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封賞不均(下)
馬防嘆惜道:“我怎么不知道,!待得天下太平,,縱使我翻爛了兵書,,又有什么用,!”說完,馬防把竹書狠狠一甩,,露出扉頁來,,卻是《孫子兵法》。第五倫俯身拾起兵書,,似有所悟:“馬大人不必傷心,?天下太平,哪有那般容易呢,?你且靜待時機,,乘風起勢,人生漫漫,,厚積薄發(fā),,還怕什么沒有機會呢?!闭f完,第五倫告畢而去,。
馬防揚起嘴角,,微微笑著,第五倫的最后一句話,,他當然明白其中含義,。第五倫手握重權(quán),,向來奸滑,他見明帝與馬后裁抑外戚,,怕惹火燒身,,對馬家不冷不熱,并無多大來往,??傻谖鍌惍吘故锹斆魅耍鞯刍加兄夭?,太子登基是早晚的事,,第五倫不可能不巴結(jié)自己,有第五倫想助,,還怕沒有征戰(zhàn)的機會嗎,?還怕不會名揚天下嗎?還怕不能為父雪仇嗎,?只是,,大家都是官場中人,有些話,,無須說明,,點一點便心領(lǐng)神會。
正細思著,,門突然“砰”地撞開了,,馬防惱怒,抬頭一看,,卻是女兒馬娟,,倚在門口,一臉淚水,。馬防驚詫,,問:“娟兒怎么了?誰這么大膽子,,敢欺負你,?”
“父親,你變了,,變得讓女兒不認識了……”
馬防勃然大怒:“你又在偷聽,?”
“明人不做暗事,父親若不是做虧心事,,怎么會心虛而發(fā)怒,?”
“大膽!你這鬼丫頭,!”
“父親,,耿大哥以三百兵力,,直面匈奴十萬大軍,又設計攻克車師,,這是多么大的功勞,,就算跟衛(wèi)青、霍去病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全國人都知道,為什么你執(zhí)迷不悟,,一定要掩耳盜鈴,,抹煞他的功勞呢?你叫后人怎么說你,?”
“滾,,滾出去!老子用不著你教,!”馬防咆哮道,,聲音驚天動地。馬娟冷冷地看了他幾眼,,轉(zhuǎn)身離去,,穿過茫茫夜色,不見了蹤影,。
馬防仿佛被打了一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語:“我難道錯了嗎,?不,,我沒錯!如果不是耿家,,我父親怎么會病死,?怎么會死后還身敗名裂?如果不是耿恭力諫,,這么大的功勞,,便有我一份!我等了一輩子,,努力了一輩子,,當年的愿望,就可以實現(xiàn)了,!哪里還會像今天這樣碌碌無為呢,?不除掉耿恭,這腔恨意,,怎么能平息,?”
卻說馬娟,既恨父親的小人之心,,又悲耿恭的不公待遇,,一腳深一腳淺,在濃濃的夜色里一頓亂行,,走了不知多久,,滿頭大汗,心中稍慰,。忽然看到了耿府,,燈火柔柔,映在陳舊的墻面上,,大門的上面隱隱有一處新跡,,那個地方曾經(jīng)掛著“世代良將”的御賜牌匾,被自己削落后,,耿秉索性將牌匾收起來,,再沒懸掛了。想到這里,,馬娟不禁笑了:“我想著念著都是耿大哥,,這般毫無目的地胡思亂走,也走到他家來了,,不如進去,,看看伯母睡了沒?”
耿母在床頭半臥半坐,,偎著豆大的燭火,,瞇著雙眼,正一針一線地納著鞋底,。馬娟鼻頭一酸,,恰好耿母看到一個黑影進來,顫聲問:“誰???”
“伯母,是我,,鐫兒,。”
“啊,,鐫兒啊,,這么晚了,不回去早點睡,,跑這里干什么,?”
“伯母,,我恰好有事路過這里,便順道前來看看您,。伯母,,您身體不好,怎么還在這么暗的燭火下納鞋呢,?”
“鐫兒啊,,聽說西域來了漢使,我想虎子就要回來了,,想納幾雙鞋,,讓人捎過去。唉,,我問耿忠他們,,西征的軍隊怎么樣了,耿忠只說打了勝仗,,就什么也不說了,,我知道,他的話還藏著掖著,,鐫兒,,來,你告訴我怎么回事,?”
馬娟聽了,,兩行淚水刷地流下來,幸虧耿母眼睛不好,,看不出異樣,。馬娟停了一下,狠心道:“伯母,,這次西征,,耿大哥立了大功,封侯都不為過,,但是朝廷封賞不公,,讓耿大哥屯兵西域,只做了個戊己校尉,!”馬娟以為耿母會恨恨不平,,哪知她卻毫無表情,依舊靜靜納著鞋子,,沒有一絲停頓,。馬娟奇道:“耿母,你不覺得這樣的封賞十分不公嗎?”
耿母嘆息道:“耿家累受皇恩,,封侯者上十,,自漢以來,無人可比,?;⒆映稣鳎菫閲Я?,效仿先祖,哪里是為了個人的名利而戰(zhàn)呢,?封不封侯,,又有什么關(guān)系?鐫兒可不許為這個難過,。只是我近日越感身體不濟,,虎子遠在西域,不知何時能回家,,唉……”說完,,放下針線,掉下幾滴淚來,。馬娟不禁肅然起敬,,她想起父親為了功名,處心積慮,,連一個婦人都不如,,更感到十分慚愧,道:“伯母,,您仁義寬厚,、與世無爭,胸懷真如天空一樣廣闊,!”
“三世為將,,向來不祥。我耿氏能安寧到今天,,便是不存私念,,不與人爭,處處隱讓,,否則,,怎么可能會長盛不衰呢?”說完,,耿母怔怔望著窗外,,仿佛要看透這濃濃的黑夜,遙遠的遠方,直抵西域,!馬娟知道,,所謂的不與人爭、處處隱讓,,在這爾虞我詐的官場,,該要蒙受多少難言的痛苦與莫名的委屈!她不再說話,,牽著耿母的手,,靜靜地望著她……
竇固屯兵車師,不進不退,,惹得一班能征善戰(zhàn)的將領(lǐng)十分惱怒,,紛紛請戰(zhàn)。竇固憂心忡忡,,害怕軍心不穩(wěn),,惹起事端。正憂愁之際,,使者回來,,帶來皇上圣旨,其意稱“西域難平,,暫且回師,,設西域都護府,留陳睦,、耿恭,、關(guān)寵鎮(zhèn)守”,竇固大喜,,將圣旨遍示諸將,,諸將方無異言,一心一意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