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無權(quán)評判
“沒嚇到你吧,,”梁征笑了笑,,“府中人手不夠,素兒,,麻煩你去烹茶了,?!?p> “素兒?”梁逸看著陸三通轉(zhuǎn)身出門,,重復(fù)了一下方才的名字,,似乎比陸三通順口得多。
“因?yàn)樗珢垡簧硭匾?,我便給她加個(gè)小名,。”梁征放下手中毛筆,,梁逸便走上去推著他走出書房,。順便瞥了一眼案子上,梁征方才書寫的內(nèi)容,。
大抵是梁征死去那日,,便是他休妻之時(shí)。
梁逸心頭一動(dòng),,卻沒有說什么,。
“逸兒,你今年也有二十四歲了吧,。瑞嬪娘娘怎么不給你選門親事,?”梁征鬢發(fā)斑白,看慣了庭院內(nèi)蕭條景色,,倒也覺得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母親自然著急的,可是我覺得,,我還年輕,,怎么能在一棵樹上吊著?!绷阂葑允强床簧掀渌思业墓媚锏?。
兩人聊著聊著就走到了湖心亭,,陸三通素手烹茶,每個(gè)舉動(dòng)都得體大方,,與其說是烹茶,,不如說是在表演,看著賞心悅目,。
看著色澤潤亮的茶羹,梁逸心生喜歡,,梁征也端起茶羹,,白瓷勺子舀出一點(diǎn)送到嘴里,口感清甜潤滑,,沁人心脾,。
“這是什么?我在宮中都不曾吃過如此好吃的茶羹,?!辈韪€有些燙口,可是梁逸還是飛快的吃完一碗,,連連稱贊,。
“百合蜂蜜紅茶?!标懭ㄎ⑿χ纸o梁逸沖了一杯端給他道:“你若是覺得好吃,,我就把做法告訴你,宮中御廚的烹飪方法,,比我高超,,自然也會做出這個(gè)味道來?!?p> 梁逸迫不及待地又吃了一杯茶羹,,“皇嬸請講,愿聞其詳,?!?p> “制作方法很簡單,百合子有寧心安神的功效,,我事先將百合子制成粉,,用少許清水調(diào)勻,再沖入新沏好的紅茶湯,,最后用蜂蜜調(diào)味,。”陸三通接過梁征吃完的杯子,,又重新給他填了一份遞過去,。
“宮中應(yīng)該是用藕粉制的蓮藕羹,,所以跟這份茶羹有些出入也是正常的?!?p> 梁逸摸了摸肚子,,自己偏偏用過早膳才來拜訪的攝政王,若不是如此,,他一定會多飲幾杯,。
“王兄的身子可還硬朗?”梁征將手放在茶幾上,,手指輕輕敲著青石案子,。
陸三通收拾了一下,又重新沏兩杯茶放到叔侄二人面前,,隨后走出湖心亭,。
梁逸皺著眉,嘆了口氣,,“父王勞心國事,,又年過花甲?!?p> “我懂,,”梁征點(diǎn)點(diǎn)頭,秋風(fēng)掃過湖心亭,,梁征打了個(gè)激靈,。“我跟王兄,,都老了,,你的年紀(jì)也不小,是時(shí)候替王兄分憂國事了,?!?p> 梁征感覺肩頭有柔軟的厚重感,回頭望去,,陸三通將一個(gè)天青色的大氅披在他身上,。如同當(dāng)年,塞北軍帳前,,梁征將這個(gè)大氅披在陸三通身上一般,。
“秋風(fēng)起了,你可得注意保暖,,不然你的藥方里,,師尊還得多開些治療風(fēng)寒的藥呢?!标懭ǖ挠袷执钤诹赫鞯募缟?,梁征將手放在她的手上,,兩人互相依偎,梁逸在一旁看在眼里,,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騰升,。
相守四年,沒有感情也培養(yǎng)出感情了,。
梁逸此時(shí)喝到嘴里的茶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什么茶香濃郁,,而是一股酸味。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在此多做叨擾,,皇叔一定要保重身體,告辭,。”陸三通推著梁征一直送到王府門口,,看著梁逸上了馬車,,這才將門關(guān)上。
也關(guān)上了她的回憶,。
“周問行,。”陸三通從榻上起身喚著,。
手卻被一個(gè)人握住,,陸三通打了個(gè)激靈,摩挲了那粗糙溫?zé)岬恼萍y后,,猛的抽開手,。
一陣急促且不太規(guī)律的腳步聲傳入她的耳際,隨后是熟悉的聲音:“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先退下吧?!辈坏汝懭òl(fā)話,,已經(jīng)坐在床邊不知等了多久的梁逸先開了口:“我跟她,有話要說,?!?p> 周問行還是站在那里,他是一個(gè)奴才,,命比紙薄,,大風(fēng)大浪都見過了,就算新王遷怒于他,,他也不怕了,。
陸三通沒有聽到周問行退下的腳步聲,,下意識地摸索著,梁逸一把抓住她的手后,,聽見陸三通輕聲說:“你如果對他做了什么,,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p> “寡人,,只想跟你好好談?wù)劇,!绷阂莸恼Z氣中夾著一份不容拒絕的威嚴(yán),,其余的是無限的失落。
這種語氣似乎觸碰到了陸三通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你先退下吧,。”
“奴才告退,?!?p> 聽到周問行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陸三通本想再掙脫那雙手,,卻被那雙大手緊緊握著,,掙脫不得。
“放開我,?!?p> 男女之間,果真有純粹的力量差距,。
“如果你是來解釋什么的,,那就請你出門左轉(zhuǎn),回到你的寢宮,,我不伺候,。”陸三通終是放棄掙扎,。
“素兒……”
一陣沉默后,,梁征想了又想,還是念了這個(gè)名字,。
“別這么叫我,,無論是陸三通還是素兒,都已經(jīng)死了,?!蹦莻€(gè)名字,能夠喚起她和梁征相處六年的記憶,。
“前幾日,,寡人在長樂宮的閣樓里,,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寡人送你的賀禮,你沒有拆開,?!?p> “那又如何?”陸三通想起了那個(gè)東西的模樣,,巴掌大的東西用紅色的綢子精心包裹,,上面還用黑色絲線繡了一只仙鶴。
“如果你拆開了,,這一切似乎會變得不一樣,,你也不會那么恨我?!痹捯魟偮?,一個(gè)溫涼的東西落入陸三通的掌心。
陸三通眉頭微皺,,玉手輕輕摩挲著掌心里的東西,,“一塊玉佩?”
“是一對玉佩,?!绷阂輰⒁恢睊煸谘g的玉佩放到她手中,。梁逸的玉佩偏大一些,,中間被鏤空一塊,而那枚小些的玉佩可以放在大玉佩的中央,,嚴(yán)絲合縫,。
“素兒……”梁逸輕聲喚著,陸三通雖然看不見,,但是人的聲音卻從不會騙人,,她能聽到他聲音里夾雜著的憂傷,陸三通隨之心頭一緊,。
“寡人沒有迫不得已,,沒人逼寡人登上皇位,”梁逸再次握住她的手:“寡人不會向你解釋為什么要?dú)⑺阑适?,也不會向你說明為什么要陷害皇兄,。寡人知道,就算解釋,,你也不會相信的,。”
“你倒是很了解我,?!标懭ü雌鹱旖?。
“寡人只不過做了該做的事?!绷阂菘粗菑埑鰤m俊秀的臉龐上,,此時(shí)正掛著譏諷的笑容,心底更加難受,。
“你覺得你是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士嗎,?”陸三通抽出雙手,“你不過是為了自己罷了,?!?p> “正義?”梁逸輕笑著:“世上哪有正邪之分,?現(xiàn)在寡人身為九五之尊,,寡人就是正義,你當(dāng)初是六公子,,你在大梁是戰(zhàn)神,,是正義,可你在前朝夏國人的眼中,,就是邪惡的化身,。皇叔是如此,,皇兄也是如此,。”
陸三通沒有反駁,,梁逸的確看得明白,,講得透徹。
他的手段搬不上臺面,,但是陸三通也沒有立場說他做錯(cuò)了什么,。
就算多年以后,她把這個(gè)經(jīng)歷告訴那個(gè)胖子,,那個(gè)胖子也沒有辦法去說誰對誰錯(c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