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瀾媽帶著女兒走回她們的家,，她的面容消瘦、目光暗淡,、一路上走得疲憊,，前面的肉店正在當(dāng)街殺牛，堵死了小關(guān)大街,，一副血水橫流的慘狀,，她們不得不在路口等著,。她感傷著命運對自己的捉弄,，解放前生在個富貴之家，沒享過幾年福，出身問題卻給她帶來沒完沒了的困擾,。大學(xué)招生人家不錄取,，她就進中學(xué)當(dāng)了英語老師,。因為出身不好，升職,、獎勵,、分房等各種好事都輪不上自己,，久而久之她學(xué)會了逆來順受,、習(xí)慣了與世無爭。結(jié)婚時總算選了個根正苗紅的工人,，如今丈夫還得了肺結(jié)核長期住院,，需要她經(jīng)常跑去照顧,，回到家她要接著管智障癱瘓的兒子,。她領(lǐng)著陳瀾往回走,，苦惱地想著,，如今陳瀾姥爺管著的閨女也得自己管了...
她們穿過堆滿了自行車和雜物的樓道，走進了筒子樓里在一層那間八平米大的屋子,，這是陳瀾她爸廠子給安排的公租房,。一進門正面是深棕色大衣柜,，底下墊著快頂?shù)絻擅锥叩姆宽斄耍褡酉旅嫒麧M了鍋碗瓢盆,。入門左手是墻，墻上有唯一的一扇半米見方朝北的窗戶,，窗臺上放著牙膏牙刷，洗漱要到樓道里的公共水房,，或者端臉盆里的水去倒。進門右手是一張小寫字臺,，上面擺著她的英語教案和書,。屋子中間是一家人做飯和取暖的爐子,，正做著開水,。屋子的右半邊被一張架得高高的大床塞滿了,，陳瀾從此就要和爸爸媽媽弟弟擠在這張床上,。智障的弟弟正癱在床上,，他咿咿呀呀地對陳瀾比劃著，抓起一把炕笤帚向爐子扔了過去,。
秋去冬來,，媽媽領(lǐng)著閨女回她工作的學(xué)校,，她給陳瀾在校圖書館借了幾本書,，然后去財務(wù)領(lǐng)工資。
“秦老師,，這月你請了好多天假,，扣完事假工資，工資還剩兩塊,，你簽下字吧”財務(wù)小劉說完遞過兩塊錢,，接著又問“你愛人住院這么久,，肺結(jié)核有好轉(zhuǎn)嗎,？”
“噢,！”她麻木地簽了字,，腦子里一片空白,，最近家里的事亂，丈夫吐血好幾次,，醫(yī)院給的病危通知書,，就在衣兜里裝著呢,。雪上加霜的是因為總照顧丈夫,，她自己剛被診斷傳染上了胸結(jié)核。
她一手拿著兩塊錢,，一手領(lǐng)著陳瀾走向校門口,，遇到英語教研室的同事黃燕,，就打個招呼“黃老師，我走了,，有啥事你就告訴我...”突然她停住了,，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她看到黃燕眼里滿含著淚水,。
“黃燕,，出什么事了嗎,？你怎么了,？你為什么哭呀？”她上前一步關(guān)切地問,。
“我..我是在哭你呢,，我是為你難過”黃燕哽咽著說著，她輕輕地拉起了陳瀾的小手“孩子也好可憐,?！?p> 否極泰來！爸爸雖一夜白頭，但總算從鬼門關(guān)上回來了,，去工廠上班了,。媽媽也終于康復(fù)，回去教課了,，這樣就不得不讓智障的弟弟癱在床上，白天一個人留在家,。陳瀾每天放學(xué)后要趕緊照顧弟弟，給他喂飯,，幫他倒尿,，她能懂弟弟的咿咿呀呀和比劃的意思,。
可讓陳瀾苦惱的是，家里轉(zhuǎn)不開身,，沒有做作業(yè)的地方,，更沒法安靜地讀書，離床太近，弟弟就會揪她的頭發(fā),，撕掉她的作業(yè)本,。一次弟弟撕了她語文和數(shù)學(xué)兩科的作業(yè)本,，她氣急了,，打了弟弟,。媽媽回家后讓她認錯,，她死寧著不認,，媽媽就狠狠地收拾了她,，她委屈地大哭,，想要出門去找姥爺,，卻發(fā)現(xiàn)已無路可去,。而在門外看書和做作業(yè)也沒可能,，因為門外亂得無立錐之地,，媽媽又總說樓外邊游手好閑的壞人多,，讓她少出去,。
爸爸從死亡線上回來之后,，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他迷信地請著氣功大師、算命先生,，走馬燈似的來給弟弟看病,，花了不少冤枉錢,?？粗切┥裆襁哆兜娜嗽賮?，陳瀾就覺得他們是來騙錢的,，她給他們冷臉和白眼,，她恨這些來雪上加霜的騙子,，讓家里變得更拮據(jù)了,。
爸爸管著家里少得可憐的錢,，陳瀾很少有機會買新衣服,，她是愛美的女孩,，小時候是老爺?shù)恼粕厦髦椋虬绲闷亮?，可回到這個家后,，逐漸就土得掉渣，穿的捉襟見肘,，在學(xué)校挺丟臉的,。
一次春節(jié)前，總算說好了買衣服,，陳瀾高高興興地跟爸媽去了勸業(yè)場,，媽媽幫她一起興奮地挑著試著，她興奮地叫著“這個紫色的裙子好,，這個襯衣有花邊,！”一直在商店門口站著的爸爸,，最后執(zhí)拗地不掏錢，他堅持讓買她不喜歡的,，說那個便宜的灰褲子好,，那個藍色的襯衣樸素，她干脆賭氣不買拉倒,，回家路上一直咬著嘴唇生悶氣,，好久不再理爸爸，家里的氣氛更加陰冷了,。
后來,，爸爸又開始在大衣柜里私藏錢，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什么魔怔,，似乎是藏著救命錢,，掖著安全感，有一次媽媽找衣服翻亂了,，爸爸找不到一些分散藏著的錢了,，又不好說自己藏錢，就丟了魂似的翻箱倒柜地折騰,，然后就再不許媽媽和她動大衣柜里他擺好的東西了,。為藏錢這事媽媽和爸爸吵了好多次，爸爸依然故我,，時間長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藏了多少？藏在哪里,？后來人民幣改版后,，家里清衣柜翻出不少十元的老錢，都早作廢了,！她和媽媽扼腕嘆息著,，這些錢在一家人拮據(jù)度日的七八十年代，會是多么強大的購買力呀,！
爸爸開始藏錢后不久,，他又迷上了看電視，從工廠下班回家就開機,，一直看到深夜,，不管什么內(nèi)容，不管什么時間,，媽媽勸和央求都停不了,。
“我要是有個獨立小空間，能安靜備課就好了,！三平米就夠,，閣樓也行,，廚房也行！”媽媽?？鄲乐钸丁?，
“那我要和你輪流用！”陳瀾總會欣喜地響應(yīng),，憧憬著那空中閣樓,。
一晃就是幾個寒暑，媽媽是要強的人,，愣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完成了函授大專,，但她已不再念叨三平米的小空間，陳瀾也不再想那空中閣樓了...
“秦老師,，聽說區(qū)教委分給咱學(xué)校兩套三居室,、四套兩居室、三套一居室,。你家住房最困難,，全校都知道，應(yīng)該能行,！”黃燕專門來報信說,。
“要是有了兩居室，大房里放電視,！我備課在小房里就行,。”媽媽興奮了好幾天,。
“我也可以躲在小房里,，安靜地做作業(yè)了！”最開心的還是上四年級的陳瀾,，她覺得有盼頭了,。
“沒分上！”傍晚時分,，媽媽回來很沮喪“這次主要給校領(lǐng)導(dǎo)了,，領(lǐng)導(dǎo)說以后還有機會?！?p> “這太不公平了,！校長家有兩居了，又分一個三居,！咱家最困難了,，一居都不給？”她小臉上緊皺著眉,，委屈地抬高了聲音,。
兩年之后,，深秋的一天，電視里播著女排戰(zhàn)勝古巴,，雀躍歡呼的畫面,。
“秦老師，教委今年又分給咱學(xué)校一套三居室,、四套兩居室,。你家住房最困難，全校都知道,，這次肯定能行,！”黃燕又來通報。
“要是有了兩居室,，大房里放電視,！我備課在小房里就行?！眿寢層峙d奮了好幾天,。
“我也可以躲在小房里，安靜地做作業(yè)了,！”上初一的陳瀾,，學(xué)習(xí)壓力大了，她覺得又有盼頭了,。
“沒分上,，這次是幾個領(lǐng)導(dǎo)要改善，副校長的兒子要結(jié)婚,，他說下次考慮我,。”媽媽回來很沮喪,。
“媽，你為什么不去爭,？為什么不去跟他們鬧,！”陳瀾生氣的撅著嘴。
“是幾個校領(lǐng)導(dǎo)商量著定的,，我央求過了,，但校長說這次改不了了?！眿寢専o奈地說,。
“爭有嘛用！人家嘴大,，你嘴小,，說不過人家,！”爸爸沖著陳瀾大聲嚷嚷。
“爸,，求您能不看電視了嗎?太吵了,，我沒法做作業(yè)！”她央求著,。
“我看我的,，你做你的，大人的事你別管,！”爸爸冷冷地回應(yīng)“今晚有球賽,，中國對伊朗！”
“老陳,，你就讓電視小點聲音吧,！行嗎？”媽媽勸著爸爸“要是陳瀾學(xué)習(xí)不行,，以后上不了大學(xué),，她就沒出息了，就只有進工廠上班,，或者進商店賣貨了,，你甘心讓孩子這樣嗎？”
“養(yǎng)閨女有嘛用,！”爸爸冷漠的話,，像針扎在陳瀾的心頭！父母受欺壓的逆來順受,，本已讓她感到憤怒,，家里的嘈雜凌亂，更讓讓她感到煩躁,，而爸爸這冷漠扎心的話,，讓她悲傷到不能自已，讓她想逃離這個窒息無望的地方,，一刻也不能再忍了,！天擦黑了，她一個人沖出了家,，摔門而去,！
“干嘛去?回來！陳瀾,！”媽媽覺出了不對,，在屋里喊著。
她不想讓任何人跟著,，轉(zhuǎn)眼間她消失在暮色中,，她先跑到金鋼橋,，然后沿著海河邊向南跑，跑過獅子林橋,，金湯橋,，...耳邊的風(fēng)呼嘯而過，她的心狂亂,，淚流滿面,！苦熬著沒尊嚴(yán)的日子，就為了將來成為沒嘛用的人嗎?
跑著跑著,，跑不動了,，她開始沿著河岸走，經(jīng)過大沽橋時,，凝望著遠處漁家的小船隨波遠行,，冒著裊裊炊煙，她心中生出一種向往,，一種遠方,。在那里，每個人都有個無人打擾的小空間,，每個人都有學(xué)習(xí)的自由,，每個人都有做人的尊嚴(yán)...
入夜了，她駐足在解放橋,，凝望著解放橋橋身上,，彩色霓虹的倒影。奔涌而去的海河水呢喃著,，依稀中似乎聽見姥爺在說話“小瀾,，你和一般孩子不一樣，一定會有出息的,，你不能就這么下去,！”
“小姑娘，餓了嗎,？我?guī)愠怨凡焕戆尤グ?..”黑暗中,，一個面貌猥瑣的男人靠過來搭訕，他要扽她走,，她激烈地揮著胳膊抗拒著，這時,，已經(jīng)焦急地找了好久的媽媽,，終于看到陳瀾，跑過來拉著她往回走,，母女倆一路默默無語,。
從此,，陳瀾每天晚上在爸爸轟鳴的電視聲中，拿出小畫板畫畫,。她畫的最多的是房子,，寬大、明亮,、美麗,、有很多房間的房子。她也畫過腦子里想象中的佛香閣,，那里云外天香,，那里天光接引，那里安靜從容,。而每天凌晨五點,，她準(zhǔn)時起床，在爐子旁邊支起小桌子,，在爸爸的鼾聲中,，在臺燈下做作業(yè)和預(yù)習(xí)，七點鐘出門去上學(xué),。
幾個寒暑后,，快中考了，教導(dǎo)處讓征求每個初三同學(xué)的報考意向,，教導(dǎo)主任在教師會上激動地說“各班的班主任,，抓緊動員排前十的同學(xué)，報考咱們本校高中,！我們不能總為他人作嫁衣裳,！這樣咱們大胡同中學(xué)高考才有希望！這是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陳瀾,，你想好沒有？他們幾個都決定報本校了,！”班主任胡愛玲上課時對陳瀾是關(guān)注加緊盯,。
“胡老師，我還沒想好呢,?！彼?yīng)著，心里想著南開,。
“到現(xiàn)在你還不說實話,！”胡愛玲有點急了，教導(dǎo)處領(lǐng)導(dǎo)專門找過她，說陳瀾是重中之重,！
“你媽也是老師,，她多不容易呀！”胡愛玲慌不擇言“她要是知道你這樣不說實話,，該多難過呀,！”
她一陣心酸，隨即騰起一股怒火,，是的,！自己的媽媽是很不容易，你胡愛玲憑什么這么說,？
“我媽不用難過,！”她大聲回答，同學(xué)們吃驚地看著敢頂嘴的陳瀾,。
“想上耀華是吧,？”胡愛玲氣得臉色鐵青，變了聲的嘲諷語氣,，隨即話鋒一轉(zhuǎn)“現(xiàn)在復(fù)習(xí)階段,，主要是為升學(xué)困難的同學(xué)，針對性地補,。你都會了,，再繼續(xù)待在班里，一來浪費時間,，二來也影響別人,。明天起你別來學(xué)校了，自己在家復(fù)習(xí)吧,！”胡愛玲了解陳瀾家里的情況,，知道她家里沒有學(xué)習(xí)的環(huán)境，考不上重點,，陳瀾自然就得留校了,。
她每天在家照顧弟弟，面對家里堆滿的雜物,，被弟弟不斷地打擾,，真的是沒法復(fù)習(xí)了，每天像小保姆似的在家守著,，她有點后悔和胡老師頂那次嘴,。
三個月后，陳瀾仍以年級第一的成績,，考入了南開,！考取南開,，因為是老爺上過的學(xué)校，圓了她心里的情節(jié),，她到海河邊望著流逝而去的河水，心里默默念著,，姥爺你會為我開心吧,，我一定會成為這個家里最強的人，等我有了好工作,，有了錢,，我一定不能讓爸爸、媽媽和弟弟,，再繼續(xù)過這種屈辱和沒有尊嚴(yán)的日子,，會有那么一天的，我會給家里買一個好房子,，是三居室,！她笑了，覺得自己想遠了,。
“媽,，今天周日咱們帶弟弟出門透透風(fēng)，去看看海河曬曬太陽吧,，弟弟在家太悶了,！”她看弟弟可憐地卷曲在床上，大膽地向媽媽提議,。
“咱們推自行車去,，后座上綁個木板子，咱倆先把弟弟抬上去放好,，我在前面推車,，你在后面扶著他?！彼氲暮茏屑?，爸爸今天加班，但她覺得她和媽媽能行,。媽媽已經(jīng)開始為弟弟感到開心,，在疲于奔命的生活里，這種機會太少了,，要不是女兒提議,，她也提不起精神，兒子難得今天能去看海河,。
“陳康,，咱們看海河去了,！”媽媽叫著，和閨女趕緊準(zhǔn)備起來,。陳瀾把車在門口支好,，弟弟雖然十二了，但只有五十多斤并不重,！母女倆把弟弟抬到綁在車后座的木板上,，一家三口小心避過了樓道里的雜物和路障，就歡快地上了小關(guān)大街,，奔獅子林橋去了,！陳瀾在前面奮力控制著二八男車的車把，嘴里念念有詞地提醒著弟弟看左邊的是菜市場,、右邊的是銀行,。弟弟難得出了門，眼睛左右上下地新鮮著那個大千世界,。母親在后面左右奔著,，扶著弟弟保持著平衡，尖聲叫著提醒著陳瀾偏左偏右,，就像教閨女學(xué)自行車時那種感覺,。一家人像表演雜耍似的前進，臉上都帶著歡快的笑容,。
“不行,，陳瀾快支柱撐子，歇會兒,，我累得喘不上氣了,。”媽媽在后面叫著,。陳瀾感覺車后不遠處,，跟上了一群孩子，還有幾個大人,，在指指點點的,。終于到了獅子林橋頭的海河邊上，陳瀾把車支撐好,，剛準(zhǔn)備招呼弟弟看看海河,，密集的人群呼啦就圍了上來。
“劉明,，來看傻子呀,！你看他眼球有點斜...”人群里傳來刺耳的聲音。
“嘴也是歪的,，還留口水呢,，真是丟人現(xiàn)眼,！”...周圍已被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圍得水泄不通，陳瀾始料不及,，憤怒中有些不知所措,，她受不了那些看客，受不了他們像看耍猴般的殘酷眼光,。被圍著的弟弟,，看不到一絲海河，只看到一張張可怕的面孔,，聽到他們夸張的笑聲，他害怕的咿咿呀呀地叫起來,，雙手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看戲的觀眾更興奮了！
“今天帶孩子來看看海河,，孩子有病,，拜托大家別看熱鬧了，給點同情心,，都散了吧,！”媽媽對著四周一邊作揖一邊央求著，但似乎人們都沒理解同情心是什么,，沒有散去的意思,。
“這附近文化街還經(jīng)常有外賓呢，別拉出來丟臉了,，也別讓孩子來遭罪了,。”人群里有人大聲說著,。陳瀾聽了,，怒不可遏！她氣得簡直要哭出來,，她擋在弟弟身前,，強忍眼淚，大聲罵起來,。
“你們才丟人顯眼呢,，你們都不是人！想看戲回家看你爸你媽去吧,，都給我滾開,，別擋住我們的路！媽,，咱們別理他們了,，推弟弟往回走吧,。”只有那些有殘疾人的家庭,，才能理解她的那份苦和屈辱,，那份對社會平等和尊重的渴望，那種對歧視和冷漠的高度敏感,。圍觀的人只是覺得小姑娘精神受刺激了吧,？反應(yīng)過度了吧？她和母親沖出了重圍,，推著弟弟落荒而逃回了家里,。
回到家，看著一臉悲傷難過的媽媽,，她忽然很動情地說“媽,，我已經(jīng)考上南開了，將來我一定會有出息的,，您等著吧,！將來我給家里買有個有陽光的三居室，弟弟在家里就可以充分活動了,，您也會有地方備課了,。”媽媽望著這個善良的,、癡人說夢的傻姑娘,，止不住地笑，笑得流出了眼淚,，又用手幸福地抹去,。
她一定要考南開還因為那里可以住校，這樣她平日可以專注學(xué)習(xí)了,。度過了開心而豐富的一周,，周末回家，她鼻子里哼哼唧唧地走進家門,，兩手扮著大豬耳朵,，嘴里念念有詞“我是天蓬元帥，回高老莊吃飯來也,！”一點不在乎姑娘樣,，她每次回家都刻意變著花樣地，準(zhǔn)備個笑話或者扮個鬼臉,，希望這兩天周末能給愁苦的媽媽,、殘疾的弟弟、壓抑的家?guī)Щ匦g樂,。
弟弟看到姐姐回來開始很高興,，但過了一會就開始耍脾氣,，看到媽媽給姐姐夾菜，就咿咿呀呀地比劃,，指指姐姐,，然后指指門，陳瀾明白他的意思是“這不是你家,，你來干什么呀?”
可每次回來,，看著雜物越來越多，插不下腳一團亂的家,，聽著父母為家庭瑣事激烈地爭吵,，她就會感到煩躁，常常呆不了一天,，就忍不住想離開這個屋子,，提前逃回學(xué)校。她有時會想要是沒考上南開,，自己會不會在家里瘋掉。
“閨女,，我們單位今年分房,，應(yīng)該能輪到我。那時你回來住??！”媽媽依舊興奮地說。
“閨女,，他們說女孩高中不行,，你不用有壓力，考不上沒關(guān)系,，咱家可以供你考三年,。”媽媽忙于自己的初中教學(xué),，對陳瀾心里卻沒譜,。同樣的話，媽媽說了三年,，直到陳瀾高三以杰出學(xué)生的身份,，被保送進了BJ郵電大學(xué)！
火車的車輪,，終于把陳瀾帶向遠方,，帶她奔向頤和園的十七孔橋、大銅牛,、到西堤去遙望佛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