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遠沒想到,進入九正堂的第一天居然是這么過的,,形式太過簡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啥玩意兒?這九正堂是不是斷糧了,?怎么就來了這么一個小書童,,看起來只比我們家阿寶強那么一點!”嚴戲游坐在書桌前,,跟右側的卓遠小聲講起話來,。
他們所在之處,正是九正堂最大的一幢樓,。樓分二層,,一層整體鏤空,樓底由九九八十一根結實的柱子撐起,,四方規(guī)整,,除了南方有一處階梯直通二樓外,這樓與周圍建筑完全隔開,,在這諾大的九正堂內(nèi)顯得新奇而獨特,。
它有一個比較形象的名字,喚作接天樓,。
那道進到二樓的門更直接,,稱為龍門。
門兩側懸著一幅墨色大楷字樣對聯(lián):
博學雖未能,,審問慎思明辯篤行,,期與諸君共勉,。
格物于何極,,正心修身齊家治國,推之天下可平,。
倒是合乎九正堂的宗旨,。
“少爺,,別說我,我看你比那小書童也只強那么一點,!”阿寶不好氣地說了這么一句,。
他坐在嚴戲游后面,。
他本來是沒打算參加生員選拔的,。只因九正堂不接收試訓生員以外的人,,他要留下來照顧嚴戲游,,所以才勉強答應留下來和大家一起上課,。
還好這里一應花費俱是由九正堂承擔,,伙食很好,住宿也不差,,這兩點阿寶很滿意,。
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上課。他原來陪他家少爺聽過先生講課,,每次他和少爺兩個人都是聽得口水直流,不是聽課餓了,,只是一聽課人就犯困容易睡著,。那時候他是陪讀,,就算偶爾偷懶先生也沒怎么怪罪,。只是苦了他家少爺,,整天聽著老先生嘴里那些嘰里呱啦的詞句,,明明聽不懂還要擺出一副認真受教的模樣,,不然老爺那里總是要挨批,。確實難受,,難怪少爺總是逃課,換了是他怕也一樣,。
所以今天上課,,他特意挑了最后的這個靠窗邊的位置,,他個子本身就比較矮小,,萬一撐不住了,趴在桌子上,,估計他家少爺?shù)纳碜诱媚軒退麚踝 ?p> 超出他所想,,今天課堂沒有老先生,。所以他倒顯得無所事事,是以他家少爺一開口,,他就開始習慣性地跟他拌嘴,。
卓遠倒是無所謂,他原來在山里,,經(jīng)常和阿爹一起去釣魚,,一坐就是半天。阿爹有時候嘮叨起來,,也是耳朵一刻都不得歇息,,他早已習慣。
他的眼光不自覺地在這二百多人中來回穿梭,。他腦子中不自覺地想起那個芙蓉一般的女子,。他知道這里只招收男子為生員,沒可能會有女子,,可他還是想把這里的人都瞧一遍,。
他又想起了兩天前的那個傍晚,那一抹晚霞是如此甜蜜,,以至于他的臉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喂,!你小子是不是在做白日夢?!眹缿蛴屋p搭了一下卓遠的肩膀,。
卓遠緩緩轉過頭,他的目光沒有望向嚴戲游,,而是定到了窗外,。
他的眼光先是一收縮,接著是猛然放大,。但見他眉頭頓亮,,臉色放光,嘴角上翹,。如果不是個瞎子,,此刻都能看到他很興奮。
“說說,,夢到哪家的姑娘了,,兄弟我給你保媒去!”嚴戲游一臉諂媚地望著卓遠,。
可卓遠完全沒看他,,兀自盯著窗外。
“是她,,是她,,她果然在這兒!太好了,!”卓遠高興的叫起來,。
“我說你小子看什么呢,?喂,,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說出來,,我一定給你—”嚴戲游好奇地順著卓遠注視著地方望去,,然后目光變呆的人又多了一個。
“喂,,喂,,兄弟,剛才說的話你別當真??!這個,這個不給你,?!眹缿蛴瓮巴饽莻€正在放紙鳶的女孩子,,心里只剩下一個字:美。
那女子奔跑著想把那紙鳶放得更高一些,,身影閃過窗角,,看不見了。
“你剛才說什么了,?”卓遠收起目光,,問嚴戲游。
她在這里就行,,一定還會再見到她,,卓遠如是想。
“我問你小子是不是在做白日夢,,現(xiàn)在看來敢情是真的,。”嚴戲游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卓遠,。
卓遠沒太聽懂他的意思,與之四目相望,。
“你知不知道—”嚴戲游話說一半,,恰巧小書童走近,兩本冊子發(fā)給了他倆,。
“這是干嘛用的,?”嚴戲游問了這么一句。
“自己看冊子,。你如果不識字,,可以請其他相熟的生員幫下忙?!毙粗鴩缿蛴?,估計是個紈绔子弟,故意打趣他,。
“你這個—,,這個建議很好?!眹缿蛴螠蕚湔f“你這個略微強一點的阿寶”,,看到正前方掛的“尊師重道”幾個大字,立馬改口,。
卓遠望著冊子中的問題,,奮筆寫下了答案,合上了冊子。
當所有人都接到冊子后,,小書童高聲說到,。
“此次試訓一共三道題目,請大家將各自的答案寫在冊子上,,三日后交到這里,。”說完揣著一些書卷徑自離去,。
“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你為什么做這件事?”
“你打算怎么去做,?”
嚴戲游輕輕念了一下三道題目,,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他娘的是九正堂的題目嗎,?我怎么感覺這是哄小孩玩呢,?喂!阿寶,,這問題你肯定拿手,。”嚴戲游知道阿寶有個兩歲多的弟弟,,他看到阿寶一有空就在住所里逗他玩,。
“少爺,說的是哦,。我以為會問‘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都是知也’這些,,原來這么簡單,!早知道我就早些來了,不然現(xiàn)在說不定也出人頭地了,?!卑毨^續(xù)說到。
“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讓廚房的張大嬸給我介紹個俏皮丫鬟,,這樣冬天就能有個婆娘暖被窩,?!彼荒樏篮玫乩^續(xù)說到,。
“我已經(jīng)二十二了,該找個婆娘了,?!彼@得有點惆悵。
“我打算一回去,就把我媽新納的那雙布鞋給張大嬸送過去,,這樣她一高興準能幫我介紹,,她認識的丫鬟可老多了?!卑氄f到這里又顯得一臉興奮,。
“阿寶,這可怎么一直沒聽你提起過呢,?丫鬟咱們嚴家可不多了去呀,,你直接說你喜歡哪個,我回去就給你保媒,,保管讓你滿意,。”嚴戲游一臉認真地又當起了媒婆,。
“少爺,,我這點事哪里用得上勞煩你。不過說起成家,,你這還比我大三個月呢,,你咋還不想著找個少奶奶,干嘛老是去那芙蓉樓,。就你這身份,,你一開口,咱全江南的女子哪個不巴巴地嫁過來,?!卑氝@一問,倒把嚴戲游問著了,。
卓遠也有些奇怪,,這嚴戲游乃是江南首富嚴青山的兒子,盡管家里還有個妹妹,,可這滿滿的家產(chǎn)說白了最后都要他來繼承,。
他弄不明白嚴戲游為什么會來九正堂。他不缺衣少食,,就算要博取功名也不用到這里花費五年時間,,若是說想習得武藝闖蕩江湖,可他這少爺?shù)募茏釉趺纯匆膊幌衲茉陲L刀霜劍里走的人,。
他記得,,嚴戲游曾開玩笑說,來九正堂是為了來看陸家的那位大小姐,,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接天樓里的人都散去了,一波新的面孔又涌了進來。因為今年報名的生員超過了一千人,,而這樓里只容得下二百來人,,所以這里的教學只能分撥進行。
卓遠他們是第一撥,。
三天后,,所有的生員遞交了三道題目的答案。
找到一個人,。
為了兩個人,。
找到另一個人。
這是卓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