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商浦死了，就在第二天，被人發(fā)現(xiàn)在城邊的一條小河里,，他不是淹死的,，小河還不至于淹死一個成年人，他是被人勒死然后扔進(jìn)小河中,。

　　警方告訴所有人,，他的死亡時間大概在午夜兩點到四點之間,，這個時段沒有目擊證人,，小河邊也沒有監(jiān)控,，按照他女朋友的說法，他下班后就一直沒回來,，因為楊商浦以前也經(jīng)常出去喝酒,，每次都到凌晨回來，所以他女朋友沒當(dāng)回事,，自個先睡了,，直到早上八點，有人看見小河里飄著一個人,。

　　胡舍來到服裝廠,，看見了大門口的警車，并沒有多想,，等進(jìn)到廠里,，他都沒心情去管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警察還沒在廠里公布楊商浦的死訊,，工人只知道好像有人死了,，具體是誰，那就不知道了,。

　　時間很快來到中午,，門口的那輛警察一直都在，而且有不少人被叫去休息室,。

　　消息很快就傳播開來,，廠里的楊商浦被人殺了，警察正在廠里找人詢問情況,。

　　胡舍知道這個消息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說不清楚現(xiàn)在自己是什么感覺，非要說的話,，就像剛喜歡上一樣?xùn)|西,，就丟了。

　　僅此而已,。

　　他被叫到休息室。

　　里面坐著兩個警察,，一男一女,，男的三十來歲，平頭,，國字臉,，一臉的絡(luò)腮胡,，瞇著眼睛，正在抽煙,，整個屋子充斥著濃重的煙味和汗臭味,，天氣很熱，男警察額頭全是細(xì)汗,，他的桌面上有一杯礦泉水,，地面的垃圾桶里還有兩個空的礦泉水瓶，和一些煙頭,。

　　女的留著干凈利落的短發(fā),，模樣俏皮可愛，也就二十來歲,，手里拿著本筆記,，應(yīng)該是這次的筆錄，她的頭發(fā)緊緊貼著頭皮,，可見是出了很多的汗了,，她的旁邊也有兩瓶礦泉水。

　　胡舍進(jìn)來后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這兩個警察穿著淡藍(lán)色的警服,，一直低著頭，胡舍進(jìn)來后,，也不說話,，等著胡舍自己坐在長凳子上。

　　胡舍坐下,，感覺渾身不自在,。

　　“姓名？”男警察問,。

　　“胡舍,。”

　　“哪里人,？”

　　“江城人,。”

　　“和楊商浦什么關(guān)系,？”

　　“朋友,。”

　　“你最后和他見面是什么時候,？說了些什么,？”

　　“昨天中午，他邀請我下星期參加一個聚會,，我沒答應(yīng),?！?p>　　“什么聚會？地址在哪,？”

　　“我不清楚,，他也沒告訴我地址，不過你們可以去問問他女朋友,，他提到和女友一起去過,。”

　　男警察點點頭,，狠狠吸了一口煙,，然后吐出。

　　旁邊的女警察被著二手煙嗆得秀眉緊皺,，好像想說什么,，看了一眼男警察，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還有呢,？”男警察繼續(xù)問。

　　“沒了,?！?p>　　“他還認(rèn)識什么社會上的人？”

　　“不知道,，我也是這幾天才和他走得有點近,。”

　　“他那個女朋友怎么回事,？你有沒有見過,？”

　　“見過幾次，在超市上班,?！?p>　　“哪個超市？”

　　“好樂超市,?！?p>　　“楊商浦這個人怎么樣？經(jīng)濟情況還有人際關(guān)系呢,？”

　　“他前幾天還借了我三千塊,，廠里的人都挺喜歡他的，他這個人,，嗯,，挺好。”

　　“挺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給人感覺不錯?！?p>　　“具體點,。”

　　“他很善良,?！?p>　　男警察咳嗽了幾聲，繼續(xù)問,。

　　“昨天午夜你在哪,？”

　　“在出租屋睡覺?！?p>　　“怎么證明,？”

　　“我在出租屋對面的便利店買了一些東西，老板可以為我作證,?！?p>　　“可是有人看見你半夜出去了一次?！?p>　　胡舍愣住了,，他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無從說起,，因為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出去過,，他一直在睡覺啊，怎么可能出去,。

　　“是不是看錯了,，我沒出去過?！?p>　　胡舍回答,。

　　男警察有些不耐煩，他把煙丟在地上,，踩滅,，看了眼旁邊的女警察，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他說,。

　　“沒看錯，正是便利店的老板看到你出去,，還有沿路的監(jiān)控視頻,，你要不要看？”

　　“不可能,，他撒謊,?！?p>　　男警察撓撓頭說。

　　“說實話,，不要浪費時間,。”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我的確出去過,。”

　　胡舍回頭,，看見一個穿著寬松衛(wèi)衣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她戴著兜帽，把臉藏了起來,，看不清她的全貌,，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加上一雙臟兮兮的運動鞋，怎么看都像那些自認(rèn)為很潮,，其實很非主流的女人,，她把手放在胡舍的肩膀上，輕輕的撫摸著,，用極為冷靜的語氣說道,。

　　“我來替你回答?！?p>　　胡舍看著這個女人,，問。

　　“你是誰,？”

　　啪,！男警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連旁邊的女警察也被嚇了一跳,。

　　他指著胡舍說,。

　　“你在看什么？和誰說話,？”

　　胡舍看看女人,，又看看面前這兩名警察，腦子一片空白,。

　　警察瞪了他一眼說,。

　　“我警告你，別?；?，我們的時間很寶貴的，說吧，你出去干嘛了,？”

　　還沒等胡舍回答,，那名女子已經(jīng)開口說道。

　　“我離開住處,，是因為接到了楊商浦的電話,，他說心情不好想找人喝酒，我答應(yīng)了,，可是等到了相約的地點，他卻沒來,?！?p>　　兩名警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女警察低頭和男警察耳語了幾句,，對方點點頭，然后站起身說道,。

　　“跟我們走吧,。”

　　“好的,?！?p>　　身后的女人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

　　“喂,，怎么回事,？我沒出去過啊,？”

　　胡舍已經(jīng)忍不住了,，他趁著兩名警察走出休息室的時候，問身邊突然出現(xiàn)的這個女人,。

　　“你的確出去過了,，你忘了？”女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雕刻般的臉龐,，太精致了，就像洋娃娃,，不過這張臉上只有一種表情,，冷漠。

　　“我不記得啊,，難道我夢游了,？”

　　“你是不是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出現(xiàn)在大街上?！?p>　　“不記得了,，好像是吧?！?p>　　“那個夢其實是真的,，你自認(rèn)為是夢而已?！?p>　　“放屁,！”

　　胡舍還想問清楚，就聽前面的男警察大聲叫到,。

　　“你在那一個人說什么,？走快點?！?p>　　胡舍這才趕忙追了上去,。

　　現(xiàn)在所有的工人都知道胡舍被帶到警局了。

　　胡舍一個人坐在后座,，上車后誰也沒說話,，男警察啟動車子，調(diào)頭離開了服裝廠,。

　　車?yán)镩_著空調(diào),，但還是感覺到了酷熱，男警察一邊用手帕擦著脖子上的汗,，一邊和副駕駛的女警察來了個眼神的交流,。

　　女警察會意點點頭。

　　胡舍看在眼里,，也沒太在意,，畢竟自己不是嫌疑犯，不用擔(dān)心會有什么卑劣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服裝廠有一段路,，十分顛簸，車子就像被人使勁的上下?lián)u晃,，好幾次都讓后座的胡舍摔在座位上,。

　　坐在旁邊的女人卻紋絲不動，雙手放在衣服兜里,，平靜的看著車窗外,。

　　胡舍有很多問題想問她，但礙于前面還坐著兩個人,，想了想還是等有機會再問,。

　　不過女人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淡淡的說道。

　　“我是你的人格,，謹(jǐn)慎人格,。”

　　“你別說話,，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只管聽就好了?！彼^續(xù)說,。

　　“這樣的人格，你一共有八個,，不過現(xiàn)在能被幻想出來的,，只有暴怒和我?！?p>　　“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那個夢是怎么回事,?！?p>　　“還記得那天在廁所里發(fā)生的事嗎？那是真實發(fā)生的,，只要找那保安大叔求證,，你就會得到答案?！?p>　　“這樣的夢很好分辨,，它很真實，你能清晰的記住每個細(xì)節(jié),，但有些東西也是你幻想出來的,，大概的意思就是，你的確去過那個廁所,，這是真實發(fā)生的,，但你看到的那些，就說不準(zhǔn)了,?！?p>　　“至于昨天晚上，你應(yīng)該還記得自己的夢,?！?p>　　“沒印象？”謹(jǐn)慎沉默了幾秒,，接著說,。

　　“我不知道其中哪里出了問題,，但你確實是出去過，我剛才說的也是實話,，你沒發(fā)現(xiàn)嗎,？手機上的通話記錄，你和楊商浦的通話記錄,，就是在午夜兩點,。”

　　“其實警察早就知道你出去過,，不過你的嫌疑已經(jīng)排除了,，路邊的監(jiān)控為你做了證明，你在悶熱的午夜,，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著楊商浦，一等就是一個小時,，然后你就回去了,，警察之所以一開始沒有直接提這件事，反而問了你一堆問題,，應(yīng)該是種試探,，因為你和楊商浦的通話內(nèi)容他們還不了解?！?p>　　“別低估了警察的辦案能力,，從發(fā)現(xiàn)死者到現(xiàn)在，能查的都查過了,，所以昨夜的那個攝像頭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查過,，你不記得了，真的,？你還對著攝像頭看了一會兒,，算了，我記得,，除了一些需要時間來驗證的東西,，所以，說實話是最好的選擇,，到了局里,，我來替你回答?！?p>　　一口氣說完這些,，女人就不再說話了，甚至看都不看胡舍一眼,。

　　胡舍腦袋里像是有東西在攪拌,，很疼,，他閉著眼睛，回憶著昨晚的事情,，自己昨晚睡得很好,，難得的暴怒人格沒再出現(xiàn)，然后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早上七點了,，他始終不相信自己會在這個時間段出去,，太扯蛋了。

　　車子一路開進(jìn)警察局,，下車后女警察對胡舍說,。

　　“跟我來?！?p>　　她的聲音很輕,，但充滿中氣，讓人不敢怠慢,，胡舍緊緊跟著女警察,。

　　穿過警局的院子，來到里面有些破舊的警局大廳,，沒有停留,，走進(jìn)去右轉(zhuǎn)，來到了一件雜亂的屋子,，看樣子是個辦公室，一張紅木桌擺在靠近窗戶的地方,，進(jìn)門靠墻的左右兩邊都有一個書架,，不過左邊的是空著的，地面有個垃圾桶,，是那種半人高的不銹鋼垃圾桶,，就擺放在紅木桌旁邊。

　　男警察從外面搬了個矮凳子進(jìn)來,，放在紅木桌前方,，然后和女警察一起坐在了桌子后面，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著胡舍,。

　　胡舍坐在了矮凳子上，表現(xiàn)得很乖巧,。

　　還是那兩名警察,，入座后也不廢話，男警察也不打算做做自我介紹,，直接說,。

　　“說吧,，你昨晚都干嘛了?！?p>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進(jìn)來一個穿制服的年輕警察,，提著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兩個盒飯，另一只手拿著兩瓶礦泉水,。

　　他把盒飯還有礦泉水放在木桌上,，轉(zhuǎn)身離開了。

　　兩名警察,，拿出盒飯,，打開，沒有任何顧忌,，開始低頭吃了起來,。

　　“別管我們，你繼續(xù),?！?p>　　男警察抽空抬頭對胡舍說道。

　　“你們把我?guī)Щ貋?，就是因為吃飯時間到了,？”

　　胡舍問。

　　男警察笑著點點頭,，也不說話,，繼續(xù)自己的午餐。

　　胡舍看著面前這兩個警察,，有些無奈,，最后也只能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說清楚。

　　穿著衛(wèi)衣的女人就站在胡舍旁邊,，她的兩只手背在后面,，緩緩開口說道。

　　“昨晚我睡得比較晚,，熬夜到了凌晨一點半左右,，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休息的時候，楊商浦打了一個電話過來,，我們只說了幾句話,，他問我睡了沒，他想找個人喝酒,，于是想起了我,，我當(dāng)時正準(zhǔn)備睡覺,，心想可能出什么事了吧，于是答應(yīng)了他,，我們約在華商街的公交站,，他騎車來接我，如果是平時,，我睡著的情況下,，是不會這么晚出去的?！?p>　　“剛才在服裝廠的時候,，我很害怕，因為在那個時間段,，楊商浦找過我,，我害怕被警方誤會當(dāng)做嫌疑人，所以一開始不肯承認(rèn)自己半夜出去過,，我很害怕,，撒了慌，最后我才想明白,，警察是不會冤枉好人的,。”

　　“我想問一下,，你們掌握了楊商浦昨晚的行蹤了沒有,？”

　　警察抬頭，放下手里的筷子,，用紙巾擦擦嘴說,。

　　“你不用操心，事件的發(fā)展以后我們會公布出來的,，你現(xiàn)在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的談話內(nèi)容是什么,？”

　　“簡單的拉家常,，我問他有什么事，他說心情不好,，來喝酒,，老地方等我，然后就掛了,?！?p>　　男警察點點頭又問。

　　“楊商浦什么時候借錢給你的,？”

　　“前天,，我因為一些個人問題,，這里不方便透露原因?！?p>　　“你有心理疾?。俊?p>　　胡舍明顯愣了一下,，他用余光看了眼旁邊的女人,，女人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的事情會被調(diào)查的這么清楚，她伸出一只手,，放在胡舍肩膀上說,。

　　“別表現(xiàn)得太驚訝?！?p>　　然后她看向男警察說道,。

　　“我一年前出過一次車禍，父母也在車禍中喪生,，有些時候的確會感到抑郁,。”

　　“抑郁癥,？好吧,，你知道我們是如何得到這個信息的嗎？”男警察問,。

　　衛(wèi)衣女人想都沒想就回答,。

　　“因為楊商浦的手機?！?p>　　男警察笑了,，他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口,，然后很做作的咂咂嘴說,。

　　“猜對了，我們在他的手機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信息,，按理說楊商浦被扔進(jìn)小河,，手機也得遭殃跟著報廢，可是沒有,，他的手機是在岸邊發(fā)現(xiàn)的,，可以理解為搬運尸體時，不小心遺落的,，或者有人故意放在那的,，也有一種可能，他就是在河邊被勒死的，手機在這一過程中掉落,?！?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

　　“河岸兩邊都是碎石子路,，如果發(fā)生打斗,，或者在地面托運尸體，是會留下痕跡的,，但是現(xiàn)場很干凈,，楊商浦在現(xiàn)場被勒死的可能性不大，也沒有發(fā)現(xiàn)輪胎印,，那就還有一種可能,，他是背著尸體，或者抱也好,，扛也罷來到小河邊,，然后扔進(jìn)去的，至于目的,，還不知道,。”

　　男警察說了很多,，直到旁邊的女人提醒他,，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但他絲毫不以為然,，爽朗的笑了笑繼續(x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