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行臺。
負責(zé)后翼的潘滔接見信使后,匆匆看了消息,,便著人備馬,,帶著信使一起奔向隊伍前段。
如今行臺已離了潁川郡,,進入梁國地界,,正朝著豫州州治陳縣前進。
黃昏時分,,潘滔終于追上了司馬越先行隊伍,。見是潘滔,護衛(wèi)連忙放行,,一人為其帶路,,一人奔跑前去通報。司馬越等人正在前方驛站休息,。
潘滔進了屋,,才發(fā)現(xiàn)不是太傅一人。劉輿,、孫惠,,乃至王衍,竟都在,。不由雙目一凝,,心中升騰起危機感。
他精通事務(wù),,所以被委任總領(lǐng)后翼,,做好收尾。收尾之事,,最雜,,亦最重,作為王府下屬第一把手,,他當(dāng)仁不讓,。而中段原為劉輿負責(zé),現(xiàn)換成王府左司馬,、人稱清才的裴邈,。
裴邈愛清談,常流連行臺,,找王衍論玄,。兩人早年談玄就相悖,各持論點,誰也不服誰,。裴邈是裴頠的從弟,,承其主張,持的是“崇有論”,。而王衍則推重由何晏,、王弼開創(chuàng)的正始玄學(xué),主張的是“貴無論”,。
此時老對手相逢,,通宵達旦,裴邈總想壓服王衍觀點,,卻遇到的是“口中雌黃”,,每不得勝。數(shù)次后,,王衍躲避之,,其就至王衍所,詬罵不停,,或許是想借此激怒王衍,。王衍居之,不動聲色,。
此事很快為司馬越聽聞,。于是,招來王衍,。言語中想要為王衍做主,,處罰裴邈。王衍卻建議,,可由裴邈負責(zé)中段事務(wù),。
潘滔也聽過這個風(fēng)聞,當(dāng)時沒有在意,,還暗笑劉輿倒霉?,F(xiàn)在看到劉輿等人與王爺相談歡愉,才發(fā)覺是自己上當(dāng),,失算了,。
司馬越笑道,“陽仲,,此來何事,?”
潘滔回過神,連忙將事情大略說了一下,,又遞過密報,。期待地等著太傅神態(tài)變化。
“孤王這個侄兒啊,,就愛瞎折騰,!”司馬越快速看完消息,將密報隨手扔到一邊,,呵呵一笑,,表情毫不在意。
“陽仲,,不會就是為此而來吧,?”他繼而表情夸張,玩笑道,。
潘滔嘴唇翕動幾下,,他本想夸大此事,但被太傅這么一說……同時,,心中剛升起的危機感又沖淡了他之前的想法,,原本組織好的語言,一時也轉(zhuǎn)不過彎,,便卡住了,。
旁邊劉輿、孫惠,、王衍聽了大概,,好奇拿起密報,三人傳閱起來,。
王衍首先看完,,不語,臉上淡笑,。劉輿則呵呵笑起來,,“陛下此舉,乃無米之炊也,!”
說著,,搖搖頭,長嘆一聲氣,。
這做派頓時吸引眾人視線,。劉輿迎著太傅目光,輕笑道,,“天下英才皆入大王彀中,,可不是無米做炊?”
司馬越聞言,,頓時哈哈大笑,。
王衍這才跟著一句,“臣能想到,陛下之無奈,!”更惹的司馬越得意非凡,。
孫惠細細品讀,雙眼徒然一亮,,隨即掩飾下去,。他抬頭看向劉輿、王衍,,不由忖道:他們出身高門,,不缺名聲和進階之機,難怪看不出其中暗含的玄機,?若陛下真是如此,,出身低微的寒門有望了。
不,!孫惠立馬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他們不是看不出,是完全不在乎,。
這樣想,,孫惠的心思又暗淡下來。他出身吳人,,處境也只比寒門之士好一些,。有時甚至不如。
是??!只是權(quán)宜之計,被逼的沒有辦法,,無奈之舉,!陛下不可能大行此道的!冒天下之大不韙,,何其難也,!
孫惠平靜下來,沒有發(fā)表看法,。
潘滔看眾人神態(tài),,知道自己夸大搞事、標(biāo)新立異之想,,無疾而終,。他哪能看不出眾人的不在意,也知道出于何想,。神思轉(zhuǎn)動間,,終于想好應(yīng)對話語,。
正準備張嘴,只聽太傅又道,,“陽仲,,你來的正好。剛才我等討論,,準備輕裝先行。這些時日,,隊伍行進太過緩慢,,要到江南,不知得耽擱多少時日,?!?p> “孤是不想等了!”司馬越語氣中充滿堅定,。
原來遷徙大部隊之組成,,魚龍混雜,一路上狀況頻出,,沖突不斷,。平民百姓無所謂,就算死一些也能壓下去,,但跟隨的大家族們卻不能放著不管,,偏偏有些家族自視甚高,又沒有眼色,,發(fā)生些什么事就立馬找他,,讓他煩不勝煩,不堪其擾,。
一路來,,牛車又緩慢,道路又年久不修,,泥濘難行,,十分遭罪。這不,,南下的心愿滿足,,沒高興幾天,就感覺掉進了泥坑一樣,,沒一天好心情,。
話音剛落,劉輿立馬附和,,“臣也是這個想法,。不如我們先行,,提前去往江南,站定位置,。此事事關(guān)重大,,早一日安穩(wěn),便早一日定心,?!?p> 孫惠此時立即接言,添了一句,,“到那時,,再也沒有跳梁小丑,敢輕視大王了,!”
這一句如同撓到了司馬越的痛處,。他沉下臉,冷哼一聲,,“周祖宣之輩,,孤他日必不饒他!”
潘滔哪還不知,,此事已定,,沒有他插口的余地??戳丝磩⑤洸夭蛔〉南惨?,估摸著此事便是他提議的。又掃了眼孫惠,,尋思著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不懷好意,,別有用意,?難道與周馥有仇?
心中又想到太傅發(fā)怒的緣由,。
那周祖宣正是鎮(zhèn)守許昌的周馥,。此前行臺至許昌,太傅有心收攏周馥,,卻被其斷言拒絕,,而后言辭毫不客氣,十分厲然,。還口口聲聲,,讓太傅將一些大臣放還朝廷,不然朝廷突然空虛,,無人治政,,恐會生亂,。
太傅氣沖沖離了許昌。此后,,就一直憋著氣,。若不是眾人勸阻,恐怕當(dāng)時就出了大亂也說不定,。
潘滔想到這,,心中不由暗道,太傅殺了周穆,,周穆乃周馥堂侄,,交惡于他,在所難免,。不是誰都能像諸葛詮那樣大義滅親,,心無芥蒂的,。
又看了看劉輿,、孫惠、王衍,,想著接二連三的事情發(fā)生,,他心中突然嘆氣。江南之行,,似乎沒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容易?。?p> 就在潘滔恍惚之間,,只聽太傅又道,,“慶孫,去往下邳的信使,,可有回信,?”
劉輿搖搖頭,“暫時還沒有,。臣估摸著時日,,此時應(yīng)該才剛要到下邳?!?p> 司馬越目光閃爍,,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