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無名坐在床頭,他身上穿著一件洗的發(fā)了白的藍色長袖,。深棕色的褲子已經(jīng)洗的縮了水,,腳踝上空蕩蕩的,如他的心情一般,。
護工過來敲門,,說要幫他擦點跌打藥。羅無名就轉(zhuǎn)過身,,用被子蓋住腦袋,,一副裝睡聽不見的樣子。
直到聽見門被帶上了,,他這才重新坐直起身來,。護工留下了幾片藥丸,羅無名把那些顏色各異的藥丸放在手心里,,捏了捏,,卻沒有要吃下去的意思。
他每天三餐后要打胰島素針,,還要吃這數(shù)不盡的藥丸,,一看見這些藥丸,他就有種從內(nèi)心里升起的厭惡,。
或者說,,他是有些恨,恨自己身體怎么這么不爭氣,,為什么毛病就這么多,?
這些天,護工送過來的藥,,如果是當面看著的,,他就含在嘴里,硬生生地藏在舌頭下,。直等人走了,,就直接吐到衛(wèi)生間的抽水馬桶里。
可是他到底年紀大了,,也沒這個心力把事情給想周全了,。等到清潔工一早進來打掃,看見抽水馬桶里那些顏色各異的藥丸,,一顆顆浮在水面上,,一下也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程程和護工耐著性子當面勸過幾次,,羅無名照例點著頭什么都應了下來,。可是一旦屋里沒了人,他就即刻把這些該死的藥丸全部又給倒掉了,。
這一次,,羅無名記得按下了沖水的按鍵,聽著“呼啦”的聲響,,他心里頭的那些郁悶好像也被一塊帶走了一些,。
回到床邊,羅無名打開床頭柜的抽屜,,拿了一瓶跌打藥出來。他的動作有些遲緩,,手有些發(fā)抖,,酒精棉沾了藥水,好像總是有些擦得不夠均勻,。
“老羅,,要幫忙么?”
“我的個天,!”羅無名驚叫一聲,,一下就把手里的跌打藥水給甩了出去。
不偏不倚的,,這藥水正好就濺到了陶斯甬的眼睛上,。
“嗷……”陶斯甬低聲痛呼了一聲。
他的一只手捂著眼睛不放,,總覺得眼皮和眼睛里頭有什么東西在灼燒著,,痛的“嘩嘩”的直流眼淚。
羅無名嚇到了,,他忙取了一塊濕毛巾過來,,遞給陶斯甬:“老陶啊,真是對不住啊,。我剛才沒注意到你進來了,,我是嚇到了,手腕一下沒把住,。我……”
陶斯甬接過毛巾,,敷在眼睛上,嘴里疼的直呲牙,,卻還是勉強扯了一絲笑意出來:“剛才我經(jīng)過外頭,,看見門沒關,就想著看看你在不在,??赡苁乔瞄T聲輕了,你也沒注意到,沒事的啊,,你別往心里去,。”
羅無名跺了跺腳,,又去拿了一杯水過來,,給陶斯甬沖眼睛:“還疼么?”
他的臉上,,那些懊悔與慌亂是顯而易見的,。他從來沒想過要去傷害陶斯甬,可是他卻實實在在的害了人家,。
羅無名瞅著,,手也不知道擺哪兒好,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眼眶也跟著紅了,。
未己,陶斯甬略略松開手,,眼睛有些紅腫,。他強忍著疼痛,半瞇著眼睛,,笑道:“這有什么大不了的,,沒事的。從前下鄉(xiāng)的時候,,那田里的蚊子才叫厲害呢,,但凡在眼皮上咬一個包,保準兩個星期都沒法睜眼呢,?!?p> “你還安慰我呢,要是你眼睛被我弄壞了,,我可賠不起啊,,我拿什么賠你呢?”羅無名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