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墨狐披風(fēng)
“公主,,你……”
仆人穿著體面的綠綢袍子,,他是直郡王府的一個管事,,也算有些體面,,不想頭一次跟著趙花錦出門就被這樣斥罵,。
那趙威行算什么有功之臣,?
他雖不懂,,可平素跟著府里的老爺們和其他官老爺談會,,也聽了一鱗半爪,,知道這個趙威行打了慘烈的敗仗,,如今是京城最新的笑柄——
上一個笑柄是趙花錦。
“閉嘴,?!?p> 趙花錦聲音微冷,朗朗地從馬車?yán)飩鞒鰜?,“你懂得什么,?前方將士浴血廝殺,不管成也好敗也罷,,都輪不到你們這些在京城享受溫飽安樂的人嘲諷,。你們?nèi)粲X得趙將軍他們不行,怎么不自己上前線,?”
這話不僅罵了自家仆人,,也罵了那些先前嘲諷趙威行的路人。
圍觀的路人有些訕訕,。
他們敢嘲諷一個敗軍之將,,卻不敢頂撞皇室公主。
一個鎧甲上染著血的士兵忍不住站了出來,,朝方才質(zhì)疑他們的路人沖了過去,,路人還以為他有人撐腰了就想打人出氣,,沒想到他只是當(dāng)胸?fù)荛_了自己的棉袍。
棉袍外頭還掛著一半鎧甲,,從左肩整齊地消失了,,他這一扒,剩下半截鎧甲也掉在了地上,。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棉袍里的左邊肩膀,沒有了……
一道和鎧甲斷裂處一樣的痕跡,,像是刀或者劍,,將他的肩膀連骨頭帶肉削了去。
士兵紅著眼睛怒吼,,“你看看啊,,你看看我們的棉袍!我身上是穿著兩件棉袍,,那是從我死去的弟兄身上扒下來的,,否則我就得跟他一塊兒死在河?xùn)|戰(zhàn)場上!”
他捏著自己身上的兩層棉袍給眾人看,,兩層都是殘破的,,上頭帶著大片干涸血跡——
就算兩件加在一起,也沒有尋常一件棉袍厚,。
士兵彎身,,又將掉在地上的半片鎧甲撿起給人看,“你們看啊,,看看我們的鎧甲有多薄,,我就是穿著這樣的鎧甲被敵軍削去肩膀的!”
其余將士們聽了,,默默扒開自己的殘甲破衣,,滿目皆是猙獰的傷疤,染血的棉袍,,薄如紙片的爛甲……
終于沒有人再出聲嘲諷他們,。
隨車的仆人不知是被眼前這一幕嚇著,還是意識到了自己理虧,,當(dāng)即朝身后一擺手,,趙花錦的馬車和隨車的仆人一同挪到了道路左側(cè)。
百姓們也隨之挪動,。
那些士兵默默合上衣裳,,撿起爛甲,整個隊伍沉默無聲,一如最初那般,。
趙威行終于抬手牽了牽韁繩,,老馬抬起頭來,馱著已不再威風(fēng)凜凜的主人,,直直地朝著長街另一頭而去。
經(jīng)過馬車旁邊的時候,,那車窗里忽然伸出一只紅地織金大袖宮裝的手來,,手里捧著一件墨色披風(fēng)。
“士兵無衣御寒,,將軍又豈能幸免,?這件披風(fēng),還請將軍笑納,?!?p> 趙威行沒有動,眼睜睜看著那只纖手因為停在半空中太久微微發(fā)顫,,細(xì)微動作間大袖滑落,,露出她雪白光潔皓腕。
大約那肌膚太白太嫩刺了他的眼,,趙威行一時鬼迷了心竅,,竟接過她手里的披風(fēng)。
女子縮回手去,,不再說什么,,馬車如常朝著前方駛?cè)ァ?p> 趙威行一手抓著那件披風(fēng),上頭沾染了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氣,,他并沒有穿上,,回頭看了一眼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登時夾緊馬腹疾馳而去……
“小姐,,那是宮里賞賜的上好的墨狐披風(fēng),,就這么給了人豈不可惜?”
同坐馬車中的丫鬟果藍(lán)替趙花錦著急,,“何況今日小姐原是要穿這披風(fēng)進宮謝恩的,,車上又沒有預(yù)備別的披風(fēng),一會兒小姐下了車豈不要凍著,?小姐掉入池塘的風(fēng)寒可還沒好全呢……”
“好了好了,,你比我娘還啰嗦?!?p> 趙花錦打斷了她的話,,“我都從結(jié)冰的池塘里活著爬出來了,還有什么風(fēng)寒傷得了我?”
她勾起一邊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再說了,你以為披風(fēng)是白給的么,?趙威行何等人物,,讓他承我一個人情,遠(yuǎn)比那披風(fēng)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