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不知道該不該和她一同前往南冥洲,,自己死而復(fù)生的這些年,,都是她在身邊,這樣耽誤一個(gè)女子這些年真的好么?想到竹七在樹林里那句關(guān)于私奔的話,,莫非,,前世自己真的是要與荀大夫私奔了?何況,,總覺得此行十分別扭,,原本是去查探上一任冥洲神繼承人為何湮滅的原因,現(xiàn)在卻變成了,,去看未婚妻,??要不,,明早再說說,,就不要那么多人去了吧?
翌日出發(fā)之時(shí),,沈汐才明白,,事情的決定權(quán)很顯然不在自己的手上,看著身后——竹七,、竹一差,、竹二錯(cuò)、竹三番,、竹四次,,哦,還有身邊的荀歧,,呼啦啦的一票人,,唉,我們?nèi)e人的地盤真的是不打算低調(diào)么,?
沈汐深深看了一眼身后四個(gè)咋咋呼呼,不知道在吵什么的四條,,不,,四個(gè)人,不知是不是鬧了什么小脾氣了,,竹三番,,竹小三竟是板著一副死氣沉沉的臉,不情不愿,甚至不想和另外三人在一起,,單獨(dú)走在一邊,。
世人皆說:一魂一魄一錢重,一死一生一輪回,。
人有三魂七魄,,一魂一魄一錢重,總重便是十錢,。
一死是說當(dāng)身死為魂體之時(shí),,想要進(jìn)入南冥洲,通過鬼門陣便可入南冥洲,,但僅僅是可入,,入了之后據(jù)說要通過一條長長的橋,橋下是一條無邊的河,,河水串聯(lián)整個(gè)南冥洲,。
那條無邊的長河水面常年大風(fēng),風(fēng)里刮著血腥氣,,蛇蟲滿河,,河水遠(yuǎn)看黝黑,近看血色深涌,。河面飄蕩著出了鬼門陣卻因?yàn)榛牦w零星,,不夠十錢魂重,經(jīng)不住這河上的大風(fēng)而被刮落之魂,,經(jīng)不住誘惑迷路之魂,,或是被河面蛇蟲纏身撕咬,而深陷河邊泥沼之魂,。
過河便是要走過一座長橋,,一眼無盡,霧氣無窮,,走過這座長橋,,這一生便是了結(jié)。
這一生既然已經(jīng)了結(jié),,那就要根據(jù)生前之事斷身后功過,,南冥洲的鬼族分兩種:冥普與冥貴。
若是生前略微小錯(cuò)小過,,便是引渡而來的新魂,,稱之為冥普,還清小錯(cuò)小過之后,,自然可以前去走完往生橋開始新的一生,,而南冥洲也有世代居于南冥洲的土著鬼族,,這些鬼族可能是大過,不得轉(zhuǎn)生,,也可能是大功,,轉(zhuǎn)生與否全憑自己。
一生一死加之轉(zhuǎn)生,,便是一個(gè)輪回,。
冥洲神便是這生死輪回之神。極受南冥洲的鬼族敬仰,。
待到沈汐給四個(gè)人普及完南冥洲之后,,憑著荀歧的高超陣法造詣,終于找到了隱匿起來的鬼門陣,,說來也奇怪,,一行人明明是生人氣息,踏進(jìn)鬼門陣?yán)锞尤缓翢o異常,,竹七等人嘖嘖稱奇的時(shí)候,,沈汐卻是眉頭微擰,照理說,,鬼門陣,,生人的氣息,應(yīng)該是不能進(jìn)才對,,莫非...,?
陣?yán)镉袀€(gè)身影緩緩現(xiàn)身,那人微微行禮:“鬼君大人恭候樓主已久,?!?p> 荀歧無甚表情,淡淡點(diǎn)頭之后便不再言語,。
沈汐則道:“有勞了,。”
鬼使誠惶誠恐,,連連作揖下跪:“西洲神主客氣了,。”
沈汐一時(shí)無措,,醒來這么久,,還沒有人向自己跪過,還不待鬼使跪下,,連連將他扶起,,眼神示意竹七上前寒暄,自己則默默后退與荀歧一旁觀看熱鬧,。
有了竹七的話癆,,沒一會(huì)氣氛熱絡(luò)了起來,那名鬼使一邊向前走去,,一邊領(lǐng)著竹七與一二三四介紹著南冥洲的“風(fēng)土人情”,,小三似乎也慢慢放下了小別扭,一起嘰嘰喳喳的參與討論,。
那鬼使道:
“此河水名曰忘川,,河面飄蕩著一些迷惑新魂的蛇蟲,蠱惑著新魂,,告知他們?nèi)羰翘牒铀?,便能忘記煩惱,故此得名,,但是其?shí)一旦落下河水就會(huì)立刻被蛇蟲撕碎...”
“你們腳踩的這座一眼望不盡的橋,,只有魂體完整,前世行善之人可以通行無阻,,善惡兼半之人會(huì)在行至一半的時(shí)候,,被經(jīng)受誘惑等考驗(yàn),行惡之人剛出陣則有可能被河面上的蛇蟲躍起撕咬,,此橋則名奈何,,哪怕生前再多未完之事,一旦上橋,,便不可下,,也回不了頭,無可奈何,?!?p> 竹七插嘴道:“這橋這么長,得走多久,?”
鬼使道:“約莫七天七夜,,走完這橋真的就無法生還了,所以世人常有頭七之說,?!?p> 竹七又問:“有走到一半回去的嗎?”
鬼使笑的神秘,,卻不回答,。
沈汐望了望前后走著的魂體,皆是身體四肢完好,,不禁疑惑道:“有四肢殘破之人走過嗎,?”見荀歧冷意森然的眼神,頓時(shí)心虛,,總覺得荀大夫十分介意我問這些問題啊...
鬼使被沈汐突然一問,,好像有點(diǎn)懵:“...魂體較輕于完整的魂體...極易落入河中的...不過,,也有通過的...似乎年過而立會(huì)開始顯露前生的傷痛之處...或是不甚...靈光..或者生來從娘胎里身帶殘疾...”
難怪。
“難怪什么,?”荀歧忽然出聲,。
饒是沈汐知道她能聽到自己心里的話,可她乍然初聲也不禁沈汐嚇一跳,,更何況身旁的這位鬼使,,更是不知道這位荀樓主的這句話是對誰說,頓時(shí)彷徨無措,。
而余下眾人也是瞠目結(jié)舌,,皆是一副“她在和誰說話”的驚詫表情互相望了望。
只有荀歧一人不為所動(dòng),,似乎還在等著沈汐的回答,。
沈汐不自然的笑笑,扯了扯荀歧的胳膊,,難怪你會(huì)那么緊張我那時(shí)四肢不全,。
荀歧驟然回頭,驚疑不定,,不可置信,,他,想起什么來了,?,!不對!這是他死時(shí)的事情,,他怎么會(huì)知道,?!若是真的身死,,怎會(huì)為我取小字,?還是說...荀歧目光銳利,狐疑的打量著沈汐,。
沈汐自知理虧,,為了化解尷尬,下意識的往另一邊瞧去,,卻見河面雖是昏暗,,岸邊卻影影綽綽的搖曳著大片的紅花,這大片的紅艷晃人眼睛,,明明是一種極其喜慶的艷麗色彩,,卻在黑黢黢的水邊,大片的蕩漾,殷紅脈脈,,顯得無比的殘艷陰森,恍惚中,,似乎有一道怨毒的眼神在紅色里若隱若現(xiàn)。
“誰,?!”沈汐猛地被嚇了一跳,,后退時(shí)無意抓住了荀歧的衣角,。
眾人順著沈汐受驚的方向望去,花叢中隱約坐著一位滿身瘡痍的老婆婆,。
見荀歧與竹七只是淡定的瞥了一眼就不再看,沈汐有些莫名,,指著那老嫗道:“你們快看!”
誰知,,荀歧淡淡道,“不想,?!?p> 竹七也十分無奈:“不看,!”
一二三四更是“哼”了一聲,,表示自己連話都不想多說,。
什么呀...沈汐一頭霧水,,“你們沒有看到嗎,?”那眼神,就像是淬了毒,,若是視線可以發(fā)射出什么暗器,,感覺自己已經(jīng)被這視線射中了,。
竹七無奈:“少主,她在你心中就那么好看,?”
而一旁的一二三四也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小二:“暮清哥哥,我們可老遠(yuǎn)來就是為了看這個(gè)老婆婆,?”
小四:“那是暮清哥哥的未婚妻啊,不是老太婆,。”
小三:“那也是老太婆啊,,暮清哥哥喜歡這個(gè)老太婆,?!币徽Z定音,。
每次最后才張嘴的小一,,說的任何話都讓沈汐覺得他是聽夠了在做總結(jié)述詞,,慢吞吞的開口,而且...述詞說的總是不那么動(dòng)聽:
“暮清哥哥眼光是有點(diǎn)不太好啦,,但是喜歡老太婆這件事情你們不要說出去哦,!”
那位滿身瘡痍的老婆婆她是誰,?!我的未婚妻,?喜歡的老太婆,?不,!她,,怎么變成這樣了?!沈汐惱怒的瞪了一眼小一,,呵呵,我真的覺得你以后不要在別人說話之時(shí),,做最后陳述總結(jié)比較好。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是她,!”沈汐語氣焦急,慌忙解釋:“我不是為了來看她,!”沈汐咬牙切齒,,有口難辨。
小一搖頭晃腦道:“暮清哥哥,,我們都懂!話本上說過啊,,舊情難忘嘛,我們懂,!”
沈汐:“...........”殺了我吧,,誰給他看的話本!
一旁的鬼使這才不甚尊敬的說道:“哦,,那是原冥洲神稚大人,,四方鬼君同下的旨意,,讓她從今以后生生世世的守著忘川河邊,”復(fù)又對著沈汐點(diǎn)頭哈腰:“為的是給您賠罪呢,?!?p> 我?沈汐點(diǎn)點(diǎn)自己,。
鬼使又點(diǎn)點(diǎn)頭。
沈汐會(huì)意,想到那時(shí)荀歧的那句,,“生生世世不想看到她!”難道剛才說的“不想”,,便是為了遵守自己說話?所以一眼也不想看嗎,?不會(huì)吧,,哈哈哈,真可愛,!
荀歧的耳朵不自覺的迅速變紅,催促道:“還不走,?!?p> 鬼使喏喏繼續(xù)在前端帶路,幾人卻十分的奇怪,,怎么又不是看未婚妻的呢?
竹七道:“少主,,你不就是來看她的嗎,?”
沈汐微愣,忘記了昨晚祖老爺子雖然說了看未婚妻,,卻沒有仔細(xì)說看的哪一位,,解釋道:“看的另外一位?!?p> 竹七怪道:“少主,,您之前還有一位未婚妻?”
沈汐沒有多想,,點(diǎn)點(diǎn)頭,。
竹七一時(shí)語塞:“哇...少主你的未婚妻...下場似乎不怎么好啊...”竹七的目光依舊游離在那紅花張中的老嫗身上。
沈汐如夢初醒一般,,啊,,是啊...莫不是我克妻?
竹七忽然大叫一聲,,捂著后腦勺:“誰,!誰打我?,!”還待大聲叫罵,,遂即想到這里能夠不知不覺的揍自己的似乎只有荀樓主...果然,,荀樓主冷眼望著自己,目中威脅意味十足,!不是,,我說錯(cuò)什么話了嗎?...竹七委屈的躲在沈汐身后拉著沈汐的袖子,。
沈汐看看竹七,,又看看荀歧,想了想,,頓時(shí)醒悟,,然后放聲大笑。
而荀歧卻在沈汐的笑聲里陡然加速,,一路倉皇小跑向前,。
沈汐想:這算不算有了一個(gè)小秘密?嘻嘻,?!澳愕鹊任遥〉鹊任?!”然后拔腿追上去,。
被丟下的竹七等人面面相覷,竹七望著沈汐的背影,,又瞅了瞅橋下的老嫗,,心中靈機(jī)一動(dòng):莫非少主終于知道這老太婆是誰,,見她如今如此潦倒,,惡從膽邊生,放聲嘲笑,,好一解多年氣憤,?
竹七自問自己作為忠實(shí)的貼身之人,必得緊追少主腳步,,也跟著一路小跑,,哈哈放聲大笑:少主的喜好就是我的喜好。
一二三四不明所以卻也不想落后,,一聲高過一聲的哈哈大笑:哥哥們都笑我們就得笑,。
竹七:這幾個(gè)破小孩笑得太大聲了,不行,,我要更高些,,少主才能聽到。
一二三四:七哥哥就一個(gè)人,,居然笑得比我們四個(gè)聲音都高,,不行,,我們不能落后!
沈汐被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聲嚇的腳下一軟,,踉蹌追著始終不想被沈汐追到的荀歧,。
竹七和一二三四見狀,少主/暮清哥哥怎么越跑越快,?不行,,我們也要快!
于是幾人都在后面連跑帶笑,。
前方帶路得鬼使更加不明所以,,腳程越來越快:跑那么快,難道是取笑我們南冥洲技不如人,?不行,!為了南冥洲!為了鬼族,!
于是一整隊(duì)人馬前跑后追...
原本應(yīng)該七天七夜的奈何橋,,在笑聲和追逐里,在猜疑和不明中,,居然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跑完了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