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柳心里有個縫隙,，風(fēng)一刮還在呼呼作響,。周佳佳卻說,，穆柳對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對,，求你原諒我,。那時穆柳正在南水河一側(cè)的舊貨市場淘東西,，她在攤主的指導(dǎo)下,，拿著據(jù)說是神筆馬良專用的畫筆,，滿臉的迫不及待,。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穆柳還是一臉笑地試畫筆,，邊聽周佳佳在電話那頭懺悔,，心里忍不住嘀咕道，這個周佳佳是結(jié)婚了還是生小孩了,，為什么會突然啰里吧嗦地說起這些往事,。她不會還要邀請我給她當(dāng)伴娘，她不可能真這么無恥吧,！她是想懺悔過后就開始新生活,，可是我的生活呢？我的生活怎么從那條走偏到地獄的道路上撤回呢,？事實(shí)上結(jié)婚的不是周佳佳,，而是她的八卦。周佳佳花了三分鐘哭訴完,，就開始熟絡(luò)地跟穆柳聊起八卦,。穆柳甚至覺得懺悔只是敲門磚,，與人分享八卦才是周佳佳的真實(shí)目的?？磥磉@個周佳佳也跟我一樣沒什么朋友,，連聊八卦都要找遠(yuǎn)古的仇人。

　　“吳瑤,，你還記得吧,，聽說現(xiàn)在信了佛，在LS定居,。那里藍(lán)天白云,，空氣稀薄,，我一直想去旅游來著,。她現(xiàn)在每天都拿著佛珠繞布達(dá)拉宮轉(zhuǎn)三圈，周末會去大昭寺附近的廣場賣些手工藝品,。聽說她正在鍛煉身體,，明年要跟人一起去轉(zhuǎn)山?！?p>　　周佳佳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里都是羨慕，似乎只要說出來,，心里就能沾些靈氣,，遠(yuǎn)離世俗的污濁。穆柳心想,，當(dāng)年周佳佳是不是也像今天這樣興高采烈地傳著我的謠言,。她們以為只要去了LS，就能凈化靈魂,，可她們是臭蟲,，永遠(yuǎn)是臭蟲，就算她們飛到天上,，飛到月球,，就算她信了佛，吃了素,，依舊是只臭蟲,。這樣想著，惡毒的話便脫口而出,，“除非她從南市出發(fā),，一步一磕頭走到LS，否則真洗不清她身上的罪孽,?！?p>　　穆柳的毒舌絲毫沒影響周佳佳的興致,，聲音透過耳膜傳過來，“還有方麗,，對,，就那個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她一畢業(yè)就嫁人了,，是省城有名的富二代,。我還去參加她婚禮呢，弄得特別氣派,，咱班嫁得最好的人就數(shù)她了,。她那時候還挺清高，說真心喜歡那個人,，不圖房子不圖錢,，我前兩天才知道她跟人簽了婚前協(xié)議，離婚一分錢拿不走,。最近兩人鬧離婚呢,。想想真唏噓，官司都打到二審了,，說是為了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我還挺心疼她的，她拿到撫養(yǎng)權(quán)的幾率渺茫,，她沒工作,，又凈身出戶，法院怎么會把兒子給她,?！?p>　　方麗是誰？班里最漂亮的人是荷荷,。穆柳心里反駁道,，可下一秒她就意識到自己竟然聽得津津有味，她以為自己不愛八卦,，原來只是因?yàn)闆]人扒著她耳朵說而已,。周佳佳的任務(wù)完成了，就愉快地掛起電話,。虛構(gòu)的熱鬧就像虛構(gòu)的小說一樣,，不管有多精彩你終究還是要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穆柳覺得周佳佳確實(shí)厲害,，當(dāng)年很厲害把她推進(jìn)深淵,，而現(xiàn)在她用輕描淡寫的哭泣，就輕易原諒自己,。當(dāng)她擦干眼淚,，過去的一切再不會給她的生活留下一點(diǎn)陰影,，她會照常上班、下班,、吃飯,、追劇、談戀愛,、升職,、加薪、買房,、買車……像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可陰影卻一直存在穆柳的生活中,。穆柳心想,，我才不能哭，讓別人看笑話呢,？穆柳也從來不覺得過去有什么地方值得哭,。只是當(dāng)許樂發(fā)來信息,，讓她明天一早去采訪企業(yè)家夢歌時,。她心里想著，怎么采訪啊,，是大卸八塊還是千刀萬剮呀,？那一刻，她才承認(rèn)自己心底的難過,，那些需要大卸八塊才能釋懷的過去啊,，如何能不讓穆柳傷心。

　　那天她在舊貨市場呆了很久,，卻什么都沒淘到,。旁邊的南水河在微風(fēng)中蕩起一層層褶皺，穆柳丟一顆石子進(jìn)去,，世界依舊風(fēng)平浪靜,，毫無變化。

　　穆柳決定不再恨周佳佳了,，雖然這個女孩原本還寫在她的復(fù)仇名單上,。可如今命運(yùn)已經(jīng)幫她報了仇,，她就沒必要再花氣力在這個數(shù)不上號的配角身上,。

　　周佳佳掛掉電話，也把那張討好的笑臉從皮膚上卸下來,。光亮如新的鏡子照著她滿身的烏青,，打開家用藥箱,，拿出常備的膏藥，擦干眼淚,。相對于這些身上的傷口,，年少時留在心底的傷才是不可磨滅，這都是她活該受的懲罰吧,！周佳佳從未想過去傷害誰,，可傷害還是發(fā)生了。她一直都記得,，自己是怎樣添了那把可以燒毀一切的稻草,，盡管一切都并非出自她的本意。但話畢竟是從她這里傳出去的,，她難以釋懷,。

　　“她太臟了，幸虧不在寢室住了,，要不然整個寢室都是她滲透出的毒素,。”說話的是荷荷的寢室長,，叫吳瑤,。她緊張地看看四周，長長的寢室走廊上,，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她拉住周佳佳,，湊近她耳朵悄悄說道,，仿佛這些話她從未對別人說過一樣，“你不知道吧,，她不僅跟阿石楠睡,，還跟好多男生去水上城。你知道水上城那個鬼地方吧,，一個鬼都怕去的爛尾樓,，只有光禿禿的水泥板，連個窗戶都沒有,，好多人都看到她在那里約會不同的男生,，我都替她臊的慌，她也真夠不要臉的,?！?p>　　“不會吧！你親眼看到的嗎？這也太夸張了,！”周佳佳叫起來,。

　　“噓噓噓，別大呼小叫的,。這可一點(diǎn)都不夸張,，很多人都看見了，再說誰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呢,？我最近老覺得身上癢癢,，肯定是她床鋪上的臟東西太多，都揮發(fā)出來了,，我們要是就這樣染上她的臟病,，那真是倒大霉了。我最近啊,，真的是看見她的東西就生氣,，真想都抱出去燒掉算了，省得放在寢室里礙眼,。你知道她之前沒皮沒臉地還想繼續(xù)在寢室住,，沒把我們幾個人惡心壞，就把沐浴露都擠她床上了,，你不知道她有多臟,，就那樣她都不洗被單，放了整整有一個星期,，被單都臭了,，最后還是我把被單扔到外面的垃圾桶,。扔完我就跑浴室洗了一個小時的澡,，誰知道都有什么病菌在她的東西上。像這樣的惡心事多了去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想不到世上還有這么臟的人?！眳乾幷f話的時候,，一直往周佳佳身邊靠，近到周佳佳清楚聞到吳瑤嘴巴里散發(fā)出來的腐爛食物的味道,。

　　周佳佳往后縮了縮,，看了眼手表，真希望時間能倒回到10分鐘以前,，她不會出寢室門,，更不會跟鬼鬼祟祟站在走廊盡頭的吳瑤打招呼。這會她應(yīng)該舒服地窩在床上睡懶覺，或著追《生活大爆炸》,，《絕望主婦》好像也不錯,，或者跟幾個室友去油菜花地拍照，哪怕去逛購物街都可以,?？傊蠛玫闹苣S便干點(diǎn)什么都好,，都好過站在吳瑤身邊,，局促地聽她說這些讓人惶恐的話。周佳佳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空氣忽然清新了,，那種一直壓迫著她的窒息感也消失了。她抱緊課本,，裝作著急要走的樣子,，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太敏感了吧,，我聽說她是跟穆柳一起去的,。”

　　“什么呀,！穆柳就是她的小跟班,！說起這個穆柳也是個奇葩，一天到晚穿得花里胡哨,，跟薩滿法師似的,，我總怕她一個高興，就會變出個鈴鐺,，就地做法,。她我是不敢惹，沒準(zhǔn)真是薩滿法師的多少代傳人,，到時候給我們施個咒,，不一定會倒多大霉呢？還有你不知道吧,，”吳瑤說著又往周佳佳跟前湊了湊,，“穆柳這里有病?！眳乾幹钢缸约旱哪X袋,，賊眉鼠眼地看看四周，才又把腦袋湊到周佳佳跟前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