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綦友嘉吐了口氣,聲音變得粗重了,,只聽他堅決地說道:“必須要做點的什么,,為了去世的父母,也為了自己,。所以,,幾乎沒怎么猶豫,我決定去江西投奔岳統(tǒng)制的‘岳家軍’,?!?p> 安亭溪說不清楚此刻自己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是感動、服氣,,還是同情,,或者,震驚,?她覺得必須要確認一下綦友嘉的態(tài)度,,便又回過頭去,剛好對上了他堅定的眼神,。綦友嘉搖著頭,,道:“干嘛用這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安亭溪聽說,,急忙把頭扭了望向前方蜿蜒的土路,。綦友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南下的時候,一路都有從北方逃往南方的人,。許多人背井離鄉(xiāng),,根本不知道該往那里逃,,還有一路上的忍饑挨餓和親人離散??墒撬麄儾荒芡O履_步,,因為‘逃’,總還有一線生機,??缮陙y世,想有一線生機談何容易,?某種情況下,,我的一線生機便是拿別人的性命換來的。這樣的交換有時候是自愿的,,比如我總是在想,,父親不離開京城,是想盡己所能保護家人周全,。在路上,,我真的見到過為了給孩子留口飯而寧愿自己餓死的父母。但更多的時候,,為了一線生機往往要把別人置于死地,。當時多虧宋四叔有經驗,盡量避開那些可能的危險,。不過他總是對我說,,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愿意為了一個饅頭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可活在這樣的人世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避就可以避得開的。既然避不開,,為什么不迎上去呢,?我開始理解父親說的死得其所是什么意思了?!?p> 不知怎的,,安亭溪居然想起昨天晚上莫氏夫婦變幻莫測的態(tài)度來。也許,,正是綦友嘉執(zhí)著熱烈的愿望觸動了他們的家國之思,,他們才狠不下心來趕盡殺絕吧?甚至把李老伯的騾子騎走之后,,還往他的包袱里貼心的放了幾塊難吃的驢肉作為干糧,。可他們萬萬沒想到李老伯和我們是一伙兒的,現(xiàn)在他又掉轉頭回杭州去了,。莫大叔腿腳不便,,只能是他騎著騾子,而蓉娘必定是要靠步行的,。如果李老伯真能夠趕上他們……亭溪不禁莞爾,,這幅場景一定會很有趣。憑著李老伯的刀子嘴豆腐心,,他說不定還去幫莫大叔找看病的郎中呢,。當然,前提是能把騾子要回來……
“亭溪,?”綦友嘉的聲音又在身后響起:“怎么,,又睡著了?”
沒想到安亭溪轉過臉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并伸出了大拇指。
綦友嘉也笑了,,接著,,嘆了口氣,道:“得知父母去世消息的當天,,我便開始收拾行裝,,向叔父稟明去意。沒想到叔父的態(tài)度卻和父親截然不同,。說什么我的大哥早夭,,我是家中獨子,如果讓我只身赴險,,就是對不起父親對他的囑托,。然后,沒收了我的長劍和一應物品,,將我看管起來,。一旬之后,叔父告訴我,,他已同許大人商議妥當,,讓我去許府的私塾寄讀一段時間。說什么只要局勢穩(wěn)定之后圣上就會開科考試,,既然我有報國之心,,科舉入仕才是正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