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打電話給了岳石,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和他成為比特幣同盟了,不能同進,,但求共退,。
不過,,他不想像岳石那樣,,在這樣一個未知的品種上,,玩得忒瘋狂,。
“這個時代,,必須瘋狂,。”岳石在電話那邊叫了起來:“騎最快的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入最窩囊的坑,,賺最傻的錢……”
薛睿想:岳石這一嗓子,也許是在傳遞了他的雞血,。這類熟悉營銷套路的人,,最愛用這樣的高分貝的口號,通知整個世界,。他的身邊現(xiàn)在有人嗎,?如果有,會是誰,?
薛睿期貨賬戶里的錢,,大多數(shù)被轉(zhuǎn)進了他銀行的賬戶里。
這是此輪交易之前,,薛睿就對自己提出的要求,。以往最不愛的,就是出金,,總愛把錢放在賬戶里面滾啊滾,,總是在持續(xù)加碼的各種意淫當(dāng)中度過,然后,,虧掉這些錢,,總比賺來這些錢,要迅速得多,。
“出金永遠是正確的,。”這句話是誰說的,,薛睿自己不記得了,。
錢在期貨賬戶里的那些歲月里,薛??偛辉敢獬鼋?,一意想把資金滾大了、滾大了。那個時候,,薛睿仿佛最知道該怎么花錢,,也奇怪于那些有錢人卻很少有需要花錢的地方。直到這么大一筆錢存在了銀行里,,薛睿又仿佛變了性情,,計劃好了的幾筆大開銷,又都被他輕易否定了,。
薛睿有些困惑于自己突然變得無欲無求,,他有了一大筆錢,到不是不知道怎么花,,而是沒了花錢的欲望,。是有錢的時候就一準沒有花生米,或者是有了花生米就會沒錢了,?
薛睿這時候懶散地靠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電視里的畫面,心中籌措了該怎么花幾筆大錢,,來感受一下之前不曾有過的感受,。但是他卻找不到迫切需要花錢的地方。真的,,不是矯情,。
薛睿沒有“德國妞”,他對房子的概念也因此模糊,,130平方的房子他已經(jīng)覺得空曠,;他不會喝酒,,有時坐在喝白酒的人身邊,,也有昏昏欲睡的感覺;至于抽煙,,薛睿并不挑食,,否則他也不會對老款的《畫苑》煙,念念不忘,。
差的煙,,他抽得出來,但只要香煙價格超過二十,,他根本比較不出好與壞來,;還有,他一點不喜歡,、甚至討厭駕駛,。
在之前沒錢的歲月里,薛睿對錢的唯一認知和期待,就是把錢放進期貨賬戶,,然后,,不停地像滾雪球一樣,滾大這筆錢,。除此之外,,任何對錢的想象和期待,都不具體,。
一個男人的活著,,不可錯過季節(jié)。每個季節(jié)都有該做的事,,不要錯過,。否則,會影響到一個人對整個世界的正常判斷和需要,。薛睿想自己的毛病,,也許是在該有家、有孩子的季節(jié)里,,依然孑然一身,。
她們,怎么全都,、全都……閃了,?
我們所有的痛苦,來自和周圍的比較,;而我們所有的成長與進步,,也來自和周圍的比較。
現(xiàn)在,,這兩項的比較,,在薛睿這里,突然變得缺失或模糊,。他需要的那些存在感又在哪里,。
所謂存在感,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在相對密閉的空間里,,通過如傳銷般的不斷心理暗示,來得到的,。而是需要依賴社會屬性來感知的,。
知道自己還活著,這很簡單,,只需要感知呼吸之間的氣息,。但,,那活著,只是指生理意義上的活著,。
活著,,與存在,不完全是同一概念,。
存在感,,需要匯入人海,從外界的回應(yīng),,來確信自己,,不是“有的人活著,但已經(jīng)死去”,;或者說不是行尸走肉,。
存在感重要嗎?不重要嗎,?重要嗎,?不重要嗎?……
當(dāng)薛睿把期貨賬戶里的錢轉(zhuǎn)入銀行賬戶,,完成了自己在期貨賬戶資金處理方面的一次革命,,也因此突然迷失了下一步。
薛睿既沒有想好交易的下一步打算——以前只覺得機械重復(fù)了“滾滾向錢”就好,。
也沒有適應(yīng)可以輕松把錢花出去的新歲月,。
人叢中的點頭和微笑;網(wǎng)絡(luò)上的爭論,、回應(yīng)以及點贊,;得到的獎勵、研究的成果,,或出版的著作……是這些東西,,在點點滴滴地構(gòu)成你強烈的存在感。
我們的一生,,很多時候,,都只是在尋找我們需要的存在感,。
岳石錯哪里了,?他不過是比薛睿早些年,就到手了幾千萬——而這些錢,,只負責(zé)嘚瑟嘚瑟,,不承包安全感。
無論“岳之婆”和單娟,,都沒能教會他如何合理嚯嚯那些錢,。
于是,,他的自以為是,被激發(fā)了,。并因此變得瘋狂,。
只是,誰給他的權(quán)利,,要改變這個世界的游戲規(guī)則,?要惦記了建立“新世界”?可笑,!
薛睿坐在電視前,,消耗了約一個小時的時間胡思亂想,到底明白了岳石偏激的源頭,。
不全是“被捉在床”之后的睚眥必報,,也有著迷惘之中的掙扎。
但薛睿想的更多的,,還是對岳石各類瘋狂念頭的深深不屑,。
這些錢,油錢都不夠呢,。
當(dāng)然,,薛睿也多少有些擔(dān)心:岳石這個家伙有些另類,他到底能折騰出些什么,,誰知道呢,。
被岳石逼著要躲的薛睿,這段時間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岳石,。
他需要了解岳石的腦子里還藏了些什么,?也想知道岳石在剛有錢的那段歲月里,想到了要怎么折騰,?他還更想知道:其他的“看穿者”,,他們還能繼續(xù)“看穿未來”嗎?
尤其在寶華酒店,,薛睿被岳石“冷落”之后,。鎖定岳石的愿望,在薛睿而言,,竟變得如此強烈,。偏偏是岳石,這段時間卻始終不知所蹤,。
不知出于怎樣的想法,,薛睿又下了樓,他并不餓,,卻輾轉(zhuǎn)了路過那家火鍋城,。并且,,隔著玻璃窗,朝里面望去,。
沒有從火鍋城里發(fā)現(xiàn)任何值得發(fā)現(xiàn)的東西,,薛睿不甘心地把目光拽回馬路上。卻遇見迎面走過來的一個女孩,,對著他點頭,,且溫柔地說了一聲:你好。
這張面孔,,是這么的熟悉,,薛睿卻記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
他機械地沖她點了個頭,。等她走過去半天了,,薛睿才想起:原來是她。
剛上島的時候,,薛睿在中機大廈上班,,經(jīng)常會到樓下吃飯。
中機大廈的對面,,那時有一家小雜貨店,,柜臺上有一個大大的玻璃罐,里面裝了炒好的“紅皮小花生”,,尤其的香,,一塊錢一玻璃杯。薛睿常去那里買上一杯,。
雜貨店里,,負責(zé)賣花生的,正是這個小姑娘,。彼時的她,,還是個小學(xué)生呢,經(jīng)常會來店里面幫忙,。每次看到薛睿來,,她都要殷勤地點頭招呼。
這都過去了十多年了,。那家店也早就拆除了,。小姑娘也成了大姑娘,薛睿記得好像剛才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怕就是她的男朋友吧,。
她居然還認得薛睿,她居然已經(jīng)戀愛了,。
這一刻,,只能找到這一刻的存在。
從前的小姑娘,,已經(jīng)不再從前了,。
而從前的薛睿,也找不到了,。薛睿得到了他想要從期貨市場得到的財富,,卻找不到過去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