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前一天,,穆嘉桐飛抵達爾貝都因國首都瓦哈市,,入住位于共和國大街上的阿芙拉酒店。章亞飛十多天之前來到這里時,,也曾經(jīng)住在這家酒店,。
辦完入住手續(xù),在房間里放下行李,,稍微休息了一下,,穆嘉桐來到酒店大堂,向服務(wù)員打聽了“馬爾馬拉水?!辈桊^的位置,,便走出酒店,向這家街邊茶館走去,。
瓦哈市位于熱帶沙漠氣候帶,,晝夜溫差大。這個季節(jié)的白天最高氣溫能達到45度左右,,夜里最低溫度在15度左右,。此時是上午7點多,氣溫20多度,,比較涼爽,。街上的店鋪還沒有開門,行人也很少,。
據(jù)酒店服務(wù)員介紹,,共和國大街是瓦哈市最繁華商業(yè)街之一,大街盡頭有一個工藝品市場,,有很多銷售當?shù)靥禺a(chǎn)的手工藝品的商店,,是外國游客喜歡光顧的地方,。
穆嘉桐不僅沒有感受到這條街道的繁華,,還產(chǎn)生了仿佛穿越到數(shù)十年前貧窮落后時代的感覺。街道兩側(cè)建筑的底商都關(guān)著鐵閘,,底商門楣上的巨大招牌都很陳舊,。二層以上的窗戶損壞嚴重,有的連玻璃和格柵都沒有了,,只留下黑乎乎的墻洞,。商業(yè)街的蕭條,,象征著這個國家的苦難和不幸。
“馬爾馬拉水?!辈桊^距離阿芙拉酒店大約五六百米,,還沒有開張。門前一顆大樹,。巨大的樹冠下面是一個帳篷,。一名黑人婦女正在帳篷下支起的一個碳火爐上炸制大米粉炸糕。這應(yīng)該是當?shù)厝说脑琰c攤了,。黑人婦女的胖大身軀包裹在綠底大花的長袍里面,,坐在火爐旁邊的一個矮凳上,一條藍綠色長頭巾從頭頂披掛下來,,蓋住了頭發(fā)和耳朵,,只露出臉頰。她從身邊的一個不銹鋼小桶里取出一塊發(fā)酵過的柔軟面團,,用雙手搓成網(wǎng)球大小的面球,,放進架在爐子上的滾熱油鍋中,然后用一只漏勺翻動著面球,,面球在油鍋中膨脹了一倍左右,,變成金黃色。婦人用漏勺把炸糕撈出來,,放在一個金屬盤子里,,撒上白糖,遞給站在一旁等候的一名穿著白色襯衫,、灰色長褲的黑人青年男子,。男子接過盤子,在帳篷下的一張茶桌旁坐下,,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夾起炸糕,,放進嘴里輕輕咬了一口,又趕緊把炸糕放回盤子里,,把盤子放在茶桌上,。他抬頭看見穆嘉桐正看著自己,靦腆地笑了一下,,低下頭向炸糕上吹著氣,,想給炸糕降溫。
穆嘉桐走到這名青年男子身邊,,用英語打招呼:“早上好,,先生?!?p> “您好,?!蹦凶釉僖淮翁痤^,看著穆嘉桐,。
“一個多星期之前,,三名中國人在這個國家遭到綁架,您聽說了嗎,?”
“我知道,,最近每天都有這件事情的新聞報道,綁匪已經(jīng)被抓住了,,明天要開庭審判,。”
那人說著很純正的英語,,讓穆嘉桐喜出望外,。她在茶桌旁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拔沂莵碜灾袊挠浾?,專門來采訪這件事情的,明天還要旁聽庭審,?!?p> “很高興認識您,”那人說,,“我是瓦哈大學文學院的一名講師,。我們學院還有中國來的留學生呢?!?p> “這個國家經(jīng)常發(fā)生綁架案嗎,?”
“我不知道經(jīng)常是個什么概念,”那人說,,“如果您認為每個月發(fā)生兩三起算是經(jīng)常,,那就是經(jīng)常了?!?p> 穆嘉桐說:“每個月兩三起,,已經(jīng)是挺多的了?!?p> “是的,,”那人說,“主要發(fā)生在西部地區(qū),,那里有叛軍,,經(jīng)常襲擊當?shù)卮迩f,,綁架當?shù)厝?,偶爾也會綁架外國人,。?p> 穆嘉桐問:“綁匪說是被綁架的中國人指使他們?nèi)ソ壖艿?,您相信嗎,??p> “嗯,綁匪的確是這么說的,,”那人說,,“但我不相信。被抓住的那幾個人,,都是叛軍成員,。中國人膽子再大,也不會大到與叛軍勾結(jié)在一起的程度,,除非他們是瘋子,。”
穆嘉桐說:“假設(shè)這真是一起假綁架,,那么那幾個中國人肯定需要預先聯(lián)系上叛軍,,與他們達成協(xié)議才行?!?p> “這是自然,。”那人說,。
“您覺得,,想聯(lián)系上叛軍容易嗎?”
那人說:“這要看您如何聯(lián)系上他們了,。如果直接去找叛軍,,一是太危險,等于是自投羅網(wǎng),,二是未必能得到叛軍的信任,,叛軍很可能認為這是圈套,所以不愿意合作,?!?p> 穆嘉桐說:“那么如何才能聯(lián)系上叛軍,又能得到叛軍的信任呢,?”
“最好是去別的國家想辦法,。”
“別的國家,?”
“是的,,”那人說,“這個國家的叛軍一直得到別的國家的支持,,這是公開的秘密,。如果沒有外國支持,,叛軍怎么可能堅持到現(xiàn)在還沒有被打敗,?”
“您覺得去哪個國家比較好,。”
那人說:“那要看支持叛軍的是哪一個國家了,。這個國家有很多叛軍,,每一個叛軍背后都有不同國家的支持。所以,,您要想聯(lián)系上某一個叛軍,,就必須先了解哪一個國家支持這個叛軍?!?p> 穆嘉桐問:“您認為,,這次綁架中國人的那幾個武裝分子,是被哪個國家支持的,?”
那人說:“您這個問題太具體,,我無法回答,也真的不知道,?!?p> 穆嘉桐說:“這個國家有那么多叛軍,您們不害怕嗎,?”
“害怕也沒有辦法,。”那人說,,“我們國家太小,,又太窮,所以被別的國家欺負,,要是能像您們中國一樣強大就好了,。”
“感謝您給我提供的信息,,也謝謝您對中國的稱贊,。”
“別客氣,?!?p> 穆嘉桐站起身離開后,那名青年再次低下頭,,開始享用溫度正合適的炸糕,。
穆嘉桐沿著共和國大街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值得留意的東西,便轉(zhuǎn)身回到酒店,。
第二天早晨,,穆嘉桐一大早就來到瓦哈軍事法院,辦理了安檢和身份登記手續(xù),,法庭內(nèi)禁止攜帶和使用任何電子設(shè)備,她把手機,、手表在登記處寄存了,,進入法庭,在靠前的一個旁聽席位上坐下,。很多人陸陸續(xù)續(xù)進入法庭,,很快,旁聽席就被坐滿了,。
幾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黑人進入法庭,,在第一排座位上坐下。他們的左胸前用別針掛著一條大約半米長,、5厘米寬的黑布條,,黑布條的下端還綴著一小塊白色獸皮,帶著長長的白毛,。穆嘉桐向坐在身旁的一位當?shù)厝舜蚵牶蟛胖?,這些人都是律師。掛著黑布條的長袍,,是當?shù)芈蓭煶鐾r穿的制服,。
法庭正前方從高到低依次是主審法官、法官助理以及書記員的坐席,。兩名書記員已經(jīng)就坐,。右邊一張桌子是控方檢察官的坐席,上面坐著穿著軍服的軍事檢察官及其助手,。左邊靠墻是一排一人高的大鐵籠子,,里面是被控犯下重罪的嫌疑犯受審的座位。鐵籠的一扇門被打開,,6名被告給押進法庭,,關(guān)進鐵籠。
“全體起立,?!币幻ň呗暫敖辛艘簧怼7ㄍ?nèi)所有人員都站了起來,。身穿高級軍官制服的主審法官和兩名法官助理從邊門走進法庭,,分別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法庭內(nèi)所有人員也都紛紛坐下。
第一次開庭冗長乏味,。先由法官助理核實六名被告的身份,。
“被告阿布·費薩爾·扎卡利亞,男,,37歲,,達爾貝都因國公民,出生于布克拉省謝克爾村,?!?p> 鐵籠里,一名男子站起身,,他中等身材,,外套黑色西服,里面是淺灰色襯衫,,領(lǐng)口敞開著,,沒系領(lǐng)帶,下巴上亂糟糟的胡子茬加重了他的玩世不恭神態(tài),。他若無其事地站在籠子里,,抬頭挺胸,兩手交叉放在腹部,。穆嘉桐心想,,這人其貌不揚,放在人群里絕不會受到注意,,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叛軍頭目,。想到他信口雌黃,污蔑章亞飛是綁架案的同謀者,,穆嘉桐頓時覺得此人面目可憎,、內(nèi)心齷齪,,肯定不是一個男子漢,。
法官助理一一核實了六名被告的身份之后,,軍事檢察官開始閱讀起訴書,,六名被告被控犯下叛國、從事針對平民的武裝活動,、綁架,、故意傷害和敲詐勒索等罪名,。隨后,,六名被告的律師分別陳述辯護理由,。不出所料,檢察官的所有指控都被律師們否認,。
沒有攜帶電子產(chǎn)品,,穆嘉桐無法利用即時翻譯軟件準確理解控辯雙方的發(fā)言,。但為了章亞飛的清白,她只能盡最大努力仔細聽講,。好在,,控辯雙方的發(fā)言都很簡潔,除了一些專業(yè)詞匯,,穆嘉桐對雙方的表述理解得八九不離十,。
最重要的是,她記住了控方軍事檢察官的長相和名字:歐馬爾·本·海亞爾中校,。接觸到此人才是關(guān)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