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后手盡出
吳競走了,李鶴仍然端坐不動,,靜靜地思考著,。
負(fù)芻一旦發(fā)動,,這壽郢城內(nèi)必定是一片血雨腥風(fēng),李鶴清楚地記得,,歷史上,這次宮變,不但是王宮內(nèi)血流成河,,權(quán)臣李園一門,也是人頭滾滾,。
現(xiàn)在,,隨著自己的到來,原有的歷史原貌已經(jīng)發(fā)生了些微改變,,李鶴知道,,憑著自己目前這點微薄的力量,意圖阻擋歷史進(jìn)程,,確實力有不逮,,但盡可能挽救更多的生命,還是可行的,。
一念及此,,李鶴翻身而起。
來到前院,,李鶴看見管家劉參一個人站在府門處,,面對著空蕩蕩的,、杳無人息的府苑發(fā)呆,笑著問道:“怎么著,,劉叔,,這猛的一下沒人了,不習(xí)慣吧,?”
劉參嘆了口氣,,說道:“可不是呢,二公子,,這幾天你讓我每天晚上挨個院子點燈,,我瞅著往日里熱熱鬧鬧的各院,如今到處都冷冷清清的,,差點眼淚都下來了,。”
李鶴“呵呵”笑著說道:“不礙事的,,等你到了黔中的新家,,我保證,那里更熱鬧,?!?p> 劉參點點頭,說:“其實,,我老劉從年輕就跟著家主走南闖北到處跑,,按理不該這么傷感的,這也是老了的緣故,,人一老啊,,就愛念舊了?!?p> 李鶴點點頭,,低聲說道:“父親起來了嗎?”
“早就起來了,,在書房看書呢,。家主說,新王初登大位,,事務(wù)繁多,,待會吃了飯,讓我趕車送他去朝堂議事呢,?!?p> 李義從袖袋里拿出一個小油紙包,遞給劉參,,低聲說道:“劉叔,,待會你把這些藥粉倒進(jìn)父親的湯餅里,,他吃下之后,盞茶功夫就會睡著了,,你和劉二兩人把他抬上馬車,,出城奔瓦埠鎮(zhèn),,記住不要回頭,,走得越快越好?!?p> 劉參大驚,,問道:“公子,你這是干啥,?”
“劉叔別害怕,,我現(xiàn)在不能說得太詳細(xì),只能告訴你,,這壽郢城已經(jīng)很危險了,,我是擔(dān)心父親的性格倔強(qiáng),不肯離開,,才出此下策,。你放心,父親服了這些藥粉,,到瓦埠以前他不會醒,。”
“等他醒了,,你就告訴他,,是我讓你這么做的,要怪就怪我,?!?p> 說到這,李鶴遙望著宮城方向,,輕輕說道:“不過,,我估計,到了那時,,他誰也不會怪罪的,。”
李鶴看著劉參仍然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厲聲說道:“劉叔不可猶豫,,父親的性命便在這一包藥粉里,你記住,,絕不能讓他看出一絲端倪,,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老人家吃下去,,聽到?jīng)]有?”
劉參一看李鶴的臉色,,少有的嚴(yán)厲,,連聲點頭稱是。
“記得把劉二帶上,,你們兩人,,負(fù)責(zé)把父親安全送到瓦埠,便是大功一件,。走的時候,,記得把府門鎖上,側(cè)門打開就行了,?!?p> 劉參點頭一一應(yīng)下,
李鶴從馬廄里遷出自己的戰(zhàn)馬,,飛身上馬,,直奔城外的風(fēng)雷營而去。
曾柳的夫人和小兒子失蹤了,。
前幾日,,一大早起來,夫人便說要帶著兒子回趟娘家,。曾柳并沒有在意,,岳丈家就住在南城,夫人回娘家比較方便,,曾柳也習(xí)慣了夫人常來常往,。
曾柳一共三個孩子,前面兩個是女兒,,已經(jīng)出嫁,,唯一的兒子是曾柳夫妻中年所得,所以養(yǎng)得比較嬌慣,。
到了晚間,,曾柳從宮里回府,沒有看到夫人,,曾柳也沒有多想,,心說可能岳丈留她們娘倆在家里住一晚,這樣的事情過去也有過,,但夫人一般會打發(fā)傭人給曾柳通報一聲,。
曾柳只是在心里奇怪,今天夫人怎么這么粗心,,怎就不打發(fā)人說一聲,。
到了第二天,,曾柳穿戴整齊,正準(zhǔn)備去宮里當(dāng)值,,卻見岳丈家的老仆拎著幾條魚過來,,說是家主老爺早晨新得了幾尾鯽魚,瞧著新鮮可愛,,便想著送過來,,給小外孫熬湯喝。
曾柳覺得奇怪,,問仆役:“夫人不是昨日就回了娘家嗎,?”
老仆納悶,,說道:“沒有啊,,沒見著小姐回府啊?!?p> 曾柳心里一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連忙打發(fā)府里的丫鬟婆子,,去各路親戚家里詢問,,看看夫人是不是半路上碰到親戚或者熟人,去了別人家里,。
曾柳也沒心思去宮門值更了,,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等著各路出去尋人的消息。
還沒到中午,,各路丫鬟婆子紛紛返回,,都說沒有見著主母。曾柳便知道大事不好,,夫人兒子出事了,。
曾柳急忙令丫鬟、婆子,,府里的雜役,,全部放下手里的活計,趕緊出去找人,。自己則靜靜地坐在家里,,思考著各種原因和可能。
一連兩天,,整個曾府,,連同岳丈及幾個舅老爺府上眾人,找遍了整個壽郢城,,甚至到了城外,,均沒有打探到夫人和兒子的任何消息,。
曾柳五內(nèi)俱焚,他不知道夫人兒子到底是遭遇了不測,,還是被人劫持了,。
曾柳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石階上,仔細(xì)地回想著各種可能,。自己四十多年的人生,,應(yīng)該說活得寡淡無味。雖然身在官場,,但因為特殊的差事和身份,,又使得他基本游離于官場之外,沒有與人結(jié)怨的可能,。家中雖略有薄財,,卻遠(yuǎn)不是巨富,應(yīng)該不會成為劫匪的目標(biāo),。
那么,,到底是誰,會對自己的夫人幼子下手呢,?目的是什么呢,?
曾柳百思不得其解。
時令剛交五月,,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可曾柳卻覺得遍身冰涼,。
負(fù)芻仍然是單人獨騎,,戴著碩大的斗笠,來到了曾柳的府上,。
進(jìn)了院子,,看見曾柳一個坐在堂前的石階上發(fā)呆,家里空無一人,,負(fù)芻知道,,曾府的所有人都被曾柳攆出去找人去了。
看著曾柳憔悴的面容,,胡子拉碴的臉,,呆滯的眼神,負(fù)芻心里暗暗一喜,,果然,,自己準(zhǔn)確地找到了這位王宮門神的軟肋。
負(fù)芻慢慢地走到曾柳的身邊,與曾柳肩并著肩,,在石階上坐了下來,。
“大兄,別找了,,嫂夫人和侄兒在我手里,,她們都很好,只是一時不便回來而已,。事情緊急,,負(fù)芻事先沒有通告大兄,害得大兄這兩天心內(nèi)著急,,負(fù)芻這廂賠罪了,。”
說完,,負(fù)芻側(cè)身沖著曾柳抱了抱拳,。
曾柳扭過頭,看著負(fù)芻斗笠下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曾柳呆呆地看著負(fù)芻,,一動不動,仿佛石化了一般,。心內(nèi),,卻是烈焰翻騰,這時候,,他有一種強(qiáng)烈的沖動,,想掐死眼前這位所謂的表弟。
但是他不能,,別說曾柳沒有把握殺了負(fù)芻,,就是有把握,他也不敢,,夫人和兒子還在人家手中呢,。
“今晚天黑以后,宮城北門不要關(guān)閉,,守衛(wèi)撤離,,不管宮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必須等到三大家族的人從北門進(jìn)入以后,,你才能關(guān)上宮門,。”
“大兄,你聽明白了嗎,?”
負(fù)芻的嘴,,緊貼著曾柳的耳邊問道。
曾柳茫然地點了點頭,。
“大兄啊,,你看,其實我要你做的并不多,,你害怕什么呢,?我已經(jīng)命人在嫂夫人那里,放了一千金,,明天一早,,你盡可以帶著家人遠(yuǎn)走高飛,安享半生富貴,,總好過你在這宮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苦熬,,是不是?”
曾柳不住地點頭,,這個時候,,除了應(yīng)承,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負(fù)芻站起身,,輕輕一笑,說道:“大兄,,我走了,,記住我說的話,千萬別出什么差錯,,否則,,我就不能保證嫂夫人和侄兒的安全了?!?p> “咱們兄弟,,從此山高水長,你多保重吧,,負(fù)芻就此別過,。”
負(fù)芻揚長而去,,身后,,曾柳再也坐立不穩(wěn),頹然倒地,。
王宮,。
項智午睡剛起,慵懶地靠在軟綿綿的靠枕上,眼睛半張半闔,,看著雪白的紗帳吊頂,,那里,用五彩的絲線繡了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色彩花團(tuán)錦簇,,畫面栩栩如生。
其實,,世人都知道蘇繡名滿天下,,卻不知無論是構(gòu)圖,還是針法,,抑或是色彩的運用,,楚繡才是中華刺繡的鼻祖。
楚人崇尚鳳凰,,繡品多是鳳凰雙飛,,取意吉祥。但這頂紗帳的頂端,,卻只繡了一只神鳥,。項智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或者,,只是無心的巧合吧,。
自從熊猶即位,項智搬進(jìn)這深宮,,每每醒來,,她總是盯著這只神鳥呆呆地看著。越看,,越覺得自己很像這只神鳥,總是想飛,,卻怎么也飛不起來,。
項智正陷入天馬行空,無盡的冥想之中,,紗帳外,,宮女念兒一聲輕喚:“啟稟王妃,大將軍府里捎信過來,,問您這會有沒有空,,如果得空,煩請您過府一趟,,說是有事商量,。”
念兒是項智從項府帶過來的貼身丫鬟。
項智轉(zhuǎn)頭看了看念兒,,心內(nèi)覺得奇怪,,在此之前,家里好像還從來沒有主動捎信過來請自己回府的先例,,今天這是怎么了,,難不成出了什么事?
“知道了,?!?p> 項智答了一句,她并沒有多想,,坐起身,,在念兒的服侍下,洗漱穿戴整齊,,款款走出寢宮大門,。
猛地一出來,午后的陽光明晃晃的,,刺的項智不得不閉了閉眼睛,,適應(yīng)一下,再睜眼時,,看見石階下停著一輛半新的馬車,,趕車的卻是侍衛(wèi)石三。
石三看見項智出來,,趕緊放下腳凳,,恭請王妃上車。
為什么不是鳳輦,,一瞬間,,項智有些疑惑。但她還是沒有多想,,原本項智也不是講究威儀和排場的人,,更何況這是回家,擺譜給誰看呢,。
項智在念兒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念兒放下簾子,,石三一聲輕叱,,馬蹄得得,車輪轆轆,,朝著宮外駛?cè)ァ?p> 隨著馬車的輕搖,,項智頭腦里仍然迷迷糊糊地想睡,,不知道怎么回事,現(xiàn)在夜間的睡眠總是很差,。
項智心里輕輕一嘆,,以前那個沾著枕頭就睡的項智,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就這么搖著晃著,,仿佛走了很長時間,馬車還是在不停地走著,,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全不似往日里返家時,,那么悠哉樂哉,,這速度,看起來倒更像是趕路,。
項智便有些疑惑,,她看了看念兒,發(fā)現(xiàn)念兒也是一臉困惑,。
項智使勁地拍了拍馬車前板壁,,隔著車窗厲聲喊道:“石三,停車,!”
連拍了幾下,,馬車才悠悠地停了下來。
石三掀開后簾,,笑嘻嘻地問道:“請問王妃,,有事嗎?”
透過掀開的后簾,,項智往外看了看,,這是一條自己并不熟悉的大街,但可以肯定,,這條路不是去項府,。
項智把臉一沉,冷聲問道:“石三,,你好大的狗膽,這是去哪,?”
石三收斂笑容,,蹦出兩個字:“出城?!?p> 項智一聽便火了,,厲聲說道:“不是說大將軍府里帶信過來,,讓我回府議事的嗎?”
石三一抱雙拳,,說道:“王妃見諒,!是我家公子讓我這么說的?!?p> “李鶴,?”項智更迷惑了,問道:“真是你家公子讓你這么騙我來的,?”
石三一臉鄭重,,說道:“真是公子讓我這么說的,不然的話,,石三長了幾顆腦袋,,也不敢撒謊欺騙王妃?!?p> 項智注視著石三的眼睛,,石三不閃不躲,一臉平靜地看著項智,。
“你可知道李鶴為什么要騙我出城,?”項智問道。
石三雙拳一抱,,說的:“在下不知,。公子只說了情況緊急,萬般無奈,,只能對王妃唐突了,,具體原因,他見面會給你解釋,?!?p> 項智深知李鶴絕非孟浪之人,之所以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也許真的如李鶴所言,情況緊急,,來不及解釋,。
項智自問,這個世界如果連李鶴都不信了,,還能信誰,?罷了!就信他一回,,等見了面,,看他如何跟自己解釋吧,。至于那王宮里不見了王妃,會亂成什么樣子,,等回去再說吧,。
“你家公子可說要把我?guī)ナ裁吹胤剑俊?p> 項智問道,。
“出南門六十里,,有個李府的農(nóng)莊,公子讓我們在那等他,?!?p> 項智點點頭,輕輕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