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童兒來伺候安王起床,,推開門,,撲鼻的酒氣差點(diǎn)把童兒熏倒,屋內(nèi)的四個人還沒醒,童兒將酒壇子都?xì)w攏在一處。夏知衡和顧雪寧趴在桌子上睡的正沉,桌子下面兩只手還拉著不放,,安王和馮景然都躺在地上,安王枕在馮景然的大腿上,童兒傻了眼,,手里的酒壇子沒拎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咣當(dāng)”一聲,,四個人全醒了,,頓時屋里充斥著哀嚎聲。
“哎呀,,我的脖子,!”顧雪寧歪著脖子痛苦的道。
“我的胳膊動不了了……”夏知衡舉著自己僵硬的胳膊,。
“我的腿,,哎呀,腿呀……”馮景然最慘,,大腿被安王壓的沒了知覺,。
只有安王美美的抻了個懶腰,還想換個姿勢繼續(xù)睡,。
“殿下,,殿下!我的腿,!哎呀,!”馮景然繼續(xù)慘叫。安王睜開眼,,看了看自己肉肉的枕頭,,上去拍了拍,“殿下,!……”馮景然雙手將安王的頭兜住,,把腿解救了出來。
“殿下昨晚沒有失眠,?”童兒看著殿下眼下的黑眼圈已經(jīng)淡了許多,,臉也不似從前蒼白,每天早上都要敷面的步驟看來可以省了,。
“本王昨晚睡的甚好,,看來這桂花酒還有助眠的功效!”安王殿下神采奕奕的,,絲毫不像宿醉剛醒的樣子,。
顧雪寧的脖子終于緩了過來,,看看外面時辰,,趕緊起了身,“不行,我得走了,!”夜不歸宿,,還沒事先知會,家里人肯定是要著急的,。
“我送你,!”夏知衡忙站了起來。
“乘本王的馬車回去,!”安王殿下吩咐童兒去準(zhǔn)備馬車,,兩人告了辭出來,身后的馮景然大聲道:“晚上去云來,,都別忘了,!”
顧夏二人乘了王爺?shù)鸟R車到了四海鏢局門口,川兒正在門口玩石子,,看見顧雪寧下了馬車,,轉(zhuǎn)頭就朝院子里喊:“小姑姑回來了!”顧雪寧一個趔撅,,飛身上去捂住了川兒的嘴,,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傅錦鴻第一個就出來了,,夏知衡下了馬車還沒站穩(wěn),,傅錦鴻就背著手擋在了面前,轉(zhuǎn)頭看了看顧雪寧,,皺著眉頭道:“昨晚去哪了瘋?cè)チ??現(xiàn)在才回來!”
“我……”
“和他在一起,?”傅錦鴻斜眼看著夏知衡,,夏知衡趕緊兩手一揖,傅錦鴻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額上一道未愈的傷疤甚是搶眼,,“如果我沒記錯,這位是夏公子吧,?”
“正是在下,!見過表哥!”夏知衡恭恭敬敬的回道,,傅錦鴻本來是橫眉冷對,,但聽到夏知衡的這聲表哥,表情立馬緩和了下來,。
“你昨晚把寧兒拐到哪里去了,?”
“呃……昨晚和阿寧在我家別苑喝了點(diǎn)酒,。”
“就你們兩個,?”
“一共是四人,!”
“哦……”傅錦鴻還要再問,顧雪寧把傅錦鴻拉到一邊,,小聲道:“表哥,,你干嘛?”
“怎么,?問也不能問,!”
“我都這么大人了,給我留點(diǎn)面子,!倆人正嘀嘀咕咕的時候,,門口多了一堆人,顧四海攜全家老小立在門口,,夏知衡趕緊行禮問安:“晚輩夏知衡見過顧伯父,,顧伯母!”顧四海與夫人對視一眼,,心下了然,,將夏知衡好一頓打量后,顧四海捋了捋山羊胡子,,沖著夏知衡招招手,,“這位公子屋里請!”
顧雪寧“噌”的擋到夏知衡前面,,驚慌的道:“爹,,你要干嘛?”顧四海將女兒撥嘍到一邊,,看著夏知衡道:“天色尚早,,不如一起用個早飯!”
“多謝顧伯父,,晚輩恭敬不如從命,!”夏知衡大大方方的跟著顧四海進(jìn)了院子,顧雪寧著急要跟進(jìn)去,,被顧夫人一把拽住,。
“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還敢夜不歸宿,!”顧夫人兩手叉腰訓(xùn)斥道,。
“娘!我的好娘親,!待會兒再跟您解釋,,我先進(jìn)去了,!”顧雪寧討好的搖了搖娘親的胳膊。
“不行,,現(xiàn)在就給我說清楚,,昨晚到底去哪了,?”顧夫人不依不饒,。
“娘,難道你就不好奇屋里什么情形,?吃過早飯,,我立馬就說給您聽!”顧夫人想想也對,,還是這個夏公子重要些,,然后比女兒還著急的去了飯廳。
飯廳里,,夏知衡右手邊坐著顧伯父,,左手邊坐著傅表哥,表嫂坐在對面,,身后立著清姨和秋兒,,小川兒趴在爹爹的腿上,正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夏知衡看,。顧雪寧看見這幅場景莫名的喜感,,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所以硬生生的把笑憋了回去,,還好夏知衡看上去無比從容,,不卑不亢,風(fēng)度甚好,。
“你是想娶小姑姑做新娘子么,?”川兒打破僵局,第一個說了話,,顧四海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傅錦鴻從桌子上拿塊糕塞進(jìn)兒子嘴里,然后照著屁股拍了一下:“出去玩兒去,!”川兒把糕從嘴巴里拿出來,,一本正經(jīng)的說:“我小姑姑不嫁人,你還是走吧,!”秋兒實(shí)在沒繃住,,“噗嗤”一下笑了一聲,夏知衡有點(diǎn)尷尬的撓撓額角,。
“你這孩子,,去外院找山寶哥玩去吧,!”川兒娘拉著兒子送到門口,川兒“哼,!”了一聲走了,。顧雪寧坐了下來,喝了一晚上的酒,,早就饑腸轆轆了,,看著滿桌子的吃食,咽了咽口水,,可是自己的爹不動筷子,,誰也不敢動啊。
顧夫人示意清姨給每人盛了碗粥,,香氣撲鼻,,“夏公子,別客氣,,不過是家常便飯,,多用一些!”顧四海端起粥喝了一口,,其他人開始正式用早飯了,。夏知衡也端起了粥。
“夏公子,,昨晚和寧兒一直在一起,?”顧夫人看著面前的夏知衡,一臉的書生氣,,白白凈凈的,,一雙桃花眼甚是有神,忽閃忽閃的,,睫毛比女人還長,,鼻子英挺,嘴角總是微微翹著,,顯著謙遜有禮,,顧夫人心里很是喜歡。
夏知衡放下粥,,恭恭敬敬的道:“昨天安王殿下突然大駕,,并在別苑設(shè)了酒宴,實(shí)在不敢推脫,,這才……”
“安王殿下,?”顧四海擦擦嘴角,驚奇道:“你與安王殿下相熟,?”
“之前與阿寧去京城的時候,,與安王殿下有過交集,,安王殿下不拘小節(jié),為人親和,,此次來順安城,,特令我與阿寧,還有馮景然馮公子相陪,!昨晚是晚輩考慮不周,,不過請顧伯父,顧伯母放心,,殿下并不知道阿寧是女兒身,?!毕闹庹f完,,其他人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顧雪寧將糕往夏知衡面前推了推,,夏知衡拿過一個咬了一口,,隨即贊嘆道:“這糕綿軟香甜,入口即化,,真是好吃,!”顧夫人臉上立馬堆了笑:“不過是我隨意做的,沒想到夏公子喜歡,,好吃就多吃些,!”夏知衡偷偷瞅了眼顧雪寧,顧雪寧暗暗點(diǎn)點(diǎn)頭,,夏知衡覺得馬屁拍對了,。
“我家寧兒平時任性慣了,從小被我寵過了頭,,不似尋常女子端莊,,有些男兒的性子,夏公子難道不介意么,?”顧四??粗磉叺南闹庋骞P直,肌肉緊實(shí),,一看就是常年習(xí)武之人,,只是多了份儒雅之氣,更覺得氣質(zhì)不凡,,顧四海暗自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顧伯父,晚輩覺得阿寧這樣甚好,?!毕闹鉄o比坦率,,顧雪寧不自覺的有點(diǎn)臉紅,顧四海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笑了,夏知衡也有點(diǎn)臉紅,,低著頭搓搓大腿,。
“夏公子,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川兒娘在一旁道:“聽聞你家里已經(jīng)給你說了親,,是吳家綢緞莊的吳姑娘,可有此事,?”話一說完,,本來融洽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夏知衡,,夏知衡有點(diǎn)尷尬的道:“家里確有此意,,但晚輩已經(jīng)同家里表明了心跡,我想家里也不會勉強(qiáng),!”
“哎呀,,你們別問了,飯都涼了,,還讓不讓人吃了,!”顧雪寧抗議。
“你閉嘴,!”顧夫人斜了一眼閨女,,接著話道:“夏公子,我們武林人家也是要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寧兒平時隨性慣了,,也過不了拘束的日子,雖說你們兩個心意相通,,但夏公子出身高貴,,我們顧家怕是高攀不起呀!”
“顧伯母,,恕晚輩直言,,晚輩認(rèn)為終身大事心意相通最是緊要,至于門第出身在晚輩看來并不重要,。其實(shí)晚輩與阿寧一樣,,生活不喜拘束,喜歡自在隨性一點(diǎn),至于家中長輩,,在下一定盡力說服,,不讓阿寧受委屈!”夏知衡說完,,顧四海在旁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顧夫人臉上也有了笑意。
“這下能讓客人吃飯了吧,?”顧雪寧陰陽怪氣的問,。
“你這孩子!清姨,,去給夏公子換碗熱乎的粥,,說了半天也該涼了!”顧夫人吩咐,,清姨領(lǐng)命去了,。
氣氛又恢復(fù)融洽,顧雪寧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看著夏知衡笑盈盈的和家人們閑聊,,一頓早飯吃的甚是滿意,。臨走的時候,,顧夫人又讓清姨包了夏知衡愛吃的糕帶回去,夏知衡道了謝,,乘車回去了,。
“姑母,別說表妹看人的眼光倒是不俗,!”川兒娘扶著顧夫人的胳膊往內(nèi)院走,,
“孩子是好孩子!只看他倆的緣分了,!”顧夫人輕嘆一聲,,顧雪寧跟在身后摸摸鼻子,沒敢搭話,。顧夫人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皺著眉頭道:“你要是再敢夜不歸宿,以后都休想再出門,!”
“知道了,,娘!”顧雪寧乖乖的應(yīng)著,?;伊锪锏母櫡蛉嘶亓藘?nèi)院。
夜幕降臨,云來酒樓賓客云集,。馮景然包了一間最豪華的包房,,覺得這樣才能配得上安王的氣派。誰知安王殿下并不著急進(jìn)包房,,只是站在二樓,,看著樓下座無虛席,等著戲臺子開場,,甚是熱鬧,。
不一會兒,夏知衡和顧雪寧出現(xiàn)在了一樓,,倆人并沒有上樓,,只是站在一處不知道說些什么,顧雪寧笑的很是開心,,夏知衡是背對著安王的,,看上去也是在笑。安王示意馮景然靠過來,,朝著樓下努努嘴,,馮景然也看見了顧夏二人,只聽安王小聲道:“他們兩個看上去關(guān)系好的不一般??!”
“有嘛!”馮景然裝傻道,。
“難道是本王多心,?”安王看看馮景然,馮景然輕咳一聲,,沒接話,。
顧夏二人開始慢慢的上樓,夏知衡不知道說了句什么,,被顧雪寧一巴掌拍在胸口,,夏知衡作勢攥住了顧雪寧的手,就見顧雪寧的臉一下就紅了,,使勁把手抽了回來,,夏知衡笑的極為寵溺。
“你覺得是本王多心嘛,?”安王繼續(xù)問,,馮景然撓撓后腦勺,不知道這話怎么接,。
“他們兩個關(guān)系是不錯,!”憋了半天,馮景然終于憋出一句話,顧夏二人已經(jīng)看見了他們,,加快腳步來到二樓,。
“殿下,不知今晚想聽什么戲,?我去找班主安排,!”夏知衡問道。
“沒想到小小順安城竟有這么個好地方,,與京城的酒樓相比也絲毫不遜色,!”安王殿下夸贊道。
“殿下不如進(jìn)包房,,清凈一些,。”馮景然提議道,。
“不用,,這里甚好!”安王殿下在二樓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童兒遞了暖手爐過來,。
樓下的戲開場了,主角驚艷亮相,,一開嗓就引來陣陣喝彩聲,,連安王殿下也忍不住的鼓掌,馮景然在一旁忙著端茶倒水,,伺候的甚是殷勤,,童兒都插不上手,干脆站在一邊認(rèn)真看戲了,。
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領(lǐng)著丫鬟站在一樓的樓梯口,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人,。樓上的顧雪寧一眼就看出是吳姑娘,偷偷捅捅身邊的夏知衡,,夏知衡循著視線望去,,正巧被吳錦繡看了個正著。吳錦繡提起裙子下擺,,就匆匆上了樓,,直奔著夏知衡就來了,顧雪寧不想讓吳錦繡看見自己這一身男兒裝,,躲到馮景然身后去了,。
夏知衡站了起來,迎出去幾步,擋到吳錦繡面前,,吳錦繡摘下面紗,,定定的瞅著夏知衡,眼里就蓄了淚,,一張臉蒼白又憔悴,,看著著實(shí)讓人心疼。
“夏公子,,……”一句夏公子,,吳錦繡的眼淚就唰唰的落了下來。
“吳姑娘,,你……”夏知衡有點(diǎn)手足無措,。
“夏公子!”吳錦繡平復(fù)了下情緒繼續(xù)道:“沒想到夏公子為了不娶我,,竟然做到這個地步,!我吳錦繡到底哪里不好,讓你避如蛇蝎,!”吳錦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常,。顧雪寧露出半邊臉,看著夏知衡背著的手攥成拳頭,。
“吳姑娘,,這兒人多,我們出去說吧,!”夏知衡柔聲道,。
“不用了!反正我已經(jīng)成了順安城的笑柄,,我今天來找你是想把話說清楚,。”吳錦繡擦了擦眼淚,,表情有些決絕的道:“你自此以后也不用因?yàn)槲覠?,我知道你喜歡顧姑娘,我又何必……將終身托付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爹進(jìn)宮做秀女,,明日我就走了……”說到這里,吳錦繡又止不住的落淚,,“今日來見你最后一面,,也算了卻了心愿!我想從此以后,,再也不會見面了吧,!”吳錦繡的眼淚擦了又擦,,顧雪寧看著都不忍心了。
“吳姑娘,,夏某何德何能……”夏知衡有些愧疚的道:“一入宮門深似海,,為何偏偏要入宮?”
“不然呢,?你又不娶我,,多說也無用!”吳錦繡從丫鬟捧著的盒子里拿出一疊帕子,,上面繡著的綠梅栩栩如生,,“夏公子,這些帕子是這些日子我辛苦繡的,,知道你也不會用,!”吳錦繡又從盒子里拿出一把剪刀,“咔嚓”兩聲,,帕子被剪成了兩半,,飄飄悠悠的落在地上,“這樣也算與你做個了斷,!從此各自珍重,!”吳錦繡說完這些話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緩緩將面紗重新戴上,,無比深情的看了一眼夏知衡,,然后轉(zhuǎn)身步伐端莊的走了。
夏知衡追上去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見桌前的三個人表情各異的看著他
“你應(yīng)該去送送,!”顧雪寧大度的說。
“其實(shí)這吳姑娘倒是個爽利的人,?!瘪T景然贊道。
“顧姑娘是誰,?”安王問,,轉(zhuǎn)頭看了看顧雪寧,空氣一下子凝住,。顧雪寧咽了咽唾沫,“你也姓顧,,難道……是你的同族,?”安王說完,馮景然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顧雪寧僵硬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安王殿下真是七竅玲瓏心?。 瘪T景然拍上了馬屁,。安王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你說要是都像那位姑娘那種情形進(jìn)宮,圣上豈不是很委屈,!”安王托著腮,,若有所思。
“怎么會,,這只是個例,!個例!”馮景然安慰道,。
夏知衡坐了下來,,表情有些凝重,顧雪寧湊到跟前小聲道:“怎么,?你不會想反悔吧,?”
“說的什么胡話!”夏知衡斜了顧雪寧一眼,,“我只是沒想到會把吳姑娘傷成這樣,,心里有愧!”
“哎,!希望吳姑娘能找到真心相待之人,!”顧雪寧真心道。
“他們倆在嘀咕什么,?”安王回頭瞅瞅顧夏二人問馮景然,,馮景然聳聳肩。倆人對視一眼,,轉(zhuǎn)頭專心看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