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繡球
“啪,!”一個天青色薄瓷茶碗砸在地磚上,,瑟縮的太醫(yī)們身子不禁又是一顫,。
“廢物,,一群酒囊飯袋,,個個的拿著俸祿,,結(jié)果這病癥連一個能說清的都沒有,!全是廢物,!”梁逸毛發(fā)倒豎,,恨不得將這些庸醫(yī)全都拉出去砍了。
下面站的太醫(yī)縮聚成一片,,低頭不敢言,。“說話,,說話呀,,今天不給寡人一個解決法子,全讓你們橫著出去,!”
奪了天下,,費盡心思,他終于能跟一直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在一起了,,沒想到她卻跳了崖,,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找回來,眼睛卻看不見了,,這些太醫(yī)們是病是瞎都不能給個明確說法,,簡直可惱可怒。
“大王,,息怒啊大王……老臣斗膽,,大王,,容稟,”太醫(yī)院里德高望重的張?zhí)t(yī)顫顫巍巍地行個大禮,,如實稟報:“陸姑娘脈象只是中氣不足,,身寒體虛之象,并無病意,,而老臣及眾太醫(yī)也檢查了陸姑娘的眼睛,,并無明顯損傷,若是隨意用藥,,只怕會加重癥狀,所以才無從下手,?!?p> 梁逸的臉色已經(jīng)極其難看。
張?zhí)t(yī)咽了口唾沫,,抖著身子說道:“老臣知道一人,,或許能醫(yī)好陸姑娘的眼疾?!?p> “誰,,快講!”梁逸心中狂喜,,因著是九五至尊,,于是語氣放緩說道。
“是,,那是我同門中一個師兄,,是個修道之人,后跟隨我?guī)煾笇W(xué)習(xí)醫(yī)理,,已有大成,,現(xiàn)居渭水南的一個小觀里,偶爾為人診病,,只是他脾氣古怪,,有時會因為一個疑難雜癥出門云游問診,所以行蹤不定,,大王或可一試,。”
“速速寫下地址名帖,,寡人即刻差人去請,。”梁逸見張?zhí)t(yī)不似說胡話,,心中也稍微寬慰些,,拿到地址后,,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回去該研究藥方就研究藥方,,該找人就找人,,素兒的病若是醫(yī)不好,我不介意再換一個太醫(yī)院,?!?p> 一眾太醫(yī)出了門,為首的張?zhí)t(yī)擦擦汗,,同僚走到他身邊,,心虛打探:“張院士,您這位師兄當真醫(yī)術(shù)高明,?不是別的意思,,只是咱們大伙兒的命,可全都栓在您身上了,?!?p> 張?zhí)t(yī)將方巾塞入懷中嘆了口氣道:“老夫確實有這么一個師兄,這個師兄也確實有些手段,,不過陸姑娘這病確實無解,,可老夫不這么說,一干人等誰能活著出這個門,?都別廢話了,,趕緊回去請人找方子,什么三教九流的法子都問問,,否則不僅是官職,,就算是腦袋我們都保不住?!?p> “主子,,您吃點東西,要么活動活動,,我扶您出去透透氣,,您光這么躺著,該憋壞了,?!敝軉栃锌粗懭ǎ钡弥泵昂?。
主子原來有多囂張,,現(xiàn)在就有多沉寂,看著主子每天躺在床上,,蒙著白紗的眼睛看著虛空,,周問行著實心疼,。
梁逸挑簾子進來,柔聲詢問:“素兒,,好些了嗎,?”
“奴才參見大王?!敝軉栃谢琶蛳?,新王遷怒太醫(yī)院這件事他也有所耳聞,除了懼怕之外,,還有一些寬慰,。
“你先退下?!绷阂輿]正眼看周問行,,將抱著的大白貓塞到陸三通懷里,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素兒,你還記得它嗎,,這是當年賢妃娘娘的絨球兒,,就是耳朵帶點黃的那只,要不是它跑到寡人府中的樹上,,寡人也不會記住你,,你摸摸看,它現(xiàn)在的長毛是又順又亮,,不過已經(jīng)大了兩圈,,現(xiàn)在我給它改了個名字叫繡球?!?p> 陸三通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繡球,,繡球仿佛認出陸三通,愜意的將自己抻成一個長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從陸三通胳膊上耷拉著,,尾巴尖還晃悠兩下。
“繡球留下,,你可以走了,。”陸三通面若冰霜,,雙手卻歡快地在繡球身上揉來揉去,。
陸三通沒有聽到腳步聲,便循著另一個呼吸方向望去,,“你怎么還不走,?”
“想多看你幾眼,。”
陸三通沒有再說話,,算是默許,。
梁逸這才瞇起眼睛,心滿意足地坐在那里,,看著她,,思緒萬千。
她應(yīng)該是恨他的吧,。
那日的場景歷歷在目,。
梁逸登基的第二年,因為杜云平和孟祥琦一直忠心于攝政王,,加上他實在太想得到陸三通,,于是那天深夜,他親自拜訪了這位皇叔,。
“你喜歡她,?”梁征輕微地咳了咳,身上的藥味越發(fā)濃重,。
“侄子給皇叔講個故事吧,。”梁逸將事先準備好的藥粉放著梁征的面沖進茶中,,“皇叔聽完,,再決定這杯茶喝還是不喝?!?p> “愿聞其詳,。”
深宮之中的女子若是能懷上龍種并安然生下,,已實屬不易,。在后宮之中,若能生下一個健康的皇子,,定能母憑子貴,,步步高升。
“母親在宮中謹言慎行,,很少與人結(jié)仇,,可沒有子嗣的妃子們,卻會因為母親懷有龍種,,而把她當成眼中釘,。”
“后宮中,,的確需要步步為營,,防著明槍暗箭,。”
“我很羨慕你,,皇叔,,你從小就遠離深宮,而我不一樣,?!绷阂荻鬃诹赫髅媲埃澳赣H擔心我的安危,,從小就給我關(guān)在寢宮里,,我無聊了,母親就找一些歌女樂師唱歌給我聽,,可母親越是這樣做,,我就越是希望別人能來找我一起玩?!?p> “當年見到你的時候,,就決定在宮中小住,傳授武功給你,,因為我覺得一個男人總是很歌女打交道,,太不像話了?!绷赫骺粗F(xiàn)在的自己,苦笑道,。
“皇兄是見不得我比他優(yōu)秀的,,所以我只能裝的囂張跋扈,襯托出皇兄的優(yōu)秀,,才能跟皇兄相處得長久,。”梁逸擺弄著腰間的玉佩,,在梁征面前,,他就是個孩子。
“原來如此,?!绷赫魇胬实匦α诵Α?p> “直到那日,,我看見了她,,那個樣子可真不好看,襦裙散亂,,頭上的步搖叮當作響,,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壞了我的宮規(guī)?!绷阂菹氲竭@里,,嘴角就不住地上揚。
“你說的可是素兒,?”梁征心明眼亮,,看著侄子的表現(xiàn)如同當年他在謝青面前提起芷蘭一般,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歡喜,。
“她對于我而言,,很特別?!绷阂莼亓嘶厣?,“那日,我在書房無意瞥見那一紙休書,?!?p> 梁征笑了笑,不同以往的是,,這個笑容里多了份釋然,。
“皇叔,是我命重甲車故意撞你的,,把你害成這樣,,是我一手造成的,然后再拉皇兄做替罪羊,,一切都是我策劃的,,我只有登上王位,才能護著她,?!?p> “若是當初,我也有你這般果斷和心計,,或許這結(jié)果會大不相同,。我可以成全你,”梁征接過茶杯,,喉結(jié)微動,,將茶一飲而盡。
“記得善待大梁子民,,做個明君,。”
那是梁征臨終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果然,,皇叔心里已經(jīng)被那個叫“芷蘭”的女人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