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里和城門外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貨真價實的古代大街,,街面全由一塊塊長方形的青磚或石板鋪成,,街邊兩側白色的磚墻或者刷漆的小木樓,,商鋪靜靜地佇立其中,,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意盎然,。
穿著粗布短衫的漢子或婦女,,紅綠相間的年輕女子,,偶爾走過一兩個一身綢緞的書生,,趕來的小商販沿街叫賣,,三四歲的童子穿著肚兜,蹲在自家門前,,望著叫賣的商販,,咬著手指跑進門,不一會,,又哭著跑出門繼續(xù)蹲在門檻邊望著,,估計進屋叫父母買吃食,挨揍了,。
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陌生,站在喧囂的街頭,,獨孤武有些惶然,,又有些熟悉,,仿佛回到了前世十來歲便獨自一人走街串巷叫賣的那個時候,一時茫然失措,,不知該往何處去,。
是真的不知該往何處去,第一次來涇陽縣,,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該去什么地方賣魚。
不過茫然只是一時,,瞬間他便有了計劃:“大哥,,你平時賣柴是賣給哪家酒樓?”
不了解大唐物價,,但是獨孤武卻了解在街邊賣魚的價格不會高,,最多也就一兩文一條罷了,十來條魚也就十文錢,,與他的標準差太多,。
酒樓是個好地方,可以作為長期合作伙伴,,而且以這個時代出了煮和燉的菜肴,,或許還有機會從酒樓弄一點股份,盡管股份肯定不多,,但蚊子腿也是塊肉,。
大哥帶路往前走,獨孤武和王智走在青石板大街上頗為拘謹,,標準的八九十年代鄉(xiāng)下人進城的摸樣,,王智是因為自卑,畢竟又窮又挫,,還有些傻······怕不小心惹怒了城里人挨揍,。
獨孤武則是因為謹慎。
涇陽縣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到了陌生地方,,獨孤武總是習慣了用審視的目光來打量周圍的一切,所以看起來有些拘謹,。
獨孤武一路走一路思考著如何才能把魚在酒樓賣個好價錢,,順便將王智手中的小羊也賣個好價錢,王智則是一直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上那雙露出腳拇指的鞋子,,鞋子有些黑,似乎是怕弄臟了干凈的青石板街道,。
從小到大都穿著草鞋的他有些委屈,,紅了眼眶,,這是他最好的一雙鞋,但是在涇陽縣里卻顯得那么不堪,。
涇陽縣并不大,,但是規(guī)劃的十分完善。
一條獨立的小巷,,兩側林立著酒樓或者胭脂,、綢緞鋪子,這就是涇陽縣的商業(yè)圈,,在后世應該叫CBD,。
獨孤文還在往前走,獨孤武卻停下了腳步,,隨意找了一間看著規(guī)模很小的酒樓,,或者說酒館,走了進去,。
“掌柜,,你們酒樓要魚么,新鮮的剛從······”
話還沒有說完,,迎來的小二的笑臉變?yōu)榱伺荩叭トト?,哪來的乞索兒,,誰要你的魚?!?p> 嘗試了好些小酒樓,,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獨孤武便老老實實的跟上了大哥的腳步,,果然在任何時代,,都是如此,有熟人才好辦事,,或者有錢才能辦事,。
“二郎,俺想去牛馬市,?!备嗽S久,王智打算與獨孤武兄弟倆分開了,。
獨孤武問道:“你知道牛馬市怎么去,?你阿翁說了你家的羊賣多少錢?”
王智點頭道:“知道,,阿翁說賣五十文,,實在不行,,賣三十文也行?!?p> 這落差有些大啊,,古代人也不都是那么淳樸嘛!
獨孤武搖了搖頭,,笑道:“你跟著我們,,到時候我把你的羊給你賣出去,你放心跟著就是,?!?p> 話音未落,大哥便在小巷尾端喊著到了,,獨孤武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酒樓是兩層小樓,在這條小巷中獨具輝煌,,不像其他酒樓掛著幡子,,而是掛著門牌,上書“同福酒樓”四個大字,,字也非出自尋常人一手,,鐵畫銀鉤,一看就是沉浸書法多年的人才能寫出來的字,。
不是什么尋常商戶家開的酒樓,,所以獨孤武其實不太想在同福酒樓賣魚,風險太大,,但是其他酒樓理都不理自己,,只能選在此處了。
怕大哥和王智露出馬腳,,獨孤武拉著兩人走到一旁,,告誡道:“大哥、王智,,等會兒進了酒樓,,你們都別說話,記住一句話也不要說,,不管我說什么,,你們都不要說話?!?p> 弟弟(二郎)聰明,,聽弟弟(二郎)的準沒錯。
兩人狠狠地點了點頭。
獨孤武邁著堅定的步伐,,跨進了酒樓,,還沒開口,酒樓的小二便笑道:“獨孤大郎,,又來賣柴了,,以后你家的柴可以賣十文錢了?!?p> 小二說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望了一眼柜臺的掌柜,見掌柜笑著點點頭,,長松了口氣,。
這一看,獨孤武就明白了,,柴價漲了,,但是小二看自己大哥有些傻,所以從中克扣了,,然后最近才被掌柜發(fā)現(xiàn),,受到了懲罰。
至于道歉,?
呵呵,。
人家擺明了不是簡單的人家,怎么可能與你一個農戶家的小子道歉,。
這點道理,,獨孤武還是明白得,所以對同福酒樓的感觀好了許多,。
“我大哥今日不賣柴,我們來吃飯,?!豹毠挛浯篑R金刀的做到了桌邊的胡凳上,一副爺不差錢的樣子,。
小二腳下一滑,,柜臺邊的掌柜也是一愣。
“吃飯,?”小二倒是有幾分職業(yè)素養(yǎng),,沒斜眼瞧著獨孤武三人,反而好言好語地勸說道:“這位郎君,,你恐怕不知道我們同福酒樓,,我們同福酒樓······”
“我說我們吃飯,你沒聽見,你怕我們付不起錢,?看見那頭羊沒有,,夠不夠飯錢?”獨孤武打斷了小二話,,語氣很沖,。
“那小郎君要吃些什么?”
“給我們上三條魚,,要有特色,,否則別怪我們到時候不給錢啊?!豹毠挛渖珔杻溶蟮?。
小二轉身,撇了撇嘴,,心想也不打聽打聽同福酒樓是何人家的產業(yè),,敢在同福酒樓白吃白喝,打不死你,。
等了沒多久,,魚上桌了。
獨孤武正待發(fā)怒,,酒樓便走進來幾位中年男人,。
其中一位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笑道:“小郎君,,你我真是有緣,,又相見了?!闭f完,,便帶著人走到大堂中另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獨孤武心思急轉,,這個叫杜工的中年男人是官身,,官職不太高,應該就是涇陽縣的縣丞,,否則不會在底樓的大堂里用飯,。
不過到底是官兒,或許在同福酒樓真正的主人面前算不得什么,,但是在掌柜和小二這里還是能借勢的,,縣官不如縣管嘛。
想到此,,獨孤武抱拳笑道:“杜郎君,,你也在酒樓用飯,真是有緣,有緣,,不如同桌,?”
“那老夫便卻之不恭了?!倍殴ぷ叩搅霜毠挛渖砼宰讼聛?。
老夫?
才三十多歲的男人就自稱老夫,?
也是,,現(xiàn)在這年頭,三十多歲都有孫子了,,自稱老夫也沒問題,。
獨孤武點頭笑道:“杜郎君請?!?p> 杜工望著桌上的菜肴詫異的看了一眼獨孤武,,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氣,拿起筷子就動手,。
獨孤武拿著筷子,,在菜肴里攪動,夾起一塊魚放在嘴里,,嚼了兩下,。
“呸,這是給人吃的么,,這東西簡直就是喂豕,,豕都不吃,你竟然好意思給我們端上桌,,你看不起誰呢,?你把杜郎君當什么了?”
此時,,正吃的歡的杜工傻了,,尷尬的笑道:“小郎君,老夫覺得這魚······”
話沒有說完,,因為獨孤武一副你覺得這魚好吃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杜工頓時覺得魚似乎真不怎么好吃,。
掌柜瞧了一眼發(fā)怒的獨孤武,心想,,這是來找麻煩的,,然后看了一眼皺眉的杜工,便走到了獨孤武身前,冷笑道:“不知小郎君對我們酒樓的菜肴有何不滿,?我們酒樓可是涇陽縣最好的酒樓,。”
“就這樣也能叫做最好的酒樓,?”獨孤武不屑地撇嘴,,拿起筷子,翻動著碗里的魚塊,,怒道:“你看看,,連這層黑色的膜衣都未除去,你也敢說是最好的酒樓,?正好今日杜郎君在此,,我要告你們酒樓謀害人性命?!?p> 謀害人性命,,可大可小,勛貴人家杖殺兩個奴仆是小事,,但是獨孤武三人是正經的良民,,別說一個掌柜擔不起這個罪名,就是一般的官員也擔不起,,哪怕朝堂勛貴擔下這個罪名都得脫掉一層皮,。
“小郎君,話可不能亂說,,我們酒樓在涇陽縣也快有十年了,,你出門打聽打聽,我們酒樓何曾謀害人性命了,?!闭乒竦脑捯艉芾洌讱馐?。
獨孤武厲聲喝道:“還敢說不是謀害人性命,,魚肚中的黑色膜衣含有大量的組胺、類脂質,、溶菌酶等物質,。組胺進入體內會引起惡心、嘔吐,、腹痛等癥,,這不是謀害人性命是什么?”
一連串的現(xiàn)代詞匯說的掌柜一愣一愣的,,獨孤武趁熱打鐵,,喝道:“況且,,你自己嘗嘗,你家的魚,,腥味如此重,,是人吃的東西么?”
前世的經驗可不是白來的,,在社會上鍛煉了這么多年,,獨孤武心不跳氣不喘,底氣十足,,看不出任何問題,,仿佛獨孤武說的就是事實的一般,令人下意識便信服他所說的,。
實際上,,獨孤武說的也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