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侯求娶瘸腿小庶女的消息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一時竟成了街知巷聞,。全鄴城的小姐們半是羨慕半是嫉妒,。顏府攀上這樣一門好親事,,往常不怎么來往的同僚也都爭相上門拜訪,,在正月十六復(fù)印開朝之前,,顏家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一時府中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
纖塵向來在官家小姐的圈子里默默無聞,,幾乎無人知道顏家還有一位庶出的小姐,但近半年來可謂赫赫有名,,與京城首屈一指的兩位貴公子皆有牽扯不說,,又傳言要給前柳尚書那樣的淫賊做妾。雖對纖塵頗有微詞,,但如今下帖子請她的府邸倒是絡(luò)繹不絕,,因經(jīng)歷了寧府的馬球會和文安侯府的喬遷宴,纖塵心有余悸,,一一都推了,。
顏家上下與有榮焉,下人們都比往日有精氣神了,,蕭夫人近期的應(yīng)酬也是十分滿,,府中上下多少有些顧不到,幸而薔薇是個妥帖的,。只有顏將軍整日心事重重,,寧家在朝中是怎樣的地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番聯(lián)姻疑點頗多,,可他區(qū)區(qū)三品武將,,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他不想黨爭,,亦不想自己的女兒嫁入這樣的高門大戶,,今后步步驚心、如履薄冰,,奈何人微言輕,,又想到那日白發(fā)道人的話心中更覺不安。
正月十四文安侯寧折親自拜訪顏府,,纖塵被蕭夫人叫去花廳說話,,正好和文安侯打了個照面。
文安侯今日未穿朝服,,如過去一般白衣飄飄,、溫潤如玉,雙目盈盈,,言笑晏晏,。寧折道:“顏將軍、蕭夫人,,晚輩有一不情之請,?!?p> “文安侯客氣了,但說無妨,?!鳖亴④娍蜌饴燥@生疏的說道。倒是蕭夫人見他自稱晚輩,,很是受用,。
“我想帶顏小姐去乾青觀上香,晚輩定會注意分寸,,不會累及顏小姐名聲,。”
“說來也巧,,我正打算讓玥兒去拜拜,,她這半年時常三災(zāi)八難,除夕又得了乾青觀道長的提點,,是該去還禮,。”不等顏將軍開口,,蕭夫人便笑著說道,。
“晚輩準備了兩輛馬車,在府外候著,,顏小姐若收拾妥當(dāng),,即刻便可出發(fā)?!?p> 蕭夫人見他如此周到妥帖笑容更勝,,對纖塵道:“玥兒,你且去更衣,,現(xiàn)在時辰尚早,,回來用午膳即可?!?p> 纖塵一直尷尬的坐著一言不發(fā),,她不敢去看寧折,這個只匆匆見過幾面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要與自己共度一生,想想便覺不可思議,。聽了顏夫人的話,,又想起前幾日姜姨娘的話,纖塵也沒有找理由推脫,,只是乖巧的道:“是,,我即刻就好,。”
寧折聞言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他以為纖塵不會如此爽快答應(yīng),,心中想了一肚子的說辭現(xiàn)下也無用了。她愿意,,是不是說明他還能走進她心里,?
今日纖塵身穿藕絲琵琶衿上賞,撒花純面百褶裙,,身披翠文織錦羽緞斗篷,梳了從未梳過的百合髻,,頭戴翠玉芙蓉步搖,,亭亭玉立、大方得體,、優(yōu)雅嫻靜,,儼然就是一位端方的大家閨秀。纖塵想:“娘說得對,,這門婚事既然連父母親都無法拒絕,,那何不試著接受,何況此人乃是人中龍鳳,,或許便是良配也未可知,。”纖塵心中這樣想著,,但是又覺著哪里不對勁,,細想又說不上來。
可寧折見纖塵盛裝打扮,、禮儀周到竟毫無欣喜之色,,反之是片刻的黯然。兩人各自上馬車,,一路去了乾青觀不提,。
寧折早已命人在乾青觀打點好,辟出一處清凈的殿宇供纖塵上香,,殿里供奉的是玉清真人,。此處香火不似別處鼎盛,專供皇親國戚祭拜,,今日來的只有寧折與纖塵兩人,,下人們皆在殿外候著。
朝中大事再繁瑣寧折尚且應(yīng)對自如,,可在纖塵面前他卻有些拿不準,,上次的冰雕她雖喜歡,,但似乎也未特別上心。眼前的女子與眾不同,,他似乎摸不準她的脾性,,他試探著道:“你我既有婚約在身,不知我可否叫你顏玥,?”
“?。∵@個你隨意便好,,我無所謂,。”,。
“那好,,往后便叫你顏玥了?!睂幷鄣溃骸澳侨漳w之事實在抱歉,,你現(xiàn)在傷勢如何了?”
“已無大礙,,多虧了你送來的藥,。不過你妹妹當(dāng)真小氣,不過是三根針而已,,馬球會三翻四次整我,,喬遷宴又來,至于嗎,?”
“她是有些驕縱,,我代她向你陪個不是?!睂幷壅f罷向纖塵作了個揖,,“但以我對她的了解,不會如此記仇,,想來是有別的什么誤會,。”
“哪里會有別的,,我被她害的休學(xué)了,,再也沒有見過她……”這寧折也是會護著他自己妹妹的,纖塵見他護短,,不想再多言,。
寧折見纖塵懨懨的,有些擔(dān)心她生氣,,便討好道:“往后你有什么喜歡的,,想要的,,不必麻煩你嫡母,派人給我稍個口信即可,,我必會滿足你,。”
纖塵見她把自己想成那種在家中受盡委屈的庶女,,心下暗自覺得好笑,,忽又想起一事,忙道:“此話當(dāng)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纖塵四下張望了一下,,小聲道:“聽聞鄴城有一處地方,,名喚‘鬼市’,熱鬧非常,,珍奇多如牛毛。我仰慕已久,,你可否帶我去見識一番,?”
寧折瞪大雙眼道:“這便是你想要的?”他實在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大家閨秀的心愿,,真是讓人啼笑皆非,。思索片刻又疑惑的道:“這鬼市龍蛇混雜,鮮少有人知曉,,你是如何聽說的,?”
“我二哥曾偷偷跟人去過,回來以后嘆為觀止,,對我炫耀了上百次,,我真的好想去?!闭f到此處,,纖塵有些沮喪的道:“其實我夜間翻墻出去過幾次,找到天明也未找到鬼市入口,,真是懊惱,。”
“哈哈哈哈哈哈哈……”寧折顧不得儀態(tài)大笑起來,,笑容漸歇才道:“這有何難,?我應(yīng)你便是?!?p> 纖塵沒想到她如此痛快,,開心道:“那今晚亥時,,顏府西南角墻根見?!?p> “今晚,?”
“擇日不如撞日嘛,我恨不得此刻便去呢,?!笔裁唇衅炔患按裁唇惺f火急,,什么叫刻不容緩,?這便是。
“哈哈哈哈哈哈……”寧折又是一陣大笑,。
今日見纖塵盛裝與他出門,,雖極美,但失了她的真性情,。寧折希望纖塵在他面前是隨心所欲的,,甚至為所欲為的。如今纖塵臉上的笑容怕是整個鄴城的名門閨秀加起來也比不上,,這樣恣意的快樂,,是身在勛貴之家的他們不曾擁有過的,他心下暗自發(fā)誓,,定要將這份快樂永遠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