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自得,，花間戲蝶，這幾個詞兒,，倒是咬文嚼字,，文縐縐了些,，令路恒生對老伯刮目相看,。

　　老船夫的底蘊,。

　　老伯聽路恒生說完，又緩緩低頭,，問道：“公子既然隱居在潛龍山下，想必對那一座上很熟悉,，可是知道山上有座神女廟,？”

　　“這個……，小生自然知道,，便是座落在潛龍山尖頂峰,，每逢初一十五，前往上一炷清香,?！?p>　　說完這句，他望了顧直一眼,，轉(zhuǎn)頭問老伯,，“老伯您也知道？”

　　老伯笑道：“自然知道,，神女廟雖說地潛龍上頂之前,，極少有人問津，聲名不大,，但老漢是知道的,，年輕想過去打獵，所以也曾上去過,，離此處路程是有些遠,，最少需要半日路程，想必老漢說的不錯吧,?！?p>　　路恒生尋思來，他跟顧直離家出來多時,，算將起來,，必是要超過半日了吧。

　　也許,，是只有半日路程,，他跟顧直走的慢，又是夜里,，總有些不便,，中間出了小插曲,，遇到了小雪姑娘。

　　老伯搖頭,，又道：“如今老漢年邁,，又常年在水中作業(yè)，腿腳得了風濕,，偶偶作痛,，早已沒有年輕時候麻利，行動沒有年輕時不便,?！?p>　　老伯掰了掰手指，又摸了一把雜色短須,，便呵呵一笑,，“想想有十多年了，也未曾去過潛龍山了,，,，也不知神女廟如今怎么樣，聽說跟秦淮河有些淵源,，也不知指的是什么,？”

　　路恒生尷尬的笑了笑，道：“自然挺好,?！?p>　　總不能跟別人說，神女廟被昨夜的巨雷,，炸開了一個大洞,，神女像也被擊掉了一半吧。

　　老伯低頭,，“神女廟相傳千年,，在此一帶，已是絕無僅有的古廟了,，神女的傳說,，更是家喻戶曉，流芳千古,，只不過,，神女地處山巔，山道迂回蜿蜒,，交通多有不便,，想必山上祭拜神女的香客，少了許多吧?！?p>　　路恒生道：“神女慈悲,，自然不會計較這些?！?p>　　老伯點頭,，笑道：“神女法力無邊，神通廣大,，且有一顆悲天憫人剩之心,，自然不會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般見識?！?p>　　路天生愕然,，心道：“老伯既有這般見底，果真是秦淮水上出高足,，既是粗衣麻布，倒也不能小覷了,?！碑斚骂h首點頭，道：“老伯高見,?！?p>　　老伯呵呵一笑，起身走到船頭,，巡看了一下高帆,，粗略檢查了一下，又折回船中,，喝了一口茶,，又問道：“說起花山鎮(zhèn)，比起來,，地方雖小,，有道是‘有龍則靈’，轄區(qū)治理好,，名望高者勝多,，所以花山鎮(zhèn)在江州一帶，頗具名聲,，公子既然在江州花山鎮(zhèn)出生,，想必對那個地方要熟悉一些，鎮(zhèn)上有名的幾個大戶,，公子應(yīng)該知道一些,。”

　　路恒生嘆息了一聲,，道：“說來有些遺憾了,，小生雖然在花山鎮(zhèn)出生不假,，但無緣相守，離開時,，不過是一個小小頑童,，幼年的記憶，在腦海中,，早已模糊不清,，不過老伯若是想問是，小生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跟老漢閑聊一些也無妨?！?p>　　老伯點頭,，笑道：“公子真是一個好人，想必亦是和神女一般的心地善良,，便是沖著這花,，公子這趟，算老漢的了,?！?p>　　“老伯謬贊了，神女乃是天上仙子,，小生一屆凡夫,，豈能與之媲美?！甭泛闵[手搖頭,，道：“老伯行船不易，也是勞頓的生計,，又耽擱了時間,，豈能讓您白白忙活了，給老伯算個雙分子才對,?！?p>　　“公子謙虛了?！?p>　　老伯哈哈大笑,，道：“這般說來，豈不是說老漢我是一個貪財之輩,，公子既然是個讀書人,，必是知道古話有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日在此淮河相遇,，認得公子，還閑得小哥將七花坊之事,，老漢已經(jīng)是撿了天大的便宜,，區(qū)區(qū)一趟行船，消磨淺淺光陰,，渡一段有緣,，算的了什么?！?p>　　路恒生與顧直對望了一眼,，拱手笑著回應(yīng)道：“老伯您可是言重了，若是渡緣,，小生自然領(lǐng)受了,，我們也聽您說了不少，增長了不少見識,，也得感謝老伯指教,，免得日后成了井底之蛙，若是說起來,，相得益彰,，不分彼此,?！?p>　　“公子是個讀書人，說的有理,，那老漢也領(lǐng)受了,。”

　　路恒生讓顧直給了船錢,。

　　老伯憨笑,，接了過來，只收了該要的那部分,，喜滋滋地放進了懷中,，又問：“公子既然在花山鎮(zhèn)出生，想必對那邊有些了解,，不知公子可知道鎮(zhèn)中大戶,，路府？”

　　路恒生聽到這兩個字,，不由地心頭一蹙,，微微顫動。

　　“路府？”

　　老伯說的,，是自己那個家么,？

　　老伯看了路恒生，以及旁邊的顧直,，見二人目光閃爍,，不由地眉頭一皺，心道：“難道是老漢剛才說錯話了嗎,？”,。

　　他尷尬的笑了笑。

　　花山鎮(zhèn),，本家,。

　　路恒生怎么會不知？

　　說起路家,，該是他對清楚了解的地方了,，他的腦子里，瞬間涌現(xiàn)出了兒時的記憶,。

　　嚴父慈母,，他總是鬧騰不少。

　　高墻大院,，深宅淺草,，后院娘親栽種的蘭花，還有他時常玩火,，把大黃的狗棚不知燒掉了幾回,，無奈，都是阿壽叔叔修好的,。

　　“公子難道不知,？”

　　路恒生沉入記憶，老伯鎖著眉頭,，追問了一句,。

　　路恒生頓然回神，俊朗的面額上,，微微動容,，見自己失了神態(tài)，嘴上淺淺苦笑,，忙答道：“老伯說的必定是鎮(zhèn)上的大家路府,，小生算是知道一些，但是不多,，畢竟年數(shù)久遠,，知道的不多,。”

　　他知道,，莫過于兒時那些記憶,，如此他只能是苦笑。

　　老伯“哦”了一聲,，皺了皺眉頭,，“想必公子那時年幼，不知也是情有可原之事,，論起來,，那時花山鎮(zhèn)能在江州享有名聲，源于鎮(zhèn)上的路府,?！?p>　　路恒生點頭，微微淺笑作答,，并未說話,，實則內(nèi)心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老伯又道：“老漢雖未去過,，但聽聞，在花山鎮(zhèn),，說起這個路府,，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據(jù)說路府門庭寬闊,，厚待鄉(xiāng)里，廣濟外戶,，修橋鋪路,，是一門難得的積善之家,，且綿綿數(shù)代,，盡是菩薩心腸，世人傳頌,?！?p>　　聽到老伯這般說，一旁顧直正要跟上話頭,，路恒生忙對著他搖了搖頭,。

　　顧直生性耿直，見有人這般稱贊老爺夫人,，自然要跟上幾句,，添點他知道的,，卻見少爺搖頭，只好又退到一旁,，悶著頭,，不吭聲了。

　　老伯繼續(xù)說道：“聽聞老爺仁善,，只要找到他的,，無論多少，都會接濟一二,，至少皆有度人溫飽,，昔年，老漢家中貧瘠,，食不果腹,，難有活計，奔著活菩薩的名聲,，也曾想過,，到花山鎮(zhèn)謀取生計，奈何路程遙遠,，家中老母需要照料,，走不開，才打消了這個念頭,，在此處行船營生,。”

　　路恒生聽老伯這樣說來,，倒使他兒時的記憶,，綿綿涌現(xiàn)了出來，更加清楚晴朗些了,，腦海中,，都是爹娘布施的場景，記得門庭若市,，車水馬龍,，但那時還小，別說是幫襯著了,，都不知道,，這些人是來干嘛的客，且還不忘調(diào)皮搗蛋了些,，惹得府中雞犬不寧,。

　　直到，路恒生遇見了玉湘荷,，他才知道,，原來那些人,，其實和玉湘荷一樣，都是走投無路,，無家可歸,，來尋求幫助的人。

　　路恒生想起這些,，隱隱哀傷,，從心底涌現(xiàn)了出來，他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老伯又道：“是啊,，那些年頭,，雖然比現(xiàn)在好一些，但天下紛爭,，時局動蕩,，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民不聊生,，流離失所,，所以，那時的花山鎮(zhèn),，便是一個慈悲凈土,，一片人間天堂，百姓們?nèi)巳讼蛲?，個個寄望,，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