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地王國
李果在一間木屋內(nèi)醒來,,厚實的毛皮緊緊地壓著他。他聞了聞被子,,立即偏過頭去吐了口氣,。潔白的光從側(cè)上方的窗戶照進屋子里,,白光刺得李果額頭發(fā)脹,。
房間里發(fā)出木制器具的聲音,,像是木碗在相互碰撞,??聪蚵曇舻姆较?,有個女人忙碌的背影,,金色的麻花辮足有大半人長,在麻裙圓潤的隆起處搖晃,。
李果的血液漸漸舒暢,,身體各處傳來痛感。傷口上覆蓋著一層濕潤粗糙的東西,,像是磨碎的草,,大概是草藥。李果伸手去摸,,粗糙的被子摩擦著他的身體,。他心下一驚。
“呃,,你好,?”他發(fā)出聲音,女人回過頭來,,李果問:“我的衣服呢,?”
女人說了一句什么。
李果愣了愣,,他聽不懂她的話,。何況,他正盯著她天藍色的眼瞳出神,,鵝蛋般的臉頰上映著窗外毛茸茸的白光,,活像一座石膏像。
她打開門走到屋外,,門外響起踩踏積雪的刷刷聲,。
“藍山!”她在屋外,,發(fā)音奇怪地叫喊道,,然后又是一串聽不懂的話。
又是一串急促地踩雪聲,,由遠及近,。
女人回到屋里,和一個面容端正,、目光堅毅的少年一起,他們倆差不多高,。這位少年就是先前拿著長劍的那位,。仔細看的話,他的面容也不是那么端正,,鼻尖有些向右歪,。以前他就有一副合理運動塑造的勻稱身軀,,現(xiàn)在看他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比以往更分明了,。他簡直像一個運動員,。
他短促地昂昂腦袋,額頭上的淤青讓李果發(fā)笑,。
“早啊,。”藍山說,。
“早您馬呢,?快讓她對我用治療法術(shù),這些草藥刺得我發(fā)癢,?!?p> 藍山瞪大了眼睛。
“你以為我會說什么,?‘哎呀,,這個凍掉鼻子的地方到底是在哪,我們趕緊回家吧,!’你以為我只是開玩笑,,卻恰好指出了實際情況?實際上我完全清楚,,我們已經(jīng)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是認真的,趕緊讓她用法術(shù),,我癢得難受,,還不能抓傷口,傷口上敷著草藥,?!?p> 藍山對女人說了一句什么。女人輕輕一笑,,他們一起笑了,。女人回答了一句什么。
“她說她不會法術(shù),?!彼{山擺出一個遺憾的表情,“碰到你這樣的情況,,情緒有些失常也可以理解,。”
“還有其它人出了這種情況,?”
“我和羅修,?!?p> “唔……”
“唉……你比我剛來的時候鎮(zhèn)定多了?!?p> “你來了多久,?”
“沒多久。十來天,?!彼謫柕溃澳憔烤故窃趺粗馈?p> “還用問嗎,?我莫名其妙去到雪山上,,見識了叫聲能讓人全身發(fā)癢的紫色的狼,而‘冷兵器’冷得能粘住手掌……還有那個壯漢,,腦殼被削下來的時候,,里邊甚至沒有腦子?!?p> “沒有腦子,?”
“是空的?!?p> 藍山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李果對著他晃晃腦袋,他見狀也晃晃腦袋,。它輕得嚇人,。
“對吧?我們都是沒有腦子的怪物了,。這明顯是另一個世界,。”
“沒有腦子,,那我們怎么思考呢,?”
“問問她,一般人腦袋里面有什么,?”李果用手指敲了敲太陽穴,,出乎意料地有種敲擊空殼的感覺。
李果和藍山說話時,,余光注意到女人一直在看著李果,。李果向她笑了笑,女人也不知所措地一笑,。她身材高挑,,似乎比藍山還高一些,李果不知道是不是該感到高興。
藍山問了她一句,,她疑惑地皺著眉頭,說了好幾句話,。
“她說,,只有小孩的腦袋里有腦子。成人沒有,?!?p> 李果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既然沒腦子,,就先別想了?,F(xiàn)在有更緊迫的事情?!崩罟碾p手安詳?shù)胤旁谛厍暗拿け簧稀?p> “我是絲毫看不出哪里緊迫了,。”藍山調(diào)侃道,。
“之前在山上,,有人想殺我。一個長得像老鼠一樣的男人,,皮膚挺黑的……”
“像老鼠一樣,?還真挺形象的……他怎么你了?”
李果把山坡上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他像幽靈一樣跟著他,,用石頭扔他,然后打了他,,身上的傷口大多數(shù)是他造成的,,“……再后來狼群和你們就出現(xiàn)了?!?p> “那就挺奇怪了,。”
“怎么了,?”
“是他把你背回來的,。”藍山一臉疑惑,。
“是嘛,,他是本地人?”
“是,,是個獨行的獵戶,。”
“你覺得他為什么要殺我,?”
“不知道,?!?p> “那就有些麻煩了……你先別聲張這事,畢竟人家是本地人,?!?p> “行?!?p> 李果的手指像波浪般敲打著胸口,。他又看了看旁邊的女人,她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李果看她,,她的眼神也毫不避讓,仍是略顯呆滯地看著他,。她的眼睛像雪山上的湖泊一般寧靜……
一會,,她對藍山說了句話。藍山噗嗤一聲笑了,。
不知何故,,李果似乎能聽懂女人在說什么,盡管她口中的音節(jié)神秘陌生,,有的像蛇嘶叫,,有的像感冒鼻塞時說的話。但她的意思就像風中的歌聲般隱約可聞,,她是在贊美他,。
“她說,你真好看,。她從沒見過你這樣的男孩,,有羊奶一樣的皮膚?!彼{山翻譯道,。
李果看向她,她也毫不羞赧,,好像只是說了很平常的話,。
稱贊外表的話,李果以前聽過不少,,李果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F(xiàn)在,他感到心跳加速,,反觀那個女人仍是一副平靜的樣子,,他不禁覺得自己受到了挑戰(zhàn),于是即興反擊道:
“她也很好看,宛如明月耀于夜空,,雪蓮綻于高嶺,;綿雨拂于早春,輕波搖于舟側(cè),?!?p> 女人低下頭,飽滿的嘴唇慢慢張開一個小口,。李果注意到她垂下的右手,拇指的指甲摳著食指的指肚,。
藍山笑了一會,,“嚯。你是以為我翻譯不了是吧,。那你可要小心了,。這里的人能‘感覺’到別人的意思,雖然不多……你應該也能‘感覺’到她說的話吧,?哪怕只有一點點,。”
“我是有感覺……啊,,所以說她聽懂了,?”
女人仍是低著頭,嘴角卻夾著難忍的笑意,。她悄悄看了他一眼,,被李果看到了,他這才感到心滿意足,。
門外又有刷刷的腳步聲傳來,,步調(diào)沉穩(wěn),卻靠近得很快,。一個身披熊皮的人出現(xiàn)在門口,,熊嘴里的獠牙耷拉在他的額頭上。他低沉地說了一句,,緊接著又說了一句什么,。掉頭走了。
李果認識他,,當初在山坡上被哨聲叫來的巡邏隊一共五個人,,有羅修、藍山,、負荊大漢,、吹骨笛的,還有一個是他。戰(zhàn)斗開始后,,他人就不見了,。戰(zhàn)斗結(jié)束后他才出現(xiàn)。
“那個人說,,國王要召見你,。”藍山翻譯道,,“而且要快,,國王不喜歡等?!?p> “國王,?”李果頓了頓,“嗨,,我已經(jīng)快要習慣這些怪事了,。”
“習慣就好,?!彼{山蹙起眉頭,“死了一個獵隊隊長和一個祭司,,因為我和羅修擅自去救你……國王的臉色不會好看的,。”
狩獵隊長,,大概就是那個負荊大漢,,而祭司就是吹骨笛的。
“擔心啥,?我倒是挺期待,!”李果從床上一躍而下。
凜冽的空氣讓他感到大事不妙,。他一把抓過床上的被子,,擋在身上。女人已經(jīng)看到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從木屋的另一個房間里拿來了他的短袖、短褲和一件裘皮衣,。之前衣服上的污漬已經(jīng)被洗掉了,。
李果回到床上,在被子里穿衣服,。
“藍山,,最后一個問題……是誰幫我脫的衣服,?”
藍山笑了,瞥了瞥床邊的女人,。
李果看向她,。
她卻出神地望著窗外,天藍色的眼瞳被白光映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