髮全白了,，看了胡明一好一會,，老淚縱橫的認出了他，己難說出話語了,。

　　此刻,，胡明一趕忙上前拉住老人的雙手，心中也體會到白發(fā)人送了黑發(fā)人的痛苦：

　　“老人家,，那天是我們晚去了一步,，沒能找到王玉琴，我也很內(nèi)疚,。人已經(jīng)去世了,，您別太傷心了，找到殺人兇手給您二女兒報仇是最大的安慰,。您也知道當今社會狀況,，警匪相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天晚上，我來私訪也有說不出的苦衷,，希望您和家人理解,，我是真心想幫你們，”

　　老人家緊緊握著胡明一的手好一會兒,，才痛苦的向胡明一講起近幾天的事情：

　　原來那天,，他們一家人到管片警局去報案，那些警察都板著臉,，知道王玉琴的娘家是買賣家,，一張嘴就要各種錢款。

　　今天早晨,，王玉琴的大哥到管片的警所去問妹妹失蹤的案子,，被兩個警察轟了出來，警告他,，再來亂問就把他拘了起來,。還是老掌柜請了在租界工部局當差的三弟去了警局。

　　一位警官接待了他，告訴了這個命案的內(nèi)情：

　　“此案子沒人敢接,，死者王玉琴得罪了青幫黑社會,，與其有重大關(guān)聯(lián)。

　　老掌柜的一番話,，讓胡明一知道了本地警方的內(nèi)情,，又問詢：

　　“您的三弟沒問他們，這王玉琴得罪了哪個青幫呢”

　　老人嘆了口氣：

　　“我那三弟問他們了,，警察們都不敢說,，他回到了家就給我跪下了，流著淚說,，是他害了當傭人的二侄女,，是他在工部局，找人介紹在黎元明家當了女傭人,，就不會丟了性命,。我覺得他也是好心，誰知道我這二閨女怎么得罪了青幫,，也深知這青幫黑社會比土匪,，官府都厲害，她是短命鬼啊”

　　胡明一又問：“是誰介紹您二閨女到黎元明家當了女傭人?”

　　女傭人的大哥王玉強接岔說：

　　“胡警官,，我三伯在工部局有個好友叫趙友軍,，專管理租界勞務(wù)工作，是他介紹我二妹去做那個富商家的女傭人,，那天，也是我領(lǐng)二妹妹到他那,，登的記和辦了手續(xù),。”

　　胡明一還想讓他們一家人再講述些內(nèi)情,，又怕是回到警署太晚了,，引起別人的懷疑，就立刻向老掌柜一家人索要女傭人王玉琴的照片,。

　　過一會,，王玉強就找來了兩張女傭人的生前照，其中一張竟是王玉琴和二姨太太李香玉的合影,。

　　胡明一興奮起來,，并叮囑老掌柜一家人：

　　一定對這次來訪保密，別向任何人透露,，以后如有了王玉琴案件的消息,，他會以秘密私訪的形式來告之。

　　老掌柜一家人都理解他的用意，滿口答應(yīng)了,。

　　胡明一告別女傭人王玉琴的一家人,，也下了決心，不管為了自己的地下黨組織,，還是為那位失去愛女,，痛不欲生的老父親，一定要將這起命案弄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