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勉
夏時伏暑冬時冰,,秋風(fēng)蕭瑟春風(fēng)輕,。
江水寒涼行千里,飛蓬無根襲月星,。
飛沫可將白綢濕,,滴水能把青巖平,。
死憑蒼天生憑人,心有執(zhí)念萬事興,。
——邱文雋作于琰元十九年
·
云荷將身子靠在文雋懷中,,輕輕地對他說:“邱郎,我如今已是花魁了,,聲名人氣不比往常般冷清,。即便要攢兩千金也不會太慢的,等我些日子好嗎,?”
邱文雋看著云荷水汪汪的眼睛不禁有些心軟,,險些便要張口答應(yīng)下來,只是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如今學(xué)識,,要拔頭籌并非難事,,若是日后取了功名回來時,還要向青樓中去贖她身子,,彼時被人看了,,豈不笑話我?但如今要她脫身,,憑我這點銀子必是養(yǎng)她不起,,何況這贖身資用又無處去尋,如之奈何,?
文雋心中正左右為難時,,云荷見他不發(fā)一語,以為是心中不情愿,,不想他難過,,便道:“郎,你有什么好法子嗎,?”
聽到云荷這么問自己,,邱文雋感到心口一陣陣的唐突不能自制,那點大男子氣概膨脹起來,,張口便道:“若聽我的,,只這兩日你便與鴇媽媽攤牌,送她五百金贖身從良,,若是她不愿,,你就說往常那案子,,乃是五方縣令勾結(jié)豪紳所做之假案,算不得準(zhǔn),。日后若是翻起案來,,莫說五百金,一分一毫也沒得她賺,,如此說時,,她必然驚慌,也就從了,。”
云荷聽了,,一雙柳葉細(xì)眉蹙起,,擔(dān)憂道:“鴇媽媽十分厲害,如此做怕會節(jié)外生枝,?!?p> 文雋拍桌道:“她買賣人口、逼良為娼本就是傷天害理,、邪道之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有她以邪壓正之理,?況且只兩月便是縣試,,到時我將這榜魁手到擒來,取回功名,,為你翻案,,你我二人偕老,豈不美甚,?”
聽了這一席話,,云荷心中也很是高興,但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邱郎,,世間之事不能盡如人意,,常言道‘人有失意,馬有失蹄’,,倘若考試有差,,你我便都落了空,如之奈何,?”
文雋大笑:“我勤勉用功如此多時,,那會試尚且不論,區(qū)區(qū)縣試,,我取那榜魁有如探囊取物,,縱他千萬種變化,,又有何難?”
云荷輕輕拉住文雋衣袖:“可我怕生事故……”
“你我兩情相悅,,況且這從良也是良善之事,,有何不妥,有何事故可生,?”文雋不屑地說:“況且放著我朝律法所在,,這老鴇總有潑天般大的本事,難不成還能將你我禁錮,、殺人棄尸不成,?”
“鴇媽媽勢力頗大,況且青樓與妓館中事多牽涉巨豪富紳,,與官家多有牽涉,,但凡不是人命關(guān)天之事,官府向來不問的……”
“她勢力再大,,也須大不過當(dāng)期狀元,!”
聽到這句話,云荷抬起頭來頗為憂慮地看著邱文雋:“邱郎,,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才學(xué),,只是這狀元也并非有學(xué)問便能考上的。我若是從你之見,,與鴇媽媽翻了臉,,倘若你考試有甚疏失,我便是萬劫不復(fù)了,?!?p> 邱文雋用手替云荷拭去兩頰淚水,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便是懸梁刺股,,也要摘下二元,若是有了解元,、會元之名,,壓倒這區(qū)區(qū)縣令又有何難?”
“邱郎……”
“好啦,,莫空憂慮,,若你不放心時,便權(quán)且如今生活,,待我考完了試取下功名,,再將你救出此地,如何?”
云荷見文雋如此說話,,只道他是成竹在胸,,不愿傷他心性,只得應(yīng)下來:“依你,?!?p> 文雋大喜,用力將云荷擁入懷中:“云荷,,你如此愛我,、依我,若是成名,,我定不忍負(fù)你,。”
云荷破涕為笑:“我知道你不會的,?!?p> 眼看得日頭偏西,二人只得抓緊時間互訴情意,,又過了不到一個時辰,云荷梳斂青絲,,用布包成個男髻,,又取隨身所帶妝奩盒中眉石出來,將眉毛描畫得濃如男子一般,,再將些許假胡髭貼在唇上與兩腮間,,逐漸恢復(fù)了男子模樣。
文雋看著云荷梳妝不覺有些出神:“女子梳妝著實有趣,,片刻之間巾幗翻為須眉,,還看不出什么破綻來?!?p> 云荷笑道:“這都是小可,,十四歲時鴇媽媽雇人來教我等梳妝之法時,莫說女扮男裝,,便是那童子作老,、華發(fā)成黑,也無甚難處,?!?p> 文雋笑道:“日后若是有空時,你畫來我看一看,?!?p> 云荷低頭含羞:“若事無意外,日后我這千百種風(fēng)情,,可就付與邱郎一人了,?!?p> 聽到這句話,文雋覺得臉上有些發(fā)燒,,從背后輕輕抱住云荷,,將袖中一張字紙遞給了她:“此時我讀書困倦時所寫來自勉之詩,如今送與你以見我心,。此處不便,,你且回房中細(xì)看?!?p> 云荷接過字紙,,甜甜地笑了起來:“你為我如此勤奮,真不知該如何報答,?!?p> “那就以身相許吧?!闭f完,,文雋大笑起來。
不說二人纏綿,,且說這云荷別了文雋自回房中,,未及梳妝凈面便走入內(nèi)室里,將那字紙展開來看,,果是自勉詩一首:
“自勉
夏時伏暑冬時冰,,秋風(fēng)蕭瑟春風(fēng)輕。
江水寒涼行千里,,飛蓬無根襲月星,。
飛沫可將白綢濕,滴水能把青巖平,。
死憑蒼天生憑人,,心有執(zhí)念萬事興?!?p> 看完之后,,云荷把紙疊起來放進(jìn)妝奩盒中,想起二人相識以來的許多纏綿,,心中無盡的快樂,,將日前那些愁云都驅(qū)散了。
正想間,,忽聽得房門‘吱呀’一聲,,云荷忙將妝奩盒鎖好放在桌上,還未及起身,便聽到外室傳來鴇兒的潑辣聲音:“云荷大小姐,,你這一天跑了哪里去偷漢子啦,?!”
云荷不覺一身冷汗,,忙走出去對媽媽道了個萬福,,口里說道:“小奴白日里去那郊外踏青,方才回來正換衣裳,,不知媽媽來訪,,因此失迎了?!?p> 鴇兒睜著一雙小母狗眼將云荷上下打量個遍,,皺起眉來道:“你還知叫我做‘媽媽’?正不知是誰的‘媽媽’哩,!”
云荷聽鴇兒這么說,,心驚不已,忙上前將鴇兒扶到座椅上坐下,,問道:“媽媽為何如此說話,?”
鴇兒一邊將手絹丟至桌上,一邊對云荷嚷道:“你這一日閑游,,使我折耗多少錢財,?若是再有如此時,定叫人送你去那昌紅院里做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