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終遇名師
夜深了,李元愷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寂靜的夜里傳來“咚—咚咚,!”一長兩短的鼓聲,乃是縣城巡夜差役在夜間報時,,表明已是子時整,,夜里十二點(diǎn)左右。
雙手枕著后腦勺,,眼睛在夜里睜得賊亮,,兩股濃眉擠在一起,李元愷顯得心事重重,。
他在思索著今后自己的路要怎么走,,難道真要在武功縣乖乖讀幾年書,然后在李淵的安排下習(xí)武從軍,,今后為李家出生入死,?
李元愷心中有點(diǎn)點(diǎn)不甘的感覺。
說實(shí)話,,除了李建成和李德良,,目前為止他對李家沒有任何好感。
冷漠無情,,高高在上,,李元愷能感受得到,在李家人的眼里,,他們一家如奴仆賤役一般低賤卑微,。
甚至李元愷敢斷定,若非那日在廳宴之上,,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妖孽,,震懾住了李家人,李淵也根本不會多看自己一眼,更不用說還父親李綏一個清名,,歸還田產(chǎn)給予補(bǔ)償,,還讓他們在縣城安頓,承諾可以入族學(xué)讀書,。
一切,,都不過是李淵覺得自己尚且有幾分可利用之處罷了。
李元愷嘴角冷笑,,后世他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心思一點(diǎn)也不差,靠著一雙拳頭混得風(fēng)生水起,,什么樣的陰暗丑陋沒有見過,?
可是李淵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一方面,,因?yàn)橹浪麑頃情_國之君,,李元愷心中難免生出畏懼和抱大腿的想法。
可是另一方面,,他總覺得李淵其人外表親善寬厚,,內(nèi)里卻城府深沉陰險,給他一種被毒蛇窺伺的恐慌感,。
李元愷有種預(yù)感,,若是他一味地依附李淵,無異于與虎謀皮,,將來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可是不依托李氏門閥,他又能去依靠誰,?
連杜如晦都說,,得唐國公看重,對于李元愷是個機(jī)會,,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是啊,為將來的大唐皇帝打工,,聽起來似乎的確是件美差,,可李元愷心中總有點(diǎn)不甘。
并且當(dāng)日廳宴,,自己打得李神通半死,,當(dāng)眾頂撞國公夫人、未來的皇后竇惠,,得罪了李家一票人,,李元愷真心不覺得李家還會待見他,。
李元愷甚至可以預(yù)見,將來他為李閥做事,,面對權(quán)利核心圈的李家人,,若是他想活得安穩(wěn),定然要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就算他有一身本領(lǐng),也只有賣命的份,。
況且若真是李神通謀害了父親,,李元愷定要?dú)⑺麍蟪穑梢坏⒘死钌裢?,李家還會容得下他?
黑暗里,,李元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情沉重,迷惘且茫然,。
忽地,,窗欞被一顆小石子砸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誰?。俊崩钤獝饳C(jī)警地一個翻身拎起靠在墻根的柴棒,,咯吱一聲推開門躥了出去,。
夜色下,他一眼就看到低矮的院墻上站著一個高大黑影,!
那黑影轉(zhuǎn)過身,,朝他咧嘴一笑。
借著月光,,李元愷瞧見了那張憨厚面龐,,羅士信!
李元愷愣住了,。
羅士信沒有說話,,憨憨地笑著,朝他勾勾手,,指了指城外西邊方向,,然后縱身一躍跳下院墻。
什么意思,?讓自己跟他走,?李元愷猶豫了下,,猛地想起來什么,一咬牙輕聲打開院門,,循著羅士信的影子追去,!
羅士信順著墻邊跑得飛快,時不時回頭望一眼,,速度放慢等一等李元愷,。
李元愷飛奔著,心臟緊張得噗通噗通跳,,縣城主街上傳來一隊(duì)隊(duì)腳步聲,,那是巡夜差役的隊(duì)伍。
大隋宵禁嚴(yán)格,,日暮八百聲鼓后封閉城門,,一應(yīng)人等不允許出門上街,違者可以當(dāng)場處死,,只有到五更二點(diǎn),,也就是凌晨五點(diǎn)半左右府衙鼓響,然后各條街連續(xù)振鼓,,宵禁解除,,城門大開。
武功縣城大街小巷皆是一片寂靜,,李元愷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好在羅士信似乎提前規(guī)劃好路線,帶著李元愷避過巡夜差役,,跑到西門邊的城墻根下,,一條麻繩從墻頭垂下。
羅士信拉著繩子噌噌兩下就麻溜地翻上墻頭,,然后扔下繩子,,不用教,李元愷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城墻不高,,二丈多,李元愷費(fèi)了點(diǎn)勁才爬上去,。
麻繩拋向另一側(cè),,羅士信一躍直接從墻頭跳下,李元愷咽了咽口水,,還是乖乖借助繩索爬下,。
羅士信拉著麻繩左右蕩了蕩,用力扯下,,將麻繩捆成一圈扔給李元愷,,笑呵呵地道:“給你,,今后用得著?!?p> 李元愷不明所以,,只好把繩子套身上,跟著羅士信再一次狂奔起來,,徑直跑進(jìn)了縣城西邊的一片樹林里,。
一個單程五六里路,跑得李元愷伸長舌頭滿身大汗,。
跑進(jìn)林子深處,,站著一個魂?duì)繅艨M的白色身影,讓李元愷無可抑制地激動起來,。
“老神仙,!”
章仇太翼笑呵呵地?fù)犴毻骸俺粜∽樱瑳]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吧,?”
李元愷二話不說咚一聲跪倒在地,,脹紅著臉不知道怎么開口。
章仇太翼饒有興致地打趣道:“當(dāng)日你這臭小子可是誆騙了老夫徒兒,,又拐著彎兒地罵老夫,怎么今日一見面就跪了,?”
李元愷面色脹紅,,胸膛悶脹,憋了一股勁滿眼殷切地道:“老神仙,!收我為徒吧,!我想跟著你學(xué)本事!”
章仇太翼哈哈一笑道:“你怎么知道老夫有本事教你,?”
李元愷指了指羅士信,,忿忿地道:“他這么厲害,還不是拜你所賜,?大半夜地把我叫出來,,不給點(diǎn)好處,你就別想走啦,!”
李元愷干脆趴地上死死抱住章仇太翼一條腿,,氣鼓鼓地一副無賴樣。
老頭眼睛一瞪沒好氣地喝叱道:“好個沒臉皮的渾小子,!唉~老夫收了你,,怕是要晚節(jié)不保嘍!”
李元愷一聽呲溜一聲爬起來,,觍著臉媚笑道:“這么說,,答應(yīng)啦,?”
老頭斜瞅一眼,嫌棄又勉為其難地點(diǎn)點(diǎn)頭,。
“哈哈~徒兒李元愷,!拜見師父!”
老頭昂著頭,,坦然傲嬌地受了李元愷三叩九拜之大禮,,老神在在地?fù)]了揮拂塵,,看得李元愷眼睛冒光,,不愧是咱師父,就是有神仙范,!
“見過師兄,!”
李元愷鄭重地抱拳,,羅士信也還了一禮,憨厚地開心笑道:“師弟,,今后你可一定要乖乖聽師父的話,!”
李元愷打了個哈哈,躍躍欲試地興奮道:“師父快傳我神功,!我什么時候可以上天入地,,捉虎擒龍?”
老頭嗤笑一聲,,鄙夷地道:“渾小子,,你戲文話本看多了吧?武學(xué)之道在于勤奮,,吃苦,,磨練,少了這三樣,,就算再高的天賦也惘然,!”
李元愷眨眨眼,鎮(zhèn)定下來,,嚴(yán)肅地點(diǎn)點(diǎn)頭,,一副聆聽教誨的乖巧模樣。
老頭也板著臉沉聲道:“為師要與你約法三章,,務(wù)必謹(jǐn)記在心,!不準(zhǔn)向任何人提及為師是你的師父,不準(zhǔn)透露任何有關(guān)為師的消息,,定要做到守口如瓶,!”
“這一點(diǎn),就算將來你知道為師的身份,,也不可改變,!否則的話,,師徒緣分盡除,逐你出師門,!”
“你與李家之事,,為師不會介入分毫,一切順其自然,!”
李元愷撓頭愣了愣,,眼睛一瞇露出一個猥瑣奸笑:“嘿嘿~師父,您是不是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不愿連累徒兒呀,?搞得神秘兮兮~放心,徒兒是個講義氣的,,不會向官府告發(fā)師父的,!”
李元愷胸脯拍得梆梆響,一副好兄弟講義氣的樣子,。
羅士信捂著嘴偷笑,,老頭氣得白胡子翹起,抄起拂塵不輕不重地打在李元愷頭上,,直咬牙喝罵道:“老夫怎么會收了你這么個混不吝,?”
李元愷捂著腦袋嘿嘿發(fā)笑,老頭冷哼一聲,,恢復(fù)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為師名叫章仇太翼,!”
李元愷收斂笑容,嚴(yán)肅地點(diǎn)點(diǎn)頭,,躬身揖禮。
老頭突然對著李元愷露出詭異笑容,,悠悠地道:“今日拜師,,為師先為你講解一些武學(xué)精義,調(diào)整身體氣血,,什么時候你的血肉筋骨達(dá)到要求了,,什么時候開始真正的習(xí)武之路!”
李元愷聽得極為認(rèn)真,,小雞啄米般連連點(diǎn)頭,。
“現(xiàn)在......你先去跑步吧!”老頭微微一笑,,變戲法般從袖袍里拿出一根荊條,,上面長滿了尖利的倒刺。
李元愷頓時覺得后脖頸涼颼颼,。
“士信,,你和他一起跑,,用你最快的速度,跟在他后面,,若是他跑得比你慢了,,只管狠狠地抽他!什么時候累趴下,,什么時候停,!”
老頭笑瞇瞇地將荊條遞給羅士信,羅士信接過,,憨厚的臉上認(rèn)真地道:“師弟,,你一定要堅(jiān)持住,要不然俺會狠狠打你的,!”
李元愷望著那不知是何材質(zhì)做成的荊條,,感覺一鞭子就能把自己撕下一層皮來!
李元愷咬咬牙,,朝老頭豎了個大拇指:“師父,,算你狠!”
老頭撫須很是得意,,笑瞇瞇地道:“乖徒兒,,讓你見笑了,為師的手段,,這才剛剛開始呢,!跑去吧,時辰不早了,!”
李元愷無語地嘆息一聲,,羅士信噼啪一聲抽打荊條,黑夜里李元愷好似見到了火星濺起,!
深吸一口氣,,李元愷拔腿在林子里狂奔起來,他不敢有絲毫大意,,聚精會神地躲避著荊棘樹枝,,一不小心就會撞在樹上。
身后響起唰唰聲,,羅士信三步兩步就追上了他,,李元愷剛一回頭,那根荊條如蛇般躥出,,打在他的屁股上,!
“噢喲~疼死我了!”李元愷一聲慘叫,感覺半邊屁股都麻了,,火辣辣地疼,,趕緊提速朝前沖。
這位好師兄,,還真是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著師父的命令,。
黑暗的林子里,不時響起令人毛骨悚然地慘叫聲,!
章仇太翼笑呵呵地點(diǎn)頭,,對此表示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