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未到寧折已在顏府西南角的墻根等著了,他換了件普通材質的衣裳,脫下了玉冠,、玉玨等飾物,,且未曾帶隨從,儼然一副書生模樣,,但細瞧起來依舊貴氣逼人,。此刻的寧折負手而立,抬頭凝視,,神情舒緩,,在這冰冷的夜里顯得他的目光格外炙熱。
靜謐的夜空中,,一輪圓月高高掛起,,周圍披著朦朧的光暈,點點星光稀稀疏疏,,整個大地好似一個靜止的搖籃,。而顏府則是一個沉睡的嬰兒,寂靜無聲,,只有顏朗的制作室里還亮著燈,,還有幾處流動的燈光,應是值夜的下人在四處巡查,。
顏府西南角的墻上似有異聲,,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吃力的爬著一丈高的竹梯,雖是正月里,,也熱的出了一身薄汗,,她終于爬上了墻,一只手搭在墻上,,另一只手向上用力,,腿緊跟著跨在墻上。又吃力的把梯子往上拉,,準備搭在墻外,,用以爬下去。
寧折已看見了纖塵,,她今日做了男裝打扮,,依舊是那身寶藍色衣裳配以祥云玉簪,臉蛋紅撲撲的,,甚是俊俏可愛,。寧折會心一笑對他說道:“你跳下來,我可以接著你,?!?p> 纖塵仍舊使勁拉著竹梯,,氣喘吁吁的道:“不必了,我馬上就好,。我腿還不敢使力,,故而慢些,抱歉,!”
寧折也不失望,,只是笑笑的看著她,心想:“腿使不上力也沒能阻擋你好奇的步伐”,。
纖塵終于順著竹梯爬了下來道:“走吧,!”說著輕快的走在了前面,寧折也緊隨其后跟了上去,。走了兩步纖塵又停下來退到寧折身后道:“還是你先走吧,,畢竟我未找到過路?!睂幷郯敌Φ溃骸昂?,那你不要跟丟了?!?p> “放心吧,,侯爺?!?p> 寧折的腳步亂了兩拍,,略略頓了頓,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兩人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一路歡笑,不覺走進了一處死胡同,。這胡同里雜亂的堆了一些草席,、稻草等物,胡同口還有一只臟兮兮的棕色大狗,,脖子被很粗的鐵鏈拴著,,看起來十分嚇人,身前的破碗里也不知是何物,,黢黑且血腥味甚濃,。
纖塵曾來過這里,不曾想又在此處迷路了,,沮喪道:“原來侯爺也會迷路呢,,這里是死胡同?!?p> 寧折笑笑不置可否道:“你在此地略等等,。”說著走上前去,,在墻邊處使勁一掀,,“墻”竟然被掀起來了,纖塵走上前摸了摸,,原來這面“墻”竟然是一種極硬極粗的材質,,似布非布。纖塵想要試著掀著起來,,發(fā)現力度完全不夠,,這才發(fā)現寧折雖看著斯文,臂力奇大,。
兩人穿過布墻,,寧折一松手,布墻又嚴絲合縫的將來的路擋住了,。纖塵回頭望望又繼續(xù)向前走,,走了一小段,便發(fā)現兩邊都是棺材鋪,、冥紙店等,,門口停放著幾具棺材,走幾步又見幾個扎的惟妙惟肖紙人,,濃眉大眼,。纖塵把寧折推到一旁,與紙人并排站著,,二人竟有些神似,,不禁大笑起來。
寧折先是一愣,,隨即轉頭看了看紙人便恍然大悟,,見她開心便學著紙人瞪了瞪眼。纖塵笑容更甚道:“沒想到侯爺還如此有玩性,,孺子可教也,。”
兩人走過這片陰森森的冥店,,前方只有一扇十分破舊的木門,,仔細一看,木門上還有些抓痕和血跡,,門的一角已經腐爛,。這門如此之臟,寧折也不嫌棄,拿著門墜叩了六次,,門便從里面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古稀之年的駝背老頭,手持一根蟒蛇木杖,,頭發(fā)好像幾十年沒洗一般,,粘成一餅,皮膚黝黑,,皺紋多的看不清容貌……
纖塵聞著一股惡臭,,不自覺的拿袖子捂鼻子。老者見狀只是搖頭道:“小姑娘家家的來此作甚,?回去繡花吧,。”
聞言纖塵十分抱歉的對老者鞠躬道:“爺爺,,抱歉了,,我無心的?!?p> 老者沒有說話,,只是讓開路讓他們進去。倒是一旁的寧折對纖塵投以贊賞的目光,,如此不驕矜的閨秀怕是只有纖塵了,。
進了這扇門,里面便是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沸沸揚揚。兩邊的鋪面皆無一歇業(yè),,另外街道兩側擺滿了攤位,,將街道圍的水泄不通。真可謂“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纖塵目瞪口呆的掃視兩圈之后,不等寧折反應便沖過去,,一個攤位一個攤位逛了起來,。拿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給自己戴上,又拿了一個濃妝艷抹的笑面人給寧折戴上,,瀟灑的扔了一塊碎銀子便走了,。只聽見攤主在后面畢恭畢敬的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喜歡您再來,?!?p> 寧折也不反抗,認她擺布,,兩人繼續(xù)往前走,。纖塵來到一家賣兵器的店門口,店主是一個四十來歲白面書生模樣的男子,,生的唇紅齒白外加一雙桃花眼,,原本應是極俊俏的,只是臉頰上一條兩寸長開裂的褐色刀疤破壞了這份美,,瞧著還有些駭人。
這店主的脾氣也是極怪的,,見他二人進來也不招呼,,只是自己坐在藤椅上用大竹筒抽著水煙,味道很是嗆鼻,。但他的兵器暗器皆是上品,,相較而言,顏朗的那些就不值一提了,。纖塵挑選了幾個準備帶回去送給二哥顏朗,,拿出錢袋準備付錢,老板悠悠的開口道:“三百兩”,。
“什么,?多少?”纖塵不敢置信的問道,,三百兩可是夠普通人家一輩子生活的了,。這幾個破玩意兒如此之貴。
此時寧折輕輕放下一錠金子,,便示意纖塵出去了,。纖塵氣鼓鼓的道:“這么貴,你為何就付錢了,?我不要了,,這老板定是蒙我們的?!?p> 寧折見她替自己省錢,,心中竊喜,對她解釋道:“此人外號‘唐佛怒’,,人稱佛爺,,他做的兵器暗器都是一等一的,自然貴些,,不過無妨,,不值什么,。”
纖塵“哦”了一聲,,心道:“你寧家財大氣粗,,口氣也不小?!?p> 兩人一路逛一路買,,不多時寧折手里便有些拿不住了,特別是那幾個鐵疙瘩兵器,、暗器頗有份量,,只見寧折打了一個響指,便有一名暗衛(wèi)現身盡數接過寧折手里的東西復又消失不見了,。其實方才見面的時候纖塵便疑慮:寧折這樣當槍匹馬的和自己出來玩是否有危險,,畢竟他身份尊貴,目標也大,,比不得自己這樣寂寂無名的小嘍啰,,不曾想他早有準備。
心下想著,,不覺兩人已行至一條花街,,原來鬼市也有花街啊,只是鬼市的花街不是做普通皮肉生意,,而是買賣奴隸的,。門口攬客的仍是花枝招展、衣衫暴露的女子,,一條街站了二三十名搔首弄姿的女子,,見他倆這等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且寧折一身貴氣,,便一擁而上,,對他們拉拉扯扯,同時嘴里還不停的介紹自己手上奴隸的技能,。
兩人皆被圍在里面出不來,,她們身上的脂粉味比門口那老者身上的味道更讓纖塵難受,幸而纖塵身量小,,趁她們不注意便從腳下爬出,,見寧折還深陷其中,正抓耳撓腮不知如何解救,,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街口一閃而過,。
“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