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白
上一世的那場戰(zhàn)爭之后,溫墨憐被帶到南靖,,囚禁在皇宮后面的山莊內,。說是囚禁,但并沒有將她真的關起來,,只是限制她不能出山莊,在山莊范圍內,她還算是自由身,。而她能接觸到了人,除了身邊一名照顧她起居的侍女,,還有就是定期進來運送物資的人,。
起初,溫墨憐看這里沒有守衛(wèi),,便計劃著伺機逃走,,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根本行不通,。原來身邊這名侍女不是普通人,她身手不凡,,只要溫墨憐接近山莊的圍墻,,她就會悄無聲息地適時出現(xiàn)。幾個回合下來,,溫墨憐徹底放棄,,難怪這里沒有守衛(wèi),單單侍女一個人對付自己就足夠了,。
說起這個侍女也很奇怪,,她從不開口說話,而且好像也聽不到,。無論溫墨憐怎么嚇她,,逗她,她都沒有任何反應,。更奇怪的是,,不止是她,就連送物資的人也都一樣,。
由此溫墨憐斷定,,這些人定是南靖王室特意挑選的,免得聽到什么,,或是亂說什么,。至于這些人為何聾啞,她不敢深想,。
日子就這樣安靜又枯燥地過著,,直到那一天,溫墨憐在竹林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
見到他時,,他衣著破爛,正瘋也似的揮劍朝四周亂砍,,嘴里還發(fā)出嗷嗷的嚎叫,,像一頭狂躁的猛獸。溫墨憐屏躲在暗處偷偷觀察,,卻見那人沒一會又停了下來,,抱著胳膊縮成一小團蹲在地上。
他好像在哭,,身體劇烈抖動著,。這份痛苦,溫墨憐竟感同身受,她感到一陣心悸,,右手手指也微微發(fā)酸,。她握緊了拳頭,終于走向那個人,,拍拍他的肩膀問道:“你怎么了,?”
可就在她伸手的同時,那人也下意識地揮劍自衛(wèi),,刀鋒劃傷了溫墨憐的胳膊,。四目相對之時,溫墨憐看到了那雙眼睛,,一雙溫柔清澈,、又痛苦隱忍的眼睛。
“我不是壞人,?!彼嬷觳驳膫冢銖娦α诵?。
鮮血滴下來,,那人有些慌亂,忙起身查看,,還好傷口不深,他輕輕地松了口氣,。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溫墨憐冷不丁問著。
那人疑惑地抬頭看她,,溫墨憐見了,,一時興奮地喊起來:“你聽得到?太好了,!終于遇到一個能聽到我說話的人了,。你是侍衛(wèi)嗎?我怎么從沒見過你,?你會說話嗎,?”
看那人的眼神,像是聽明白了,,卻沒有作答,,只是拉著溫墨憐的袖口向她所住的小木屋走去。
“原來他是個啞巴,?!彼睦锵胫?p> 回到小木屋,侍女剛好不在,,那人在架子上翻翻找找,,拎出一個藥箱來,要幫溫墨憐包扎,。
看著他沉靜的臉,,溫墨憐小心問道:“你剛剛怎么了?發(fā)生什么傷心事了嗎,?”
那人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地低下頭,。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跟人說話了,,也許是因為對這個可憐人一點點的親近感,溫墨憐抬起另一只胳膊,,輕輕拍拍他的頭,,鄭重地說道:“雖說我只是個囚犯,幫不了你什么,,但以后你難過了,,都可以來找我,即便你口不能語,,可我全都明白,。”
從那之后,,這個人便時常出現(xiàn)在小木屋,。
開始的時候,他還會挑著侍女不在的時間來,,待一小會兒便匆匆離開,,后來索性一待就是一整天,侍女碰到了,,除了第一次多看了一眼之外,,再沒有做任何多余的反應。
每次他一來,,就靜靜地坐在屋檐下發(fā)呆,,溫墨憐也跟著坐下來,兩人一起望著天空,,各自想著心事,。有時溫墨憐會講講自己的故事,他總是忽閃著溫柔清澈的眼睛,,微笑著聽她講話,,這是一天當中溫墨憐最喜歡的時刻,。
一天,溫墨憐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你會寫字嗎,?把你的名字寫下來?!彼χ鴵u搖頭,,伸手指向白色的窗紙。
從此,,這個人在溫墨憐這里有了名字——白,。
一個寒暑過去,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近,,白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天氣好的時候,他會拉著溫墨憐去騎馬,,在他的耐心教導下,,溫墨憐的騎術日益精進。他們一起在狹密的竹林間奔馳,,不知不覺中,,溫墨憐的內心也平靜了許多。
那一生,,白是她唯一知心的朋友,。
而此時此刻,溫墨憐竟看到了同樣的一雙眼睛,,溫柔又清澈,,令她失神。她慢慢掀開簾子,,一張蒼老的臉映入眼簾,她如夢方醒,,原來是自己認錯了人,。
“姑娘想干什么?”東方大師語氣不悅,。
溫墨憐退了回去,,恭敬地說道:“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大師,還請大師見諒,。此次我是為我娘來的,,這是她的生辰八字,請大師過目,?!?p> 大師看也不看,,就將紙條推了出來:“我只給人當面算命,你不打算為自己測測嗎,?可別浪費了這次機會,。”
溫墨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拿出另一張字條遞過去,,說道:“那請大師幫忙看看,小女此生命運如何,?!?p> 大師拿起字條,看了片刻,,又將簾子掀開一角向外望了望,,手突然抖了起來。
“大師,?”溫墨憐小聲問道,。
“嘩”的一聲,大師猛地拉開了簾子,,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就這么直視著對方。
“你是何人,?”他壓低了嗓音問,。
“我...我是鄭國公溫將軍的次女?!睖啬珣z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地回答。
她心中很忐忑,,以為自己的秘密被看穿了,。不是說這位大師能測出人的前世今生嗎?萬一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會不會被大家當成妖怪,?她胡思亂想著,忘記了躲開,。
好在,,大師很快又坐了回去,恢復了之前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的命格我也看不出,,你說這事是不是有些稀奇?”
“也許...也許是哪里搞錯了...”溫墨憐縮著脖子說道,。
“也許吧,?!贝髱熜Σ[瞇地盯著她,盯得溫墨憐后背發(fā)涼,,半晌,,他又開口問道:“你本來打算問什么?生死,?壽數(shù),?輪回?還是...”溫墨憐聽得額頭上的冷汗都快落下來了,。
“還是姻緣,?”他問道。
“姻緣,!姻緣...”溫墨憐搶著答道,。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彼济?,又扯扯胡子,突然扔了一塊牌子出來,,說道:“這東西你收好,,以后拿著它來找我,說不定哪天我就能看出你的姻緣了,?!?p> “這...”溫墨憐撿起牌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看這人好像沒有惡意,,可她真怕被研究出個好歹來,。
“你先回家去吧,記得來找我,,你若不來,,日后我會去找你的?!贝髱熣f完,就背過身去,。
“找我,?”溫墨憐滿心疑問,他不會真的去將軍府找自己吧,?大師應該沒有這么閑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彼@樣想著,,便收起牌子離開了。
剛走出門口,,便聽里面大聲喊道:“慧空小師傅,,今日就到這里吧,剩下的人請他們明日再來,?!?p> 等在門外的小僧應了一聲,便帶著她們三人出了院子,。
“怎么你也這么快,?那大師是在敷衍我倆嗎?”溫墨柔小聲問著,。
僧人聽到,,瞥了她一眼,說道:“大師是方丈的好友,,人品自是沒得說,,施主還是不要多心了?!?p> 既然被聽到了,,溫墨柔索性大聲問道:“那從前我怎么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他是什么時候認識住持大師的,?”
“這個小僧就不知了,,只知大師閑云野鶴,從前一直沒露過面,?!闭f話間,已走到馬車前,,僧人問道:“尊夫人給三位小姐預定了齋飯,,不知是否要留下來用?!?p> “不必了,,我想回去了?!币恢卑察o的季源汐突然說道,。
三人互相看看,便同僧人道謝后,,坐著馬車離開了天龍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