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昭昏迷后,,舒珣每日來看,,星淵閣那邊也只派了門下弟子去照拂,,只有師姐問及自己才會去,。她將顏昭受傷這件事歸于自己,,但還是不想去看李朗,。
那日,天臺上沒有他半分人影,,舒珣知道是顏昭暗中授意,,但依舊覺得心寒,乃至他幾次偷偷摸摸,、“跋山涉水”來道歉,,舒珣也只是讓弟子送他回去。諸多不是誰也說不清楚,,自己這么做為了誰虧了誰,,舒珣很清楚,自始至終她埋怨的只有自己,不見就可以不用想起,。
幾月之后,,楚瓊順利誕下一名女嬰,舒珣親自為其洗浴,,留了一雙銀鐲,,不再多留。只在窗外遠遠看了一眼神態(tài)安詳已經(jīng)累到睡著的楚瓊,,就要回三清殿稟報師尊,。
“舒姑娘,不留下來看看阿瓊嗎,?還是說你還在怪我們,?”李朗的聲音在背后悄然響起,舒珣頓住了腳,,輕嘆了一口氣,,“郡王,多慮了,,孩子和師姐我都會盡心照顧,,那件事我也沒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彼届o地開口,,連自己都沒有想到可以毫無波瀾的說出來。
“‘那件事’我心中的有愧,,我聽阿瓊說姑娘明年下山,,若有不便,盡管來找我,?!崩罾室膊⒉粡娙怂y,在星淵閣這幾個月,,也毫無郡王的架子,,就算舒珣背對他回話,他也并無惱怒,,順著舒珣的意思不提那人的名字,。舒珣都看得到也聽得到,捺下性子回了一句“好,?!北愦蟛阶呷ト宓睢?p> 三清殿中……
“稟師尊,,師姐生了個女孩,,眉間有一點殷紅的胎記,,模樣像極了師姐,很是討人歡喜,?!?p> “那可討你歡喜?”師尊眼角漾著笑意,,輕柔地反問了一句,。
“自然是歡喜的?!?p> “那你猜顏昭會不會歡喜,?”也只有師尊不會顧及她這幾個月如何心力交瘁,如何恨己入骨,,把心照不宣的事擺在明面上反復提起,。顏昭深合她心意,出了事,,自然少不了怨懟,。
“會的,他一定會的,?!?p> “你說會,那便一定會,,畢竟他向來在意你的看法,。”
“嗯,,我和阿昭還有師姐是相依為命的親人,。”
師尊瞬間斂了笑意,,招了招手讓舒珣下去,。
舒珣并不動,頓了半晌開口說“還請師尊,,看在顏昭如此費盡心思,,饒恕了這個孩子吧,哪怕一生平淡無奇,,總好過被困在山上一生?!?p> “阿珣,,你········太放肆了?!笔娅戨m然不似楚瓊安靜卻也算沉穩(wěn),,顏昭出事后,,身上裹了一層冷漠的外殼,但少年心性如烈火朝陽,,意氣還是在的,。舒珣雖然只是隱約感覺,但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顏昭生死未卜,,若天雪山,再沒了星淵閣主,,后果不是你擔得起的”
“那孩子是新一任閣主,,對嗎?”
師尊點了點頭,,所以孩子一定要留下,,由師尊親自教導,還要承受禁言一生作為窺探天機的懲戒,。
舒珣麻木地搖搖頭,,涌上的氣血染紅了眼尾,鼻尖酸的發(fā)痛,。她真的感到了無力,,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的變數(shù)有些讓她厭倦。
“師尊為大計著想,,是阿珣·······淺薄了,。”舒珣忍者翻涌的不適一字一句的說,,“那師尊為孩子取名吧,,別寒了師姐的心?!?p> 師尊看著她,,思量了許久才道“就叫琳朝吧?!笔篱g美玉謂之琳,,不染塵俗,生而有力謂之朝,,蓬勃迸發(fā),。多么矛盾啊,進了星淵,,就是在無盡的黑夜里,,何來朝氣,又何談塵俗,,不過空寄了念想罷了,。
“待到他們離開,,你再下山吧?!?p> “離開,?師尊是已經(jīng)不將師姐看做天雪山弟子了嗎?”舒珣的眼淚劃過臉頰,,留下滾燙的劃痕,,連聲音因為氣急和無力變了調(diào)子。
師尊看著舒珣這副忤逆的樣子,,心里的火氣瞬間就蔓延,,連眼神也灼人無比。
“舒珣,!看看你自己現(xiàn)在什么樣子,,堂堂天雪山忘憂閣主,一再違背師命,,你難道還不明白顏昭的用心嗎,?我可以縱容你有那么一絲半縷的情誼作祟,但不可能拿天雪山的命數(shù)和萬民的生命讓你胡鬧!
“你既然不思悔改,,難當大任,,就罰你在禁足一年,不準出山,,更不準來看顏昭,,你現(xiàn)在不配!”
舒珣迷茫地望著師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只覺得,心里被大石頭死死壓住,,連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眼淚掛在睫毛上,視線變得模糊,。
舒珣自打被扶回忘憂閣就整日待在房間,,只聽說星淵閣楚瓊被師尊廢了內(nèi)力趕下山去,但其生下的女嬰?yún)s被留了下來,,由師尊親自教導,。還有人說是楚瓊自愿將孩子留下········種種,舒珣聽得聽不得的都已經(jīng)傳的人盡皆知,。
舒珣禁足閣中,,但師尊沒有封住她的內(nèi)力,舒珣和顏昭呆久了多少染了些習氣,,就算師尊第一次對她這么生氣,,到她這兒也自己折了個中。星淵閣她十分知趣得沒去,,也不想去蹚渾水,,師尊有什么算盤,她也不想去攪和,,個中曲折越填越亂,,早就不是自己當初想的那么簡單,但顏昭那里該去還是要去的,。
雖然在閣中但看守弟子都是自己人,,出去進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師尊的蓄靈室不一樣,,畢竟顏昭身體特殊,,門外守著的都是守藏閣的頂尖高手。
天雷之刑是天雪山的秘術(shù),,一旦動用,,閣主們都有所聽聞,也都對對舒珣都有些避之不及,。
守藏百邪,,雖未曾表示,想來也無不同,。舒珣隱了氣息四處瞭望,,蓄靈室就一個入口,但守藏只在入口留了零星的幾個人,。
舒珣深知守藏閣的戰(zhàn)術(shù),,真正的高手還藏在暗處,舒珣不僅暗罵“百邪這廝,,年尾這么多事,,還派這么多人守在這,也不怕最后的排名又要墊底,?!?p> 舒珣繞了個彎,整了整衣襟走上前去搭話,。師尊沒有將她關禁閉這事通告下去,,想必是最后的通融。
“忘憂閣主,?!蹦呛谝抡诿娴哪凶游⑽⒆饕荆瑳]有太多客套,。
“嗯,?!笔娅憫艘痪渚鸵白摺D悄凶訁s大手一伸,,徑直擋住了舒珣的去路,。
“舒閣主,尊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那人特意在“任何人”加重了音調(diào),,特意提醒舒珣,。
舒珣篤定他們不知道她被關禁閉的事,清清嗓子,,有模有樣的說:“怎么,,我與顏昭什么關系你不知道嗎?外人不能進,,那是有歹心,,我,不,,是,,外,人,?!?p> 舒珣氣勢上來,壓了那個守門人一頭,,說完就要大搖大擺地進去,,冷不丁背后傳來一陣笑意。
“不是外人,,那不成是內(nèi)人,?”
舒珣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今天進不去了,只好僵硬地轉(zhuǎn)過身,,深吸一口氣,,臉上冷漠的表情瞬間笑出了花。
“百邪哥哥~”
“你這內(nèi)人的身份,,我怎么沒聽阿昭說啊,,阿昭這也算轉(zhuǎn)了性子,要不要我告訴師尊,,替你做主啊,。”背后高挑的男子生著俊朗的面容,有著北川人深邃的眼睛,,帶著玩味的笑意,,看著她。
“百邪哥哥,,您別開玩笑,,我與阿昭是什么,您又不是不知道,。”舒珣賠著笑,,眼角眉梢卻盡是淡漠,,強行拉著百邪往外走。
“百邪,,通融一下吧,。”
“不太行,,我最近忙著照看阿昭,,守藏閣的事一團糟,這快到年底,,我很難做啊,。”白邪眨著眼睛,,滿含深意地看著她,。
“嗯?百邪幾個意思??!不行就不行,不太行是什么意思,?你不會讓忘憂閣陪你墊底吧,。”舒珣皺著眉頭看他,,只聽他語氣,,就生出一臉拒絕的神情。
“你百邪哥哥才不是這種人呢,!”
“那就好,。”
“就是想讓你,,幫我刺殺一個人,。”
“······”
“我自己去找?guī)熥鹫堊锇伞,!笔娅懯植幌肜硭?,轉(zhuǎn)身要走,百邪卻攔著不讓,。
“別啊,,阿珣你這關著禁閉呢,多不好啊,,就一次,,一次,我這高手都在這兒根本騰不出人手,。你就去一次,,何況日子還久,你下山之后去也不遲,?!卑傩耙荒樒诖目粗?p> 舒珣也十分心動,,雖然隔行如隔山,,但這活兒講的就是要悄無聲息,致人死地,。自己雖然沒有守藏閣那群人有經(jīng)驗,,但武功是不差的,下毒也是得心應手,,答應也無妨,。
但舒珣依然很疑惑,“怎么突然多了這么多人,,守在這兒,?你別說是為了防我?!?p> 百邪臉色一僵,,舒珣一點也沒有錯過。
“是不是有刺客來過,?“舒珣沉下了聲音,,剛才的雀躍被恐懼的浪潮沖的一滴不剩。她早該想到只有刺客最了解刺客,,何況百邪也守在這兒就不是一般的戒備程度了,。
“百邪,你何必瞞我,,我可以幫你解你后顧之憂,,但你守藏閣要傾盡全力,守好他,不管······他現(xiàn)在是死是活,?!笔娅懼挥X得悲涼,山上的冷風擦著懸崖峭壁,,一陣一陣的灌進單薄的身體,,摩挲著冷透的肌膚。
“阿珣,,你去看他吧,。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盡心的,?!?p> “刺客抓到了嗎?”
“后槽牙里藏了毒,,一被發(fā)現(xiàn)就自盡了。你當時在禁足室里,,我讓你弟子紫苑驗的,,是······‘無花’?!卑傩坝行├⒕?,言語也染了些無奈。
“知道了,,不過是有些南蠻看不順眼了,,才使下流手段。讓白翎加強戒備,,天雪這幾年威名在外,,外人不敢進,內(nèi)防卻疏忽了,?!?p> “好?!?p> 舒珣如愿進到蓄靈室,,顏昭依然平靜地躺在那里。舒珣就這么看著他,,好像下一刻他就會起身然后桃花眼輕輕一彎俏皮地告訴她,,“二珣,別這么傷神,,我開玩笑的,,你怎么當真了?你太傻了吧!,?!?p> 舒珣慢慢的起身,去探他的脈搏,,觸到規(guī)律地起伏,,才稍稍放心。
舒珣扶著室壁往外走,,距天雷之刑已過去快半年了,,雖未傷及要害,但每逢下雪受涼,,總要疼上一陣,,像針扎一樣往里刺,就像躺在針氈上打滾,,難受得神志不清,。
舒珣有些踉蹌地回了忘憂閣,認真的養(yǎng)生,,研究藥材,,比以往更加沉默,一直到下山那天,,都再沒有出去,。
但不出去不代表麻煩不會上門。天雪山戒備森嚴已經(jīng)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沖著蓄靈室去的刺客一波接著一波,,放肆而猖獗,雖然大部分在上山前就被截斷,,但只要上山,,就一定會有傷亡。
百邪也是前所未有的忙碌,,就差上三清殿破口大罵,,帶著人直抵南紹報復回去。失敗的刺客也是一批一批地服毒自盡,,百邪迫不得已又親自來忘憂閣,,看看能有什么消息能讓他心平氣和地安靜一會兒。
“阿珣,,你說這叫什么事啊,,老子現(xiàn)在恨不得剁了南蠻子的狗頭?!?p> 百邪是北川人和李唐的混血,,但極少有北川人暴躁的脾氣,,現(xiàn)在被逼地爆粗,也是心里有莫大的不甘,。
“師尊,,既然教你‘按兵不動’肯定是有自己的意思,”舒珣暗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這么想,,面上依然是一番勸告“那無花雖是南紹流傳下來,,深得南紹刺客信任,適合玩一擊必死的游戲,。但據(jù)我所知南紹現(xiàn)在與李唐鬧得不可開交,,天雪山作為指引者隱匿江湖這么多年,只在動蕩的時候插手政事,,兩方這個時候都不敢得罪天雪山,,更不知道天雪山地處何方。江湖中人未必有膽子和財力搞這么大動作,。能在其中坐收漁利,,又相當有能力的,就不言而喻了,?!?p> “你是說北川人?他們是離我們挺近的,,但和阿昭有什么關系?”百邪走的向來是“實力說話,心計靠邊兒”的路子,,此時雖然聽得認真實際也是云里霧里,,沒明白過來。
舒珣心累地瞥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阿昭雖然不怎么正經(jīng),,但他靠譜啊,,拂塵閣是個什么地方,你總不會不清楚吧,?”
“上至整肅綱紀,,下至錢糧柴米,事無巨細,,皆系民生,。指引者的一半決策都出自他手,師尊總是說,,再過幾年就把位置讓出來給他,。”舒珣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若不是我任性妄為,,看不清局勢,,也不會到這步田地,。”
“你也別這么傷春悲秋的,,你既然信他就相信他算無遺策,。他是只狐貍,就算死也不會被人掘了窩,,咳咳······我不是那個意思,。”百邪只覺得自己又犯傻了,,一時口無遮攔,。
“你這么一說倒也挺有道理?!卑傩昂┖┮恍?,舒珣并不在意“依我之見,靜觀要比妄動好,,百邪哥哥還是斂斂脾氣的好,。”
“嗯,,告辭,。”
舒珣只覺得這事情有意思,,也沒多想,,畢竟師尊下得一手好棋,總不會虧的,。
想來與師尊吵過后,,再見就是一別了。
長琴長情
阿昭是只狐貍,,還是花里胡哨的,,勾人心魄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