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路小天用陌生的眼光看了一眼歐陽休。他覺得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超出了他的想象,。
洪五不滿意的瞪了他一眼,。
歐陽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洪五,，你不要這樣，我今天讓小路子到這里,，是因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給他,！”
洪五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歐陽休擺了擺手:“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必須這樣做。你們都坐下吧,！”
沒有誰坐下,。和師父、長輩見面,，必須站著,，這是青石谷的規(guī)矩。歐陽明芳過來給父親滿了一杯茶,，也站到一邊,。
歐陽休見他們?nèi)绱耍瑩u了搖頭,，沒有再堅持,。
“在今天這個國家里，已經(jīng)沒有了美好和正義,，所有的一切都是邪惡和貪欲,！”歐陽休開口說到。
“尤其是小路子,，我知道你對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很意外,。但這個意外卻和你有直接關(guān)系?！?p> 路小天聽了,，一臉錯愕。
歐陽休見他如此,，知他心里害怕,，安慰他道:“雖和你有關(guān)，但錯不在你,，你倒也不必擔心,，沒有人會怪罪于你！”
聽他如此說法,，路小天更加糊涂,，張嘴想說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歐陽明芳也不知其中緣故,，嘟噥道:“父親有話直說,，不要讓小路子，那個,，路師弟猜謎了,！”
歐陽休知她愛戀這個朝夕相處的師弟，說道：“今天讓他和你一起來這里,，就是為了解謎,。還有你，今天的事情也和你相關(guān),?！?p> 說罷，也不等歐陽明芳再問,，向洪五說道:“拿出來吧,！”
洪五到里間翻弄了一陣子，拿出來兩樣?xùn)|西遞給了歐陽休,。大家看時,，一件是一個嬰兒的披風，還有一件是一卷雪白的錦緞,。
歐陽休先把那件披風展開了,，卻和普通人家的披風沒什么兩樣，只是上邊繡了一個圓形的篆書“洪”字,。再仔細看,，上邊橫七豎八的補了很多道縫，針腳走的也粗糙不堪,。
今日見到又聾又啞的洪五突然會說話了,，耳朵也聽得見了，路小天本來就萬分驚訝,，又看這上邊繡了一個洪字,，聯(lián)想到剛才歐陽休的話，頭腦轟的一下,，想著莫不是他是我的……或是她的什么人,，這豈不是更讓人意外。
歐陽明芳見了,，覺得眼熟,，說道:“這，這不是我小時候的披風么,？”
歐陽休點了點頭,，嘆道:“正是,！”
歐陽明芳睜大了眼睛目視洪五，指著洪五道:“洪叔叔,，你快告訴我,，這件披風和你有關(guān)系么？”
洪五面無表情,，好像既沒聽到也沒有想去聽這件事,，更別指望他會回答一個字。
歐陽休說：“這和你洪叔叔無關(guān),。洪五,，你還是坐下來聽我說吧。小路子,，給你洪叔叔搬了這把椅子過去?！?p> 路小天搬了太師椅讓洪五坐了,，聽歐陽休繼續(xù)說道：
“這確實是你小時候的披風，而且是你娘親手給你縫的,。只是,，你娘縫它的時候，你爹剛剛過世,?！?p> 他的聲音干枯的沒有一點感情。
歐陽明芳一下子扯住他的手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問到:“您說什么,？我的爹爹剛剛?cè)ナ溃?！難道您不是我的爹爹,！”
歐陽休聽了，用另一只手抓住女兒的手,，淚水無聲的流了出來,。他已有思想準備，但事到臨頭,，還是把持不住,。這么多年來，他殺人無數(shù),、也被人追殺,、忍辱偷生，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要告訴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女兒自己不是他的親爹,，還是感到了扎心的苦痛,！
但歐陽休想的非常清楚，今天晚上,，他必須要把該說的話說完,，也許明天就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歐陽明芳癱倒在歐陽休的腳下,，她死死拽住歐陽休的衣服,，哭喊著:“不，不,，你在騙我,！在騙我！”
歐陽休撫摸著女兒的頭發(fā),，手有些顫抖,，但他很快就止住了這種感情，低沉而嚴厲的喝到：
“快起來,，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
歐陽明芳慢慢止住了哭聲，輕聲地啜泣著,。
“你的父親叫洪老四,，是西域一帶大名鼎鼎的“鐵血團”的第十二代總教教主?！拌F血團”最早叫“鐵手團,，”是西域當?shù)氐谋ぶ鱾優(yōu)榱说钟鶑姳I土匪們設(shè)立起來的一個地方團練武裝，由每個堡主出錢出糧,，召集起來天下的綠林好漢加入,，哪里有土匪就到哪里廝殺抵擋。隨著“鐵手團”的名聲原傳越遠越傳越響,，更多武功超群的江湖中人加入進來,，漸漸就形成了西域第一大幫會?！?p> “可是人多了,，就難免有作奸犯科之徒，他們自持身懷絕技,、武藝高強,，常常監(jiān)守自盜，甚至流竄作案,，燒殺搶掠,，奸淫婦女，無惡不作,，竟成了西域百姓的一大禍害,?！?p> “一直到了唐朝末年，有一個漢人橫空出世,。他自幼從名師習(xí)武,，加上天分又高，見識又廣,，成了武功蓋世的天下第一人,，最后他一統(tǒng)西域武林，改“鐵手團”為“鐵血團”,，自己做了教主,，并且制定了嚴格的教規(guī)，不能遵守者嚴禁加入,，如果犯禁就會受到嚴厲的處罰,。為了不引起朝廷的主意，改明為暗,，專打為富不仁,、天下不公之事，在江湖中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名門正派,。”
“為了行事方便,，教令統(tǒng)一,，“鐵血團”請高人用上好的白玉和舉世無雙的神奇玄鐵打造了一支令箭，并且把教主的武功和教內(nèi)的一些秘密都放到了這支令箭上,。因為底座雕刻出來的鐵血神主主神看上去和一個骷顱相似,，久而久之，就被稱作了骷顱令,?！?p> “自此以后，每一個鐵血團的總教教主,，都必須持有這支骷顱令,，否則就無法在教內(nèi)發(fā)號施令，更無法名正言順的做到教主的位置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無法得到這個世界上最高明的武功秘籍,，也不能知道本教最高的秘密,。”
路小天瞪大了眼睛問：“一支令箭竟藏了這么多的秘密,，怎么能夠藏得??？”
歐陽休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是。這么多的秘密怎么可能都藏在一支骷顱令里,。設(shè)計它的一定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這個人又給骷顱令做了一個盒子。只是這個盒子卻不是用來裝骷顱令的,，它里邊裝的是什么,，除了教主沒有人能知道。相傳只有把骷顱令和盒子放在一起,，才有可能找到鐵血團的武功和秘密,。”
路小天不僅叫到:“是不是師父交給那個人的那個盒子,？難道他是鐵血團的,？師父怎么會有鐵血團的東西？”
洪五瞪了他一眼,，喝到:“住嘴,，聽莊主說下去！”
歐陽休笑了笑,，低頭看看已經(jīng)停止啜泣的歐陽明芳,，拍了拍她的手，接著抬頭說道:
“他叫烏帕薩,，是鐵血團現(xiàn)在的護法長老,。他拿走的那個盒子也正是和骷顱令配套的法盒。因為平時鐵血團執(zhí)行教規(guī),，都要執(zhí)行的人手持骷顱令,，所以江湖上都知道骷顱令，卻不知道沒有法盒骷顱令就只是一個模樣古怪的令牌而已,！”
“鐵血團雖然名字聽上去可怕,，其實是一個教規(guī)嚴厲的武林門派，只是他和別的門派不同,，不求同門同宗,，也不求師徒傳承，只要你武功高強,，并且認同教規(guī)的約束,，就可以加入進來。鐵血團的很多高手,，既是教內(nèi)的長老,，又是自己門派的掌門。但有一條，加入進來就不能退出,，鐵血團教令一出就必須遵照執(zhí)行,，否則，只有一個字,，死,！”
他先是娓娓道來，說到教規(guī),，把個死字說的斬釘截鐵,，眾人聽了，身上都不僅打了一個寒噤,。洪五那些年不知道跟著歐陽休斬殺過多少違反教規(guī)的武林高手,，一個個都是斬頭挖眼，還要搭上兄弟姐妹妻子兒女的性命,，回想起來,，慘烈的境況歷歷在目。
歐陽明芳也聽的呆了,，問到“既是一派掌門或是高手,，為什么還要加入鐵血團，受別人約束,，豈不怪哉,，他們一定是另有所求才這樣做的?！?p> “他們當然有所求,。我說過，自金宋而元,，上至皇帝老兒,、官吏士紳,，下到平民百姓,，三教九流，都只知道橫征暴斂,、凌強欺弱,、坑蒙拐騙、躲東藏西,，那些個武林高手,、一代掌門，多少人只是徒有其表華而不實,，只知道欺軟怕硬,，爭權(quán)奪利。他們秘密加入鐵血團，就是想找個靠山,，讓遠仇不來近怨恨離,，還能稱雄一方，揚名立萬,，順便么,，也有機會學(xué)到不世武功。他們眼里那有什么鐵血團,，就是一群依附在鐵血團身上的臭蟲蒼蠅而已,！”
歐陽休說的額頭青筋暴起，歐陽明芳和路小天聽他如此奚落天下人,，雖覺不妥,，也不知如何個勸解之法。
歐陽休自覺失態(tài),，平靜了一下,，啜了一口歐陽明芳遞過來的茶水，繼續(xù)道:“鐵血團向來遵循創(chuàng)始教主立下的誓言:抱打不平,，為善除惡,，憐我兄妹，雖死若何,！像是金宋之時,，西域不靖，若不是我鐵血團懲奸除貪,，金賊不知如何猖獗,，當?shù)貪h人不知如何水深火熱。即使當下,，元人當政,，世人阿諛，漢人被謬為賤民,，世道何其不公,。然鐵血團中有一等如帖木兒提都、烏帕薩之異域奸人,，竟然和我漢人中的的武林敗類勾連一起,，要將鐵血團送給元廷，充當害我族類的元兇,。實在可恨至極,。”
“到了洪教主的時候,，元廷更加腐敗不堪,，為了維持自己的統(tǒng)治,，開始用重金和高官厚祿籠絡(luò)江湖上的各門各派，當然也包括赫赫有名的鐵血團,。但鐵血團歷來的教主之位都是由漢人擔當,，彼時的洪教主又是我們漢人中的人中翹楚，殺元賊唯恐不盡,，又如何肯當朝廷的爪牙,？大都連續(xù)派人到公格爾山總教聯(lián)絡(luò)，都被洪教主拒之門外,，狠狠地打了朝廷的臉,！”
路小天聽到此處連續(xù)出現(xiàn)一個洪教主的名號，聯(lián)想到襁褓上繡的洪字,，抬眼看了看歐陽明芳,。她卻似沒有留意，一雙大眼只瞪著歐陽休,。
“大都朝廷自然是非常的不爽,，但鐵血團高手如云，加之做事從來不留痕跡,，他們也就拿不到什么把柄,。無可奈何之下，他們用重金收買了教中右使帖木兒提都和協(xié)使烏帕薩,，讓他們暗中聯(lián)絡(luò)反叛之人,，只等一有機會就篡權(quán)奪位，投降朝廷,?！?p> “唉！”歐陽休嘆氣道,，“也是氣數(shù)使然,。那時候我是教中左使，洪五是教中執(zhí)法,。我們從不一起離開教中,。洪教主卻突然讓我們帶人到蘇州，去尋找一個極其重要的人物,。我和你們洪叔叔在蘇州盤桓數(shù)月,，竟然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對鐵血團來說,，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他的情緒變得低落,，停下來喝茶,。三人知道事情到了緊要處，內(nèi)心砰砰直跳。歐陽明芳的臉色變得蒼白嚇人,。
“那天夜里天色已經(jīng)很晚,，我記得蘇州城內(nèi)熬熱難擋，教中兄弟們都在蘇州分教的大院子里乘涼,。突然就聽見院門被人打的啪啪啪直響,。開門一看，烏帕薩帶人闖了進來,?！?p> 路小天問道：“就是今天在莊里的那個小瘦子么？那人的火氣可是大的很,?！?p> “就是他！他那時候是教中協(xié)使,，當時他和帖木兒提都已經(jīng)做了蒙古人的走狗,。他拿著洪教主的教令，還有洪教主的佩劍,，告訴我教中出了大事,，教主讓我交出骷顱令，由他通知各分教火速到總教集合,，我也要連夜趕回,。”
“我看了教令,，確實是教主親筆書寫,，也是要我把骷顱令交給烏帕薩，由他通知各分教教主回總教,，因事出緊急,，讓我連夜回去?！?p> “我當時就起了疑心,。洪教主和我原是知心的好朋友，后來他因為德才兼?zhèn)浔淮蠹彝茷榻讨?。我們之間可以說是非常信任,，傳的教令從來都是一張紙一句話，這次卻除了教令,，還要出示他的佩劍,，這是為什么？難道是怕我不相信教令是他親自所寫么,？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總教出事了,，洪教主出事了?！?p> “但我沒有證據(jù),，也不能不聽教令。我告訴烏帕薩骷顱令已被我執(zhí)行教規(guī)另有用處,，需的停上三頭五日才會回來,，讓他帶我的手令先行通知周邊的分教，然后拿到骷顱令再一路西行通知別的分教,。烏帕薩帶的教令上既要我連夜回去,，他聽了也無法攔我，也只能按我的話做,?！?p> “我當晚就騎了快馬出發(fā)，每到一處分教就換一匹新馬,，這樣連續(xù)三天,，已經(jīng)過了潼關(guān)。我怕烏帕薩沒有拿到骷顱令對我不利,，也不再進分教,，直接跑上一段就放舊馬買新馬，十天不到,，我就來到了總教,。”
我是夜里從北邊進的總教,。我走的急,，烏帕薩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所以他們的防備不是太緊,，我輕而易舉就摸到了洪教主的住所,。等我一進去，我就知道自己在蘇州的猜測不錯,，教中出大事了,。
“洪教主的住處已經(jīng)被放上了很多個崗哨。我那時還不知道教主是死是活,，所以就躲在暗處,，想抓一個人問一問。就聽一個哨兵說:“這他媽的什么事,，人都死了還站什么崗放什么屁哨,，難道還怕他活過來殺人不成？”另一個人說:“你就知道拿錢,，還知道什么,，聽說帖木兒他們已經(jīng)在里邊搜了好幾天了，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東西,？喂,，帖木兒這次給了你多少錢？”第一個說話的哨兵說“先說給了你多少吧,？他媽的,，發(fā)錢還分三六九等，我聽說蒙古人可是一下子就送給教中三十萬兩黃金,。這可比姓洪的當教主強多了,。”我這才知道洪教主已經(jīng)被人殺死了,，而且,，帖木兒提都已經(jīng)花錢買通了教中所有的人，這些人都成了蒙古人的走狗,?！?p> “接著第二個人說話了“我只收到三十兩，都他媽讓帖木兒他們拿走了,，真不是東西,。”“噓,，小聲點,，讓他們聽到了，小心你的小命,。你聽說沒有,，帖木兒他們在南邊的道上挖了陷阱，要拿歐陽左使呢,！”
“我當時下了一身冷汗,。我沒有耐心再聽他兩個啰嗦，跳出來直接給了他們一人一刀,，像這樣的東西就應(yīng)該千刀萬剮,。然后我跳進院子，想看看洪教主留下什么遺物沒有,?！?p> “院子里什么也沒有，安安靜靜,，但借著微光,，能看到院子里鋪著的青石板都已經(jīng)被掀開過然后又潦草的胡亂擺放起來。房門虛掩著,，里邊漆黑冰冷,。我剛要進去,，突然聽到里邊有人說話?！?p>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的聲音聽上去平靜、溫柔,。她輕聲哼唱著：
“一歲兩歲手裡抱,，三歲四歲涂跤脞。
五歲六歲漸漸大,，有時頭燒佮耳熱,。
七歲八歲真爻吵，一日顧伊兩支跤,。
九歲十歲教針黹,，驚伊四界去經(jīng)絲。
十一十二著拍罵,，此去著那學(xué)做衫,。
十三十四學(xué)煮菜，一塊桌面辦會來,。
十五十六卜轉(zhuǎn)大,，驚伊綴人去風花。
十七十八做親情,，一半歡喜一半驚,。”
“我一時沒聽出是什么意思,，但我一聽就知道是教主夫人,。她是閩南人，唱的應(yīng)該是閩南的童謠,。她是在拍著孩子睡覺,。那孩子一開始還嚶嚶呀呀，等到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孩子沒有了動靜,，想來已經(jīng)睡著了”
“突然，里邊大門嘩啦一下被拉開了,，嚇了我一大跳,。但我要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p> “原來是教主夫人，她早就聽出來有人進來，唱歌是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她剛要出手,，看見是我，驚訝之余一把把我拉了進去,！又輕輕把門掩了,。”
“她拉門的聲音太大,，驚著了門口的哨兵,。就聽外邊嘩啦一聲大門開了,，兩個人舉著火把在院子里叫到:“快出來快出來,，剛才怎么回事？””
教主夫人也不驚慌,，開門站到了門口,，說道：“阿布拉，熊大,，你兩個把帖木兒提都叫來,，不要讓他再派人鬼鬼祟祟偷聽我們母女說話。我說過,，我是我,，他是他，你們教中之事,，我過去不問,，現(xiàn)在也什么都不知道。洪教主無論如何待你們不薄,，你們就安心落井下石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么,！”
說完，啪的一聲把門關(guān)了,，在里面上了栓,。
門外的兩個人被說的無話可說，嘟噥了一陣子,，關(guān)門出去了,。
“我黑暗里看不清教主夫人的面容，但她一定很憔悴,。丈夫被人殺了,，孤兒寡母還被軟禁起來。我當時就想,，就是沒有洪教主和我的交情,，我也一定要救他們母女出去?！?p> “教主夫人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她低聲說道：“你不應(yīng)該回來,，你回來了，既救不了我和芳兒,，也救不了鐵血團,。反倒正中了他們的詭計?！薄?p> 我說：“嫂子,，你放心，我這就救你出去,！”
“她不理會我說的話,，突然問我:“你把骷顱令交給烏帕薩和帖木兒提都了么？””
“我說,，沒有,！她聽了長舒一口氣道：“那就再好不過了，我還恐怕你已經(jīng)繳了骷顱令,。你現(xiàn)在就趕快走,，一刻也不要停留。我只求你一件事,，出去了用你手中的骷顱令把芳兒就出去,，你能辦到么？””
“她的口氣一下變得異常嚴肅,。我被她的話說蒙了,。我說：“當然能辦到，不要說骷顱令,，就是用我的生命我也會救你們出去,。可是嫂子,，為什么我們現(xiàn)在不能一起走,！””
“她沉默了一小會兒，說,，你過來,，看看這是什么?！?p> “我愣了一下,，挨近了她，只看清她確實瘦的厲害,，別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說，你看我的腳上,，然后坐在床沿上,，翹起了雙腿。拉著我的手摸了下去,?！?p> “原來在她的雙腿上，各系了兩根很細的鋼絲,。她又讓我看孩子的手腕上,，孩子手上也系了兩根。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說,，他們好狠毒啊””
洪五咬牙說道：“是玄晶牽魂索！”
歐陽休說道：“這玄晶牽魂索也是鐵血團的一件寶物,，相傳是用天山雪峰下的千年玄鐵和雪蠶蠶絲,，每天再加入昆侖山熱泉里提煉出的一種黑色粉末,，經(jīng)過九九八十一天熔煉鍛打而成,，可以說是天下最為至柔至堅之物，軟如絲線,，卻最能耐刀砍斧剁,。一旦套在人的四肢，這個人既不可運功發(fā)力,，更不能掙脫逃跑,，是鐵血團里給武功極高的惡徒們用的。想不到他們竟然給教主夫人和一個女嬰用了上去,?！?p> 路小天問到:“難道一用上就再也打不開了么？”
歐陽休道：“那倒也不是,。這物件一向由教中護法右使保管,，我卻真的不知道怎么個用法”
歐陽明芳凄然道：“你就是救了那個女嬰，那,，那教主夫人后來到底怎么樣了,？”
歐陽休眼里也是凄然。那洪五卻知道這里面的秘密,，只默然看著,，也不說話。
“她推著我快些離開,。我知道立時救不了他們,，倒不如自己先出去再做打算。就在我臨出門之時，教主夫人突然拉住我說:“你等一下,，我差點忘了,，洪教主臨走之時，囑咐我讓把一件東西交給你,，說是來日可以用骷顱令救出小女,，但萬萬不可一起交給他們””
“她從懷里摸出一個錦盒，交給了我,。我當時也不知道這錦盒有什么用,，只感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藏在里邊。剛要再問,，就聽見外邊有人大叫“有人死了,，有人死了，快來人啊,?！蔽抑辣晃覛⑺赖膬蓚€哨兵肯定被人發(fā)現(xiàn)了。教主夫人打開門,，一把把我推了出去,，低聲說，快跑,，記住你答應(yīng)我的事,！”
歐陽休停了下來，眼光深邃的看不到底,，像是又回到了當時被推著離開時的情形之中,。
歐陽明珠輕叫：“那后來呢？那個教主夫人怎么樣了,？”她不問女嬰,，一個勁追問教主夫人的事，想來已經(jīng)猜到了那女嬰就是自己,，把那教主夫人認定了就是自己的母親,。
歐陽休像是累極了，聽了她的追問,，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睜開,，繼續(xù)說道：
“后來我去了河南北太行的白茅寺，在那里等消息,。再后來有人傳話過來,，在摩天嶺上用骷顱令和我交換教主的女兒……”
歐陽明芳猛的使勁一拉歐陽休的衣襟，突然像發(fā)瘋一樣叫道:“教主夫人呢,，為什么她沒有來,？,！她被殺死了么？你說,，你說,。”
歐陽休嘴唇哆嗦了一下,，躊躇著說到：“我,、我也不知道，可能他們還要用她來要挾什么人吧,。我也不知道她,、她現(xiàn)在究竟怎么樣了！”
歐陽明芳聽了,，從喉嚨里噓出一生長氣,，又一下子跌坐地上，嘴里喃喃說著：“那就好,，那就好,。”渾身哆嗦成一團篩成了一堆糠,。
歐陽休嘆道：“孩子,，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胡思亂想,！”
歐陽明芳抬起頭,，眼里充滿絕望的問到：“那個女嬰就是我么,？”
歐陽休看著她的臉,，看了好一陣子才點頭道：“是，你就是那個女嬰,，你的父親是洪教主,，你的媽媽是教主夫人，你原名叫洪明芳,！苦命的孩子,！”說完從椅子上滑到地上，和女兒一起抱頭痛哭,！
過了良久,，兩人方停住悲聲。洪五扶著歐陽休坐了,。
歐陽休自嘲道：“這么多年沒有流過眼淚,，這么一哭倒覺得心里爽快了些。明芳也不要太難過,，我今天讓你上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些事情,，好讓你知道誰是親人，誰是仇敵,！哭有什么用,，練好武功報仇雪恨才是你最重要的事?！?p> “摩天嶺上,，明芳奄奄一息，我一怒之下扔掉了骷顱令,。烏帕薩帶領(lǐng)鐵血團的高手輪番廝殺,，我不小心跌落到了崖下，被沖去暗河之中,，然后到了現(xiàn)在我們居住的青石谷定居下來,，再后來遇到了你洪五叔叔，他和我一起打造了這片山莊和這些機關(guān),?！?p> “那些年，鐵血團到處清洗和洪教主交好的教中兄弟,。你洪叔叔提議把他們的孩子接入谷中,，善加培養(yǎng)，以待來日給他們的父母姐妹報血海深仇,。他們就是你們下邊的那些師兄弟,！”
路小天心中大驚，顫聲說到：“師父告訴我,，我的父母是誰,，難道他們也被鐵血團殺掉了？”
歐陽休擺手道：“你是這些孩子中,，唯一一個父母不是鐵血團的孩子,！”
歐陽明芳抬頭看路小天。路小天問道：“既然如此,，師父又為何要把我?guī)У竭@里,！”
洪五聽他如此說，嗯了一聲瞪了他一下,。
歐陽休朝洪五擺擺手,，說道:“叫你和芳兒一起上來這里，實在迫不得已,。今天,，我就告訴你你的父母是誰，你為什么到了這里,。但我要你發(fā)下重誓,，一輩子不能和明芳在一起,，否則，你的下場就如同此桌,?！闭f完，他抬手朝八仙桌的一角劈去,，那角齊刷刷刀切一般掉在地上,，化成了一團粉末。
路小天和歐陽明芳一起問道:“為什么,？這是為什么,？”抬頭看向?qū)Ψ剑瑲W陽明芳的臉一下子羞紅起來,。兩人本來都有好感,，聽歐陽休如此說，窗戶紙一下子被人捅破,，與兩人而言不是壞事,。但見歐陽休語氣嚴厲，說的斬釘截鐵,，俱是大吃一驚,，連站在一邊的洪五，也疑惑的看著歐陽休,。
歐陽休面無表情再問：“沒有為什么,，這是我的條件。我絕不強求你,。答應(yīng)我,，現(xiàn)在我還可以告訴你你的父母在哪里？”
路小天聽了,，再不猶豫,，當下單膝在地，豎起三指,，咬牙說道：“我陸小天在此發(fā)誓，這輩子絕不娶歐陽明芳為妻,，如有違背,，天地可鑒，讓我如同此桌,?！闭f罷，起身走到八仙桌旁,，豎起單掌,，像師父一樣直剁下去,。他無絲毫內(nèi)力，如何剁得動,，只痛得雙腳跳起,，一只手已經(jīng)腫了起來。
歐陽明芳今天連受兩次重擊,，已是哎呀一聲昏死過去,。
歐陽休搖頭道：“可憐她了。洪五,，你把她放到床上去吧”
洪五攬起歐陽明芳,，把她安頓好，蓋上被子,。
就在此時,，一陣嘈雜急促的鈴聲從絞盤方向傳來。
洪五臉色大變,，盯著歐陽休說道:“莊主,，他們到了，我們怎么辦,？”
歐陽休已經(jīng)預(yù)料到會有事情發(fā)生,，但沒有想到鐵血團動作如此之快。他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之人,，稍一思索便鎮(zhèn)定下來,，擺手說道:“你去看看，應(yīng)該是烏帕薩找不到我們,，在山莊里作怪,。”
洪五點頭稱是,，看了一眼路小天轉(zhuǎn)身開門一溜風去了,。
歐陽休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說道：“小路子,，你不要嫌我心狠,，等到有一天你就會知道老夫的用心良苦。你既答應(yīng)了我的話,，我就告訴你你父母的事情,。他們都還活著，你的父親叫路大富,，就在離此處不遠的白茅寺,，你的母親徐鳳英，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何處,，但她確實活著是鐵定的,。這些是我托你洪五叔叔找人打聽到的,，確乎可信！”
路小天一顆心放下來,，叩頭說道：“謝師父成全,！”
歐陽休用手一托，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而來,，路小天已被穩(wěn)穩(wěn)托起,。
歐陽休搖頭道：“你也不必謝我。我問你,，知道我為什么只教你劍術(shù)而不授你內(nèi)功么,？”
路小天搖頭道:“您老人家這樣做，自然有您的道理,！”
歐陽休蹙眉道：“你怪我不怪,？只聽你屢次問到身世，卻沒有聽你問起這件事情,，就沒有想過要問我一下么,！”
路小天道:“疑問自然有，但我我覺得師父您老人家必定有您的想法,，不會害我,。有時候心里也有怨言，但絕不會怪您老人家,！”
歐陽休苦笑道：“好孩子,！可惜你造化不濟。如果你父母也是我教中之人,，那就太好不過了,。可惜,，可惜,！”
說著，拿起放在一邊的那卷錦緞,，展開了,，看了一會兒遞給路小天道:“你看上邊寫了什么？”
路小天接過去一看,，上邊寫著：“河南正陽縣西八十里黑風崖上,，路”
這些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寫成，已經(jīng)變成了褐紅的顏色,，有些地方已經(jīng)裂開脫落。仔細一聞,，有一股血腥之氣,。
歐陽休道：“這是一個叫趙普的人進獻給帖木兒提都的血書,，說他在黑風崖上追捕朝廷逃犯的時候見到過骷顱令，這個人就是你的爺爺路六六,。你還記不記得,？！”
路小天點點頭,，道:“我只記得有一天家里來了一個陌生人,，爺爺待他很好，我和妹妹都很喜歡他,?？墒峭砩衔覀兗揖蛠砹藘蓚€壞人，爹,、妹妹和我躲在房里,，爺爺和那個陌生叔叔擋在門外爭吵什么。這時候,，后窗開了,，有一個人跳進來，拉了我和爹還有妹妹就走,。爹不愿意,，被那個人一掌打昏過去，我和妹妹害怕,，他告訴我們不要害怕,，他是來救我們的。再后來就到了一片大宅子里,，爹醒了,，跟別人打起來，那個人嚷嚷著什么,。再后來我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歐陽休點頭道：“這些你都說過,。你知道那個陌生人是誰么,？”
路小天道：“師父問過多少次了，我真的不記得了,！”
歐陽休閉目想了一會兒,，睜開眼說:“也罷。我來告訴你吧,。是一個高僧朋友把你送到我這里來的,。當年帖木兒提都從趙普哪里得到這個骷顱令的消息后，在鐵血團內(nèi)傳下教令，一定要找到路六六,。只可惜一場大火已經(jīng)把整個黑風崖燒了個精光,，天下之大他們?nèi)绾握业玫健Ｓ谑撬麄冋业搅颂K州你的外公家里,。但你外公家里已經(jīng)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變故成了一堆廢墟,，家里人也都不知所蹤。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當初洪教主夫人曾經(jīng)交給我一個錦盒,，那個錦盒是用精鋼做成,，外邊涂了油漆，但奇怪的是,，找遍了所有地方,，也無法打開它。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洪教主為什么會讓夫人給我一個無法打開的盒子,。”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房間琢磨這個錦盒,，外邊天色陰沉著要下雨，風把燈吹滅了,，我正準備把燈點著,，突然一道閃電閃過，這個錦盒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圖案,，和骷顱令一模一樣,。我一下子醒悟過來，它就是傳說中的法盒,。原來洪教主是在危難之時,，把芳兒托付給我，讓我拿著骷顱令打開法盒,，把鐵血團的絕世武功傳授給她,，好讓她為自己的父母報仇雪恨，奪回鐵血團,！”
“就在這時,，洪五意外從一個鐵血團成員手中得到了那張血書，我當時就想,，我要找到路六六,，就是你的爺爺，拿回骷顱令,?！?p> “只可惜我那時也被鐵血團追殺,，雖然有洪五輔助，無奈還是勢單力孤,，知道不能輕易漏出行蹤,。這是也就不了了之,?！?p> “那個時候，你爹路大富,，你和你的妹妹已經(jīng)被正好在附近采藥的覺空大師救到了白茅寺,。后來不久就被帖木兒提都他們得到了消息，他們星夜趕到白茅寺,。覺空大師乃是中原武林一代宗師,，豈能讓他們得逞，最后帖木兒提都被覺空法師打傷,，帶人逃回了西域,。”
“覺空大師向你爹詢問起骷顱令之事,，他竟然一問三不知,。覺空知道此事絕不會到此為止。果不其然,，鐵血團屢次派出高手襲擾白茅寺,，你們一家三口隨時面臨被鐵血團抓走的危險?！?p> “這個時候,，你娘找到了白茅寺。覺空大師為了他們的安全,，讓你娘偷偷帶著你妹妹去到福建的清水庵投奔他的師妹覺星師太,，你爹剃度后住在了白茅寺里，覺空大師不肯對任何人說出他的法號,，也包括我這個老朋友,。最后，他把你帶到了我這里,，做了我的關(guān)門弟子,。”
路小天又悲又喜,，想不到一個莫須有的骷顱令,，竟然讓自己一家人骨肉分離，不由得咬牙道：“我一定要殺了趙普,，殺了……鐵血團,！”
歐陽休搖頭嘆道：“萬萬不可。雖然這些年各大門派的劍術(shù)你已經(jīng)學(xué)了很多，但是你的內(nèi)功太弱,，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路小天愕然道：“您老人家既然知道如此，為什么不……”他想說師傅既然知道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為什么不授我內(nèi)功,，但如此埋怨實屬不敬,，話到嘴邊停了下來。
歐陽休道:“這也正是我不讓你謝我的緣故,。不傳授你內(nèi)功,，也實在是無可奈何。當年覺空大師曾向我說,，你有嚴重的心疾,，不可習(xí)練內(nèi)功之法，否則恐有性命之憂,?！?p> “你資質(zhì)甚佳，可惜老天不從老夫之愿啊,。芳兒深負家狠和復(fù)教重任,，但愿她能體恤老夫深意，我心足矣,！”
說完,，突然起身，飛步出了房門,，朝絞盤走了過去,。
路小天身上一顫，心頭大振:“師父怎么站起來了,，他不是……”
就聽門外歐陽休的聲音遠遠傳來：“路小天,，照顧好師妹，半月之后才可下山,。不要忘了你的誓言,。”
路小天醒悟過來,，出門看時,，哪里還有師父的人影，四周只有黑峰怪石,，微寒浸衣,。
他雙腿跪下，大聲說道:“弟子謹記師傅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