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安諾思考良久,,緩緩點了點頭,。
他平生第一次感覺,,自己被置身于如此重要的地方,,可以影響別人的命運,。
“這些年,,我一直在休息養(yǎng)木術(shù),,對于枯木逢春術(shù)也略懂皮毛了。很幸運地,,我還得到了一點兒生命能源,。在使用生命能源的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生命能源并不能賦予生命,,甚至恰恰相反,。”
“這是什么意思,?”楊舒柳不禁問道,。
他在骸骨中就裝有不少生命能源,對生命能源也很感興趣,,幻想著有一天,,能夠找到生米能源的真正價值,讓它發(fā)揮類似夜清癢露的作用,。
呂安諾道:“我把生命能源澆灌在一株冬眠的植物上面,,第二天它復活了,,但是我高興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它枯萎了,死得非常徹底,。本來,,如果沒有生命能源的話,它絕不會死,。生米能源,,更像是透支生命,這是其一,?!?p> 呂安諾猶豫了一下,接下來才是他要說的重點,,但是其中的可怕,,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其二,生命能源可以獻祭,,通過奪取其他事物的生命,,來滋養(yǎng)某一種事物?!?p> 聽到這個詞,,楊舒柳看了趙鐵陽一眼,趙鐵陽神情平淡,,對于呂安諾的話似乎并不意外,。
“那棵大樹的樹齡早已耗盡,之所以能用枯木逢春術(shù)救活,,就是因為它吸取了其他事物的生機,。大樹所需要的生機太過龐大,普通花草并不能產(chǎn)生作用,,大樹吸取的生命,,是人的?!?p> 楊舒柳一驚,,愕然問:“你說生命?人的生命,?,!”
“不錯,我的師父,,段掌門,,他用生命能源吸取年輕弟子的生命之后,再用它來滋養(yǎng)那棵大樹,,這就是枯木逢春術(shù)的真相,。那棵大樹,是用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澆灌起來的,?!?p> 那棵腐朽到風一吹就會化為灰燼的大樹,又出現(xiàn)在楊舒柳眼前,,他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涼意,。
誰能想象,這樣一棵大樹,,是用白骨堆起來的,?
那些被尊敬的師長所謀害的弟子,又該是多么地無辜,!
“知道了生命能源的真相后,,我就明白,,他不可能還活著。如果他活著,,他絕不會受疾病困擾而待在火谷中,。他會吸取很多弟子的生命,用生命能源來給自己治病,。就算不能成功,,他也會用很多弟子來試驗,直到成功的那一天,?!?p> 呂安諾嘆了一口氣,說道:“周谷雨為什么會殺掉他,,我不清楚,,或許是為了阻止他繼續(xù)殺害年輕弟子,也或許,,他準備殺掉的弟子是周谷雨,,反被周谷雨殺掉了。荷花沒有告發(fā),,反而成了周谷雨的幫兇,,恐怕也是知道了生命能源的真相吧?!?p> 另一種難以置信的真相呈現(xiàn)在楊舒柳面前,,有了救下段荷花的辦法,楊舒柳卻覺得十分疲憊,,開心不起來,。
“認清了他的本面目,再回頭看師弟你的遭遇,,就不難猜測了,。他這么不擇手段的人,為了修補浪花,,就算是最親近的弟子,,也恐怕會利用吧!或許,,他一開始收你為弟子,就是為了利用你的天賦,。師弟,,真的很抱歉,我已經(jīng)猜到了真相,,卻沒有將它公之于眾的勇氣……”
趙鐵陽搖搖頭,,神情中現(xiàn)出一絲疲憊,。
“師兄,以前你就對我諸多照顧,,多謝了,。”
八年來,,呂安諾還是第一個肯接納趙鐵陽的舊人,。
盡管此時此刻,趙鐵陽在心理上邁過了那道坎,,但是聽到舊人的理解,,仍然有一些安慰。
楊舒柳道:“呂長老,,我也要謝謝你,。有你這些話,荷花就有救了,?!?p> 呂安諾心底卻十分愧疚,說道:“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jù),,仍然是于事無補,。”
“物證總會有的,,人證也有一個,。”
楊舒柳的神情中,,現(xiàn)出了幾分遺憾,。
再看到薛明堂時,盡管楊舒柳有心理準備,,仍然嚇了一跳,。
薛明堂的頭發(fā)全白了,臉上布滿了皺紋,,溝壑縱橫,,寫滿了歲月的痕跡,看起來有七八十歲,。
不久前,,他看起來還只有四十歲,紅光滿面,,正值壯年,。
看到楊舒柳的神情,薛明堂大方一笑:“我學藝不精,,不懂得如何吸取別人的生命,,只能吸取自己的生命來施展枯木逢春術(shù),,讓公子見笑了?!?p> “你明知道會如此,,為何還要使用?圣女威脅你了嗎,?”
薛明堂的神情收斂了些許:“公子,,每個人在世間,都有自己的選擇,,你這句話,,無論對圣女,還是對我,,都有些失禮了,。”
楊舒柳一怔,,不知如何答話,,薛明堂又笑了起來:“多謝公子的關(guān)懷,我倒是可以跟公子分享一下我的理由,。二十多年前,,我還在鐵木教當?shù)茏拥臅r候,師門里來了一個弟子,。只有六七歲,,只能拿最輕的錘子?!?p> 薛明堂說著這樣的話,,就像是一個慈祥的老爺爺。
“掌門很得意地說,,這個孩子擁有極高的煉鐵天賦,,還特意讓自己的弟子跟他比試。雖然這個孩子輸了,,但是他的煉鐵術(shù),,卻讓每一個鐵木教弟子永遠都忘不掉。從那以后,,有很多弟子放棄修習煉鐵術(shù),,因為每次打鐵,腦袋里就會響起他的旋律,。
“我是個毫無天賦的人,,我很清楚,無論做什么,,都不可能像他那樣,,在人心底留下永遠不能抹滅的痕跡。但是,,我卻沒有自知之明,,奢望著能像他那樣閃耀一次,哪怕只有一瞬間,,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楊舒柳沉默了許久,,終究什么也說不出,。
長老會再度召開,在處決謀害段木諳的兩名主要兇手前,,還給了他們最后申訴的機會,。
就是在這個場合,楊舒柳帶著薛明堂來到了長老會前面,。
看到薛明堂如今模樣的,,沒有一個不驚訝。
人們又想到了那棵枯樹驟然復活的景象,。
從發(fā)芽到參天,,只用了短短片刻,薛明堂仿佛把時間加速了一樣,。
時間加速好像還沒準備停下來,,短短數(shù)日,薛明堂身上就過去了幾十年,。
“周谷雨殺了段木諳是沒錯,,段荷花明明知道,卻幫他隱瞞,,兩人還冒充段木諳,,控制鐵木教五年,這也沒錯,。不過,,他們這么做,只是迫不得已,,是為了正義,。”
當著長老會和鐵木教眾長老的面,,薛明堂說道,。
“到了如今,他們朝不保夕,,卻不說明緣由,,同樣是為了鐵木教的聲譽,。”
黃仲歇道,;“在長老會面前信口開河,,你可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薛明堂一笑:“我曾是鐵木教一員,,但是實力卑微,,什么也做不到,眼下,,卻不能看著鐵木教的英雄們白白送死,。我所說的每一句,都可拿我的性命擔保,,周谷雨謀殺段木諳,,是因為段木諳惡行累累,殺了不知多少人,!”
薛明堂一言,,驚動全場。
鐵木教幾位長老站起來,,一人怒道:“薛明堂,,你休要一派胡言!”
“是非公道,,不辯自明,!諸位可知,我為何在數(shù)日之間變成如此模樣,?是因為生命能源,。生命能源吸取了我的生命,將它用在了大樹上,,所以枯木逢春術(shù)才能成功,。”
薛明堂蒼老的聲音,,蒼老的面容,,比一切都更有震撼力,將鐵木教長老的氣勢壓了下去,。
“生命能源全無救助生命的能力,,只能吸收、儲存,、轉(zhuǎn)移罷了,。我讓大樹現(xiàn)出生機片刻,就耗去了幾十年生機,段木諳讓大樹多活了幾十年,,你們說,,他殺了多少人???!”
“胡說,!”
鐵木教長老聽到這番指控,,自然立刻反駁。
可是,,薛明堂蒼老的模樣擺在他們面前,,那棵大樹就在鐵木教,他們百口莫辯,。
沉默了片刻,,程萬平道:“你施展的枯木逢春術(shù),和掌門師兄施展的未必相同,,你施展的歪門邪道,,需要大量損耗;師兄施展的是正道,,自然不需要人的生命,。”
程萬平一反平常的暴躁,,此刻倒是十分平靜,,十分理智地在為門派辯駁。
聽到程萬平的話,,鐵木教長老都松了一口氣,。
掌門的枯木逢春術(shù)登峰造極,自然不是薛明堂能比的,,把二人放在一起,,實在是失禮。
薛明堂沉聲道:“各位未免自欺欺人,,試想,,讓死去的樹木復生,如此有悖天理的行為,,僅憑人力就能做到嗎,?段木諳所憑依的自然是生命能源。生命能源的功效如何,,各位若是敢拿自己的生命做實驗,,一用便知!”
薛明堂一句話,堵住了眾人的口,,沒有一個人愿意像薛明堂這樣以身犯險,。
程萬平正準備開口還擊,又聽薛明堂道:“段木諳的枯木逢春術(shù)遠勝我,,我很清楚,,所以他讓大樹發(fā)芽,或許消耗的生命要少一些,,但是結(jié)果并沒有改變,,最多是讓他殺害的弟子數(shù)量少幾十或者幾百罷了?!?p> 聽到薛明堂的話,,眾人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少了幾十人,、幾百人,,那死了該有多少人?
一把陰寒的劍懸在鐵木教眾人頭頂,,眾人喘不過氣來,。
有人偷偷看了看段荷花和周谷雨二人。
段荷花臉色鐵青,,盯著無邊的虛無,。周谷雨如一把收在鞘中的寶劍,雖然斂了鋒芒,,但是似乎隨時都能展現(xiàn)出必殺的一擊,。
薛明堂似乎要以一己之力,改變整件事的走向了,。
黃仲歇道:“我且問你,,死了那么多人,為何沒有人追究,?他們的尸骨又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