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面思慮著,,趙昕就問劉永年:“阿耶與兩府打算如何對待這個事情,?”劉永年的神色,立刻就變得無比精彩起來:“官家想答應……”
“嗯?”趙昕眉毛揚了起來。
“因為……”劉永年低下頭,道:“河西節(jié)度使,承諾若官家應允恩賞,那么,,從今年開始,河西愿每年增加一千匹綱馬的入貢,!”
“此外,,節(jié)度使還愿承諾,勸說諸部,,增加券馬的入貢,!”
趙昕聽著,也是砸了砸嘴巴:“真是好大手筆,!”
大宋本身缺乏良好的牧場,,自身戰(zhàn)馬的產(chǎn)量很低,所以,,每年都需要大量從四夷進口馬匹,。
尤其是戰(zhàn)馬!
自太祖趙匡胤以來,,大宋每年對外買馬的數(shù)量,,一直占據(jù)著對外貿(mào)易進口的大頭。
特別是如今與西賊戰(zhàn)事緊張,,大宋對戰(zhàn)馬的渴求度,,非常高。
于是,,馬價走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即使大宋提高了馬匹的收購價格。
但是,,能夠買到好馬的地方,,卻是少之又少。
元昊叛亂后,,銀夏的馬匹就徹底斷絕了,。
事實上,大宋現(xiàn)在唯一一個可以得到穩(wěn)定馬匹供應之地,就只有角廝羅的青唐吐蕃,。
當賣家只剩下一個的時候,,自然坐地起價。
青唐藩馬的價格,,在三年內(nèi)就漲了一大半,!
就算如此,大部分所購的馬匹,,也都是劣馬,,只能用來運輸物資,無法用于作戰(zhàn),。
如今,,角廝羅承諾,每年增加一千匹綱馬的入貢,。
這可是了不得的大手筆,!
因為綱馬,又叫省馬,,是大宋對外購買馬匹的交易方法中,,最讓大宋歡喜和樂意做的事情。
所謂省馬貿(mào)易,,乃是由大宋中央與外藩直接進行交易,,通過評估等級、確立價格,,然后就地折算為茶,、鹽、布帛,、香料等物資,。
既經(jīng)濟又實惠,馬匹質(zhì)量也能得到保障,,還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過去幾十年,大宋在秦州的買馬場,,每年的省馬,,最多也就幾百匹。
如今,,角廝羅一口氣愿意增加每年一千匹省馬的額度,。
群牧司嘴巴都笑歪掉。
趙禎更是沒有道理不動心,!
因為,,這不僅僅意味著,,國家可以每年穩(wěn)定得到上千匹優(yōu)良戰(zhàn)馬,而且,,還能節(jié)省數(shù)十萬貫的買馬開支,。
更不提,角廝羅還許諾要勸說各部,,加大券馬的貿(mào)易量,。
雖說券馬又貴質(zhì)量又不太行。
但好歹是馬,,總歸能用,。
“那兩府呢?”趙昕問著,。
“當然沒有人肯答應,!”劉永年說道:“首相呂夷簡堅決反對,知樞密院事章得象,,亦持不可,,獨三司使晏殊以為可以商量商量,想個妥善的法子……”
趙昕聽著,,樂了:“晏相公居然肯商量,?”
“只要能省錢,三司沒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劉永年吐槽了起來:“于三司而言,,舉凡只要不賠本的買賣,他們都肯做,!”
“若是有賺頭,,他們跑的比狼還快!”
他父親舊部鄭鑲就是如今的三司度支判官,,對三司的事情,,無比熟悉。
三司官員,,考核政績,,最大的一項就是收益。
賺得多,,賠的少,,就能升官快。
反之,,那就是原罪!
這讓趙昕聽著,,也是笑了起來,。
相對兩府宰臣執(zhí)政的清高,大宋文臣最接地氣和最有煙火味的就是三司官員了。
不過,,趙昕明白,,晏殊那所謂的‘商量商量’實則就是和稀泥。
無非是兩府是堅決拒絕,,而三司是打算拖拖看,。
萬一拖出奇跡來了呢?
“國公……”劉永年看著趙昕,,小心翼翼的問道:“臣斗膽,,敢問國公對此事何看法?”
趙昕一聽,,便明白,,其實劉永年是替兩府三司來試探口風的。
畢竟,,這個事情,,其實關鍵在趙昕身上。
他答應了的話,,兩府想攔都攔不住,。
難不成,宰執(zhí)們還能攔著他這個春坊主人接見入朝的屬國王子不成,?
只要接見了,,私底下給董氈灌頂、開光,、剃度,,要不了一刻鐘。
況且,,這個事情,,對于兩府來說是不能放到臺面上嚴肅討論的事情。
自古天子守在四夷,!
中國皇帝,,負有對整個世界其他落后部族與國家的引導、教化,、教育責任,。
是所有人的爸爸!
而,,青唐吐蕃,、回鶻諸部,甚至包括過去的元昊,,都是認這一點,。
現(xiàn)在大宋之所以堅決打擊和鎮(zhèn)壓元昊叛亂,,就是因為元昊不想當兒子,想和大宋天子做兄弟,。
在法理和情理上來說,,其實角廝羅的這個請求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在儒家的角度,,這個事情做不得罷了,。
“此事,一個不慎,,恐怕就要傷忠臣之心,,徒讓賊子得利啊……”趙昕悠悠嘆息了一聲,道:“董氈可是元昊的女婿,!”
“是……”劉永年低頭:“國公圣明,!”
這也是這個事情麻煩和棘手的地方。
那位河西節(jié)度使的幼子,,今年雖然才十歲,,但人家已經(jīng)有三妻四妾了。
正妻是娶自其母族喬氏的嫡女,,也就是他的表妹,。
其三個妾室之中,有一個就是元昊的親女兒,!
故而,,這個事情一個不慎,就可能埋下禍根,。
“但是……”趙昕又道:“以大宋叛臣之女為妃,,也不是忠臣能做出來的事情啊,!”
“雖說,,當年元昊賊嫁女時,尤為宋臣……但如今元昊既叛,,河西節(jié)度使為什么不向朝廷表達自己的忠心,,斷然殺死賊女,獻首以明志呢,?”
這就是要逼角廝羅處死元昊之女,,以表明立場,劃清界限,,然后才可以再談現(xiàn)在的事情了,。
本質(zhì)和晏殊一樣,也是拖,,不過更積極一些,。
劉永年聽著,,也是眼前一亮。
元昊的一個女兒,,其實沒什么關系,也影響不了大局,。
畢竟那位董氈王子,,如今才十歲。
但若角廝羅公開殺死這個元昊的女兒,,就等于宣布青唐吐蕃不可能和元昊勾連在一起,。
甚至,可能會逼得元昊不得不做出回應,,再次揮師宗哥河,。
而這對大宋來說,無疑是美事,!
若角廝羅不干,,那就只能說明他還不夠忠心,既然忠心值不足,,大宋天子為什么要助他呢,?
“國公圣明!”劉永年心悅誠服的拜道,。
“呵呵……”趙昕笑了,。
這個主意,他知道,,即使他不說,,也有人能想到。
畢竟,,史書上老祖宗們已經(jīng)玩了無數(shù)次類似的把戲了,。
“朕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趙昕在心里想著,。
在他的前世,,角廝羅的繼承者董氈,可是青青草原代言人,,大名鼎鼎的綠帽子王,。
他的妻妾,幾乎都被人寢取了,。
元昊嫁給他的女兒,,給他生的兒子,最后也被證明是其養(yǎng)子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