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是日,,姚縣令到江下村視察農(nóng)事情況,。
江下村的基塘農(nóng)業(yè)已然發(fā)展起來,,雖然沒有百畝基塘十里桑,萬株仙果千棵萄的景象,,但基塘成片的景象亦是可觀,。
“種桑養(yǎng)蠶,這自然是好的,?!币h令一頓,再看向池塘中時不時泛起的水泡,,再說道:“這魚,可好賣,?”
元齊將調(diào)查到的情況,,一一稟報道:“入夏后,第一批魚苗已長成,,雖不算繁銷,,但成效是好的。畢竟不用村民總往江河里打漁,,如今江水上漲,,外出打漁極不安全?!?p> 姚縣令微微頷首,,沉吟不語。
他負手慢慢行走在瓜田間,,夏日難得清風徐來,,碧綠的黃瓜葉隨之跳動,顯露出瓜架上肥嫩水靈的黃瓜,。
瓜蔓上,,密密地懸掛著一條條長得筆直翠綠的黃瓜。
“未料,,這瓜竟長得比以前的都要好,。”姚縣令蓄著笑,。
一旁的師爺元齊接上,,“以往的黃瓜,不單個頭小,,且多是彎瓜,。而這個嫁接過后的黃瓜,長得很是直挺肥碩,?!?p> 姚縣令聽了,,微微頷首,蓄著笑看著江下村的大豐收,。
“這黃瓜可得熱賣了罷,。”他看著在瓜田間忙碌采摘黃瓜的村民,,一頓又道:“今年的黃瓜收成,,可是比往年多了好幾倍?!?p> 元齊看了看田間一筐筐的黃瓜,,連連點頭,“的確是個大豐收,?!?p> 姚縣令看著江下村繁忙有序的一切,他不由地想起了府學的那位學生,。
他目光凝視一處,,喟嘆道:“這嫁接術(shù)以及基塘農(nóng)業(yè)真神奇也,以往聞所未聞的事,,今日竟真的辦成了,!”
姚縣令說罷,又想一件事,。先前宋玄出了嫁接術(shù)以及基塘農(nóng)業(yè)的主意之后,,他曾派人到西關(guān)去打探過這個人。
未料,,他曾是一個小學館里的掃地小子,。
后來,他一舉考得案首,,又助當?shù)乜h衙破了販賣人口的案子,。直到他來府學進修,又揭秘了云山禪寺一案,。
再加上他自創(chuàng)草書,,名揚聽泉詩會,凡此總總,,皆是奇事,。
姚縣令捋了捋胡子,宋玄此人有著與年齡不符的閱歷以及才學,。
或許人之天資有高低之分,,但這閱歷卻是難以說清的。一個府學生,竟然精通農(nóng)事,!
宋玄這一身才學,,是從何處學來來。經(jīng)查尋以來,,他竟一無所獲,。
思至此,姚縣令感慨萬端,,“宋玄此人,,渾身是迷啊?!?p> 城北府學,。
入夏后,府學為了令考生立德正己,、禮樂相和,,特意開展過射科比試。
只可惜,,宋玄于此道并不精,,只堪堪過了,,與頭籌顯然無緣,。
故而,他時常在院中練習投壺與射箭,。
盛夏的天時常陰陰晴晴,,今日如往常一般,他站在院前勤練投壺射箭,。
他的身旁有兩株高大的枇杷樹,,只需抬頭便可見滿目深深淺淺的綠,還有那綴滿枝頭,,金黃色的枇杷,,甚是喜人。
“伍彥,,小心些,,快下來罷?!?p> 伍彥一大早便爬到枇杷樹上采摘枇杷,,石案上已經(jīng)擺滿了兩小籃,樹上還掛著一個籃子,。他手巧,,時不時將折下的一提提枇杷往籃子里放。
宋玄將弓箭擱一在案上,隨即走到樹頭,,看著高高攀在樹上的伍彥,,不由緊張著。
“宋七哥,,我自小爬樹爬慣了,,你放心吧?!?p> 伍彥說罷,,又順下了一串枇杷。
不多時,,他提著籃子爬了下來,。
宋玄抬手向上,接下籃子,,“再往高處的不要再上去摘了,,留與山鳥吃罷。那么高,,你爬上去我亦不放心,。”
伍彥拍了拍手上的枇杷毛,,憨厚地笑著點了點頭,。
“一會往江兄與陸兄他們院子里送一籃,我再叫裴兄過來吃,?!彼涡⑷齻€籃枇杷分放擺好,看向伍彥道,。
裴希來到院中時,,手里還拿著一本書在看。
伍彥去送枇杷后,,宋玄將剩下的一籃枇杷傾倒在案上,,細細摘練之后,再將其散入碟中,。
裴希在他對面坐下,,這才舍得將書擱在案上,抬手拈起了一顆枇杷,。他嗅了嗅枇杷的清馥,,看向宋玄笑道:“枇杷壓枝杏子肥,宋兄,,怕是過不了多久,,東院的杏子也熟了,。”
“你現(xiàn)在且吃罷,,來年不知在何處吃枇杷了,。”宋玄剝了一顆枇杷吃了起來,,味道甘酸可人,。
枇杷在嘴里,裴希鼓起嘴巴,,含糊道:“等來年夏天,,若是咱兩不在一處,我摘一筐寄予你,?!?p> 宋玄聽了,輕笑搖頭,。他又連吃了幾顆后,,將手洗了洗,回來坐在案前與裴希敘話,。
“這部《管子·輕重篇》,,你尚未看完?”宋玄將裴希帶來的那部書拿在手里,,翻了翻,,問道。
裴希正吃著枇杷,,只搖了搖頭,。
待他吐下枇杷核后,,再接著道:“此書涉及農(nóng)事與商賈生民之道,,內(nèi)容異常精要,我得細細看來,?!?p> 宋玄聽了微微點頭,此書出自《管子》,,他在泮塘學館時曾看過,,不過尚未看完罷了。
后來到了府學進修,,倒是把這部書給擱下,,看來找個時間得將它重新看一遍。
裴希甚愛吃枇杷,,嘴里不曾停,,一直在吃,。
宋玄便在一側(cè)看起了《管子·輕重篇》,當他看到文中的兩段話時,,神色一斂,。
他不禁將其念了出來,“夫民有余則輕之,,故人君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積之以輕,,散行之以重。故君必有十倍之利,,而財之(萬物之價)可得而平也,。”
當他念完時,,裴希停下吃枇杷的動作,,并擦了擦手,陷入了思索,。
而宋玄細想,,管子主張的“輕重”與朱教諭今日在課堂上所提出的策論題目,它們之間有著一定的聯(lián)系,。
今日正為策論的破題犯愁,,若從此處入手,應當是可行的,。
年景有豐有歉,,糧價亦有貴賤之分。故而,,趙國以貨幣來控制民眾生死的谷物價格,,當百姓生產(chǎn)出來的作物有余而糧價低時,這時管理國家財政的大司農(nóng)便會低價收購民間物資,。
當然,,為了穩(wěn)定社會。當糧食歉收時,,大司農(nóng)便會將庫存的糧食供應出去,。
故而,在低收高出之際,,國庫不但有十倍的盈利,,且物資財貨的價格也可以得到調(diào)節(jié)后的穩(wěn)定,這便是輕重論,。
思至此,,宋玄不由地佩服古人的智慧,,這一套輕重論,想必至后世亦將流傳罷,。
“宋兄,,你在想何事?”
裴希洗了手回來,,催促道:“咱們現(xiàn)在得去伙堂用午食,,午后還要去上張教諭的算科?!?p> “走罷,。”宋玄點了點頭,,將書還給裴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