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氣如柳正誼,,亦只敢在陳木兮“逝去”之后,,方才一訴衷腸。陳木枝想,,我亦是可以為爹爹舍了性命的,,我卻不能說,。
“謝過柳大哥。木枝困于茫茫大海數(shù)月,,孤獨之時,,便將心事說于滿天星辰。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不懂事的孩子,,他們暫時還害不到我,。”
“你打算怎么辦,?”柳正誼問,。
陳木枝略一思忖,道:“姐姐的仇,,一定要報,,但我弟弟尚小,母親又不能信任,。暫且不說我勢單力孤不成氣候,,便是動手,也要顧忌我年幼的弟弟,。況且能有本事從宮里弄藥,,而且還是荀真國進貢的藥,下手之人恐怕深不可測,,我只能暗中盤查,,不能輕舉妄動?!?p> 柳正誼緩緩地點頭,,臉上既是堅毅,又有欣慰,。
“所以今日換了男裝,,是為了方便騎馬?”
“準備車轎,,就要驚動府里的人,,若只騎馬,,從角門出來便可,不驚動人,?!?p> 柳正誼感嘆道:“我還怕你性子急,反而壞事,。聽你這樣講,,方覺得你成熟了?!?p> 氣氛有些沉重,,陳木枝挑眉,笑起來:“海上數(shù)月,,每日迎日出送日落,曬也曬熟了,?!?p> 柳正誼也笑起來,再望她,,只覺得這張稚氣的臉,,褪卻了許多懵懂,有了智慧的光芒,。
二人從靜室出來,,前頭醫(yī)館的堂子里卻多了好幾個人。
“我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小兒,,全家都指著我養(yǎng)活,這腿……太耽誤事兒了,,大夫,,您可一定要幫我治……”
一個壯實的漢子,坐在診桌前,,一條腿擱在長凳上,,上面?zhèn)劾劾郏鴿h子正眼巴巴地望著一個醫(yī)士,。
不知怎的,,陳木枝覺得這漢子頗為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便放慢了腳步,,望著那漢子。
醫(yī)士一邊開方子,,一邊安慰道:“這些日子見了好幾例,,都是你們一起的將士,。海上濕氣太重,侵入骨髓,,時不時發(fā)作,,要去病根,也非一朝一夕的事,?!?p> 海上的壯士?
陳木枝眼睛一亮,,脫口而出:“胡大哥,!”
那漢子聞言轉(zhuǎn)頭,望見陳木枝,,驚喜道:“木頭,,怎么是你?”
“你們……認識,?”柳正誼驚訝,。
那漢子生得黝黑粗糲,怎么會和國公府的小姐認識,,還叫她“木頭”,?
陳木枝朝柳正誼擠眼睛,大聲道:“這位是我在海上打仗,,同一條戰(zhàn)艦上的好兄弟,,胡大壯!”
這下柳正誼反應(yīng)過來了,,陳木枝當時混上戰(zhàn)艦,,也是換了男裝,借了別人的身份混進去的,,敢情是在醫(yī)館里遇見“兄弟”了,。
那胡大壯已經(jīng)哈哈大笑起來:“吹吧你,打屁個仗,?!?p> 又對柳正誼道:“柳神醫(yī),我可跟你說,,這小兄弟細皮嫩肉的,,哪里能打仗,一上指揮艦就開始吐,,一直吐了三天三夜,,還是我照顧的呢。”
“后來,,我不就好了嘛,!”陳木枝急著挽回局面。
“好是好了,,后來……”胡大壯撓撓頭,,“對了,后來我去了五號艦,,你去了哪里,?”
柳正誼差點噴出來,這位壯士,,說半天你還不知道“后來”,。
倒是陳木枝心中一動。
后來她自然還是留在指揮艦上,,但她不能說,,因為人人都知道,指揮艦被發(fā)現(xiàn)時,,只有國公府二小姐,。
“胡大哥走了沒多久,我就去了補給船,,再后來,,補給船也嫌我力氣小,,我就回來了,。”陳木枝說得一本正經(jīng),。
“哈哈哈哈,!”胡大壯笑得更大聲,“瞧瞧,,我就說吧,,你打屁個仗啊?!?p> 咳咳,,人家雖然是男裝,但也好歹是國公府的千金小姐,,你這屁來屁去的,,也太不文雅了,。
柳正誼也一本正經(jīng):“我這小兄弟,,年輕輕的,心里還想著保家衛(wèi)國,雖是沒能打成仗,,也頗不容易了,。”
真是扳正話題,,扳得好辛苦,。而且柳正誼也不知道陳木枝在胡大壯他們眼里,是個什么身份,,不敢亂說,,只能稱一聲“小兄弟”,既顯得關(guān)系好,,又不至于出錯,。
“胡大哥,你這腿是怎么了,?”陳木枝關(guān)心地問,。
“都是水師將士的老毛病,風濕,。要不是病得厲害,,我也不會回來?!焙髩褔@道,,“在船上,好歹還有個軍餉領(lǐng),,回來就難了,,一家子人要養(yǎng),虧得柳大夫照顧街坊,,收得便宜,,不然連病都看不起?!?p> 陳木枝一摸,,自己也沒帶什么值錢的東西,轉(zhuǎn)身就朝柳正誼攤開手掌,。
“柳大哥,,借二十兩銀子來?!?p> 二十兩,,柳正誼嚇一跳,這丫頭是不知道尋常人家的開銷,,一開口就二十兩,。
但他也不好說,,怕被胡大壯聽出不妥。
“今兒收入還沒二十兩,,先拿十兩去吧,。”柳正誼轉(zhuǎn)身取了十兩銀子,,遞給陳木枝,。
陳木枝也不計較,呵呵笑道:“那就欠你十兩,,回頭還你,。”
然后將銀子徑直塞到胡大壯手里:“胡大哥,,謝謝你在船上照顧我,,小小意思,就當給嫂子買胭脂吧,?!?p> 什么胭脂這么貴!胡大壯嚇都嚇死了,。
“不不不……木頭,,你不能這樣,這太嚇人了,,你嫂子也不涂胭脂,。”說著,,胡大壯就要往回塞,。
他不知道,柳正誼卻急了,,陳木枝可是安國公府的千金小姐,,這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
柳正誼一把按住胡大壯,,笑道:“胡兄弟,我這小兄弟一片心意,,你要不收,,可就是嫌少了?!?p> “不是不是,,是太多了,我還不起的,!”胡大壯臉都急紅了,。
陳木枝擺手道:“胡大哥,是送你的,不要還,。嫂子不涂胭脂,,我大侄子大侄女兒還長身子呢,就當我給他們買吃的了,?!?p> 胡大壯捧著銀子,,突然就落下淚來,,對陳木枝道:“木頭兄弟,我也瞧出來了,,你想必是個有家世的,。今日這銀子,就算我胡大壯借你的,,我做牛做馬,,也會把這錢還上!”
說著,,他將其中一碇碎銀子放在診桌上,。
“我還欠著醫(yī)館的錢,先還了,!”
這愣勁兒,把柳正誼給逗笑了,。
他伸手,,將碎銀子放回胡大壯手中,道:“你木頭兄弟與我是莫逆之交,,你與她有恩,,我自然不能再收你診費。我會幫你把腿治好的,?!?p> 胡大壯大喜,抽回擱在長凳上的腿就要磕頭,,動作卻太急了,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哈哈,,哈哈!”
他索性連頭也不磕了,,坐在地上大笑起來,。
“國公爺賞我一條命,木頭兄弟又救我于水火,,我上輩子一定是積了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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