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希
20XX年10月16日星期日晴
腳下的城市再次先于家鄉(xiāng)入了冬,,相比去年的毫無防備,,現(xiàn)在的我顯得游刃有余。特別是相較初來乍到的信旸,猝不及防的垂直降溫,,讓他和大部分新生一同患上了重感冒,。
去年這個時候我差點被燒熱的暖氣點燃了咽喉,,一個星期都說不出話,,也沒見誰給我送來什么特別的安慰。這會輪到我去看望他了,,
除了必要的關(guān)心,,我總得先幸災樂禍一會,。
“你這也太脆弱了,怎么一個感冒就把你摧殘成這樣,?”
蝸在上鋪的信旸扶著欄桿坐起身來,,歪著脖子看向我。玩笑歸玩笑,,被病痛和水土不服折磨著的他還是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不少,。見他這幅德行,我也收起了邪惡的嘴角,。
“怎么了,?脖子不舒服了?”
他昂起頭,,瞥了眼屋頂?shù)奶旎ò?,顯然這個床不是為了他的身高定做的。
“你等會,,我穿件衣服下來,。”他邊說邊披了件外套,。
外面的天已經(jīng)快黑了,,果然一鉆進實驗室就會忘記時間。
“你不是睡了一天吧,?!?p> “頭疼的不行?!?p> 我本想給他倒些熱水喝,,但被各種雜物鋪滿的桌面上,橫七豎八的擺著好幾只杯子,,實在不知道該拿哪一個,。
“喝水嗎?”走到桌邊的信旸隨手揀起一只,,舉到我面前,。
借著僅余的夕陽,我看清了杯子里不知道是茶漬還是咖啡漬的褐色斑點,,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這你杯子,?”
“是吧,,”他低頭在桌上又找了起來,“就這個吧,?!?p> 我剛要攔他,,他便倒?jié)M了水。
“那個,。,。?!?p> “嘶,。。,?!彼攘艘豢冢钩橹錃?,表情怪異的將杯子放在了一邊,。
“你下實驗課了?”
“你今天沒課,?”
“有吧,。”他含糊著在桌上翻來翻去,,“課表呢,。”
“行了,,什么課這會也上完了,,你快坐下吧,別找了,?!?p> 信旸隨便拉個把椅子坐,木訥的神情里沒有一絲生氣,。
“要不要我陪你去趟校醫(yī)院,?”
“不用,我睡會就好,?!?p> “你多喝些水,第一年難免不適應,?!?p> “嗯,”提起水,,他下意識的要去拿杯子,,大概又想起那股怪異的問道,手才伸出去就又縮了回來,。
“吃點東西去嗎,?”我問信旸,。
“你去吧,我不去了,,我再睡會,。”
“總這么睡也不行啊,。走吧,。”
“不去了,,一會餓了我泡個面吃就好了,。”他邊說邊從柜子里翻出一桶方便面,。去年這個時候我也是難受的不想出門,,即使如此,也不再勉強信旸,,還是讓他再休息一會吧,。
“那行,你再睡會,,我先走了,。”
“唉,,”他欲言又止,,重感冒作用下的語速比平時慢了不少。
“怎么了,?”
“你最近,,最近。,。,。”
“怎么了,?”
“你最近和許夢通過電話嗎,?”
“許夢?”
“啊,,我想問問她習題冊有沒有用,。”
“你自己問唄,?!蔽耶斒鞘裁创笫拢档盟掏掏峦掳胩煺f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沒問就算了,?!彼揪蜎]什么精神的雙眼徹底暗淡了下去,。
“你怎么了,?”
“沒事,我就是怕總打電話耽誤她學習,?!?p> “嗨,她有什么可耽誤的,,自己別耽誤自己就行了,。”我嘴上雖這么說著,,可自己最近也把電話改成了短信問候,,知道她平安無事就好了,經(jīng)歷過高三的我們都知道時間,,特別是夜晚自由支配時間的寶貴,。
不過,今天周末,,也該問問這丫頭了,。
“你這次月考是不是考砸了?!?p> “?。俊?p> 接通電話的第一句,,許夢就被我問蒙了,,我本來是想開個玩笑炸炸她,但聽她現(xiàn)在的反應,,恐怕接下來要遭到驚嚇的是我了,。
“你不是真考砸了吧?!?p> 沉默了有一會,,聽筒那邊才傳來聲音。
“嗯,?!惫缓臀翌A料的一樣,她的一舉一動我再了解不過了,。
“怪不得不給我打電話,。”
“你最近很閑嗎,?”緩過神來的許夢立馬切換了戰(zhàn)斗模式,。
“有點,,不然誰愿意關(guān)心你?!?p> “那我勸你這點剩余時間也不要用來關(guān)心我,。”她說話時語速極快,,好像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jīng)想好該怎么反擊了,。
“那我該關(guān)心誰?”隨口一問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掉進了她的圈套,。
“關(guān)心關(guān)心什么同學啊,,什么亦筠啊?!?p> “什么亦筠,,你聽誰說的?!?p> “啊,,什么,我說什么了,?!彪娫捘沁叺脑S夢耍起了賴,她知道知道隔著一千多公里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樣,。不用猜,,這個名字只可能是信旸告訴她的。
“他還跟你說什么了,?”我得聽聽這小子都怎么在我妹面前敗壞我的形象,。
“誰?”
“誰跟你說的,?!?p> “沒人?!?p> “那你怎么知道的,。”
“就這么知道的,?!?p> 和她再繞下去也無解,反正我和亦筠也沒什么值得拿出來說的事,,讓她知道就知道吧,,當下我還是得關(guān)心她的問題。
“月考怎么回事?!?p> “哎呦,,怎么又繞回來了?!?p> “等你考上大學了,,自然就繞不回來了?!?p> 我聽她重重的長吁一口氣,,無精打采的回答道,,“沒考好,。”
我本應該質(zhì)問她為什么沒考好,,哪些科目是弱點,,再好好跟她講一講怎么提高,可話到嘴邊心又軟下來,。這些年來,,許夢人生中的每一次關(guān)鍵時刻我都陪在她身邊,可唯獨這次的高三,,我沒辦法守護在她身旁,,幫她解惑,為她答疑,,讓她心煩難過的話還是不要說了吧,。既然媽媽已經(jīng)回了家,我這個哥哥也該換一換做家長的方式,。
我清了清嗓子,,“沒關(guān)系,開學第一次考試嘛,,沒發(fā)揮好很正常,,慢慢來,學習講究循序漸進,?!?p> “哥。,。,。”
“怎么了,?”
“你是不是病了,?”
“怎么講?”
“你沒生病,干嘛跟我說這么貼心的話,,我都做好準備等你罵我了,。”
“你這丫頭,,我什么時候罵過你,。”我剛調(diào)整好的語氣不到一分鐘就破了功,,算了,,我們兄妹兩個誰都騙不過誰。
“好了好了,,知道你壓力大,,有事跟哥說,別自己憋著,?!?p> “知道了?!彼@次的回聲很輕,,我再說下去恐怕就真的要哭了。
“行了行了,,這都幾點了,,不耽誤你了,快去復習吧,?!?p> “嗯?!?p> “哦,,對了,信旸的習題冊記得看,。都是他復習的重點,,我的那份怎么說也和你隔了一年,他的那本對你適應性更強些,?!?p> “嗯。哥,。,。?!痹趺唇裉焖托艜D都吞吞吐吐的,。
“又怎么了,?”
“哥,天冷了,,你注意身體,。”
“知道了,,你哥我又不是第一年在這邊過冬,,哪像信旸還會重感冒到起不來床?”
“他病了,?”許夢的聲音突然提高了,。
“他沒告訴你?”
“嗯,,最近沒怎么通話,。”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第一年水土不服都這樣,?!?p> 若不是最近自己和許夢通話也少了,我倒真是懷疑她和信旸出了什么問題,。和易楠的約定后,,我偶爾也會覺得后悔,自己對許夢的干涉的確太多了,。我本也擔心她和信旸,,但他們的故事線隨著信旸的離開發(fā)生了轉(zhuǎn)變,許夢的精力也幾乎全都撲在了高考上,,一切還都為時太早,。
這一年里,我離了家,,小夢也快離開了,,我們都長大了些。我漸漸明白,,作為哥哥,,我只要保護好她就夠了。未來,,該是她自己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