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靜寂,。這一夜再沒有看到歐陽休和洪五返回,,也不知道青石山莊狀況如何,,路小天一會兒想到爹娘和妹妹,還有爺爺,,一會想到洪教主和夫人,,又想到師父和師妹,內(nèi)心翻騰不止,,到了丑時已過,,才伏在師妹床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覺醒來,,師妹歐陽明芳已經(jīng)不在床上昏睡,,路小天大吃一驚,忙跑到房子外面尋找,,卻看見她坐在昨天上來的天井邊上,,正向下探看。
路小天以為歐陽明芳對昨晚之事想不開要尋短見,,大叫道:“師妹不可,!”搶上一步抱住了歐陽明珠的纖纖細腰,向后拉去,。
歐陽明芳猝不及防被師兄抱在懷里,,頓覺羞愧難當,踢騰著雙腳說道:“路師兄干甚么,,趕快放我下來,!”
路小天見她如此,愈加認為她要尋短見,,抱的更緊道:“師妹不可自尋短見,,有什么事大家好好商量”
那歐陽明芳知他誤會了自己,笑到:“我聽不懂你說的什么,,誰又要自尋短見,。你快放我下來,天井絞盤上的麻繩不見了,,我正在尋找呢,!”
路小天聽了大窘,臉上霎時變得通紅,,松了手道:“這這這,,這都是我的錯,師妹不要見怪”,,遂又仔細去看那架在井上的絞盤,,只剩下光禿禿一個木架子,上邊的繩子已是蹤影皆無,。
歐陽明芳道:“難道是洪叔叔和我爹怕有歹人找上來這里,,把繩子收起來了,。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
路小天把昨晚她昏睡后發(fā)生的事講了,。歐陽明芳想不到路小天和自己遭遇如此相似,不由得惺惺相惜,,更多了一份親近之意,。又想到父親讓路小天發(fā)下毒誓,要和自己永世不能結合,,不由得淌下淚來,,又趕緊用袖子抹了,安慰他道:“師父既然告訴了你事情隱情,,你父母也尚在人世,,師兄也不必難過。只是要讓我們半個月內(nèi)不要下去,,又是什么緣故,!”
路小天搖頭表示不知。他左右環(huán)顧,,四周目力所及之處,,再無半個人影。心里驚異道,,難道有人上來這里,,并且抽掉了繩子!這么隱秘的地方,,應該不會發(fā)生,,那又會是誰呢?,!
他突然想起師父昨晚臨走時說過的話,,讓自己照顧好師妹,難道……
他走到天井邊,,探頭看下去,,黑乎乎看不到井底。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不由得驚叫道:“不好,!”
歐陽明芳被他嚇了一跳,問道:“怎么了”
路小天說到:“我們趕快尋找一下,,看看此處是否還有別的出口,。”
這里地方并不大,,東西約有五箭之地,,南北也要有三四箭的距離,,只四周都是百丈峭壁,像是一個四四方方的被群山托起的大石柱,。從上邊看下去讓人頭暈目眩不敢靠近,。怪就怪在,如此高的地方,,在中間竟然冒出一片丈許見方的清泉,,清泉四周雜草野花繁茂,靠近南邊一片小樹林,,郁郁蔥蔥青翠碧綠,,幾座房舍散落其間。
兩個人仔仔細細找了半天,,卻是一無所獲,,除了那口天井,哪里還有什么半天縫隙,。
兩個人一時不知所措,。所幸這里早就備有柴米油鹽鍋灶柴火,又有泉水解渴,,倒也饑渴不愁,。
這一日,兩人心里忐忑,,但年輕人心性,,初到陌生之地,四處這里看一眼,,那里瞅上一會兒,,倒也不太難過。俱都心想既然師父把他們留在上邊,,自然會有辦法再接他們下去,。只不知道山下青石山莊里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又到了如何地步,。
到了第八天早上,,天空突然陰云密布,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風也越來越大,,狂飆著一陣陣涌過來,。到了中午,一道閃電接一道閃電夾雜著一聲接一聲的炸雷如銀蛇亂舞,,響徹空谷,,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來。從這群山之巔上看下去,到處混沌一片,,而這里,,就像是在風雨大作無邊無際的大海上漂浮著的一桅方舟,讓人能感覺到整個山體都在風雨雷電中瑟瑟顫抖,。
雨下到第十天傍晚的時候的時候,,路小天和歐陽明芳兩個人正在房間里準備晚飯,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巨大的風力把兩扇窗戶直接震開,,兩個人慌亂間抬頭向外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中間那池清泉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三四丈高的噴泉,,正轟隆隆噴著灰黃色的水柱,,在高處散開了跌落下來,向四處流去,。
路小天暗叫不好,。原來這里最低處就是那處天井,如此大的水流從天井直灌下去,,就是師父他們想要上來,,又焉得能夠。況且看著水里竟像是夾帶了大量的砂石,,如此一來,,豈不會把下邊的通道堵個嚴嚴實實,到那時兩人在這里可就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
眼看著那水柱越來越高,,水流也越來越大,都從天井邊打著旋一傾而下,,兩個人束手無策,。等到天完全黑下來,滿山的轟隆隆之聲傳來,,時而像猛獸咆哮,,時而像山崩石裂一般。兩個人哪里見過這等局面,,不禁惴惴,。
到了第十二天,雨越下越大,,竟像傾盆往下倒一樣,,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遠處什么也看不清楚,。只那噴泉已經(jīng)沒有了灰黃之色,,變得清澈透亮,,嘩嘩嘩向上如放煙花一般噴射而出。
那個仗許見方的清泉也早已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湖泊,,白花花一片泛著密集的水花,。
這幾日兩人并沒有閑著,歐陽明芳自從那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突然變得寡言少語,,每日一有時間要么在房內(nèi)習練劍術,要么打坐修煉內(nèi)功,,偶爾喊路小天過來,,也是詢問各派劍術中的精要。路小天雖不懂劍訣也沒有內(nèi)功,,但他自幼聰慧,,將師父所授各派各路劍法盡皆記在心中,又和歐陽明芳每日練習,,已經(jīng)到了運用自如的地步,。
到了第十三天,路小天一大早就聽見歐陽明芳在外邊驚叫,,翻身起床跳出門外,,只見滿目白花花一片,外邊雨住天晴,,初夏的陽光照在噴涌的水柱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只歐陽明芳站在天井旁,,像被霜打過一樣,癡呆呆一言不發(fā),。
路小天跑過去看時,,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只聽見天井內(nèi)水聲陳陣,,正是這幾天噴涌出來的泉水落下的聲音,,仔細看下去,已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天井內(nèi)水反射上來的點點波光,。顯見是頭兩日流進的砂石堵死了下邊的出口,,上邊的流水流進去,一口天井變成了一口實實在在的水井,。
路小天見歐陽明芳在一旁垂淚,,滿臉盡露憔悴之色,心里不禁一陣愛憐。如在往日,,早已拉了她手溫言相慰,。但既然已經(jīng)向師父發(fā)下誓言,自然不能違背,。只能佯裝寬心說道:“師妹不用擔心,,師父既然說是十五日再讓我們下山,自然早就想好了辦法,,我們無需擔憂,。只按他老人家的交代,把功夫練好也就是了,!”
歐陽明芳聽了,,內(nèi)心稍慰,擦了眼淚向他慘然一笑道:“你倒安心,,我也不是擔心下不去,,只是這么大的雨,,爹爹和洪叔叔音信全無,,我是怕他們……”
路小天寬慰他道:“青石山莊的出口只有師父和洪叔叔知道,加上莊內(nèi)迷宮一般,,機關重重,。又遇上這幾天的大雨,那個什么什么糊涂涂自己能不能出去都是問題,,難道還能掀起什么風浪不成,。或許是師傅他們想上來,,只是下邊被堵住了沒有辦法,,我們實在不用杞人憂天?!彼室獍褳跖了_說成烏突突,,口氣也極其輕松。
歐陽明芳聽了,,果然破涕為笑,,道:“看來真是我想多了。如果真是這樣,,爹爹他們確實也無計可施,。只能等著大水退了再上來救我們。好在這上邊糧食不少,,也餓不著我們呢,!”
說到餓字,歐陽明芳突然覺得肚里骨碌碌作響。她這幾天來內(nèi)心煎熬,,適逢今日天氣放晴,,又聽路小天曲意安慰自己,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些主意,,一顆心一旦穩(wěn)定下來,,自然也就有了食欲。
遂道:“師兄不妨再找找還有沒有機關消息,。我回去做飯給你吃,!”轉身回去準備一日的早餐。
路小天聽她說要回去做飯給自己,,內(nèi)心不禁一蕩,,馬上攝住了心神。現(xiàn)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找到下去的出路,,如若不然,,糧食吃完,兩個人非得餓死在這高山之巔不可,。
他沿著四周轉了一圈,。中間低洼的一片已經(jīng)被雨水淹沒,嫣然成了一個不大的湖泊,。四周稍高的地方,,又或稀疏或稠密的長著荒草野樹。四周都是深不見底的山石峭壁,。除了上來時的那口天井,,確實是再找不到下去的第二個通道。此時此刻,,他真希望如自己向師妹所言,,師父他們都能夠安然無恙,到時候雨水泄完,,再想方設法上來解救自己和師妹,。又一想到師父離開那日所說的話,和師父離開后天井的繩索不知去向,,一顆心七上八下,,一時竟想不出所以然來。
正在冥思苦想沒有頭緒間,,突然聽到茅屋方向傳來師妹清脆悅耳的叫聲:“路師兄,,快回來吃飯了”,他大聲答應一聲便往回走,,腦子里驀然一個激靈,,心里默想:“既然師父拿走了繩子,,又說是十五天后再讓我和師妹離開,那就說明師父他老人家一定是遇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預想到了自己可能再也脫不開身,,所以才有此一說。他老人家既然要把繩子一起帶走,,就是不想讓我們再從天井里下去,。那他老人家一定是想好了讓我們出去的路,萬不會一點提示沒有讓我兩個餓死在此處,。尤其是還有師妹,。師妹是他老人家的心頭肉掌上珠,師父一定不會置師妹于不顧的,。那么,,師父留下的提示又在哪里呢?這個地方一定和師父的留言有關,,半個月后再下去,,半個月后再下去……”
路小天喃喃自語著,他到此時已經(jīng)是明白了師父臨別時說話的意思,,也知道師父一定會給他們留下一個出路,,只是會留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不通過天井下去的呢,?任他再聰明,,也是再也想不出來。
歐陽明芳做的早餐簡單明了:米粥咸菜加烙餅,。雖然她自幼就開始和洪五學習做飯持家,做得一手好菜,,但這里糧食只有小米和玉米面,,外加腌好的蘿卜,也只能盡量往好了做,,倒也味美可口,。
路小天吃了一碗粥,歐陽明芳再要給他盛一碗,,說道:“路師兄今天吃個飽,,從明天起你想吃多也不行了!”
路小天問到:“為什么,?沒有米面了么,?我昨天看到廚房里還有兩大缸!”
歐陽明芳道:“玉米面倒是多得很,,只是那缸小米,,今天我做飯時去盛著下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多了。一舀似乎舀到底了”說著把盛好的小米粥放在路小天眼前,,笑說,,“我得提前告訴路師兄,不要到時候以為我藏起來不給你吃了,!要把你餓死,!”
路小天皺眉沉思。歐陽明芳以為他擔心糧食,,說到:“其實就是玉米面,,也能做的比小米好吃,只不過要費些功夫……”
路小天突然啪的兩手一拍笑到:“應該就在這里了,!”說完拉起歐陽明芳的手就往廚房里走,。歐陽明芳不知他為什么這樣歡喜,嘴里一邊問怎么了一邊被他拖到了盛放小米和玉米面的兩口大缸邊,!
路小天從地上撿了一塊小石頭,,在兩個缸的下部輕輕敲打,一邊敲打一邊側耳傾聽,。歐陽明芳被他弄的稀里糊涂,,不知道這個路師兄在干什么。
敲了幾下,,路小天把手中石頭一扔,,掀開盛放小米的大缸,對一旁傻站著的歐陽明芳說道:“你取兩個大盆來,,咱們把這里的小米先取出來,,看看底下藏了什么好東西!”
歐陽明芳道:“這里哪里還有盆,,只有兩個木桶能盛東西,。你是說,這底下藏著東西,!”
路小天也不搭話,,回身去了兩個水桶,把缸里的小米一勺勺舀出來放進桶里,,約舀了二三十勺,,就看見一個木板從下邊隔開。
掀開木板,,底下是整整齊齊盤好了的嶄新的一大盤麻繩,,還有一張寫滿了蠅頭小楷的毛邊紙。
拿起看時,,只見上邊寫著:
青石谷一旦不密必遭歹人清洗,,我年事已高必與其共存亡,。十五日內(nèi)青石山四周無你二人存身之地,切不可輕舉妄動,。
芳兒必以為你父母報仇雪恨,、重整鐵血團為念,不可墮志,,骷顱令和法盒相見之日可待,,不負老夫多年教養(yǎng)之心血,亦不負你父母昔日之重托厚望,,切切,!
骷顱令可從路父處尋覓。若能得小天之助,,汝之幸甚,。其若不助,謹告其遵其要言可矣,。
自東三十步下,。峰中取法盒。迤邐洞出可矣,。
十年面壁懷故舊,,一朝新天振華宇。吾無憾矣,!
再往下看,,卻是一張地圖,蜿蜒曲折,,只標了幾個箭頭,,再無半個文字。
兩人看罷,,良久無語,。都是心里突突亂跳,說不清楚是高興還是擔憂,,只覺得馬上就要離開這里了,前途究竟如何一片茫然,。
歐陽明芳垂淚道:“難道我爹爹和洪叔叔,,還有那些師兄師弟們都會被他們殺死么?”她說的他們,,顯然指的就是鐵血團的歹人們,。
路小天寬慰她道:“那倒也不盡然,師父和洪五叔叔武功都那么高,,打不過難道還逃不掉么,?看字里行間的意思,,師父是下定了決心要把那個瘦子滅在莊里。我們擔心也是枉然,,不如先按師父說的照著去辦,,也不枉他老人家一片苦心!”
歐陽明芳想想也沒有別的辦法,,止了淚問到:“路師兄,,我現(xiàn)在只想問你一件事,你答應了我我就和你一起下山,,如若你不能答應,,我就是餓死在這荒山之上,也不會離開半步,,你盡管走你的,,我也絕不會攔你一分!”
路小天不知她想說什么,,說道:“師妹盡管問,,我絕對一是一二是二不會瞞著你的!”
歐陽明芳看著他一會兒,,一字一句慢慢問道:“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早有打算,一下山就要和我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再也不在一起!”她盡管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說到最后,,仍不免語氣里帶了顫聲,可見此話對她來講意義重大,。
路小天聽了沉思半晌道:“師妹此話怎講,,慢說師父臨走交代要我照顧好你,就是他老人家不講,,我怎么會輕易離開你,。除非你一定要趕我走,我是決計不會離開你的,。就是一輩子,,我也心甘情愿!”
歐陽明芳聽了,,臉上泛出紅暈,,撇嘴縝道:“那個要你保護?,!我只恐怕自己從沒有出過青石谷,,不知道外邊的人情世故,,沒有人陪伴,只怕我父母的仇報,,人也會被人賣了,!”
路小天知她心意,叉了話題皺眉說道:“師父既然說在東三十步處下去,,想來一定在北邊或南邊做了記號,。這幾天風大雨大,說不定記號沒了,,豈不是壞了大事,。我們不如現(xiàn)在就過去看看,免得夜長夢多,!”
兩人從南北兩側找起,,南邊地勢更高,光禿禿一覽無余,,什么也看不到,。北邊地勢較低,樹木郁郁蔥蔥,,從東數(shù)三十步,,果然能看到一顆一棵上百年的古樹上,刻了一個剪頭的標志,,上邊隱約能看見繩子勒出的痕跡,,再看對著古樹的山崖邊上,似乎已經(jīng)被人細細打磨過,,不像其他地方的崖邊棱角分明,,想來此處定有人經(jīng)常下去上來。那人也必定是師父和洪叔叔,,只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大費周章,。聯(lián)想到師父離去后天井里的繩索丟失,以及突然冒起的沖天水柱和灌滿了水的天井,,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路小天和歐陽明芳又沿著懸崖四周仔細找了一遍,除了此處再無一絲一毫的痕跡,。只是不敢到崖邊往下細看,,一人多遠處就讓人頭暈目眩,只遠遠望下去,,底下峰巒起伏,滿目青綠蒼翠,。
兩人回到房舍,,商議好了要準備的物事,,然后各懷心事分頭去做不提。
又捱了兩日,,期間那股噴泉漸漸變小,,但天井里的水一日日漲上來,那系著麻繩的荊筐竟然自動浮了上來,,兩人一起忙了半天,,才把繩子從水里拉上來。檢查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再放下去又覺得不甚放心,,索性把這繩子和找到的繩子一起搬到了北邊山崖上的古樹邊,想著兩道繩子放下去更安全些,。
兩個人都是自小在青石谷長大,,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從來不用操心,也全然不知道外邊的世界是要用金銀去開道的,,是以只準備了一些干糧,,每人把自己的劍包扎好,也不操心什么花費盤纏,,就算是準備停當了,,又商議好了下山之后如何個去處,就只等著下山,。
眼看過了半月有余,,到了第十七天一早,兩人扎束好了,,來到崖邊,,把兩條繩子在做了記號的樹上系好,一條先放下去,,另一條在歐陽明芳身上綁好,,然后兩個人又互相交代了放繩收繩的信號,手忙腳亂了半天才弄好,。歐陽明芳始才心突突跳著下去,。
這邊路小天在樹后緩緩放繩,放一會兒喊一聲師妹小心,,那頭歐陽明芳也大聲答應一聲,。到這里山勢太高,沒有回聲,,漸放漸遠,,歐陽明芳的聲音也漸漸模糊不清。那繩子放的甚是緩慢,約有小半個時辰,,路小天見先放下去的繩子抖動了兩下,,知道歐陽明芳已經(jīng)找到了山洞,趕緊停止放繩,,只按著商議好的信號等著,。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到那繩子又動了三下,,才拉動自己手中的繩索,,把繩子輕輕收了回來。
然后他把另一頭在自己身上綁好了,,把另一條繩子在右腿上纏了兩下,,雙手拉緊了放繩下去。這下卻快,,只用了一會兒的功夫,,就看見一個山洞,洞口站著歐陽明芳,,正在大聲叫喊著自己,,他雙手拉住了繩子,踢開了纏在右腿上的繩索,,單腳一蹬山崖,,手上一松,已是穩(wěn)穩(wěn)落在了洞口前邊,。
歐陽明芳一把把他拉住,,說聲:“好險,我真怕你收手不住滑了下去”,。待路小天扭頭看她,,才知不妥,臉一紅松開了手,。
這山洞離地已經(jīng)不遠,,探頭能看清林間山石。洞口也甚闊大,,又高又寬,,從上邊下去并不困難。但如果從山下看上來,,前邊有山體擋著,,卻是極難被發(fā)現(xiàn),也不知道師父是怎么知道這樣一個地方的,。
此時正是中午時分,,洞外陽光明媚,光線充足,能清楚的看到洞里深處,。這洞洞口雖大,,但越往里走越小,到了最里邊,,迎面是一堵巨大的巖石,巖石上沁出一道道的水流,,上邊長滿了暗綠色的苔癬,。那水流直接流入了地下,不見蹤跡,。
路小天奇道:“這石頭好像在哪里見過,,難道這上邊也有消息機關”。兩個人找了半天,,除了上邊趴著的蚰蜒蜈蚣外,,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歐陽明芳突然驚叫一聲,,翻身抱住了路小天,,指著地上說道:“路師兄,你,,你看,,一個人?!?p> 路小天順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個人躺在地上,吃驚不小,,身上呼的冒出一身冷汗,。他壯了壯膽,上去踢了一腳,,那人臉朝下躺著,,一動不動,顯然已經(jīng)死了,。
這里已經(jīng)到了洞的深處,,光線雖有,但地上卻昏暗一片,。剛才如果不是歐陽明芳一腳踩中了他,,很難被發(fā)現(xiàn)。
路小天從身后抽出一個火把點著了,,往那死尸身上看去,。那死尸并沒有腐爛,穿一身醬紅色緊身束袍,一手還握著一把鋼刀,??磥硭廊サ臅r間不會太久。雖是初夏,,這洞內(nèi)寒氣逼人,,是以尸體一時半會兒不會腐爛,也并無難聞的氣味,。
歐陽明芳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看著尸體,在旁顫聲道:“是,,是洪叔叔,,是洪叔叔!”
路小天也覺得眼熟,,待他把尸體反轉過來,,果然是洪五。只見他雙目圓睜,,肌膚黑紫,,身上已經(jīng)叮了不少的蜈蚣和不知名的蟲子。不由得胃內(nèi)翻涌,,連連干嘔,。歐陽明芳劍術武功都是不錯,但一個女孩哪里見過這個場面,,嚇得渾身哆嗦,,從身后抽出劍來竟用了不少的時間。
路小天握劍在手,,另一只手舉著火把私下里搜尋,,周圍現(xiàn)場沒有一絲打斗的痕跡,也看不出洪五身上有一絲外傷,,倒是好像是中了什么毒,,渾身皮膚黑紫。
“洪五來這里干什么,,他那天晚上不是回到青石山莊了么,?怎么會在這里?”一連串的疑問涌上心頭,,路小天向歐陽明芳問道,。
歐陽明芳有些心神不定,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路小天示意歐陽明芳把帶在身上的紙拿出來,,湊在火光下仔細參詳,。那紙上的地圖畫的極其潦草,只有幾個箭頭做了簡單的標注,,從上邊可以看出,,這里就是箭頭的開始。但是入口在哪里卻沒有明示,。
路小天舉了火把,,自左向右慢慢移動,到了這塊巖石的最右邊,,火把突然飄忽不定,,一股涼風從不知什么地方呼呼鉆了出來。仔細尋找,,這里竟然留了一道暗門。輕輕一推,,暗門吱扭一聲豁然洞開,。里邊傳出來嘩嘩的流水之聲,竟然像極了那天上山時走過的那條山中暗道,。
但等到人往里走,,才發(fā)現(xiàn)絕然不是,這里一條溪流在中間時隱時現(xiàn),,上邊是大小不等的碎石覆蓋,,竟像是人為鋪出來的一條小徑。這條小徑緩緩向下,,有的地方出現(xiàn)斷層,,溪水嘩然落下,邊上竟然修筑起了粗糙的石級供人上下,。
曲曲折折往前走上約有一二里地,,眼前漸漸變得明亮起來,水反射出來的光線搖搖晃晃映在上邊的石壁之上,,光怪陸離的有些離譜,。原來到了一個水池旁邊。光線就是從那水池上方透進來的,。
仔細再看,,這個水池上方竟然像一個巨大的石頭宮殿,圓形的穹頂闊大無比,,水池旁邊的空間也大的驚人,。只光線太暗,看不清楚四周的邊緣,。
路小天手拿火把,,火光只能看清眼前的一小片,,有了亮光,兩個人干脆熄了火把,,在黑暗里稍停片刻,,再私下里看,更是吃了一驚,。
但見圍繞著這灘池水,,四周隱約可見修建起來的亭臺樓榭,在池水中央,,從四個方向建起的拱橋匯合在一座涼亭之下,,甚是陰森可怖。歐陽明芳不由自主的拉住了路小天的手臂,。
路小天被她一拉,,心中膽氣沖涌,竟然沒有了一絲害怕,,他大聲叫道:“請問這是誰家寶地,,多有打擾了!”說罷,,拉了歐陽明芳邊向那建筑中走去,。
山洞中傳出巨大的回聲。沒有人應答,。
環(huán)布的走廊上竟然有巨大的燭臺,。
路小天把剛熄滅的火把重新燃起,又一一點起了回廊上的燭臺,。這里的燭臺足有五尺多高,,每一個足有手臂般粗細,每隔十步八步就有一個,。都點來頗費了一番功夫,。等到兩個人繞了一圈回頭再看,一溜火燭明晃晃亮起來,,照的洞內(nèi)如同白晝,。
兩個人攜手從一邊的橋上走入中間的亭子。那亭子正中立著一個巨大的石碑,,碑前一張幾案上整齊的擺著瓜果貢品,,竟似剛剛有人過來祭拜過一樣。
到了此時,,路小天一顆心碰碰亂跳,,看旁邊的歐陽明芳也是呼吸急促,臉色慘白,,大了膽子用火把點亮了桌案上的蠟燭,。
只覺眼前一亮,,石碑上三個隸體大字“鐵血團”寫得剛勁有力。那桌案上兩邊擺了兩個牌位,,一個寫著“教主洪四靈位”另一個上邊寫著“教主夫人盈嬌兒之位”,。中間的一個用明黃布料蓋的嚴嚴實實,卻不似牌位,,四四方方一個東西不讓人看見,。
歐陽明芳已經(jīng)從歐陽休那里知道了自己身世,如今看到自己父母的靈位,,既覺得陌生又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婆娑娑流了出來,一下子跪倒下去泣不成聲,。
路小天看歐陽明芳凄慘,,不禁也覺得黯然,趴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見桌上有香,,起身點了三柱柱香,心里禱告,,但愿歐陽明芳大仇得報,自己的父母也能夠平安無事,。
他忽然瞅到桌案上的那個被黃布蓋著的東西,,覺得放著這里實在有些不倫不類,又不知是什么東西,,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伸手揭了去看,卻是一個黑光錚亮的鐵盒子,。想要取在手里仔細看看,,竟然沉甸甸的似有幾十斤中,心中大驚,。猛然想起歐陽休留下的字條里寫著“峰中取法盒”幾個字,,莫非這就是歐陽休所說的和骷顱令配套的那個神奇的法盒不成么?那頭幾日在青石山莊里烏帕薩拿到的那個法盒又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個假的不成!
歐陽明芳抬眼看他呆呆站著,,雙手摟一個黑鐵盒子竟如此吃力,,愕然問道:“路師兄,這個盒子是什么東西,?”
路小天苦笑道:“應該是師父留言中說的法盒,,想不到一個這么小的盒子竟然如此沉重,,倒像是一個大鐵箱子的重量,也不知是什么東西鑄的,?里邊究竟藏了什么寶貝,?”
歐陽明芳站起身來,用手拿了一下,,一只手不用力竟然拿不起來,。她知道此物甚是貴重,和自己報仇雪恨之事干系甚大,,遂湊近了仔細查看,。
四四方方的一個盒子,周身光滑冰冷,,放出黑黝黝的寒光,,除了一道細小的縫隙能看出是一個蓋了蓋子的盒子外,不仔細看就像一個小鐵塊,,再找不到一個凹下去或是凸起來的地方,。竟然是一個沒有地方開啟的鐵疙瘩!
路小天想起歐陽休那晚講到的故事,,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陣寒意,。他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越覺得這里邊陰森恐怖,,得趕快找地方出去,。見歐陽明芳睹物思人又要掉淚,忙低聲道:“師妹,,我們不能在這里過多停留,,你想想洪五,再想想那晚師父交代的話,,我們得帶著它趕快離開這里,。”
歐陽明芳知道他說的有道理,,點頭道:“一切由師兄做主吧”,。
兩人用黃布包了法盒,讓路小天背了,,歐陽明芳又要帶父母的靈位,,路小天阻止她道:聽師父說,鐵血團高手如云,,到處都在打探我們得消息,,師妹若是帶了這些在身邊,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反而不妙,,倒不如讓二老在此處先供著,,有朝一日報了仇,,再回來取也不遲?!睔W陽明芳方才罷手,。
兩人剛剛走出水中的小橋,轉身想四周尋找出路,,就覺得地上劇烈的晃動了幾下,,回頭看時,那水中的涼亭竟然開始下沉,,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又感到腳下的地面開始移動起來,居然是在旋轉,,而且越轉越快,,兩個人手拉手緊緊抱住了身邊的廊柱,眼見得燭光搖曳而后熄滅,,洞頂微弱的亮光也越來越暗,,像被人關掉了似的,耳邊響起呼呼的風聲,。
歐陽明芳尖聲叫道:“路師兄,,這是怎么回事?”
路小天大聲回道:“師妹小心,,我看這地方有些古怪,,師父他老人家也沒有留下什么話來,大約也不知道,,這里可能已經(jīng)被人動了手腳。我們得想辦法出去才行,!”
四周已經(jīng)漆黑一團,。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轉動著這個圓盤,時不時有木頭飛落出去,,嘁哩喀喳和石頭相撞發(fā)出巨大的回響,。
路小天叫道:“師妹,這樣下去,,我們終究會被摔飛出去不可,,不如我們一起跳入水里,游出去再說”話剛說完,,就覺得兩人抱著的廊柱咔嚓一聲,,竟然被旋轉的力量生生折斷,帶著兩人落入水中,。
路小天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甩出去不知多遠,,就覺得后背沉重,仰面沉入水底,。心想這下完了,,那個法盒系得結實,自己縱然水性不錯,,如此重物掛在身上,,一時半刻解不開又哪能浮得起來?
他雖然沒有習練過內(nèi)力,,但打小練劍習武,,身手十分敏捷,借著手觸水底的力道,,翻身已經(jīng)直立起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呼吸暢快,。原來這中間的水潭黑暗中看不清楚深淺,,現(xiàn)在才知道不過沒過半身而已。
路小天虛驚一場,,舒了口氣,,抹了把臉四周掃視,黑漆漆一片,,只聽見嗶哩啪啦的聲音,,知道那旋轉尚沒結束。
他心里擔心歐陽明芳,,大聲叫道:“師妹,,師妹!”
歐陽明芳也已經(jīng)從水里站了起來,,只是從小沒有受過這等驚嚇,,被水一浸,渾身哆嗦成一團,。聽見師兄呼叫自己,,知道兩人都無恙,心里覺得安慰,,高聲答應了一聲,,卻一動不敢再動,等著路小天來找自己,。
不一會兒,,路小天尋聲過來,拉了歐陽明芳的手,只覺得她手上冰冷發(fā)顫,,知道她受了驚嚇,,但眼下情景,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尋路出去才是最緊要的,。
雜亂的響聲漸漸平息,但轉動的呼呼風聲也越發(fā)的清晰起來,。想想那些亭臺樓閣廊道原來竟建在一個可以旋轉的機關之上,,也不知道是觸動了什么地方竟然如此兇險。
四周是風馳電掣的旋轉,,水位又如此的低,,腳下卻沒有一絲動靜,想來那旋轉的底盤定然是旁邊一個巨大的齒輪帶動著,,或者是幾個,。
路小天側耳細聽,果然在三處地方聽到有咔嚓咔嚓的響動聲,。他讓歐陽明芳站定了不要亂動,,自己伸手從水面扒拉了一根較長的木頭,慢慢的向旋轉著的回廊靠近,,等到摸索到了近前,,他伸手把那根木頭從底下塞了過去,那木頭穩(wěn)穩(wěn)的漂在了回廊下邊的水面上,。再上下晃動,,也是通行無阻。
路小天手一拍自語道:“好了”,,語氣里竟然充滿了歡快輕松,。歐陽明芳不知何故,問道:“路師兄說什么,,找到出去的路了么,?”言語之間也是如釋重負。
兩個人從回廊底下穿過,,爬上岸邊,才覺得輕松了許多,。只是除了路小天身后背的法盒,,別的物品,什么火把,、火折,、干糧,從不離身的劍等等都掉在了水中。
好在兩人年輕記事,,摸索了一會兒就找到了來時的道路,。那路既然是人工修起,又緊挨著一道溪水,,兩人干脆沿著溪水而上,,約有半個時辰,已經(jīng)來到了當初進去的暗門,。兩人年少,,進去時并沒有把暗門閉死,現(xiàn)在也不用再找開關,,直接走了出去,。
此時此刻,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洞內(nèi)光線開始昏暗,。兩人自小雖然寒來暑往每日里被師父逼著苦練劍法,但哪里經(jīng)歷過今天的艱難險境,。如果現(xiàn)在能爬上山頂,,兩人一定會不顧一切回到那個小木屋里。
但回去顯然不能,。
兩個人坐在闊大的山洞口,,看著太陽光從山林上漸漸退去,夜幕一點點逼上來,。
歐陽明芳憂郁而堅定的說道:“路師兄,,我一定要給他們報仇!你現(xiàn)在是不是有些害怕了,?”
路小天搖頭道:“師妹,,你記著,我答應過師父,,我一定會和你一起,,為你的父母,也為師父和我的父母報仇雪恨,,不然就讓我像這塊石頭一樣,。”說著,,他拿起旁邊的一塊石頭,,狠狠的向石壁上扔去,那石頭碰上石壁,,砰然粉碎,。
過了良久,歐陽明芳道:“你既如此,師兄如不嫌棄,,咱們結為兄妹如何,?!這樣,,我們就能夠永遠在一起了,!”
說完,她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路小天心道:“萬萬不可。即使要永遠在一起,,不結兄妹又有何不可,!”
他站起身來,望著遠處黑下去的峰巒叢林,,嘆道:“師妹肯這樣想,,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等我們大仇得報再說吧?,F(xiàn)在最緊要的,,是按師父所說,先到白茅寺找到覺空大師,,和,,和我父親,問清楚了才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