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幽王六年,四月,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壽郢城外,,風雷營,。
訓練場的校閱臺上,,十名隊員面向臺下,,負手站立著,,筆直的腰板,,挺拔的身姿,,堅毅的眼神,無不昭示著,,這些曾經(jīng)的流浪兒,,經(jīng)過風雷營兩年的極限訓練,年齡上,,已經(jīng)完成了從少年向青年的跨越,;心理上,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從普通青年向戰(zhàn)士的蛻變,。
一百五六十名隊員,,身著風雷營統(tǒng)一的黑色營服,肅立臺下,,看著臺上十人,,眼神里充滿了激動、充滿了羨慕,、更充滿著渴望,。
李鶴也站在臺上,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個多月來,,自己和猴子,、占越選了又選,優(yōu)中選優(yōu)的十名隊員,。
經(jīng)過項伯的幫忙和操作,,這十人將被派往駐守巨陽的常備軍中,擔任軍職,。
按照李鶴的意思,,是希望把他們派往陳州,一者那里是楚國面對韓魏甚至是秦國的前線,,二來,,家中老父在那里任職,方便相互照應,。
但不知道為什么,,項伯原本答應的好好的,最后卻變了卦,。
另外,,原本項伯答應的,,這十人去軍中,全部安排擔任卒長,,按楚軍建制,,卒長可統(tǒng)帥百人,可到了最后,,卻又變成了僅鐘煥等四人擔任卒長,,其余六人,都是擔任什夫長,。
對于這種安排,猴子倒挺灑脫,,安慰李鶴說,,這樣的職務也好,從底層軍官做起,,更能積累帶兵打仗的經(jīng)驗,,畢竟是年輕人,驀然登高,,未必就是好事,。
猴子對這十個人的能力還是充滿了自信,他告訴李鶴,,就憑這些人的單兵作戰(zhàn)能力和文化水平,,在普遍文盲,遍地莽漢的楚國軍營里,,很快便能脫穎而出,,這一點不用擔心。
李鶴細想,,猴子說的也挺在理,,便釋然了。
只是,,李鶴暗暗心疼大兄,,為了自己能辦成這件事,李為親自登門,,送了項伯一塊極為珍貴的玉佩,。
李為聽后哈哈大笑,拍了拍李鶴的肩膀,,笑著說:“一樁生意而已,,賢弟何須掛懷?”
不光這些,,圭園還專門為這些即將出征的十人,,每人準備了兩套犀牛皮的貼身軟甲和一柄專門定制的青銅短劍,,劍鞘是李鶴親自設計的,刻著一道道閃電圖案,。
李為大手一揮,,說道:“以后,凡有風雷營的弟兄出去,,一律照此辦理,。”
今天,,是這十名戰(zhàn)士出發(fā)的日子,。
昨夜,李鶴專門把他們集中到一起,,詳細地說明了把他們派往軍中的意義和目的,。
李鶴告訴他們,對于風雷營來說,,你們十人,,是開拓者,代表著風雷營從訓練場跨向戰(zhàn)場的第一步,;是傳播者,,承擔著傳播、光大風雷營事業(yè)的責任,;更是榜樣,,你們的后面,是風雷營弟兄們一道道殷切的目光,。
占越細細地交代了,,到了軍中必須掌握的一些事項,以及需要特別注意的一些細節(jié),,猴子則著重講解了與風雷營大本營的聯(lián)系方式,,特別是當遇到重大變故時,如何快速與大本營取得聯(lián)系,。
該交代的,,都已交代清楚,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多余,。
李鶴緩緩地從每一個人面前走過,給每個人頒發(fā)了一塊刻著閃電的青銅腰牌,,腰牌上,,刻著每個人的編號。然后,,摁了摁他們堅實的肩膀,,久久地注視著他們,,用眼神傳遞著堅毅,傳遞著希望,。
“風雷營,,必勝!”
李鶴右手一揮,,一聲大吼,。
“風雷營,必勝,!”
場下,,一百多人,齊聲怒吼,。
“出發(fā),!”
兩個月后,楚幽王六年六月,。
一道來自陳州的六百里加急文書,,打破了壽郢城的寧靜,。
秦國,,派大將李信,率戰(zhàn)車五百乘,,甲兵五萬,借道韓國,,與韓魏組成的聯(lián)軍一起,,向陳州襲來。
接到消息的幽王熊悍登時被氣瘋了,,竟然在王庭之上當眾失態(tài),,跳腳大罵韓魏兩國無恥,丟棄與楚國多年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和默契,,卻在明知秦國素懷虎狼之心的情況下,,甘為鷹犬,這不是得了失心瘋嗎,?希冀戰(zhàn)后能從秦國那里分得一杯羹,,無異于與虎謀皮,總有一天,,必遭反噬,。
韓魏會不會遭報應,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擺在楚國面前的是怎么打退三國聯(lián)軍的進攻,,這是以前從來就沒有遇到過的挑戰(zhàn)。
王上可以失態(tài),,臣子則必須冷靜,,特別是幾位重臣,不但不能慌神,,還必須盡快拿出辦法來,。
于是,令尹大人,,左,、右尹大人,司馬,、司空,、司寇大人紛紛被緊急傳進王宮,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當然,這里最少不了的一個重要人物,,就是大將軍項燕大人了,。
會議從早上開起,幾個時辰以后,,一道道指令便從王宮內(nèi)發(fā)出,,調(diào)兵的,征用民夫的,,調(diào)集糧草的,,騎著馬的傳令官像旋風一般,從壽郢城的四門而出,,奔赴不同的方向,,去傳達王上的命令。
其實,,說是三國聯(lián)軍,,但韓魏兩國,看起來更像是打醬油的,,兩國的兵員總數(shù),,加起來也不過三萬多人,加上秦軍,,不過十萬眾,。
以十萬之眾來犯,這樣的戰(zhàn)爭規(guī)模,,最后至多是打成城池保衛(wèi)戰(zhàn),,領土爭奪戰(zhàn),,絕對打不成國本之戰(zhàn)。對于這點,,久歷戰(zhàn)陣的大將軍項燕還是很有把握的,。之所以弄得這么緊張,讓全國的行政機器,、戰(zhàn)爭機器都跟著轉(zhuǎn)動起來,,是令尹李園和大將軍項燕之間的默契。
楚國,,承平久矣,,是時候來一次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演練了,是時候讓一些安逸已久的楚國人出一身冷汗了,。
李府,,東閣。
李母雙眉緊鎖,,正在聽一個年輕人說話,,李為和李鶴肅立兩旁。
說話的年輕人叫劉琦,,是老管家劉參的兒子,,自小便跟著家主李義做書童,李義去陳州為官,,他又跟著到了陳州,,是個少年老成的人,。
這趟回來,,劉琦帶來了家主李義的家信,并將陳州的情況和家主的安排,,專程向主母做個匯報,。
對于李府的所有人來說,家里有親人身在戰(zhàn)區(qū),,處于險境,,怎么可能不憂心?但亂世為官,,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常態(tài)化,,除了在心里默默祈禱上蒼佑護,還能有什么好辦法,?總不至于在大戰(zhàn)之前,,讓親人掛冠而去吧。
劉琦說完了,,屋里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各人都在默默地想著心事,。許久,李鶴輕輕地說道:“母親,,我想去陳州,。”
李母抬起頭,,吃驚地看著李鶴,,第一反應是,不行,!開玩笑嗎,?家里已經(jīng)有人在那險境里不得脫身,難道還填一個進去,?
但緊接著轉(zhuǎn)念一想,,也許,這不失為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以李鶴的文韜武略,,真要到了危難之時,白湖自己的父親,,總好過其他任何人,。
“老話常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個時候,我在父親身邊,,不但可以給他老人家打氣壯膽,,萬一真到了局面崩塌,救無可救,,至少我可以把父親搶出來,,不至于有性命之憂?!?p> 李鶴用盡量和緩的語氣,,陳述著自己的理由。
“我覺得鶴弟說的對,,我贊成,!”李為堅定表達了支持,凜然說道:“父親辛苦養(yǎng)育了我們,,面臨如此險境,,總得有人挺身而出,李為雖身有殘疾,但甘為父母效死的心思,,天地可鑒,!”
李母欣慰地點點頭,眼圈微紅,,說道:“你們兄弟都是好樣的,,不枉你們父親疼愛你們一場,為娘心里高興,。鶴兒雖未完全成人,,但以你平日之勇力,為娘也并不太擔心,。只是這一次,,不比平日,你要去的是真刀真槍的戰(zhàn)場,,須知刀槍無眼,,萬望吾兒小心謹慎,切不可魯莽,?!?p> “鶴兒此去,只有一個任務,,要時刻不離你父親左右,,必須絕對保證你父親的安全,萬一真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不要理會你父親的愚忠,,哪怕把他打暈了,也得把人給我?guī)Щ貋?,聽明白了嗎,??p> 聽著母親凄厲的語氣,李鶴心里能夠體會到,,大半輩子風雨同舟的老夫妻之間,,那份濃濃的牽掛和擔憂,。
“孩兒明白,!請母親放心!”李鶴重重地點著頭,。
“為兒,。”母親又對著李為吩咐道:“鶴兒此去,,需要帶些什么,,你可得仔細謀劃好了,盡量想得周全一些,,有備無患,?!?p> “遵命!”
圭園,,書房內(nèi),。
“你此次去陳州,打算帶多少人,?”李為問道,。
“我準備從風雷營選五十個人帶著,另外,,我打算讓猴子跟著我,,占越就不去了,風雷營的訓練不能停,,只是這樣一來,,馬匹就有點緊張了?!?p> 李為沉吟了一下,,說道:“讓占越也跟著一起去,這樣的好手,,留在家里可惜了,。至于訓練,你放心,,李軻的武道修養(yǎng)絕不在占越之下,,只是平常不太顯露,知道的人不多罷了,。這段時間,,我讓他把你的風雷營帶起來?!?p> “至于戰(zhàn)馬,,缺額不多的話,我圭園倒可以給你補充一部分,,只是我這里馱馬居多,,耐力沒有問題,速度方面就有些欠缺了,。另外,,你上次設計的新式馬鞍,我也已經(jīng)命工匠全部打造完畢,,不耽誤你用,。”
李鶴大喜,抱拳拱手,,說道:“如此便多謝大兄了,!”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李為問道,。
“我這就去和猴子,、占越準備起來,明天一早就走,,敵情危機,,自然越快越好?!?p> “那好,,咱倆分頭準備?!?p>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李鶴聽著屏風后面的動靜,,問道:“芳姑,,還沒睡啊,?”
“嗯,,一想到公子馬上要走,就睡不著,,公子,,要不你把我?guī)е胁???p> 李鶴笑了,,小聲說道:“芳姑啊,我可不是去玩,,這是去上戰(zhàn)場啊,,你一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很危險,,知道不?,?!?p> “唉!”
芳姑幽幽一嘆,,說道:“公子多保重!芳姑每日都會祭拜老天,求他保佑公子安全回家,?!?p> “多謝芳姑!芳姑不用太過掛心,,李鶴曉得利害,,會小心地相機行事,我不會有事的,?!?p> 其實,李鶴知道,,按照原有的歷史軌跡,,楚國并沒有到真正危機的時候,陳州也并不是這個時候被秦國占領的,,這次秦國攜韓魏聯(lián)軍來攻,,怎么看,都更像一次戰(zhàn)略試探,,另外,,也不排除,秦國還兼有窺探韓魏兩家的心思,。
只是可憐韓魏兩國,,身處險境而不自知。
或者說他們知道秦國的心思,,但懾于秦的淫威,,無可奈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