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池州轄境垂柳湖,煙雨蒙蒙,。
湖畔有青山碧峰,,高聳入云,隱沒在沉沉煙雨中,,群山交錯參差,當中最巍峨奇絕那座雄峰,便是靈虹山祖山,,門派祖師堂所在。
靈虹山云上山巔處,,樓閣殿宇坐落在綠樹峭壁奇石間,,遠處崖畔云中,仙霧彌漫,。祖師堂寶殿前,,九十九級青石階,下方是開闊平整的前庭,,足以容納萬人,。
此時紅日初升,煙波漸散,,前庭上已有百來人,,男女老少,統(tǒng)一著門派服飾,,正是此次外出各郡郡城招收勘選新弟子的門人,,七八人不等為一行的隊伍,共分為十余支,,各自攜有門派御風法寶或靈獸,。
而最矚目的當屬掌門親自為其送行,乘坐黃閣祖師坐騎紫金雕的那行人,,據(jù)說其中有兩人是上宗天柱宗下來巡視的執(zhí)事弟子,,身份可謂是極其顯赫,。
天柱宗下轄的六大門派,在各方都是跺跺腳,,地也得抖三抖的存在,,而六大門派共同的上宗天柱宗,自然更不用多說,,宗內(nèi)弟子無不驚才絕艷之流,,非天縱奇才與各下宗天驕而不能成之。
寶殿前庭上紫金雕幻化本體,,將身形保留在百丈大小,,溫順地伏地降低身形,將一側(cè)巨翅貼地伸展開,。
靈虹山掌門劉笙相笑容和煦,,向那個一身大紅薄裘的少女道:“笙相已傳書家族,到時小姐若覺無趣,,可讓我那侄兒為小姐領(lǐng)行,,看一看風定郡的山光水色也好。至于小姐的安全,,我已經(jīng)給風定郡郡守徐謙打過招呼,,另外……”
紅裘少女眉開眼笑,眼睛靈動如月牙,,打斷道:“好了好了,,劉叔叔你就放心吧!我爹好不容易才讓我出來玩一次,,我可不想身邊跟著一串跟屁蟲,,而且我還有林姐姐呢!”
劉笙相看了看小女孩身后那位背上負劍,,腰上懸刀的白衣年輕女子,,對方臉色冰冷,不過也微微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中年宗主很快移開眼神,笑道:“有林姑娘在,,自然是萬無一失的,。”
“不過笙相該做的自然也不能少……”
紅裘小女孩一手扶著額頭,,閉眼懶得看‘無可救藥’的劉笙相,,搖頭嘆氣。然后扭頭拉著林汀的手就往紫金雕伸出的翅膀上跑,,身后跟著一個駝背的老仆人,。
靈虹山這邊負責前往風定郡收徒的主事,,是門派內(nèi)掌管牒譜臺的陸硯為護法,六重元嬰修為的門派老祖級別人物,,外加一個勝斗臺第二猛人沈靖遠,,不到三十歲的第四重武夫。
陣容強大,,可見一斑,,掌門劉笙相目送前面三人踏上紫金雕,心情遠沒有面上這么輕松,,以心語傳音陸硯為沈靖遠,,“雖說是在池州境界,出不了亂子,,不過也別掉以輕心,,袁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一個下宗靈虹山,,承擔不起的,!”
六大護法之一的陸硯為神情悠然,同樣傳音道:“笙相啊,,你就放心吧,,老夫的元嬰修為,,也不是紙糊的,。”
年輕武夫沈靖遠沉聲道:“遵命,!”
靈虹山門人隨著也在盧長老領(lǐng)頭下上了紫金雕,,而身穿普通門人弟子服飾的陸硯為沈靖遠二人則是混在人群之中。
面容清冷的白衣女子林汀祭出一個樓閣法寶,,置于紫金雕背部中心,,一大一小兩個天柱宗女子進入其中,而那個老仆人,,一屁股坐在樓閣的白玉臺階上打起了瞌睡,,靈虹山這邊人多在靠近紫金雕尾部處打坐,與前面三人留有一定距離,。
紫金雕振翅高飛,,扶搖御風,后背穩(wěn)如平地,。
劉笙相回到府邸,,見了一個人,諜水堂頭子,,馬獻玢,!
一身雜役弟子裝扮的馬獻玢一改平日間見著誰都屁顛屁顛的諂媚神色,,恭敬地低頭站在劉笙相書案前。
劉笙相負手背對著這個靈虹山情報機構(gòu)的負責人,,道:“獻玢,,讓你親自去辦,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本就低頭的馬獻玢誠惶誠恐,,小心翼翼道:“掌門高瞻遠矚,考慮周全,,獻玢定當竭盡全力,。”
劉笙相嗤笑道:“高瞻遠矚,?遠囑個屁,!徐謙就是個豬腦子,許懷山是個沒腦子的就算了,,連徐謙也跟著犯傻,!不光沒腦子,連膽子跟著也被吃完了,?”
馬獻玢悄悄退出書房,,輕輕將門關(guān)上。
劉笙相尤不解氣,,繼續(xù)破口大罵:“這千巒國區(qū)區(qū)兩州之地,,即便背后是三大王朝之一又如何,你大策遠在萬里之外,,手伸得也太長了吧,!”
大策王朝共計十九州,姑寶洲四大宗門就有兩個坐落于大策王朝附近仙山神境中,,勢力范圍主要是與大策王朝盤根錯節(jié)的穿插牽連最多,,其次才是那些散落的眾多小國。
兩大宗門,,其一是才崛起三千年的天柱宗,,另一個是坐鎮(zhèn)南姑寶洲萬年不倒的仙玉宗,當然,,若不是十年前的武洛宗勾結(jié)妖族,,被大策王朝與另外兩大宗聯(lián)手拔除,此時的南姑寶洲,,就有八個宗字頭勢力了,。
大策王朝十九州中,天柱宗六個下宗便在足足五州地界為執(zhí)牛耳者,山下勢力且不去談,,山上仙家勢力可是占據(jù)了大策王朝四分之一,。
而天柱宗似乎是聽聞大策王朝如今開始在部分州城推行‘仙舉’,于是也派遣坐落在北方諸多小國中的下宗靈虹山下山收徒,。
這次靈虹山所到的池州地界,,正是才被大策王朝攻下不久的千巒國版圖!
千巒國是北方十六個小國之一,,被遠在南邊萬里外的大策內(nèi)外攻破,,國雖已亡,倒是還未改國號將之納入大策,,只是把版圖重整劃分為了池,、冠兩州。不過掌權(quán)者自然是大策方面所調(diào)派封任的一方大吏了,,冠州內(nèi)還留著的千巒國京都,,也只是個籠中玩寵而已。
約莫是上宗天柱宗已和大策王朝打了招呼或者是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所以此次靈虹山收徒的池州各郡,,‘千巒國’的地方官府都會出面主持。
池州城內(nèi),,歌舞升平,,城內(nèi)百姓商賈絡(luò)繹川流,客棧商鋪,,勾欄酒樓,,應有盡有。是一座世俗百姓與山上仙家修士共存的城池,,畢竟十年前妖族叩邊,,雖說勢如破竹,人族各大門派與王朝無不自危,,只得止干戈而共聯(lián)盟對抗妖族,然而最終盡管諸多波折,,妖族也終究連最南邊大照王朝的版圖都沒跨過,,只得再次退回十萬大山。
所以偏居姑寶洲最北方的一干小國,,國境自然是安然無恙,,而幾年前被大策決勝千里便輕松攻克的千巒國,里應外合之下,,也幾乎是兵不血刃,,所以如今的池州城,還能維持這般繁華景象,。
城內(nèi)一處世俗集市的酒肆上,,秋風蕭肅,,酒客寥寥無幾,只有老態(tài)龍鐘的一個紅鼻子賣酒翁,,裹著厚實臃腫的棉襖,,背靠在磨得油亮的木柱子上籠袖打盹。
再過一個時辰,,孫子該從私塾放學回來了,。
路上行人稀少,酒肆里只有一個商旅打扮的中年客人,,要了一壺最廉價的白江釀,。
酒雖便宜,客人卻是個窮講究的,,一壺酒喝了兩口就要溫一下,。
不過賣酒老翁性子不錯,被擾了清夢,,起身給客人溫酒也不惱,,還問客人要不要來點下酒的吃食。
中年客人笑道:“吃食倒是不要了,,只是我沒想到叱咤池州冠州兩地的曹老魔,,竟然真甘心在此做個賣酒翁!”
溫好酒的紅鼻子老頭手微微顫抖,,扭頭斜眼看了看中年人,,淡然笑道:“客官說的這些,小老兒不懂哩,,是哪本志怪小說中的內(nèi)容么,?”
中年客人答非所問:“你孫子這么好的天資,就這樣當個普通的讀書人,,有點可惜了,!”
不等老頭搭話,中年人繼續(xù)開口,,不過是以心語傳音,,道:“你說江湖上和山上,有多少人想要你這顆人頭,?你一介散修,,能有今天的境界和修為著實不容易,一個破開分神境無望的長輩,,還不如留點實用的東西,,給孫子鋪條后路,別讓他跟你兒子兒媳一樣?!?p> 賣酒老翁氣勢凜然一變,,瞇眼看著坐在桌子上波瀾不驚的中年人,同樣傳音道:“如果老夫愿意,,你隨時會身首異處,,信否?”
中年人哈哈大笑,,然后正色道:“在下只不過想與曹老先生談樁生意而已,,若是生意不成,馬某也不介意讓手下人為了兩州之地,,盡些除魔衛(wèi)道的綿薄之力,。”
說話間,,中年男子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塊玉牌,,只露出了片刻便收起,不過這位他口中的曹老魔卻是看的真切,,心中驚濤駭浪,。
命也!
紅鼻子老頭自嘲一笑,,不甘心問道:“你們盯上我多久了,?”
收起玉牌的中年男子笑道:“曹老先生開了這個酒肆多久,那便是多久了,?!?p> “說吧,想讓我做什么,?”
酒肆之中,,中年男子喝過了三壺白江釀,賣酒老頭兒的孫子放學歸來了那人也沒離去,。
賣酒老翁心語傳音,,似乎有些嗤笑“以你們的實力,也怕撕破臉,?”
中年男子一口飲盡杯中酒,,起身離去,臨走不忘放下酒錢,,頭也不回冷冷道:“做好你答應的事就行,其他的和你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