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哀傷在石閔眼底一閃即逝,,隨即又亮起了起來,。
“賢弟,此地前去江南千里之遙,,又攜帶如此之多的老弱婦孺,,恐多艱難,,不如……”
石閔說到這里,微一停頓之后,,再次說道:“賢弟不如隨為兄前往軍前效力如何,?你們南遷無外乎就是想保全龍家堡的族人,由為兄保舉,,以賢弟之才,,于軍中謀一官職,乃易如反掌,,如此你的族人自然可以留守封龍山,,而不用擔心再受襲擾!又何必千里遷徙,,前往未知之地重建家園,?
再者,且不說江南之地那些眼高手低文士名流們,,單單那些林立的士族,,貪婪如狼的門閥,,賢弟又怎能輕易立足,一展胸中所學,,建丈夫之業(yè)呢,?
如此這般,還不如你我兄弟留在北地,,守望相助,,共建不世之功,青史留名,,且不快哉?。俊?p> “謝過兄長美意,,不過燕實難從命,!”
即便石閔盛意拳拳,錦繡前程亦如猩紅地毯鋪在了謝燕的腳下,,但謝燕幾乎下意識的一口拒絕了石閔的美意,。
“呃?這是為何,?難道賢弟就不再思慮一番,?”謝燕的反應,讓石閔也是一愣,,在石閔的意料中,,謝燕可能會答應,可能會猶豫,,也可能會拒絕,,但是這般毫不考慮一口回絕,卻出乎石閔的意料之外,。
“兄長,,此事無需三思,南遷之事本就是義父臨終前的遺命,,又是堡中族老們共同的定議,,此事已不容更改,恕燕難從兄命,!”
其實謝燕拒絕的理由可不止這兩條,,在謝燕的記憶深處,那個艱難跋涉風雪山道中,,最終落入羯族騎士之手的那個清秀溫婉的婦人,,就從未忘記過;子龍將軍漢之名將,,他的傳人又且能委身侍胡,?若是真能這般選擇,,想來此時的義父,早已成為手握一方軍馬的將軍,,又且會遭受鮮卑賊子的暗算,?
只是,這樣的理由只能被埋藏在心中,,不能宣之于口而已,,不過,單單義父臨終遺命這一條理由,,在謝燕看來,,就已經(jīng)足夠強大。
一絲絲失望與遺憾,,溢出石閔的眼角,,沒想到自己前后鋪墊了那么多的伏筆,竟然沒有絲毫作用,。
就在這將要冷場之際,,山腳下響起一陣嘈雜之聲,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只見一輛馬車,,在申鐘帶領的幾名甲士的運送下,經(jīng)過龍家堡的營地,,來到了山腳之下。
“將軍,!校尉申鐘前來復命,!”申鐘抬頭向著山頂之上,高聲喊道,。
“好,,都抬上來吧?!笔h大手一招,。
不過片刻,在申鐘帶領的甲士以及飛龍騎的協(xié)助下,,香案火燭,、瓜果碗碟,還有那三顆血淋淋的牛豬羊頭,,被抬到了山頂之上,。
祭太牢、結金蘭,,這樣的大事怎能少得了道士在場,,此時的玄成子,,自然當仁不讓,手持羅盤,,腳踏七星,,指揮著一干人等開始布置起來。玄成子都上山了,,趙月與顏晟自然也跟著來了,,謝燕與趙國將軍結拜,他們又怎能錯過,。
人影攢動,,將這個小小山頂攪動得熱鬧起來,同時謝燕與石閔之間微微有些尷尬的冷場,,也如陽中殘雪消融無影,。
“既然是趙堡主的遺命,自然不能違逆,?!?p> 心態(tài)重拾之后,石閔與謝燕來到了場地的邊緣,,二人站定之后,,石閔伸手入懷,掏出一枚金屬腰牌,,遞到了謝燕的面前,。
“賢弟,這是我豹騎營的令牌,,你這南遷之途路遙多艱,,若在我趙國境內(nèi)遇上麻煩,此令牌想來可以一用,!”
陽光之下,,那枚黑黢黢的腰牌,閃著微微毫光,,腰牌之上一只猙獰的豹首,,齜著鋒利的獠牙,凝視眾人,。
看著石閔掏出腰牌,,他身后的申鐘眼角一縮,目露驚色,,而謝燕身后的趙月與顏晟二人,,卻在對視中,眼中多出了一絲喜意,。
有道是女生向外,,與顏晟高興南遷之途多了一份保障外,,趙月的玲瓏心思,卻在這一瞬想到了謝燕與堡中族老之間的那個約定,,若是順利南遷,,那么謝燕就會真正成為新一代的堡主,這讓趙月在高興之余,,又多了一絲竊喜,。
別說趙月顏晟都站在謝燕身后,謝燕無法看不到他們的表情,,無從感受到他們的心情,,即便看到,此時的謝燕也沒有時間去理會他們,,畢竟石閔給出的是一份大禮,。這樣一枚令牌,會給他們的南遷之旅,,帶來什么樣幫助,,已然不言而喻了。
“多謝兄長,,燕就卻之不恭了,!”關系到龍家堡上下兩千多人安危,已經(jīng)讓謝燕無法客氣,,這樣一份偌大的人情,,謝燕也只有欠下。
道謝間,,謝燕伸手接過了令牌,,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一個疑問,既然已經(jīng)拿了便宜大哥的東西,,索性便宜占盡,不由再次問道:“兄長,,只是這一枚令牌,,就能取信趙國軍卒嗎?”
“呵呵,!”
石閔微微一笑道:“此次出征多有倉促,,為兄的印信未曾帶著身邊,否則給你寫上一封通關文書,,自然可以通行無阻,,不過嘛……賢弟,你翻過腰牌再看看……”
放下心思,,威嚴鋒銳的石閔,,也終于露出一絲青年人的性情,,揶揄起謝燕來。
“這……”謝燕依言將猙獰豹首一面翻轉過去,,一行古樸小篆躍入眼簾:趙北中郎將閔,!
“這是為兄的專屬腰牌,賢弟大可放心,!再者,,為兄統(tǒng)帥的這支豹騎營,皆為漢家兒郎,,所以賢弟和你的這些部屬,,應該不會引起過多的猜忌?!笔h說到這里,,扭頭看了一眼那些飛龍騎。
一疑剛消,,一疑又起,,夜半事紛,讓謝燕早已忘卻心中最初的那個疑問,,如今在石閔無意提及中,,謝燕赫然記起。
“對了,,兄長,,燕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我已是兄弟,,那有那么多的顧忌,賢弟但說無妨,!”
可就在此時,,老道玄成子飄然而至,一甩道袍,,開口打斷了謝燕的話頭:“石將軍,,燕哥兒,這香案已成,,時辰已至,,二位可以祭告蒼天,行禮結義了,!”
“哈哈,,好!有勞道長了!”石閔沖著玄成子哈哈一笑,,道謝著,,伸手拉住了謝燕的手腕向著香案走去,口中喜道:“賢弟,,這吉時不能錯過,,有事一會再聊,來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