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書歸家之路上,經(jīng)過賭坊門口,聽了兩賭徒的碎嘴。
“這信王手氣忒好了吧,,連贏多局不??!”
“哎可不是,只有金星拱照的運(yùn)氣,,才能贏過他吧,?”
李賀書自嘲,金星拱照,?
走在熙攘的大街,,李賀書即便滿腹心事,也沒有忘記給女兒買點(diǎn)零嘴,,給她添兩件新衣,。一間間鋪?zhàn)幼呷ィ瑬|西就滿了兩手,。
“望相心生,,窺盡天機(jī)……”
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在李賀書耳邊響起,他不自覺地看向左邊攤檔的算命先生,。
“這位老爺,,看個相嘍,測一測您是否有金星拱照之運(yùn)啊……”
金星拱照,?
李賀書原本往前的腳步頓時停住,。
算命先生一看,嗅到了銅板的味道,,便馬上道:“老爺,看個相唄,,若您覺得在下說得不準(zhǔn),,可以不付銀子?!?p> 李賀書也不貪圖這些小便宜,,只是那句“金星拱照”讓他停了下來,既然這樣,,那看看也無妨,。
他配合著算命先生伸出右手,讓其瞧瞧掌中紋路,,也面色平常地讓他細(xì)看了面相特征,。
“嗯,您今年似有道難過的坎兒啊,?!彼忝项^擼了擼胡子,,掀了掀眼皮子瞧了一下李賀書,繼續(xù)說道:“但是此難有解,,此刻金星已經(jīng)開始入主您的主運(yùn)之宮,。”
“金星,?”李賀書又是一愣,。
“對,接下來您有金星護(hù)體,,勢不可擋,。”
李賀書忽然一笑,,“老先生,,您說的不準(zhǔn),我這兩天倒霉透頂,?!?p> 算命老頭搖了搖頭說:“不不不,厄運(yùn)已經(jīng)過去,,此刻開始運(yùn)勢高漲,。”
李賀書若有所思,,但也給了銀子給算命老頭,,便往家里走。
回到家中,,他越想越覺得應(yīng)該試一試那老頭的說法,,于是便跑到了賭坊,準(zhǔn)備探探手氣如何,。
這一探可不得了,,他開始只是隨便扔一錠銀子過去做押,誰知道越贏越多,,最后連荷官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恨不得他趕緊滾出賭坊。
李賀書也不貪,,況且他只是試試手氣而已,,于是便拿著贏來的二十多兩銀子,走出了賭坊,。
難道那算命老頭果真是神來之口,?
李賀書當(dāng)天晚上睡不著,忽然想到了信王,,如果他能贏了信王,,并求了信王幫忙,,讓他考今年的秋闈,不知道是否有點(diǎn)轉(zhuǎn)機(jī),?
但是他也不知道今天的運(yùn)氣只是碰巧了,,還是真如那算命老頭所說的有金星護(hù)體。
于是接連的兩天,,他又去賭坊試手氣,,結(jié)果真的是氣勢如虹,即便他故意買了不是他內(nèi)心想買的那一方,,也能贏,。
這……這手氣……
過了午時,李賀書在賭坊看見了信王,,那個挺拔的男子身穿華服,,一副傲然之姿站立在莊家的位置上,很難令人不注意到他,。
李賀書心念一動,,便走過去觀戰(zhàn),一個時辰過去了,,信王沒有敗績,!
“各位,能不能讓我單獨(dú)跟信王試試,?”
一道斯文的聲音傳來,,似乎這樣的聲音并不屬于賭坊這種地方。
楚珩停下了手中動作,,眉目一挑,,看向了對面穿灰色長袍的男人。
他緩緩開口:“你哪位,?”
李賀書心里一抖,,但轉(zhuǎn)眼就被他這目中無人的語氣氣到了。
“信王殿下,,小民李賀書,聽了一算命的胡言,,說本人金星護(hù)體,,所以想試試能否能贏信王殿下?!崩钯R書話語間帶著一股文人的清高,,說出來的話坦蕩老實(shí)。
楚珩嘴角上揚(yáng),,劍眉星目之下顯得異常的俊朗,,只是雙眼狹長,,看起來帶點(diǎn)陰柔。
如此好看的男子,,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嘔血:“你都說了是胡言,,還要來試嗎?”
李賀書被他噎了半晌,,但還是壓下不快說道:“信王殿下,,不試一試,我不甘心,?!?p> 楚珩看了看他,忽而一笑,。
“此事也有點(diǎn)樂子,,那就你來吧?!彼f,。
說完便丟了兩錠金子出去,其中一錠滾了滾,,露了底,。
李賀書眼尖,看出是官銀,!
但是楚珩反應(yīng)快,,馬上將其收回,換了尋常的金子上去,。
在眾人的觀戰(zhàn)之下,,兩人一對一,不分莊閑,,賭的是擲骰子,。
一盅配有三只骰子,搖出來的點(diǎn)數(shù),,三到十便是小,,十一到十八便是大。而不同于平常的規(guī)矩,,這次不由荷官去搖,,而是自己親自搖,各自搖五局,,以局為勝,。
規(guī)則已定,抽簽之下楚珩是小,,李賀書是大,。
接下來的情況,,驚了眾人的雙眼。
李賀書果然是金星拱照,,五局搖的點(diǎn)數(shù)都是大,。
到了楚珩,他的手氣也是勢不可擋,,搖出來一連四局的點(diǎn)數(shù)都是小,。
到了最后一局,他隨手把骰盅往骰子上一蓋,,說:“不搖了,,你幫我揭吧?!?p> 李賀書神情一凜,,說道:“殿下,這不合規(guī)矩吧,,還是你來揭,。”
人群中有人起哄:“李秀才,,別磨嘰了,,你就幫信王開唄?!?p> 楚珩徑直往身邊的椅子一攤,,閑閑地說:“我倒是要看看,李秀才……”他故意加重了“秀才”二字,,果然讓李賀書皺了眉,。
楚珩一笑,大爺似的也不看任何人,,只是接著說:“是不是真的金星拱照,,也來照耀照耀我這一局吧,你來開,!”
李賀書看他如是說,,倒也不推搪,伸手過去為楚珩揭開骰盅,。
“六六六大,!”
賭坊頓時炸開了鍋!
這么一開,,宣告了楚珩的敗局。
楚珩也只是笑笑,,說道:“李秀才果然是金星拱照,,三個六都被你開了出來,。”
李賀書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拿過桌面上的兩錠金子,,并細(xì)看了底部,沒有任何印記,。
他內(nèi)心已經(jīng)有了定奪,,那算命老頭果然沒有騙他。
于是他懷揣著雀躍的心,,對楚珩說:“信王殿下,,能否借一步說話?”
楚珩也爽快,,二話不說就往里走,。
李賀書緊跟著他,到了賭坊的里間,。
“信王殿下,,小民有一事相求?!崩钯R書說,。
“什么趣事,說來聽聽,?!背衤唤?jīng)心地說道。
“小民需要辦點(diǎn)事,,但是需要一百金官銀……”
未等他說完,,楚珩打斷了他:“官銀?你可知私用官銀是死罪,?即便你拿到了,,也需得熔了再用?!?p> 楚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想從他臉上探究點(diǎn)私用官銀的意圖。
李賀書也連忙說:“我知道,,此事很難辦,,但是我沒有作奸犯科的意圖?!?p> 楚珩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他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想了許久后才說:“李秀才你既不是我的朋友,又不是我的親戚,,我?guī)湍闶强梢?,既然今日你我有緣相賭,那我們就賭大一點(diǎn),?!?p> 還有緣相賭呢,李賀書內(nèi)心嘖了一聲,。
但是他面上倒是沒有顯露什么,,口中說道:“賭大一點(diǎn)?如何賭,?”
楚珩說:“賭注叫作‘傾家蕩產(chǎn)’,。”
李賀書一驚,,差點(diǎn)站不住腳,“怎么個傾家蕩產(chǎn)法,?”
楚珩興趣盎然,,說:“一局定輸贏,,我押上整個信王府,,而你也押上你的一切?!?p> 李賀書聽了,頓時緊蹙了眉頭,,正想反駁,卻被楚珩先說了一步,。
“你最近不是金星護(hù)體么,,若是你贏了,我府中有你想要的,。而若是我贏了,,收了你家,,對于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罷了?!?p> 李賀書不懂了,,問:“那這賭局對你無利,你為何要賭那么大,?”
楚珩任性一笑:“本王覺得世間有趣的東西實(shí)在是稀少啊,,今天被我碰上了,一個信王府而已,,沒了便沒了唄?!?p> 李賀書看他一副無所謂的姿態(tài),,心下赫然。
他思慮了許久,,想到了岳父家的種種眼光,想到了許娘子,,其實(shí)自己也有意于她吧……一連想了些亂七八糟的事,內(nèi)心忽然激動了起來,。
過了這一村便沒了這個店,金星并非永遠(yuǎn)照耀著他的,。
于是一時的激昂之下,,便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是他說:“我并不需要整個信王府,,我只需要在殿下庫房內(nèi)拿走一百金便夠了。”
楚珩低笑了兩聲,,看來李賀書已經(jīng)把自己想象成贏家了,,他也不多說什么,,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并再次來到了賭桌之上,。
他跟荷官說了幾句,,荷官便去拿了紙墨過來,。
楚珩大手將毛筆一提,,洋洋灑灑寫下了一長串的財物,,并將信王府的丫鬟小廝的人數(shù)一并寫上,,就連家中看門的狗也寫上了,最后,,他掏出信王府的印章,,大手一蓋。
偶有圍觀的眾人看了,,倒吸了一口氣,,待明白了信王與李秀才的賭局后,內(nèi)心更加沸騰了起來,。
果真是傾家蕩產(chǎn)啊,!
楚珩把毛筆扔給李賀書,,示意他趕緊寫,。
李賀書雙手發(fā)抖,他半生拘謹(jǐn),,不去勾欄不逛賭坊,,只娶一妻不好女色,仕途上也并無多大野心,。只是這一賭,,即便心里明白大多是會勝的,,只是還是如同做夢一般不敢置信,,他李賀書終有一日,,竟然如同那些失了理智的賭徒一般,押上自己的全副身家,。
猶豫只是一瞬間,便被勝利的誘惑淹沒了,,他沒有再猶豫,提筆寫下了長串的家財名目,,李府府邸外加三間鋪?zhàn)右擦杏谄渲小?p> 寫完后,正準(zhǔn)備按上手印,,但卻被楚珩開口打斷。
“李秀才,,家中丫鬟小廝加起來只有六人?”楚珩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