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桐宮知往事 照膽民間行
九月甲戌日,北蒙東郊的官道上,飛奔著四騎快馬,,一路風(fēng)塵向東南方向而去,。此時,秋風(fēng)颯颯,落葉飄零,遠(yuǎn)山之巔,雁陣橫空,。
傍晚時分,四人馳至一座陵寢旁,,四人勒住馬韁跳下馬來,,卻是商王小乙、公子子昭,、大將軍魯笪,、先鋒望乘。
小乙正色言道:“魯望二位將軍且在外等候,,子昭,,你隨我進(jìn)來?!弊诱央S父王走進(jìn)一座簡陋的大殿,,卻見大殿正門之上匾曰:“桐宮”。
進(jìn)得殿來,,看見供位上有五塊先祖靈牌,,依次是太祖商湯、代王太乙,、哀王外丙,、懿王仲丘、太宗太甲,。子昭跪于先祖靈位之前,,父王小乙向他講述了一段往事,。
商湯建立商朝后,踐天子位十三年便去世了,。長子太乙即位,,僅一年就辭世了,太乙弟外丙即位三年卒,,弟仲任繼位,,在位四年卒。這時開國元老伊尹作主,,由太乙之子太甲繼承王位,。
太甲繼位后,伊尹一連寫了《肆命》,、《祖后》等幾篇文章給太甲閱讀,,教導(dǎo)他怎樣做一個好君王。其中《肆命》專門講如何明辨是非,,什么事情應(yīng)當(dāng)做,什么事情不應(yīng)當(dāng)做,,都講得清清楚楚,。《祖后》講的是商湯時候的法律制度,,教育太甲一定要按祖先規(guī)定的規(guī)矩行事,,不能背棄祖訓(xùn),為所欲為,。
太甲讀了這些文章,,開始時還能按伊尹的教導(dǎo)行事,小心謹(jǐn)慎地遵守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到了第三年,,他就忘乎所以了,認(rèn)為一切應(yīng)當(dāng)由他說了算,,否則枉為一國之君,,他開始恣意妄為,不再聽從伊尹的規(guī)勸,,破壞了祖宗留下來的法律制度,,他居然學(xué)夏桀的樣子,以暴虐的手段對付百姓,,百姓怨聲載道,。
伊尹不能容忍太甲破壞湯王留下的社稷,他先是一再規(guī)勸,,希望太甲能對自己的行為多加檢點(diǎn),,后來看到太甲屢教不改,,伊尹就把他趕下臺,放逐到商湯的墳?zāi)顾诘赝m,。在太甲放逐期間,,伊尹因朝中無主,就自己執(zhí)政,,管理國家,。
太甲被放逐到了桐宮,祖父商湯的墳?zāi)古c他朝夕相伴,。商湯雖然是商朝的開國君主,,墳?zāi)箙s與普通人的差不多,基地上只有一座低矮的宮室,。
守墓的老人聽說太甲是因?yàn)檫`犯祖宗的制度被放逐到墓地上來的,,就把當(dāng)年商湯創(chuàng)業(yè)的故事以及商湯訂下的種種規(guī)矩,每天對太甲講述,,教育太甲應(yīng)當(dāng)以自己的祖父為榜樣,,做個賢明的君主。
祖父商湯的偉大功績,,讓太甲既神往又羞愧,,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越發(fā)覺得自己對不起祖父再天之靈,,就決心改正錯誤,。他以祖父為榜樣,盡自己的能力幫助老弱孤寡,,做事情也變得雷厲風(fēng)行,,而違反祖制和朝廷律法的事,太甲再也沒有做過,。
三年過去了,。伊尹時刻關(guān)注著太甲在桐宮的所作所為,他的行動早已有人報告給伊尹了,。太甲的悔過自新,,讓伊尹十分高興,于是親自帶著文武大臣把太甲接回王都,,嚴(yán)肅而鄭重地把政權(quán)交還給他,。
太甲以前事為師,按商湯傳下來的章法,,循規(guī)蹈矩的做事,,聽從身邊大臣的良言良策,把上至國家大事下至百姓生活都治理得井然有序,,商朝進(jìn)入了一個穩(wěn)定發(fā)展的時期,。
小乙講述完桐宮往事,,輕嘆一聲,“我大商自湯王至今,,已歷四百年二十二王,,五都六遷,幾經(jīng)興衰,,終不能威服四方,,雄霸天下,而今更是眾方不朝,,權(quán)臣傾軋,,實(shí)乃多事之秋啊,!”
“父王為大商日夜操勞,,夙興夜寐,足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p> “昭兒知道父王帶你來桐宮的用意嗎?”
“父王是想讓兒臣效法先祖,,勤勉政事,,勵精圖治,愛護(hù)百姓,,將來成就一番大業(yè),?!?p> “這只是一個原因,。當(dāng)年的伊尹恰是巫權(quán)的代表,伊尹能放逐太甲,,說明巫權(quán)凌駕于王權(quán)之上,,而今我朝的情況與當(dāng)年頗為相似,甘盤率領(lǐng)的貞人集團(tuán)在朝中的官員已達(dá)七十人之多,,盤根錯節(jié),,實(shí)難撼動啊,!而王族之中亦有人與之遙相呼應(yīng),,著實(shí)堪憂啊,!”
“父王,,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改變這一現(xiàn)狀嗎?”
“除非能得賢臣輔佐,,逐漸收回巫權(quán),,以穩(wěn)固王權(quán)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今天父王把你帶到這里,,是要向你秘密宣布一個決定:從今天開始你就以一個平民的身份到民間去,,一來體會一下民間疾苦稼穡艱難,二來暗中求訪圣賢,,將來做為治國的助力,。”
“可是父王,,兒臣自幼長于深宮,,未歷江湖險惡……”
“好男兒志在四方,大丈夫敢于以身犯險,,雖千萬人吾往矣,!酒樓上中腫蠱之毒,癸酉日獵場遇險,,難道深宮就太平嗎,!只有離開王宮,才是最安全的,,也只有離開,,你將來才有回來的可能!否則,,這權(quán)勢的暗流早晚會把你吞沒,!”小乙越說越激動。
子昭已是后背發(fā)涼,,冷汗直流,,“父王息怒,是兒臣愚鈍,。兒臣即日便離開王宮,,開始嶄新的生活,縱有千難萬險,,兒臣亦義無反顧,!”
“好男兒志在四方,惟有遍歷山川,,閱盡人心,,你才會胸有丘壑,指點(diǎn)江山,,做一個稱職的君王,。”
父子二人既已商定,,對五位先祖焚香祭拜之后,,走出桐宮,。此時已是月華如水,繁星滿天,,魯笪與望乘正在篝火旁輕聲閑聊,,見小乙父子走出桐宮,便一齊起身上前見禮,。
“二位將軍久等了,,方才我做出了一個決定,讓昭兒從即日起去民間游歷,,豐富閱歷,,增長才干,暫時離開王宮這是非之地,?!?p> “可是江湖險惡,公子孤身一人,,安全堪憂,,莫如讓望乘跟隨公子左右以保周全?!蓖酥鲃诱埨t,。
“不,只有獨(dú)自面對風(fēng)雨,,只有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才可以激發(fā)斗志,增長才干,,否則終是難成大器,。再說,現(xiàn)在朝中暗流涌動,,孤王亦需二位卿家助陣,,二位將軍恐怕要更加勤勉,,厲兵秣馬,,時刻對方國的叛亂做好防范?!?p> “公子遠(yuǎn)行,,望乘無以相送,有一套家傳劍法,,但博一笑,。”
說罷,,望乘自腰間撥出佩劍,,眾人眼前華光一閃而逝,,那劍光便與月光與星光融為一體,卻不見劍之形,,仿佛寶劍已消失在漫漫長夜之中,。原來望乘所佩之劍乃是商王太戊所鑄“含光劍”。這含光劍,,“視不可見,,運(yùn)之不知其所觸,泯然無際,,經(jīng)物而物不覺,。”
“這套劍法名曰‘鴻影’,,劍式以擊,、刺、格為主,,以攻代守,,每一招都攻敵所必救,且劍式凌厲勢若驚鴻,,故名‘鴻影’,。此劍法共有九招,每招又含九個變化,,共九九八十一劍,。這九招便是:鴻騫鳳立、鴻舉萬里,、鴻絕四海,、鴻翼擊空、鴻舞大澤,、鴻波拍岸,、鴻水滔天、鴻冥孤影,、鴻飛踏雪,。”
說話間,,望乘已將“鴻影”劍法連舞三遍,,一遍快似一遍,直看得眾人眼花繚亂,。那子昭聰明絕頂,,又頗有根基,不消一刻,便已將九九八十一種劍招變化一一記在心里,。
傳授完畢,,子昭不禁躍躍欲試,望乘看出了子昭的心思,,用含光劍“刷”的一聲在地方劃了一個圈,,望乘于圓心站定,鼓勵子昭:“公子,,你用鴻影劍法來攻我,,把我打出圈外你就贏了!”
子昭欣然撥劍躍入圈中,。這子昭所持,,乃是照膽劍,子昭請名工所鑄,,號稱“神劍出匣光萬丈,,平生歷盡英雄膽?!痹鹿庵?,篝火之旁,子昭與望乘一攻一守廝殺起來,,鴻影劍法的精要在于一個“快”字,,這子昭已得要領(lǐng),將九招八十一般變化盡數(shù)舞出,!
只見兩把當(dāng)世名劍若兩條游龍,,“叮叮叮叮”迅速相擊又迅速分離,,到后來已分不清誰是子昭,,誰是望乘,只能模糊望見松林之下的兩團(tuán)黑影乍分乍合,!
二人舞至酣處,,望乘翻身躍出圈外,“刷”的一聲還劍入鞘,,笑吟吟地說:“公子好悟性,,已頗具高手風(fēng)范,即使不能冠絕天下,,自保已是無虞,?!弊诱压笆窒嘀x:“多謝望將軍高義,,前番獵場相救,今授絕世劍法,,子照銘感五內(nèi),!”
“公子孤身闖蕩,,勢必將歷盡艱難,亦是為大商社稷,,我等身為臣子,,定當(dāng)竭盡全力教兵講武,為大商打造一支鋼鐵雄師,?!濒旙闻c望乘齊聲道。
子昭臨行,,魯笪又細(xì)心叮囑:“公子但有差遣,,可派人到北蒙軍營找我們,我等定鼎力相扶,?!?p> 四人乘著夜色上馬疾馳,離開了桐宮,。馳至一處十字路口,,子昭勒住馬,于馬上拱手相別,,“父王保重,,二位將軍保重,子昭就此別過,?!?p> “王兒一切小心!”
“公子前路保重,!”
自此子昭孤身一人,,行役于民間,遍嘗民間疾苦,,體味稼穡艱難,,櫛風(fēng)沐雨,篳路藍(lán)縷,,由一個地位顯赫的王宮世子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