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這事總算是解了,。”待那鄭嬤嬤走遠(yuǎn),，李太太才腳步松快地扶著周立家的,，帶著青妍,，回到房中坐下。

　　“真沒想到這趙王爺竟如此賢明,，這王府的嬤嬤也如此這般好說話,。”李太太邊接過周立家殷勤遞上來的茶水,，邊道,，“前些日子，舅太太自娘家回來,，差胡管事家的送來好些個(gè)土儀,，這幾日又多次打發(fā)人來問平安?！睖\淺飲了一口今年新上的碧螺春茶,，李太太慢慢地舒了口氣道，“這幾日我心里很是不安,，也沒顧得上給舅太太那回禮,，等后幾日略清閑些，幫我寫個(gè)帖子,，把她請來,，我們好好樂呵一日,，也安安她的心?！?p>　　青妍原不明白,，母親最近多有惶恐，今日好容易送走鄭嬤嬤,，事情也有了了結(jié),，她如何一口一個(gè)“舅太太”提起舅母來。直到母親說把舅母請來府中玩樂,，這才明白過來,，必是胡管事家的替舅母傳話時(shí)，說了好些個(gè)母親不愛聽的話,，所以母親今日得了趙王送書的彩頭,，才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到舅母面前去顯擺回來——不用你替我操心教女兒，我家青妍好著呢,，這不連趙王都來贈書了,？

　　青妍心內(nèi)一陣哭笑不得。表哥則清與自己門當(dāng)戶對,，又是從小熟識的,，脾氣和軟，待人親善,。那日一塊兒去妙峰山上香,，自己心神全被那趙王之事纏繞，都沒來得及好好思量與他結(jié)緣之事,。

　　當(dāng)初看母親意思是滿心歡喜的,，但事后竟不再提，想來是舅母那邊不同意,，所以才沒了下文,。也罷，自己與則清表哥,，前世今生皆無男女之思,，如舅母首肯，兩家相熟,，又有舅舅護(hù)著,，也是一樁頗能過得去的好姻緣。但既然舅母不肯,，那也勉強(qiáng)不得,，否則日后在她眼皮子底下，日子也不好過,。

　　最近正是多事之秋,，可別再生波瀾了,。

　　青妍見李太太已經(jīng)興頭十足的跟周立家的商量擺宴之事，“既請了舅太太,，單她一家也沒意思,，不如索性再多叫些人來，把黃,、錢幾位位太太那也都請來,，再叫一班如今城里最時(shí)興的小戲……”

　　“母親這是忘了趙王旨意了？”青妍低低打斷道,，“他既然要女兒在家禁足讀書,，把舅母她們叫來熱鬧玩樂成什么樣子？萬一有心人盯著,，傳到趙王耳朵里,，豈不成了對他旨意不敬？您還是先問過父親吧,。信陽候,、平成男那可都等著我們出錯(cuò)呢！”

　　一句話就把李太太顯擺的念頭嚇了回去,，“嗯，既這樣,，那也就罷了,，等過個(gè)半年再說吧……”但就算請不了客，擺不了宴,，也擋不住李太太今日雀躍的心情,，好幾日的心頭陰霾已盡都散去，只余下渾身的爽利,。她轉(zhuǎn)過話頭,，對周立家的笑著問道，“剛才得虧你見識快,，倉促之間把錦囊備上了,，否則可如何是好？錦囊里可放足了,？”

　　主家歡心,，下面跟著的自然也湊趣，周立家的得了太太臉面,，連答言都透著喜氣,，“回太太，一時(shí)半會兒老奴也來不及預(yù)備別的,，只匆匆塞了一把金瓜子,，兩個(gè)銀錠子,，分別給了那鄭嬤嬤和跟著的姑娘?！?p>　　“還是你這個(gè)老東西懂事,！”李太太合掌道，“只要她高抬貴手,，回去肯說幾句好的,，這點(diǎn)錢財(cái)又算什么……”

　　不想再聽母親和周立家的掰扯有的沒的，青妍捧著書就回了紫蘿居,。

　　曹錦依一個(gè)人正在調(diào)制合香,，房里照例是沒有旁人的。她孤身一人入李府,，李太太撥了一個(gè)大丫頭,，兩個(gè)小丫頭并幾個(gè)仆婦供差使。但曹錦依喜靜,，沒有特別召喚,，下人們向來是不許走進(jìn)房間的。青煙裊裊間,，曹錦依端麗的面容在明明滅滅間更多了幾分悠遠(yuǎn),，似有一種超越凡塵的慈悲籠罩其間。

　　將各色香料按著“君臣佐使”的組方配伍,，就能從單品香升級為或清新遼久,，或馥郁芬芳的復(fù)合香。不僅香氣的層次更加豐富宜人,，不同的香方更有不同的效用,。

　　青妍稍稍一聞，就知道曹師傅現(xiàn)下調(diào)的是凝心去燥的香方,。這幾日她從蔡府回來后也諸多煩擾,，曹師傅雖言語不多，不似母親般來回叮嚀,，但也看在眼里,，記在心頭，現(xiàn)下調(diào)制這香頗能助她打坐修行,。

　　“怎么過來的比平日里晚了些呀,？”曹錦依早在院外就聽到了青妍的腳步。這幾日徒弟心中有事,，腳步較往日略沉了些,，今日聽著倒是輕快了不少。

　　“師傅,，你看,！”青妍將書輕輕放到桌前,，眼睛亮閃閃得看著曹錦依。

　　“這孩子,，”曹錦依大袖輕輕一揮一彈,，散去手上殘香，“什么好書,，這么讓你開心,？”

　　曹錦依拿起一看，竟是絕版的《禹貢地域圖》,，另有《元和郡縣圖志》,、《方輿勝覽》、《元豐九域志》,、《洛陽伽藍(lán)記》等好幾本難得一見的地理名著,。翻開書頁，只見字里行間還夾著不少蠅頭批注,，可見看書的人也是愛書的人,，不是只泛泛而閱，而是興致盎然,，頗費(fèi)思量,。

　　“誰送來的？”曹錦依似笑非笑地看著青妍道,，“這樣的書可不是尋常市井間能找到的,，必出自高門府邸?！鳖D了頓又道,，“我觀這批注字體,，雖稱不上多好,，但鐵畫銀鉤，筆力剛健,，看著倒像是沙場男兒的手筆,，嗯？”最后的尾音輕輕上提,，戲謔的看著青妍,。

　　青妍原想賣個(gè)關(guān)子的，誰還能想到趙王會送書來,？沒想到曹錦依三句兩句就直指真相了,，忍不住紅著臉埋怨道，“哎呀,，師傅,，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嗎,？你都要成妖怪啦！”

　　“我不知道的多了,，”曹錦依并不介意被徒弟直呼為“妖怪”,，莞爾道，“比如趙王是以什么名目大早上的送這些書來,，我就猜不出來,，要不你跟我說說？”

　　青妍當(dāng)著師傅的面并不扭捏,，徑自把今日鄭嬤嬤送書來的事情并所說的話復(fù)述了一遍,。“我剛才翻看了幾頁,，都是些風(fēng)景人物,，確實(shí)挺有意思的，總算他沒送些無聊的《女戒》來,?！?p>　　“澤國江山萬里行，”曹錦依慈愛地摸著青妍烏鴉鴉的頭發(fā)嘆道,，“趙王心不止于北疆,，而在于天下。也只有你這種小姑娘才惦記著書里的風(fēng)景……”頓了頓,，看著青妍青春靚麗的面容,，轉(zhuǎn)而笑道，“沒得說這些事敗壞興致,。既讓你讀,，就好好讀，回頭我可是要考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