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從四面八方擁向她們,，在墜落的恐懼中，希琳緊緊握住莫伊拉的手,。

　　上方的光亮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細……然后她們撞上了某種柔軟的物體,，像是一張網。

　　但那張網沒有接住她們,，藤蔓在身下斷裂,，發(fā)出噼啪的脆響。片刻之后，她們穿過了那道網,，接著重重落在了硬實的地面上,。

　　希琳摔得頭暈眼花，撞擊地面的那一側軀體傳來陣陣劇痛,。她呻吟著挪動身體,，只想確認自己有沒有癱瘓。

　　感謝諸神……雖然全身都很痛——著陸的部位最痛——但她的四肢都還能活動,。

　　接著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里空蕩蕩的,。“莫伊拉,？”她驚慌地嘶喊,。

　　莫伊拉呻吟著應了一聲。

　　下面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希琳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再度睜開,，但還是什么都看不清,。

　　“你還好嗎？”她摸著黑在地上爬行,，尋找莫伊拉,，“我看不到你！”

　　“我沒事,，”莫伊拉低聲說,，“但我得休息一會兒，摔得疼死了,?！?p>　　希琳循著聲音找到了她。她們手挽著手,，在黑暗中坐了一會兒,，身上的劇痛逐漸消退。

　　上面?zhèn)鱽砦⑷醯暮敖新?，但根本聽不清是在喊什么,。接著有什么東西撞上了頭頂藤蔓網，片刻后落在了希琳剛剛待過的地方,。

　　她伸手去摸,，發(fā)現(xiàn)落下的是個冷冰冰的球形物體。它的外面裹著一層厚布料,，所以只是摔出了幾道裂紋,，球體并沒有碎開,。

　　是個煉金燈球。希琳拿在手里晃了晃,，燈球發(fā)出藍色的冷光,，驅散了身邊的黑暗。莫伊拉驚喜地笑了一聲,。

　　肯定是枯葉扔下來的，她心想,。精靈的視力很好,，由于沒在藤蔓網上看到她們，所以猜到她們落到了藤蔓的下面,。

　　“咱們接下來怎么辦,？”等她們的疼痛不那么強烈，終于能站起來時,，莫伊拉問,。

　　“想辦法離開這兒，”希琳說,，“這里聞起來像是下水道,。”

　　“哦,，是啊,，”莫伊拉說，“確實很難聞,?！?p>　　希琳舉起燈球，照了照她們的頭頂,。厚實的精靈藤蔓網緊貼著天花板,，向四面八方延伸開來。藤蔓網至少有五尺厚,，如果不是從高處跌落下來,，她們很可能會留在網子上面。

　　希琳想起之前在受災街區(qū)聽到的叫喊聲,，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雖然還不確定這些藤蔓到底會不會傷害落在上面的人，但她們很可能因為墜落躲過了一劫,。

　　“我在做噩夢嗎,？”莫伊拉低聲說，“還是天花板上真的爬滿了那種奇怪的植物,？”

　　“那是精靈藤蔓,，”希琳解釋說,，“這附近有一座精靈的地下花園。自從精靈們離開火印城之后,，花園就失控了,。”

　　“這些植物有這么厲害嗎,？居然能把整個街區(qū)弄塌了……”

　　“我也不知道,。”希琳嘆著氣回答,。

　　她懷疑海鷗在先前的談話中沒有告訴她全部的真相,，而是隱瞞了一些至關重要的秘密。這些藤蔓雖然長勢兇猛,，但看起來它們只是在向上擴張時破壞了街區(qū)下方的地基層,。

　　很難想象這會引發(fā)那種規(guī)模的災難……花園里的麻煩肯定不簡單。但事態(tài)究竟惡化到了什么程度,，希琳無從得知,。

　　“不管怎么說，咱們還活著,，而且還有個煉金燈球,。”莫伊拉樂觀地說,，“現(xiàn)在只需要趕在被惡臭熏死之前找到出路就行了,。”

　　希琳點點頭,，她的身體還在隱隱作痛,，手掌上的傷口更是疼得厲害。她把燈球換到左手,，照了照右手的掌心——皮膚全破了,，血從傷口中滲出，看起來似乎很嚴重,。

　　“你的手怎么回事,？”莫伊拉皺起眉。

　　“剛剛拉繩子的時候擦破了,，”希琳說,，“沒什么大不了的?！?p>　　“沒什么大不了的,？這樣下去你會感染的！”莫伊拉從口袋里摸出手帕,，熟練地幫希琳包扎了傷口,，“什么都別碰,。”她命令道,。

　　“遵命,，醫(yī)生?！毕Ａ諗D出一個微笑,。

　　由于手上包著繃帶，希琳把燈球交給了莫伊拉,。她們一致認同,，應該朝藤蔓植物比較少的方向走，那樣至少不會一頭扎進失控的地下花園,。

　　下水道里的支路很多，錯綜復雜得像個迷宮,。希琳真希望自己帶上了那張城市規(guī)劃圖,，那上面也許有下水道的地圖。

　　但地圖很可能也沒什么用,，因為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地震引發(fā)的塌方徹底改變了下水道的地形，很多通路都被落石堵死,，也有些只剩下一個狹窄的口子,。再加上她們必須朝遠離藤蔓的方向走，能選的路線實在不多,。

　　在污水河邊的石路上走了沒多久,，她們的裙邊就都沾上了惡心的污垢，最后只好把裙邊扯下來,。莫伊拉甚至撕掉了裙子的下擺,，露出了穿著長襪的小腿。

　　“我真的不明白,，你明明可以逃離的,，為什么要回來？”又走了一段路之后,，莫伊拉打破了沉默,。

　　“其實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p>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有那么重要,。”莫伊拉看著她說,，“你以前一直都表現(xiàn)得很冷漠,，讓人不敢親近,。”

　　“……大概是因為我比公寓里大部分女孩都要年長吧,?！?p>　　“你還沒我姐姐大呢。雖然她是個傲慢自大的討厭鬼,，可是對我卻很好,。”莫伊拉停頓了一下,，“我一直都很想和你親近,，但你總是刻意保持著距離。不肯和我一起吃早餐,，不肯和我一起逛街,，有什么困難也不會向我求助?！?p>　　希琳聳聳肩,，“我可是職業(yè)女性，怎么能向學生求助呢,？”

　　“我也是這么告訴自己的,，我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你能應付得了那些麻煩,?！蹦晾f，“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經常很晚才回家,，有時還帶著傷……”

　　她們沉默了一會兒,。

　　“那個阿達爾先生，”莫伊拉換了個話題,，“你是在哪認識他的,？”

　　“他是工作上的伙伴?！毕Ａ照f,。這不算是個謊言。

　　“他可真厲害,。剛剛要是沒有他在,，搭橋的計劃肯定行不通。上面的女孩們有他在身邊,，應該可以平安逃出受災的街區(qū),。”

　　“是啊,，”希琳低聲說,，“他大概就是那種值得依靠的冒險者吧,。”

　　“你也是,。剛剛要是沒有你的指揮,，大家肯定會亂成一團，或是待在原地手足無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像個領導者那樣發(fā)號施令,，冷靜地分析形勢。遇到意外時你也沒有慌張,，而是鼓勵大家進行補救,。”

　　希琳感覺臉上發(fā)燙,，“你說得太夸張了,。”

　　“才沒有,?！蹦晾J真地說，“如果咱們這次能平安逃出去,，你肯定就是公寓里的名人了，說不定大家會稱呼你為郁金香小姐,?！?p>　　希琳說感到一陣失落，“郁金香公寓已經不復存在了,。我親眼看到的,，整個公寓樓都塌了?！?p>　　莫伊拉嘆了口氣,。對她們而言很，郁金香公寓幾乎成了生活中永遠也不會改變的某種常態(tài),。但在十幾分鐘前,，它就那么輕易地消失了……

　　莫伊拉突然停下腳步，“有聲音,?！彼吐曊f。

　　希琳也聽到了,。腳步聲和談話聲從她們側面的通道里傳來,，聽上去不止一個人。

　　其他掉下來的幸存者,？還是救援者,？希琳和莫伊拉對視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看向燈球。

　　莫伊拉晃了晃燈球,，冷光很快消失,，周圍又重歸黑暗。她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聆聽不遠處的談話,。

　　“……這是個錯誤?！币粋€男人說,。

　　“這是個意外?！绷硪粋€男人回答,，“某些事被提前了，有人錯估了形勢,，結果引發(fā)了這場災難,。就這么簡單?！?p>　　“好吧,，就算你說得對。但咱們還是應該趁早脫離游戲,，現(xiàn)在抽身,，或許還能全身而退。如果繼續(xù)牽涉其中,，港務長大人的游戲遲早會升級,。”

　　“你這是害怕了嗎,？”

　　“我這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少爺，也就是保護你的安全,。你父親信任我的能力,，所以才會讓我跟著你?！?p>　　“這倒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明智之舉,。”那個被稱作少爺?shù)哪腥苏f,，“但咱們現(xiàn)在已經不能原路返回了,，至少手上這步棋必須走完。如果下水道里真的有咱們要找的東西，說不定這就是最后的那步棋了——等等,，你聽到什么了嗎,，格拉姆？”

　　煉金燈球的光亮越來越近,，幾個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拐角,。希琳認出了塞杜勛爵和他的大個子保鏢，他們身后跟著幾名全副武裝的冒險者,。

　　“哈,，”他朝著希琳和莫伊拉藏身的陰影露出微笑，“真是個驚喜,?！?p>　　希琳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些不對勁，瞳孔又細又長,，而且是黃色的,。雖然她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看來冒險者顯然有辦法強化自己的視覺,。

　　繼續(xù)保持安靜顯然是自欺欺人,。“塞杜勛爵,，”她上前一步說,，“幸會?！?p>　　“嘖,，我早就說過，下水道里是真的有美人魚,。而且還不止一只?！彼α诵?，“要不是這里的環(huán)境實在太過惡劣，我都要懷疑你是在跟蹤我了,，瑪爾倫小姐,。”

　　希琳皺起眉,，“上面地震了,，我們是不小心掉下來的?！?p>　　“不小心,？看來你們的運氣和美貌一樣出眾，居然沒被那些殺人藤纏住手腳?！彼潎@地說,，“我們一路走來，還沒遇到其他幸存者呢,。這位同樣可愛的紅發(fā)姑娘是你妹妹嗎,？”

　　“不是的，莫伊拉是我的室友,?！?p>　　“好吧，你們那里一定是按頭發(fā)顏色分配房間的……格拉姆,，你覺得怎么樣,？咱們還能分出人手護送二位小姐回到地面嗎？”

　　他的保鏢搖搖頭,，“回去的路已經被塌方堵死了,，再找新的路線可沒那么簡單?！?p>　　塞杜勛爵聳聳肩,，“格拉姆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他說不行,，那肯定就是不行,。所以恐怕你們得暫時和我們同行了，那樣至少能保證安全,?！?p>　　“同行？”莫伊拉緊張地問,，“你們這是要去哪,？”

　　“哦，這還用問嗎,？”塞杜勛爵露出微笑,，“我們可是冒險者，所以當然是去阻止災難了,。哈,，看這表情，瑪爾倫小姐似乎猜到了答案——沒錯,，我們就是要去這一切的源頭,，地下花園?！?p>　　諸神啊,，希琳心想,，這可真是才出狼窩又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