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海的撩起,,一個醒目的傷口映入邢初平眼簾,。那傷口雖然已經(jīng)被仔細地縫合,,但表面的皮膚卻腫脹得如同一個小山丘,,觸目驚心。腫脹的位置壓迫著丁怡君的右眼,,使得她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只能半睜半閉,,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脆弱與無助。
邢初平的目光在傷口上停留,,他看著眼前丁怡君嬌柔動人模樣,,又想起來當晚她身受重傷還能單人持槍大戰(zhàn)惡鬼的英姿,,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疼惜。邢初平輕輕地放下手,,怕觸碰到那脆弱的傷口,。這時,,不知怎得,,丁怡君委屈的眼淚忽然止不住得流出來,她帶著哭腔的說:“消腫了以后,,也不會和之前一樣了,。”
見丁怡君這個樣子,,邢初平的心里一陣絞痛,,他忙說:“哎,別哭啊,,要是以后真的嫁不出去,,我勉為其難收了你?!?p> 丁怡君聽罷,,她輕輕抹去眼角的淚痕,瞪了邢初平一眼,,說:“快滾吧,,別在這兒貧嘴了?!?p> 說完,,她也不哭了,環(huán)顧四周,,仿佛對周圍的環(huán)境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你這地方看著不錯,帶我逛逛唄,?!?p> 于是邢初平就按照肖高寒剛才的講解,帶著丁怡君在古鏡閣里面轉(zhuǎn)了一圈,,到了最后丁怡君問,,“你住在哪?”
“我住的地方,?”邢初平有些愣住,,沒想到丁怡君會關(guān)心這個問題。
“對,?!?p> “在后院,。”
“帶我去看看唄,?!?p> 邢初平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支吾道:“其實……我上午剛到,,還沒來得及進自己的房間,。”
“那正好,,我正好可以幫你看看缺不缺什么東西,。”丁怡君不等邢初平拒絕,,便一把拉住他的手,,徑直向后院走去。
在后院,,邢初平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居所,。這是一座獨立的房屋,遠離其他人的住所,,顯得格外清幽,。房屋周圍環(huán)繞著茂密的林木,猶如綠色的海洋,,將這里與外界隔絕開來,。林木的枝葉交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遮擋住了外界的視線,,使得這里成為了一個隱秘的小天地。邢初平不禁感嘆,,這里真是一個理想的居所,,既幽靜又私密。
走進房屋,,除了舒適的臥房,,還有幾間茶室。家具擺設(shè)井然有序,,光潔如鏡,,生活所需之物皆已精心準備,看的丁怡君也禁不住贊嘆肖掌柜細致入微,,面面俱到,。這時,房間里面只有邢初平和丁怡君兩個人,,丁怡君完全摒棄了客人的拘謹,,大大咧咧地半躺在其中一間茶室的躺椅上,,她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聲音里充滿了愜意,。她連連稱贊這椅子猶如云端般柔軟,,邢初平也在她對面坐下,兩人相對而笑,。
邢初平打趣道:“你這丁家的大小姐,,家中珍寶無數(shù),什么樣的椅子沒坐過,,怎的如此羨慕我這簡陋之物,?”
丁怡君緩緩道:“我家中裝潢雖奢華,,卻總少了份寧靜,。你這里,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隱世之地,,靜謐得讓人心醉,。在這里,聽不到外界的喧囂,?!?p> 聽到這里,邢初平不再說話,,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閉上雙眼,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讓身心都沉浸在這舒適的座椅之中,。
過了一小會兒,丁怡君輕輕嘆了口氣,,緩緩睜開雙眼,,語氣變得認真起來:“咱們還是說說正經(jīng)事吧?!?p> 邢初平點點頭,,回應道:“好?!?p> 丁怡君坐直身子:“趙勇已經(jīng)把你的話帶到了,。”
邢初平聽后心中一緊,,是了,,他醒過來一直沒見到趙勇,原來是和丁怡君一起離開了,,趙勇在和惡鬼戰(zhàn)斗的時候斷了手臂,,不知道現(xiàn)在如何了,。還有就是自己承諾幫助丁怡君對抗家族內(nèi)修行不死術(shù)的勢力,這會兒想想當時的承諾實在有些魯莽,,特別是見識到修習不死術(shù)后孵化的惡鬼形態(tài)之后,,想起來還有些后怕。隨即問道:“趙勇他怎么樣了,?”
“手臂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好在性命無憂。說實話,,若不是親眼見你斬殺不死人,,我很難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你能助我,,或許真的是天意,,讓我在這關(guān)鍵時刻遇見你?!?p> “不死人,!”邢初平心中覺得這個稱呼比“惡鬼”的稱呼似乎更加貼切,畢竟那個惡鬼能講人言,,也和人一樣有四肢,,如果不是孵化被強行打斷,沒準孵化出來的外表就與常人無異,,確實叫“不死人”更加準確,,但仔細想想,若真是這樣,,豈不是分辨不出常人和不死人的區(qū)別,,那就更加恐怖了。
邢初平回憶起當時斬殺不死人的情景,,那時自己以為丁怡君殞命,,情緒異常激動,雙目被心中的恨意籠罩,,只覺得手中的無影劍似乎充滿了力量,,自己沒有學過一天武藝,卻能做斬殺不死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無影劍提供的能力,,但不知道這能力是一次性的,還是能一直使用,。邢初平又想起剛才他輕易發(fā)現(xiàn)丁松跟著身后,,這在以前應該不可能做到,說明自己感應周圍事物的能力確實保留了,,至于戰(zhàn)斗能力是否也保留下來,,得趕快求證,,若是一次性的,那可就危險了,。
一旁的丁怡君自顧的說著:“只是你們東海商會現(xiàn)在面臨的問題,,我暫時還不能完全解決,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些額外的幫助,,好讓你……”
“面臨的問題,?什么問題?”邢初平聽出來不對,,打斷問道,。
“你還不知道么?”丁怡君有些意外的說,。
邢初平心想,,今天蕭掌柜確實有話沒有說完,這人能力非凡,,估計礙于面子,,不想當著丁松和秦嶺的面說出來,,而自己這邊得人馬也才剛到長安,,人生地不熟,即便真有什么事情,,肖掌柜解決不了的,,自己這邊的人應該也不行,所以他才想著等時機成熟再慢慢問,。但此時由丁怡君說出來,,邢初平頓感事情重大,忙問:“到底是什么事,?”
“你們的蕭掌柜在這里忙乎一個多月了,,并沒有取得‘市券’”。
“市券,?”邢初平一臉茫然,。
“咦?看你的樣子,,是不知道什么是‘市券’了,?”
邢初平默默的點了點頭。
丁怡君饒有興致的調(diào)侃起來:“想來二公子在家果然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主,,竟然不知道‘市券’為何物,,那可是我們商賈的必備之物?!?p> 必備之物,?邢初平想,,難道是類似營業(yè)執(zhí)照的東西。
“我怎么忽然又對你的評價降低了許多呢,,你這人到底靠不靠的住呢,?”丁怡君雙手托著腮,饒有興致調(diào)侃地說道,。
“請不要賣關(guān)子了,。”
“所謂‘市券’,,由大唐官府統(tǒng)一印制的一種證明文件,,必須在營業(yè)前到官府領(lǐng)取。市券上記錄商人的姓名,、營業(yè)地點,、營業(yè)項目等信息,并加蓋官印以示權(quán)威,。如果商人沒有這個東西,,就不能在長安做買賣?!?p> “果然,,在大唐做生意也得有營業(yè)執(zhí)照,”邢初平心想,,又繼續(xù)問,,“市券很難取得嗎?”
“常人想取得市券并不難,,但是你們東海商會不同,。”
“怎么不同了,?”
“東海商會是大唐東部區(qū)域的大商會,,雖然實力差我們很多,但如果放任你們在長安經(jīng)營,,勢必會發(fā)展成可以和我們一較高下的對手,,再加上山谷一戰(zhàn)我們損兵折將吃了敗仗,我父親愈發(fā)覺得你們,,尤其是你,,是我們的巨大威脅,所以就利用他在官府中的人脈,,做了些文章,。”
“原來是這樣,”邢初平沉思了一下,,“那就沒有辦法了嗎,?”
“這幾天我已經(jīng)在為此事走動,但這些官員只認我父親,,我去說情一點情面也不給,。”
邢初平訕笑道:“你父親想要消滅我,,你卻要幫我,,這些官員不明就里,肯定會胡亂猜測我們得關(guān)系,?!?p> 丁怡君嗔怒道:“哼,你還有臉說,,弄不好過兩天滿城都是閑言碎語了,。”
“那怎么辦,?”
“你怎么好意思問我,?”
“丁小姐恩情,在下永世難忘,?!?p> 丁怡君明顯對邢初平畫的大餅不太滿意,從鼻子里面“哼”了一聲,。嚇得邢初平連忙轉(zhuǎn)移了話題:“可是按之前趙勇所說,,你父親沉迷不死術(shù),糊里糊涂的,,幾乎要害死你這個寶貝女兒嗎?”
丁怡君臉色憂郁,,回答道:“趙勇說的沒錯,,父親他現(xiàn)如今時而清醒,時而糊涂,,但即便清醒的時候,,也不會記得糊涂時候做的事情。商會的其他人也大都一樣,,清醒的時候會聚在一起布置下一步的方略,,所以商會目前就是這樣不死不活的運轉(zhuǎn)著,我父親他也時常痛心自己一時鬼迷心竅,,修煉了這種邪術(shù),,造成現(xiàn)在不人不鬼的局面,?!?p> “這……這樣?。俊?p> “對了,,可能和你殺了顧鐵男有關(guān),,自那之后,他確實好轉(zhuǎn)很多,,清醒的時間也逐漸變長,。也許我們再干掉到幾個不死人,所有的問題就都會迎刃而解,?!?p> 邢初平有些無奈地說:“問題是他清醒的時候,老在整我?,F(xiàn)如今我商會沒有市券,,來了長安什么也做不了,如果長時間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那我只能回東海城了,。”
丁怡君一聽有些著急,,面露難色的說,,“偌大一個長安城,我找遍了各類玄門正宗和奇門術(shù)士,,都對這種不死術(shù)無能為力,,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放心,,只要你肯幫我救父,,東海商會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等我父親恢復如初,,這情誼,,我相信他也不好再多說什么?!?p> 邢初平心中默默盤算,,說來說去,也都是在畫餅,,且不說再干掉幾個不死人到底有沒有用處,,即便真的有用,若這些不死人始終不破繭而出,,他就還是個正常的活人,,貿(mào)然下手只會給自己招來官司,。而且邢初平最初的想法是救人,不是殺人,。以丁怡君的方式去解決問題,,違背了自己的初衷。都說商人重利,,自己若先幫他們解決困局,,丁怡君倒還好,如果到時候丁樂山徹底清醒過來過河拆橋,,自己也是毫無辦法,。想來想去,邢初平不知道該怎么辦,,但是看丁怡君對自己一直開誠布公,,便也交了底:“你的難處我明白,只是我們遠道而來并不是為了游山玩水,,東海商會有東海商會的難處,,如果不能快些盈利,一直在這里空消耗,,我怕……”
邢初平話沒有說完就止住了,,他本來想說害怕邢麟舟會撐不住,但話到嘴邊,,覺得在丁怡君面前說這些并不妥當,,便不再多說。好在丁怡君感覺到他的焦慮,,便貼心的說,,“邢公子,我的事情可以不必急于一時,,可以慢慢來,,畢竟很多玄門正宗也無能為力,不管最終結(jié)果如何,,你都不必太過憂慮,。東海商會得事情我會一直用心下去,你耐心等待幾天,,說不定隨著時間流轉(zhuǎn),也會迎來轉(zhuǎn)機,?!?p> 邢初平聽了心中感動,說了聲多謝,。
見自己得話有了效果,,丁怡君又輕松的說:“我給你帶了件禮物,,是個了不得的寶貝,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p> 邢初平聽后便來了興趣,問道:“是什么好東西,?”
“隨我到外面看,,東西還在我的隨從那,對了,,帶上你的劍,。”說完丁怡君就要拉著邢初平朝外面走,。
邢初平也沒有多想,,從房間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纏裹在絹綢的無影劍,握住劍柄,,一股熟悉得感覺襲來,,邢初平心想,難道她真的灰飛煙滅了嗎,?
他不自覺的集中精神,,默念歌謠,手中無影劍立刻給出回應,,邢初平只覺耳邊風聲漸起,,只一瞬,周圍充滿了濃稠的黑霧,,看不到了丁怡君,,四周的人和物全都不見了。邢初平心中一喜,,難道她還能回來,!又是一陣狂風,再睜眼,,邢初平出現(xiàn)在一片空地上,,空地上隱隱出現(xiàn)一塊石碑,邢初平看向石碑時,,石碑上竟然緩緩出現(xiàn)了字跡,。
周圍皆是濃霧彌漫,無法行進,,唯一通往石碑的方向,,濃霧撇開了一道可供人通過的縫隙。邢初平快步走過去,,發(fā)現(xiàn)石碑周圍沒有風,,非常的平靜,,石碑上刻著幾個字:“愿你所需,觸手可及,?!?p> 邢初平看著碑文,還是那種熟悉的感覺,,于是向虛空中發(fā)問:‘是你嗎,?我是水鏡,我來找你了,?!?p> 石碑底座似乎起了一陣微風,像是回應,,邢初平心中歡喜,,說明她并沒有灰飛煙滅,只是以另一種形式繼續(xù)存在了下來,,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石碑,,鄭重的說:“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你恢復,?!?p> 邢初平的手接觸到石碑的一瞬間,石碑的字跡漸漸發(fā)生變化:“無影之形,,相輔相成,,望君珍重?!?p> 看到“望君珍重”四個字后,,邢初平心中忽然一片黯然,這是鄭重的告別嗎,?難道這里只是她殘存的意識,。邢初平呆愣在原地,任憑周圍狂風再次大作,,新的碑文隨著狂風漸漸消退,,邢初平還只覺手心一痛,看見碑文化作一團黑霧緩緩流進自己的身體,,邢初平的腦中漸漸閃現(xiàn)出一種劍術(shù),。
“這……這是?……無形劍意,?”
邢初平微微吃驚,,但這次發(fā)問沒有任何形式的回復,只有狂風散去,,石碑消失,,再無其他。
等邢初平緩過神來,,發(fā)下丁怡君正拉著自己得手往外面走,,他這才想起自己正和丁怡君在一起,剛剛進入那個幻境中其實和之前一樣,,在現(xiàn)實中只是短短一瞬,。
連忙說道:“你還帶了隨從,怎么不讓一起進來喝杯茶呢,,這可真是怠慢了,,丁小姐果然說的對,在下是家中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那個,,待客之道都沒有過關(guān),。”
丁怡君頭也不回,,拉著他走:“邢公子莫要自責,,是我不讓她們進來的,若她們一起進來,,你我還怎么說話,。所以我就一個人進來了?!倍♀Z氣輕松,,邢初平卻從后面看到她耳根浮現(xiàn)出一朵紅云。
邢初平心中溫暖,,但想起那個灰飛煙滅得她和來歷不明得自己,,心中非常糾結(jié),但眼下只能先顧及眼前,。
于是,,邢初平由衷的說:“丁小姐情深意重,在下心中感激,?!?p> 丁怡君還以為邢初平在客套,嬉笑著說:“這就感激了,,一會見了我送的東西,,豈不是要以身相許了?”
邢初平好奇:“到底是什么禮物,?”
丁怡君神秘的說:“到時便知,。”
邢初平微笑:“萬分期待,?!?p> 兩人返回前廳,,秦嶺、丁松,、蕭掌柜還有丁怡君的兩個隨從也都聚在了一起,。當蕭掌柜得知丁怡君的身份后,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顯然內(nèi)心大受震撼,,看向邢初平那諂媚得的眼神終于也多了幾分敬意。
此時丁怡君示意,,兩個隨從便將一個烏黑的長方形錦盒遞到了邢初平面前,,邢初平觀察這兩個隨從十分年輕,從他們的一舉一動來看,,應該是有練武的功底,,但是火候不夠,邢初平猜想可能與顧鐵男出手傷她的原因有關(guān),,丁怡君現(xiàn)在更愿意相信完全沒有修煉過不死術(shù)的人,。
邢初平雙手接過,客套了一句:“真是太客氣了”
丁怡君一臉興奮的說:“快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