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侖時,秋辭的名聲并不好聽,。仙界皆不知是哪來的怪人,,分明不具仙骨,修為也似一灘爛糊,,偏肚子里的仙術(shù)竟高深到連西王母都得禮賢下士,,向她請教。
秋辭本就不懂收斂,,仗著西王母的禮遇,,更是氣傲跋扈,終日與仙官打架斗嘴,,連走路帶起的風(fēng)都趾高氣揚的,,將昆侖鬧得怨聲鼎沸,終是自食惡果,,被王母趕下山去,。
今日她喬裝改扮,混在赴宴的一眾仙友中倒不顯眼,,偏在過斬神門時遇上了前來換班的開明獸,。開明獸身形魁梧,粗短脖子上長著九個腦袋,,怒目圓睜,,可同時看守九道神門。盡管秋辭將臉涂得焦黑,連五官都辨不出,,開明獸只一眼就認出了她,,伸出一對堅硬如石的手臂,將她整個兒從人群中拎了出來,。
開明獸模樣雖可怖嚇人,,性情卻最是溫厚,以往秋辭被上仙罰跪山門時,,恪盡職守的開明獸雖從不與她說話,,見她被烈日曬暈了腦袋,卻會扔來幾個酸果,。神門下風(fēng)吹日曬的日子不好過,,兩人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
開明獸雖不知她的來意,,卻也未戳穿她的身份,,只簡單說了兩字“凈面”,便將她趕去了虛海,。秋辭領(lǐng)會他的用意,,虛海之源在瑤池,這個秘密還是她告訴他的,,他是要她通過虛海進入西王母的后花園,。
可他竟忘了一點,秋辭不善水性,,怕是還沒到瑤池,,命就得沒了。
天漸黑,,虛海在昆侖背面,便是白日也不大見光,,秋辭抹黑走路一不留神,,踩著了一粒尖頭石子,身子一倒,,嘴角都嗑出了血,,起身再要走路時,發(fā)現(xiàn)世界都混沌了起來,。
昆侖仙境,,靈物甚多,他們平日抵不了天門,,最喜借當(dāng)下的熱鬧,,與神仙們攀談,私以為如此便是離仙境近了幾步,,祖宗牌位都跟著亮了三分,。當(dāng)中上申族善布迷陣,,據(jù)說其祖曾助尊神大敗妖魔,千萬年來族中倒也出過幾個神仙,,只不過因仙根不穩(wěn),,升到金仙已是極限,到了當(dāng)扈這一代,,更是淪落到連為神仙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這當(dāng)扈原躲在昆侖山下盯了秋辭許久,因知她與樂枝之間的過節(jié),,見秋辭獨自往虛海處去,,便先她一步布下迷陣,欲送樂枝一個大禮,。
當(dāng)扈將秋辭收進一個金絲煙壺里,,特意留個口子唯恐將她悶死,自己則化作端酒的小廝,,慢慢地朝墉城靠近,。一路上卑躬屈膝,提心吊膽,,眼瞧著到了后院,,卻被巡游仙官叫住。他捏著煙壺,,此刻呼吸都已靜止,,轉(zhuǎn)身,笑臉相迎,,嘴里卻含著一枚毒針,,“上仙安?!?p> 仙官瞧著他陌生,,身上的氣息也很奇怪,便盤問道:“你是哪里的小官,?如何不在北門迎客,?”
煙壺里的秋辭此刻恢復(fù)了意識,只渾身酥麻,,使不出力氣,,隱隱聽見說話聲,用頭撞擊壺身,,試圖引起仙官的注意,,當(dāng)扈覺察到異樣,連忙將煙壺藏于袖中,作揖道:“小人上申氏,,乃蓬萊主記,,此番是奉家主之命,特來助女君料理事務(wù),。頭一次上天,,摸錯了路,多謝上仙提醒,?!闭f著便從腰間取下一塊偷來的令牌。
仙官看了眼令牌,,見上頭仙門族紋俱在,,確不曾作假,先前也聽聞蓬萊島主心性詭譎,,尤愛招些修習(xí)外道的靈物做其門客,,故此也不再為難,只神色儼然道:“昆侖仙境,,莫要亂走,,以免沖撞了上仙?!?p> 當(dāng)扈訕訕道:“是,。”
仙官轉(zhuǎn)身就要離去,,遠處卻見一團金光緩緩靠近,,定睛一看,竟是昆吾提著一只陶壺,,滿面飛霞地走來,。這倒是奇怪,昆吾是出了名的逍遙仙,,誰的情面皆不看,,哪的熱鬧也不湊,便是當(dāng)年羽嘉族與王母女大婚,,西王母親自向他下帖子,他也直言不去,。
今日不過是守花圃小仙的喜事,,雖說英招深受王母青睞,欽賜昆侖墉城作青廬,,迎娶得也是蓬萊獨女,,嫁妝一路從蓬萊擺到墉城,富貴逼人,卻也遠比不上王母女的尊榮,。
仙官只當(dāng)他是在家閑出了蟲,,打算借著喜酒洗洗身子,只他常年不出門,,誤將南門作北門,,疾步上前,直面金光,,頓覺頭暈眼花,,只能低頭朝他作揖,“陶正走錯了,,迎賓臺在北門,。”
昆吾聞言,,擺了擺手,,眼睛卻盯上了仙官身后的當(dāng)扈,“我不喝酒,,我來會友,。”
仙官頷首,,往后退了退避開金光,,抬眸的瞬間卻愣了。這天界怕是誰也沒見過這樣的陶正,,衣裳頭發(fā)皆是一絲不茍,,身上甚至還熏了香,要知道他平素出門見客連面都懶得洗,,天帝為此不知說過他多少次,,只他屢教不改。
此刻他卻面皮白凈,,頭發(fā)用一根紅繩束在后背心,,因不時常打理,枯燥似掃帚,,仙袍雖是舊式的,,卻也是干凈齊整,稱得他精瘦的面龐熠熠生輝,,竟似換了個模樣,。
也不知是哪個要緊好友,竟讓他在乎成這樣,?
一旁的當(dāng)扈握緊袖中的煙壺,,摸著墻角輕輕往月洞門處走,。昆吾轉(zhuǎn)身,甩了甩他那繡著秋日紅楓的袖子,,只當(dāng)是一陣風(fēng),,當(dāng)扈便覺腳下一輕,后腦勺便嗑在了地上,,舌底毒針刺破了皮肉,,嚇得他將煙壺一扔,伸手就將毒針拔出,。
大風(fēng)刮落了一旁燦爛的櫻花,,全蓋在了當(dāng)扈朝天仰的心口上。
當(dāng)扈頭有些暈,,起身行禮時,,后腦凸起了李子大的血包。昆吾淡淡瞧著他,,一雙笑眼莫名滲人,,許久才緩緩道出一句話,“族中長輩可曾告誡過你,,有些心思動不得,?”
當(dāng)扈驚慌地低著頭,瞳孔驟縮,。他覺得后腦劇痛,,舌尖也開始麻木,狂亂心跳聲不絕于耳,。
“后生切記,,莫要辱沒了祖上?!崩ノ嵘斐龌\在袖中的手,,豎起食指中指朝天一舉,便有一道金光飛到他手中,。是被扔遠了的鼻煙壺,。
當(dāng)扈深知計劃已敗露,只得灰溜溜地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直到昆吾嫌他礙眼,被仙官押下了昆侖,。
秋辭被悶在煙壺里幾個時辰,,本就一身的火氣,得知昆吾叫當(dāng)扈手腳完好地走時,,更是氣到七竅生煙,,“那廝框我,你非但不幫我出氣,,還教他如何做人,,今年的洗澡水我不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