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柔柔,,斜斜灑照在大地之上,,山頂之上、香案之前,兩道屈膝跪下的投影,,也被這柔柔陽關(guān)糅合到了一起,,在草地之上交織成了一個更加魁梧的倒影,。
香案之前,,青煙裊裊之中,渾厚低沉的聲音,,緩緩響徹在山頂之上,。
“蒼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我冉閔……”
“呃,!”與石閔并肩跪立與香案之前的謝燕,聽到石閔誓言中的名字,,不由發(fā)出一道驚奇之聲,,不是石閔嗎?怎么變成了冉閔,?
可就在謝燕發(fā)出驚奇之聲的瞬間,,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得一下,,似乎炸開了一般,。
“啊呀,我去,不過九年光陰,,竟然健忘如斯,,怎么就能忘了石閔可不就是冉閔!,?”此時的謝燕,,在內(nèi)心之中開始扇起自己的臉來。
冉閔冉魏政權(quán)的締造者,,雖然立國前后不過區(qū)區(qū)兩三年,,可戰(zhàn)敗身死之后,還被他的對手鮮慕容儁追謚為武悼天王,,墓志上刻平皇帝,,而真正讓冉閔名聲大噪的,卻不是他做過皇帝,,而是他頒布的“殺胡令”,,在他的一紙詔令之下,羯族從此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
謝燕萬萬沒想到,,這半路上殺出了的大哥,竟然會是如此生猛的一位牛人,,究其他精彩傳奇的一生,,足以讓他進(jìn)入具有歷史爭論人物排名前十之列。
“咦,?賢弟,你這是怎么了,?”
石閔念完自己的誓言,,卻未能聽到謝燕接著盟誓,不由扭頭看去,,只見此時的謝燕,,小臉之上,一會青一會白一會紅一會黑,,就如同一口正在調(diào)色的染料缸,,而原本兩只猶如星辰的眼眸,此時卻失去了靈氣,,眼神之間似乎有些失焦得呆呆的看著自己,,就仿佛看著一個怪物。
“呃……”石閔開口將謝燕驚醒過來,,一時有些語結(jié),。
“兄長,您不是姓石嗎?怎么……”謝燕自然知道此時的冉閔為何姓石,,只不過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心急之下也只得找出這么一個借口。
“賢弟,,莫要奇怪,,為兄本就姓冉,不過……說來話長,,此事一會再說,,既然結(jié)拜盟誓,那么為兄自然要用本來姓氏,?!?p> 石閔沒有解釋,謝燕自然不會追問,,只不過接下來的盟誓過程中,,謝燕的內(nèi)心卻未能真正平復(fù)下來,亦如當(dāng)年,,趙氏祠堂中的一幕再現(xiàn),,如同一支提線木偶,在玄成子的提示下,,神思迷茫中完成了整個盟誓宣言,。
怎么辦?此時這三個字,,就猶如一面戰(zhàn)鼓,,在謝燕腦海中不停的敲擊著,讓他片刻不得安寧,!
冉閔在歷史上的爭議很大,,有人說他是民族英雄;有人說他是頗具野心的梟雄,;有人說他是不過就是一個大軍閥,,一個莽撞武夫;也有人說他是勇冠三軍,、萬夫莫敵的將星下凡,。
可不論持有什么樣的觀點,一個“雄”字的評價是跑不了的,,可就是這個人中之雄的男人,,最終卻以悲劇收場。
想著這位大哥已經(jīng)發(fā)生,,以及未來將要書寫的傳奇,,還有那悲壯的結(jié)局,,謝燕如同迷途的羔羊,不知該如何是好,,是提醒,?還是隱瞞?
這樣的心路歷程沒有人走過,,謝燕自然沒有任何可以借鑒之據(jù),,所以他只能獨自一人孤獨的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茫然無著,。
理智告訴他,,歷史是厚重的、神圣的,,同時也是令人敬畏的,,像冉閔這樣可以改變的歷史的人物,他能實言以告嗎,?且不論說出可能發(fā)生的一切,,會不會徒增笑爾,若真的改變了一絲,,也就可能真的影響歷史的進(jìn)程,,那么后世的世界還存在嗎?那么自己還是真的是自己嗎,?
禮成了,,可謝燕似乎還沒有從自己的“戰(zhàn)場”中掙脫出來,依舊有些呆滯,,有些木納,。
而在石閔心中,祭天盟誓是神圣無比,,禮成之后,,謝燕自然就是他的兄弟,而謝燕的表現(xiàn)讓他有些不解的同時,,也多一絲絲擔(dān)心,。
“賢弟,,你莫非病了,?”看著謝燕臉色有些不對,石閔不由伸手向著謝燕額頭摸去,。
昨夜酣戰(zhàn)半宿,,謝燕又是赤膊上陣,萬一是風(fēng)寒入體呢,?這荒郊野地的,,一個小小的風(fēng)寒,,有時也會要了小命,石閔有些擔(dān)心,。
看著石閔真誠的眼神,,謝燕的神思在這一刻,突然恢復(fù)了清明,,心中有了主意,。
對啊,我的這位便宜大哥,,也不過就坐了兩年多的皇帝龍椅,,只要我想辦法勸說他不去爭霸天下,想來對于歷史的進(jìn)程是不會產(chǎn)生太大影響的,,這天下終究還是會再次回到我漢人手中,,至于便宜大哥還會不會頒發(fā)“殺胡令”,謝燕也就管不了,。
“謝兄長掛懷,,燕身體無恙,只是心中有些不解,,故而有些失態(tài),!”
“呵呵,你這個小子,,年紀(jì)不大,,卻心思如此沉重,真不像我燕趙男兒,!”眼見謝燕眸中靈氣再現(xiàn),,身上的那股精氣神再次勃發(fā)而出,石閔放心了,,于是開口打趣起來,。
“有何不解,盡管到來,,為兄與你解惑,!”既是兄弟,自然無需客氣,,石閔一伸手,,拍了拍謝燕的肩頭,擺足了大哥范,。
“兄長,,您既是我漢家子,又何須委身侍胡,,何不與小弟我一起同歸江南,,覓得山清水秀之地,,歸隱山林,避開這亂世,,且不美哉?。俊?p> 石閔拍在謝燕肩頭的手臂,,頓時一僵,,有些錯愕的看著謝燕,表情漸變,,亦如鋼刀漸漸出鞘,。
“賢弟,且不聞大丈夫當(dāng)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乎,?且不見北地族民,正陷水深火熱之中乎,?”
自己的一番好意,,雖然被石閔一通搶白,謝燕卻并沒有生氣,,而是眉角微微一立,,如同青鋒露刃,露出一絲針鋒相對的意味,。
“兄長身為漢家子,,卻提胡人刀,口稱族人苦,,卻言不世功,。難道是想用族人鮮血,建立不世功勛嗎???”
無法言明的謝燕,此時為了改變大哥的命運,,不得已言辭變得激烈與凌厲起來,。
“你……”
石閔陡然繃緊身體,頜下短髯根根站立,,猶如搭在弦上的箭矢,,本就有些微黑的臉膛,此時變得愈發(fā)黑沉,,猶如一口幽深的井,。
前一刻還是兄友弟恭,,后一刻卻如同兩只炸毛的猛虎,,雄赳對峙之中,,山頂之上頓時蕭瑟一片,寒風(fēng)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