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啟八年,,春,安煥下朝回來,,單獨把涂振叫來書房,。
涂振自覺地倒了一杯茶,,給安煥奉上,,安煥喝了一口,,言:“今日朝上,,陛下下旨,,將在不日舉辦科舉,,這可是陛下登基以來,第一次科舉啊,?!?p> “真噠?,!”涂振有些興奮,,轉而回想起自己,“可等我參加科舉,,恐怕要下次了吧,。”
“本宮倒是覺得,,你這次去參加,,也沒什么不妥?!卑矡ㄕ?。
“可我的年齡……”
“誒,太祖十二歲東渡南洋,、燕梟十歲把持中見,,你這參加科舉也不算什么啊,。”安煥鼓勵他道,,“聽聞臨安有個神童,,年紀與你相仿,已然聞名于天下,,俗話說自古英雄出少年,豈能因年少而畏懼呢,?”
涂振聽了這番話,,自信心一下子就上來了,他感謝安煥:“小人明白了,,小人定當考取功名以報答駙馬的知遇之恩,!”
“嗯……不錯不錯,你年紀輕輕,,學識已有如此程度,,也算是奇才一個了?!卑矡ㄊ中牢?。
涂振笑答:“謝駙馬夸獎?!?p> “切記,,切莫過度張揚?!卑矡ㄅ牧伺乃赡鄣募绨?。
“小人謹記?!?p> 這天,,也是貞寧公主滿月的日子,下午,,皇帝于麟云臺設宴,。
明黃色襁褓中的貞寧,水汪汪的,,冰雪可愛,,她睜著潔凈的眼睛張望著嶄新的世界,吮吸著肉嘟嘟的小手表現(xiàn)她的好奇,。
皇帝已不再年輕,,一副絡腮胡須掩蓋了所有的稚嫩。此刻的艾楷賢,,眼中更多的是愛憐,。
“妹妹好可愛啊,。”七歲的昭妍不知何時跑了上去,,她迫不及待地戳了戳惠妃懷中的小公主,。
坐在下面的東陽一驚,忙小心翼翼地喚道:“昭妍,,快過來,,你這樣太無禮了?!?p> 昭妍噘嘴,,依依不舍:“可我想和妹妹多玩一會?!?p> 艾楷賢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他朝東陽看去,東陽一驚,,連忙起身上前,,跪言:“是臣妾教導無方,還請陛下恕罪,?!?p> “無妨?!笨t一反常態(tài)地笑了,,他擺擺手,任昭妍逗著貞寧,,東陽這才放下心來,。
清風拂過,鳥語花香,,綠柳依依,,沁人心脾,湖心的點點暈花,,像是把時間悄然禁止,,暫時忘卻了旋渦中的所有。
此時,,文樞閣學士沈鵬像是突然來了靈感,,他見歌舞升平,大家有說有笑的樣子,,遂站了起來,,舉杯道:“陛下,不日便是恩科,又適逢公主殿下滿月,,此乃喜上加喜啊,,微臣欲作詩一首,以祝賀陛下,?!?p> 楷賢龍顏大悅,遂允其所請,。
沈鵬清了清嗓子,,慷慨激昂,徐徐吟道:“澄寰玉宇俱開眼,,圣雨貞明兆豐年,。待到圣子承皇業(yè),執(zhí)天仗地四海疏,。”
他誦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就,,自我感覺還不錯,絲毫沒有意識到氣氛的緩墜以及皇帝面色的逐漸暗淡,。
“來,!大家鼓掌!”沈鵬沉醉其中,,帶頭鼓掌,。
他獨自鼓著掌,這才發(fā)現(xiàn)場面有些尷尬,,眾人面露怯色地望著他,。
“沈大人,不知你這詩中的‘待到圣子承皇業(yè)’……說的是,,哪位皇子?。俊秉S晉明知故問,。
沈鵬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馬上跪下:“陛下恕罪?!?p> 艾楷賢年過而立,,膝下唯有銀雨、貞寧二位公主,,宮中已有十幾年沒有皇子的啼哭聲,,這令一些大臣對帝國的未來感到擔憂。
艾楷賢有些惱怒與尷尬,他自然不會表現(xiàn)出他的尷尬,,他遂下令,,將‘出言不遜’的沈鵬逐出文樞閣,旋即揮袖而去,,宴會不歡而散,。
話說三日后,涂振來到了考場,,眼前的人山人海一度讓他迷茫,,書生們有的布衣粗服,有的錦衣玉帶,,有的成群結伴千里趕路而來,,而有的則一張珠簾卷盡了十年寒窗。
看著一個個比他高很多的考生,,涂振有一點喘不過氣來,,一邊說著‘請讓一下’,一邊往前邊擠,。忽然間,,他見一旁有一個與他差不多高的人,旁邊還有許多圍觀者,,涂振好奇地走了過去,。
“這就是李雋啊,?”
“這不就是那個臨安神童嗎,?”
“我的天啊,他來考試了,?”
周遭議論紛紛,,人們都是一臉新奇地瞻仰這個被稱作是神童的人。涂振有些不服地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考生,,他好像聽安煥說過這個名字——李雋,,著名的神童,極其能說善道,,人送外號“三張嘴”,。
“嘿!你叫什么名字???”就在涂振思考間,李雋悄然來到了他的面前,。
涂振一愣,,“哦,您好,我叫涂振,,涂改的涂,,振奮的振?!?p> “我叫李雋,,想必你之前聽說過我的名字吧?!崩铍h笑著,,“我十一歲你呢?!?p> “我十二歲,。”
李雋握住涂振的手,,“你比我大啊,,我看你個子和我一般高,想和你交個朋友,,走吧,,我們一起進去!”
涂振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李雋帶了進去。
弘啟八年,,皇帝任命安煥為欽差,,再度前往揚州選妃。
“哎呀,,看來這次陛下是真的急了呀,。”禮部,,幾個官員開始了飯后閑聊,,“我還第一次看見陛下這么著急?!?p> 禮部侍郎方元縉,,年過六十,頭發(fā)花白,,他駝著背走了過來,,有些擔憂道:“近枝皇室,要么無子要么因罪削去了宗籍,,往上追溯……”他想了一會,,“只有元帝之后有嗣,想來都是陛下的六世祖了,關系疏遠啊,?!?p> “就是啊?!敝魇率反笥鞔蟠筮诌?,“你說陛下后宮佳麗三千,怎么這么多年了,,就生了兩個女娃啊,。”
這時,,另一名官員輕聲說道:“我可聽說了啊,,據(jù)說是因為陛下殺了廢帝的子嗣,所以才遲遲得不到皇子……”
“瞎說,!”方元縉使勁踩了這名官員一腳,,疼得他直叫喚,“再亂說把你交給陛下處置,?!?p> 聽言,眾人都不敢亂說話了,,紛紛散去,。
考試正式開始,所有考生皆是奮筆疾書,,有些從容自得,,有些則時不時拭汗,顯得十分焦急,。
“啊呀,。”主考官看到中間一排明顯矮了一截,,走過去一看,,原是兩個小孩,大為驚奇,,他偷偷看了一眼二人的卷子,,嘖嘖嘆道:“不得了不得了,小小年紀就這么有出息,,不得了真不得了,。”
涂振聽了微微一笑,,李雋見怪不怪,。
兩個時辰后,,考試結束,眾人陸續(xù)走出考場,。
“這次的命題很簡單,,我看到題目之后,腦中就有了一長篇的論述,,下筆如有神助,,一個時辰,便已經寫完了,?!崩铍h驕傲地告訴涂振。
“這么厲害啊,?!蓖空駪兜馈?p> 就在二人說話時,,一個大塊頭書生突然站在了二人面前,,擋住了二人去路。
“站著,!”他粗獷的嗓子朝兩個小孩吼道,。
李雋與涂振俱是一驚,“有何貴干,?”
那大塊頭本就對李雋滿是不屑,,又聽考場上考官的稱贊,更為不滿,,遂要來親自驗證一下:“在下廬陽考生袁之益,,有一事不解,想要請教一下這位神童,。”
袁之益趾高氣揚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請教,,李雋回言:“愿聞其詳?!?p> “我家養(yǎng)了一條狗,,按常理,每條狗有一張嘴,,沒有狗有兩張嘴,,我家的狗比沒有狗多了一張嘴,豈非我家的狗有三張嘴,?”袁之益話音剛落,,嘲笑之情溢于言表地看著綽號“三張嘴”的李雋,。
李雋嗤之以鼻,旋即對言:“你家養(yǎng)了條狗,,狗是會生兒育女的,,那狗是你的,你罵他,,就是罵你的父親,。”
“你,!”剛剛還嬉皮笑臉的袁之益一下子被氣得說不出話,,趕忙溜了。
“哈哈哈,?!崩铍h與涂振哈哈大笑。
“李公子真是奇才,,涂振佩服,。”
“像這種狗xxx,,我真的想好好把他罵一頓,。”李雋忽然罵了一句臟話,,以發(fā)泄他剛才的不滿,。
夕陽西下,一天轉瞬即逝,,李雋與涂振在門口告別,,兩個小男孩抱拳行禮,約好下次再見,。
夜幕降臨,,夜色將皇宮的紅墻綠瓦洗劫一空,從不飲酒的艾楷賢,,卻在此時將自己關在殿中,,一杯接著一杯。朝局的逐步穩(wěn)定并沒有給他帶來想要的欣慰,,他仍感到不安,,對這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