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夜將憩,姜鳴盤坐在床上,手指撫摸著那一塊暗青色的銅片,,粗糙但卻很舒服的質(zhì)感,,好像是在清水中摩挲細沙子一般。他知道這件寶貝有靈,,便將精神完全沉浸進荒源鼎碎片,不知在黑暗中游蕩了多久,一個紅色的光點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這是什么?如果說我能用精神溝通荒源鼎碎片,,那么這片黑暗是我的心神不夠純粹,,不然應(yīng)該盡為光明??墒悄莻€光點是什么呢,?是指引我向著那里去嗎?”
姜鳴想要繼續(xù)朝著紅色光點的方向飄游,,卻被一道透明的墻體擋住,,他憑靠虛幻的精神穿不過去,只能說明這是碎片空間的邊界了,。但那紅點又在墻體之外,,這不是說明這個虛幻世界遠不止眼前大小嗎?姜鳴停住飄游,,陷入深深的冥想,,竟隱隱察覺到那個紅點正在朝著自己而來,盡管距離變化很小,,卻不能忽視,。他甚至還感受到,,并非看到另外兩個紅點的存在,不過好似太遠,,已然超出了他的目極范圍,。
“莫非,莫非這是另外的荒源鼎碎片,?按理說這是上古神物,,即便碎裂也應(yīng)有著互相感應(yīng),我有種感覺那幾個紅點與我體內(nèi)的碎片極為相似,,若是這樣一想,,根據(jù)前輩所說‘有緣得之’的話,應(yīng)該是荒源鼎碎片之間有著深層的聯(lián)系,,既然如此,,我便在這里等著緣分來臨?!?p> 翌日,,姜鳴便與木父、木青嵐商量了生計問題,,一致通過做個小生意,,來解決長久的居食問題。木青嵐不知如何學(xué)得一手糕點技藝,,木父更是深諳染布之道,,兩條道路比較,三人思量半晌才決定開個糕點店鋪,,一來染布所需人手過多短期難見收益,,二來夜泱城中富貴之人很多,大都想過些有品位的貴族生活,,這種精致的糕點更容易俘獲買家的心態(tài),。
計劃已定,三人便分工準備開店的所需物品,,但加入工作的還有一個不能忽視的人,,便是當(dāng)日姜鳴救下的乞丐。經(jīng)過探問,,得知他原是秦王朝的一賤民村的村民,,從小無姓名,至十歲時,,被強征入伍,,漸漸培養(yǎng)成炮灰死士。在一次戰(zhàn)事中幸而存活,,被俘虜后鞭數(shù)十,,驅(qū)作乞丐,在夜泱城中茍且偷生,。
木青嵐自是十分動容,,為其生之艱險,為其活之不易,,她強笑著道:“以后你就跟我們生活吧,,不用再做乞丐,我們至少能讓你體面些活著,?!?p> 乞丐男子梳洗過后,顯得頗為淳厚,,雖然臉龐粗糙黝黑,,但并不丑陋惹嫌。他仍舊木訥,,不喜言辭,,但對待木青嵐幾人十分友好,尤其是木青嵐有所吩咐,,他便恭敬地上前幫忙,,這倒給他們減輕了不少麻煩。
“青嵐,,既然當(dāng)日是你要我救的他,,不如你給他取個名字吧,以后也好招呼,?!苯Q這般提議,木父竟也放下長者的姿態(tài),,給木青嵐機會為其取名,。
“我哪里會取什么名字啊,?”木青嵐白了一眼木父與姜鳴,,回頭時卻發(fā)現(xiàn)那乞丐站在一邊正滿眼期望地看著她,她倒不能拒絕了,。
“我看了一段古書,,名叫做《忘川》,里中說道‘川流于八荒,,雷泄于九天,,自然不可虧天道,人力不能置輪回,。草木焉生芽命,?行雁怎生留情,?怪只道此情深如井,相思斷一水’書中詞句深有意義,,川和雷各引自然,,是龍睛所在。不如你便與我同姓,,名取一字川,,怎樣?”
姜鳴自詡在以往搜集古籍時,,閱覽許多常識見著,,因此可以明白大世界許多風(fēng)物,今日聽木青嵐這一引用,,倒覺得自己孤陋寡聞,,不知文學(xué)詞曲了。他道:“川流不息,,日行千里,,未嘗有悔;雷動天穹,,可裂云日,,深有造化。那為何不取雷字呢,?”
木青嵐沒好氣地哼一聲,,心想她為了減少與他的差距,苦讀了不少書,,難得今日能炫耀下,,可又被一句話懟得語塞。她佯作生怒,,道:“方才你讓我取,,現(xiàn)在又要跟我爭?雷太耀眼驚人,,我可不敢取用,,反而是河川,平凡而不平庸,,難道不好嗎,?”
姜鳴沉默,他似乎是從話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對他的方向甚至理想都造成了巨大的沖撞,,然而他選擇沉默。
“我的名字是木川。謝謝小姐取名,?!逼蜇るy掩激動神色,這一件本來平常無奇的事卻使得他這一生都發(fā)生巨大改變,,因為有名,,所以無悔。
當(dāng)日,,姜鳴便再次與臨清巷的神秘男子云凜軒交涉,打聽繁華地帶的空著的待租賃店鋪,,令姜鳴驚訝的是,,白衫男子在請他喝茶之際,管事已是從門外歸來,,并躬身匯報道:“公子,,城西臨濁巷有一家小店鋪,原是做書畫的,,因虧本低價出租,,擺設(shè)裝飾都齊全,比較適合開糕點店,?!?p> 云凜軒溫和一笑,將茶盞輕抿一口,,道:“趙管事一會兒麻煩去領(lǐng)姜鳴公子去看看,,若是合適,便替他付兩年的租金,,待他以后賺錢了補上就是了,,可不能要利息?!惫苁录泵?yīng)是,,做禮后退到了一旁靜侍。
姜鳴拱手笑道:“多謝云凜公子相助,,若不是如此,,還不知要非多少功夫?!倍Y儀細節(jié)可謂是做到極致,,但云凜軒卻是眉頭一蹙,輕諷道:“我更想知道你的心思,,怎么感到我這里來,,要我?guī)兔Γ俊?p> 當(dāng)日云凜軒筆引風(fēng)雷,洞穿石柱,,技比仙靈,,那般威懾與恐嚇下,一個正常人都應(yīng)該避而遠之,,甚至早早遁逃,,但這個青年竟還主動前來,不為諂媚,,不為求饒,,卻要像個朋友一樣,尋求幫助,,此事有疑,?
姜鳴聽到云凜軒話語直白,便沒想隱藏什么,,便道:“那日我也有恐懼,,雷來之筆,若是閣下有意殺我,,便可隨意置之,。但是你沒有,你還說明了你的目的,,這表明你是在掩飾你真正的目的,,那個目的,可能是荒源鼎碎片,,但并不是直接為了它,。你已然是地位境界,在我面前何其高貴,,如果我此時與你交為良朋,,你應(yīng)是不會拒絕,我也能獲得極大的利益,?!?p> 云凜軒玩味一笑,道:“你倒是聰明,!不過與虎謀皮,,可能會死無完膚?!苯Q道:“如果我能讓你足夠重視,,那么便可以無視這種威脅?!?p> “哦,?”云凜軒執(zhí)盞來飲,,茶香入唇,掩不住他的笑意:“你是個有意思的人,,在這段時間里我會盡心幫你,,不過看你能走到何種地步,若是不夠,,那你就不幸了,。來,試試這茶怎樣,?”
——
之后的許多天,,姜鳴便在官府與管事機關(guān)中辦理經(jīng)商手續(xù),偶爾幫著木川在臨濁巷收拾店鋪,。木父則是去往鄰城去批發(fā)面粉原料,,因為所需的面粉并非平常面粉,所以需要特別購置,。木青嵐則是擔(dān)任主廚在嘗試各種樣式的糕點做法,也是極有意義,。
七八天后,,糕點店開張,引來許多人的關(guān)注與品嘗,,生意也是漸漸有了眉頭,。
轉(zhuǎn)瞬又是一月過去,如踏白駒,,飛馳得不辨南北,,終于有一日大雁想著安居在溫暖之地,采了樹枝筑巢,,有了著落,。
糕點鋪子既開張,便免不了前后打理,,由于木父在鄰城時常奔走,,鋪里只有兩個青年男子幫襯,外人是靠不來的,,況且生意剛剛開張已是花費了一大筆銀錢,,再挪用一部分來請人幫忙那是萬萬不劃算的。好在木川雖常不言,,但比之同時學(xué)藝的姜鳴優(yōu)勝不少,,手巧心明是主要,細謹樂勞更是讓得木青嵐微微稱贊,。
姜鳴在一旁幫不上忙,,雖也頗為盡心,,但總是比不上的木川手指靈活,關(guān)鍵是廚板上的活路粗心不得,,于是他只能間或提水搬東西來表明自己并未閑著,。看著在木青嵐指揮下忙得不亦樂乎的木川,,他甚至有些怨懣,,卻只得說句:“木川啊,我的活都讓你搶了,,我可要閑著了,。”
木川不語,,只是向之投來抱歉的目光,,反而是木青嵐佯怒道:“你自己不干活,還怪人家,,真想把你丟到大街上喝西北風(fēng)去,!”她竟忘了一件事,若不是姜鳴,,他們父女都將會生死無知,,何況是如今能開店鋪經(jīng)營生意。
姜鳴尷尬一笑,,又討好似的問道:“我竟都不知道你學(xué)得這般糕點手藝,,都算是個廚膳大師了?!蹦厩鄭雇蝗煌nD下手中的面團模具,,面色竟變得頗為難看起來,她悵然呆滯,,轉(zhuǎn)瞬一笑,,笑得無奈,道:“你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卻看不到了呢,。”
話語輕如銀針,,姜鳴卻聽得分外清晰,,他原以為能快刀斬亂麻,卻終是動容了??!
木川此時卻遞過去一小袋面粉,煞不解風(fēng)情地道:“小姐,,這些面粉都要做嗎,?”
日子本來都可以這般似水無跡的過去,,姜鳴私以為那候鳳王府會來找他們的麻煩,然而許長時間里街上的閑人都把當(dāng)日青年數(shù)掌王子的事傳到了茶飯之余,,但夜泱城的軍士卻似是強硬壓下了這件事,,無人鬧事,無人挑釁,,也無人報怨,。
“莫非是有人幫我?”姜鳴苦思,,終于覺得是找到了解釋,,自言自語道:“應(yīng)該是黑衣捕牙,他們在九府聯(lián)盟權(quán)利甚大,,不過,,真能大得過一位王侯嗎?莫非那候鳳王真是個人物,?也有可能,,顧全大局,知曉最大利益,,這才算得上是上士,。不過,傳言,,他不是對四王子很寵溺嗎?”
姜鳴只得不去思考這些,,他根據(jù)荒源鼎碎片的指示,,等待著所謂的“緣者”出現(xiàn),自然也耐得住性子,,容仇敵者先手再出招,。況且,他一身傷勢也是盡皆痊愈,,他清楚自己的武力,,是真正能以一戰(zhàn)百的武者,這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不過話說回來,,木叔這都去鄰城兩天了,怎么還不見回來,?”
“不好了,,爹被山匪劫走了!”突然木青嵐惶急地跑過來,,遞過來一支箭和一張紙條,,上寫到:姜鳴先生,,你女友木青嵐的父親現(xiàn)在我甘邕寨做客,帶上五百兩銀子與你值錢的寶貝于千歷冬月十三前來,,別誤了期限,。
“甘邕寨!”
姜鳴自然是聽說這個山賊匪寨,,原是一伙亡命的囚犯的聚集地,,后經(jīng)一凡武宗師七段人位的高手統(tǒng)領(lǐng),現(xiàn)已是有著三百人的規(guī)模,,候鳳王手下有官吏參與圍剿過,,卻因戰(zhàn)事而中斷。
木青嵐哭著,,兩行清淚如泉涌一般泄下臉龐,,她抽咽著道:“怎么辦啊姜鳴,山匪素來兇殘,,不知道爹怎么樣了,?他怎么會遇到那里的山匪,我都叫他出行小心了呀……嗚嗚……”
是啊,,他怎么會遇到甘邕寨的人,?這一路應(yīng)該是安全的,甘邕寨的根據(jù)遠在另一條路徑上,,可怎么就偏偏抓捕了他勒索,?既然信中直呼姜鳴的名字,便是已然查清楚他們的底細,,此事必然不是普通的山匪作亂,。
心中略有定計,姜鳴便安慰下木青嵐,,并說些鼓舞關(guān)切的話,,便開始去準備營救木父。木青嵐著急地道:“即便把這新開的鋪子買了,,也湊不夠五百兩啊,。”姜鳴沉思片刻道:“我跟云凜公子已成好友,,我去向他借,,他必應(yīng)允?!?p> 姜鳴當(dāng)日便去了醉翁居,,門房管事竟是早早地等候著,見到姜鳴前來,,便道:“公子早有吩咐,,若是姜鳴公子前來,,便將準備好的五百兩白銀送給他?!苯Q眉頭緊蹙,,問道:“他還說什么了嗎?”門房道:“望公子保重,?!?p> 此一行,甚為兇險,。若為普通的劫匪之遇,,有呑財殺人之危;若是真正的仇殺,,山匪代勞,,便不會因為區(qū)區(qū)五百兩白銀而放棄殺人,亦是驚險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