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希蘭度蘇醒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戴芙洛的懷中,，睜開眼睛,，她的目光柔和,，懷抱溫暖,，尤其是……
“你醒啦？”
他從床上坐起來,，舉目四顧,，周圍漆黑一片，隱約看見地上散落的那些瓶罐雜物都被收拾整齊了,。
“我暈過去多久,？”他疲憊地問，大腦深處陣陣刺痛,，阻礙他的正常思緒,。
“幾個小時?！?p> 躺在她懷里好幾個小時,？這樣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毕Ｌm度一邊道著歉，一邊設(shè)法離開戴芙洛的身子,。
但是不行,，一陣暈眩襲擊了他。戴芙洛輕松地把希蘭度又按回到床上,。
“你還沒恢復(fù)好呢,。”她安慰他,。
無奈之下,，希蘭度只能任人擺布，戴芙洛的手撫摸著他的胸膛,。她已經(jīng)不年輕了,，而這些年她過得比沙漠更干涸。
“你在干什么,？”希蘭度無奈地問,。
“跳得真有勁呢……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她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時光短暫而且難得,，為什么您不能放心呢,？”
希蘭度被戴芙洛說動了，他靜靜地感受著她的溫度,。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睡在樹上,，與冷氣夜風(fēng)為伴，僵硬疼痛自不必說,，怎能與此刻暖室臥鋪相比,。
……貪戀這種溫存，讓他覺得自己可恥。
“你該走了,?！毕Ｌm度說。
“真是……不近人情啊,?！贝鬈铰鍑@息著，多少人渴望這種機(jī)會還得不到,。
“我不說第二次,。”希蘭度硬起心腸,。
“為什么,？”她問。
希蘭度沉吟了一會,。
“我……”他低語著,，“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我有些迷茫,。以前有一個人引領(lǐng)我,，現(xiàn)在她不在了，我只能謹(jǐn)慎行事,?！?p> 他原以為戴芙洛會點評他的不知所措，他的凡性,。
“那很好啊,。”戴芙洛不假思索地說,。
“是嗎,？啊……謝謝?！毕Ｌm度松了一口氣,，“我有一個宏遠(yuǎn)的目標(biāo)，雖然我仍然在摸索著,、想知道怎么完成它,，但我仍然知道一件事……我不能停下來，就像現(xiàn)在,?！?p> “好啦，我知道了,?！贝鬈铰宓拖骂^,，環(huán)繞住希蘭度的腰身，輕輕在他的脖子上吻了一下,，然后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趕緊跳下床鋪，往外走去,，連門都忘了掩上,。
“,？”希蘭度撫摸了一下被戴芙洛吻過的地方,。
此時他無暇多想，眩暈和疲憊纏繞著他,，將他拖入夢鄉(xiāng),。
這次希蘭度睡得更沉了，無數(shù)幻夢交織在一起,，試圖圓他那殘缺不全的理想,。
他夢見自己在圣峰上奔跑，阿比蓋爾披著綠衣追隨在他身旁,，日月星辰在他們身邊輪回交替,，縱歲月延綿，他們也依然不朽相伴,。
但不久,，烈焰自惡龍之口洶涌滾出，將世界燒成一片虛無,。巨龍們環(huán)聚在高山之下,，仰頭朝拜著山巔的群龍之王，奉其為無上統(tǒng)治者,，生靈如螻蟻般,，或憑卑躬屈膝而茍活，或因百折不屈而湮滅,。
那龍中的王者,，雙眼斜睨了希蘭度一眼，他看不清它的身影樣貌,，瞬間就被那充滿壓迫性的目光摧毀心智,。
天崩地裂。
整個夢境也隨之坍塌,。
他從床上驚醒,，一身冷汗。
濕毛狗趴在旁邊的地上睡覺,，蜷成一團(tuán),，安靜得就像一塊石頭,，它皮毛又黯，希蘭度差點沒看到,。
他起身用力伸了個懶腰,。窗外透進(jìn)明媚的陽光，此時已度過了最酷熱的盛夏,，時值九月,，秋季將至。
一年中,，有半年的時間,，雙日與雙月離地面較近，是為夏,。
而另外半年,，雙日雙月與地面的距離逐漸拉遠(yuǎn)，是為冬,。二者之間的過度時令即為春,、秋。
應(yīng)該是起床的時候發(fā)出了點動靜,，因為房門被推開了,，埃利亞納尋聲探頭進(jìn)來。
“大人醒啦,？”他說,。
“你回來了?！毕Ｌm度抬頭見到埃利亞納,。
埃利亞納的表情一開始還是非常高興的，但是一見到希蘭度,，臉色立馬便沉了下來,。
“怎么？”希蘭度見到埃利亞納劇烈的表情變化,，感到有些奇怪,。
“您看起來睡得相當(dāng)好嘛?！卑＠麃喖{的語氣略帶不滿,。
“你拿到東西了嗎？”希蘭度不知道對方怎么忽然說話陰陽怪氣,，便先問任務(wù)的情況,。
“當(dāng)然?！卑＠麃喖{從口袋里拿出紙卷,，走過來交給希蘭度,。
“沒發(fā)生什么危險吧？”
“沒,?！卑＠麃喖{撇撇嘴，“無非是遇到了都雅的東邑令,，一大群士兵,，數(shù)不清的龍之國狗腿子，之類的,，我也不知道,。總之經(jīng)過了一系列艱苦卓絕的斗爭,，總算是不辱使命,?！?p> “東邑令,？”
“龍之國把他們的疆域劃分成七個‘邑’，東邑,，也就是我們現(xiàn)在待的這塊,。還有瑞安尼亞、林間邑,、南邑,、西邑、邊境邑,、湖間邑,。每塊領(lǐng)域由一個龍祭司守護(hù)，他們的權(quán)力很大,，又能選拔官員,，又能調(diào)配軍隊。很多至尊祭司都是從邑守護(hù)晉升而來的,?！?p> “至尊祭司？”
“嗨,，我看您是完全不懂噢,。龍之國的最高權(quán)力核心，便是六位至尊龍祭司組成的議會,，他們管轄龍之國的所有事務(wù)……而且也只有他們有權(quán)限面見龍神本尊,，傳遞最重大的神諭?！?p> 希蘭度點點頭,，示意他明白了,。他看著埃利亞納，對方的目光也直直迎著他,。
“怎么了,？大人？”埃利亞納問,。
“我們需要談?wù)?。”希蘭度說,，“你想好怎么進(jìn)入瑞安尼亞了嗎,？”
“這個嗎……哈哈……還要好好想想，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忽然想到了,?！卑＠麃喖{輕浮地說。
“……我需要你嚴(yán)肅,、專注,。”希蘭度嘆氣,，“我昨天看到你勾搭庭院里的一個侍女,，就在我命你守衛(wèi)的時候?！?p> “我勾搭,？我只不過和她談?wù)撛娫~和藝術(shù)而已。您也不看看您自己,，在我出生入死的時候,，連戴芙洛女士都被您拿下了……我聽他們說的時候還不太相信呢……嘖嘖，太不公平啦,?！卑＠麃喖{的語氣很酸。
“什么意思,？”
“噢,，大人……”埃利亞納無可奈何地說，“別遮遮掩掩啦,，您也不看看您脖子上那是什么,。”
吻痕……
希蘭度忽然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埃利亞納一看到他就變了臉色,，他趕緊用力擦了擦脖子上被戴芙洛親過的地方。
“我和她什么也沒干,?！?p> “您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本人倒是毫無意見,，只是到時候禮物比較難準(zhǔn)備,，您看我現(xiàn)在這樣也不方便去采買東西……”埃利亞納揶揄。
“……”希蘭度感覺事情越描越黑,，索性把注意力轉(zhuǎn)到手上的紙卷,。
他把紙卷展開，內(nèi)里以瑞安尼亞語寫了幾行內(nèi)容,，以希蘭度現(xiàn)在的學(xué)習(xí)量,，只看懂了一部分。
“你看過信件內(nèi)容了嗎,？說了什么,？”他問。
“一個叫巖下之貓的人請戴芙洛女士給他們送一筆錢,，好讓他們湊錢雇馬車,、密探和人手，把他們的國王克斯摩從瑞安尼亞營救出去,?！?p> “克斯摩……和我談?wù)勥@個人?！毕Ｌm度皺眉。
“他是臨湖城的國主,，一個浪漫的人,。在他的統(tǒng)治下城邦繁榮且昌盛——但正如您所見，再強(qiáng)大也不過是一邦之力,。湖畔諸城曾經(jīng)團(tuán)結(jié)起來抗拒龍之國的兵鋒,，但是被分化，互相傾軋,、背叛,，在戰(zhàn)爭中大敗虧輸，自此他們再難團(tuán)結(jié)起來,，被龍之國各個擊破,。當(dāng)瑞安尼亞軍隊兵臨城下之時，克斯摩為了避免無謂的犧牲,，命令全城停止抵抗,。”
“聽起來很明智,?！?p> “當(dāng)然,，隨后至尊祭司們認(rèn)為，他失去了身為男人最基本的抗?fàn)幍挠職?，于是把他閹割了,，關(guān)押在城里，命他穿著女人的衣物給人們演出,?！?p> “……”希蘭度聽得非常不快，“……太殘暴了,?！?p> “也許是。您要去吃早飯嗎,？”埃利亞納指了指外面,。
他感到腹中饑餓，便隨著埃利亞納離開臥室,，濕毛狗聽到有吃的,，趕緊爬起來，跟在他們后面,。
一到外面,，希蘭度就感到氣氛古怪。
庭院中的女仆見希蘭度跨出來,，稍微打量了下他,，當(dāng)即露出促狹的笑容。
埃利亞納撓撓頭,，領(lǐng)著希蘭度往宅院的廚房去,。
其他傭人們看到希蘭度一行，都三三兩兩避開他們,，等走到背后,，才嗚嗚喳喳、交頭接耳起來,，好像在談?wù)撌裁刺貏e有趣的事情,。
這些旁人議論得如此頻繁，以至于埃利亞納都有些惴惴不安,，他擔(dān)心圣山守衛(wèi)因流言而發(fā)起怒來,。
結(jié)果希蘭度泰然自若，他根本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畢竟他問心無愧,。
進(jìn)入廚房，仆人們給他們端來食物，雖然身居異國他鄉(xiāng),，餐點仍然是湖畔城邦式樣的,，用精致的陶碟裝著浸透葡萄酒的全麥面包、香甜蜂蜜,、無花果,、多汁且紅彤彤的石榴，以及拿肉桂調(diào)味的面餅,，女仆稱之為派,。
這些都是在部落之中比較少見的美食，希蘭度餓極了,，但由于面具擋著,，他只能細(xì)嚼慢咽，慢慢地將食物撕成小塊,。
獨特的腳步聲自走廊上響起,，廚房里的傭人歷經(jīng)年歲，早知道是女主人來訪,，意味深長地望了望希蘭度,，隨后匆匆離開。埃利亞納雖然沒有聽出聲音,，但能猜到發(fā)生什么,，吹著口哨也跟著走掉。
很快廚房里只剩下希蘭度獨自一人,。
戴芙洛已然已然穿戴整齊,，盤起了頭發(fā)，她露出輕松又愉快的笑容,，關(guān)上房門,，走到桌旁。
“昨晚睡得好嗎,？”
“給你?！毕Ｌm度把紙卷遞給她,，她又驚又喜地拿在手中展開，粗粗略讀內(nèi)容,。
“您……您救了我一命……”她低身行禮,，“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您的恩德，我一定會報答您的,，無論以什么樣的代價……”
她的神情驚異,，喜悅又滿足。
“不必,?！毕Ｌm度站起來,，語氣平靜，接下來的話他是用山民語說的,，“……我有恩必報,，有仇必復(fù)，應(yīng)約而來,，信守誓言而已,。我?guī)湍闶且驗槟憬o予我一宿一餐之恩，你,，不欠我什么,。”
戴芙洛聽得并不太明白,，但有件事她知道,。
當(dāng)她抬頭仰視希蘭度的時候，如見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