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愁思
高書生輕“哼”一聲,,倨傲道:“我家小公子為感謝你幫了忙,特地命我拿百兩銀子,,作為謝禮,。”
他說著,,便從桌底撈出一個小箱子,翻開了蓋,,里邊赫然是白花花的銀兩。
二柱矜持的稍一推托便收下了,。
他伸手的同時,,望著高書生奇道:“你剛才說‘你家公子’——這么說你是高縣令家的仆人?”
高書生面色一僵,,轉(zhuǎn)頭看了眼高志遠(yuǎn),略有些吞吐道:“是……是??!”
高志遠(yuǎn)目光一黯:“高叔乃是我父親的書僮,,祖父死后,,父親也難逃厄運(yùn),高家眾多奴仆皆于那場大難中斃命,,高叔是為數(shù)不多能逃出來的人?!?p> 高書生表情訕訕地,,似有些無顏面對。
高家遇難那一夜,,他沒有顧著小主人,反而在搜找自己的賣身契,,后來才成了自由身,可以考功名,。
“你那時候多大?”二柱抱著箱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問道。
高志遠(yuǎn)抿了抿嘴,,看著他說道:“十二歲,!”
“十幾年前你就已經(jīng)十二歲,,那現(xiàn)在你……”二柱微有些驚愕,“那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二十多了,,為什么——”
他的笑容僵住,,看著面色陰沉的高志遠(yuǎn),再說不出下邊的話。
高志遠(yuǎn)沉默了一會兒,,卻忽的慘笑了一聲:“從那過后,我便一直是這樣,,相貌停留在十二歲?!?p> 他的事太過于慘烈,也與自己無關(guān),,二柱并不想知道的太詳細(xì),。
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你剛才說與我有事相商,,是什么事?”
“我聽聞你——”高志遠(yuǎn)說到一半,。
卻見高書生已是站了起來,提醒著說道:“有人來了,。”
荷花村的幼童,,已漸漸往學(xué)堂來了,。
二柱和高志遠(yuǎn)轉(zhuǎn)過頭去,正好看見有一幼童向著學(xué)堂這邊過來,。
“稍后再說,!”高志遠(yuǎn)皺眉道。
二柱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卻是疑惑。
高志遠(yuǎn)和自己說了這么多,,又不曾威脅或是囑咐,,難道就不怕自己去與他的仇家通風(fēng)報信,?
到了這會兒,他已經(jīng)弄清楚,,高志遠(yuǎn)來這兒并非是為了幫李玉麒消滅王家,。
反而,,是他在利用李家,。
十二歲的外表極具欺騙性,,李家不知怎么就被他騙取了信任,竟安排他去與太尖山的人接頭,。
而高志遠(yuǎn),當(dāng)年高家被滅,,躲了這么多年,如今不知何故要來翻查舊案,。
他一個人是不夠的,面對永安縣的掌舵人,,他必定需要幫手。
除了那位藏于太尖山幫他截取了書信的人以外,,他還需要更多的幫手。光一個高書生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
更別說,,高書生還曾經(jīng)背叛過高家,。
當(dāng)時死了那樣多的人,卻偏偏只高書生一個文弱書生逃出來了,。高書生還有個兒子,叫高圖。
若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出世,,那么就是說,高書生一家都成功逃走了,。
高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能自己趁亂逃走已是萬幸,,還拖兒帶口,豈不是笑話,。
高志遠(yuǎn)不可能真的完全信任高書生,,以他的心性,。要查十幾年前的大案子,不會只使這樣的小計謀,。
說什么通過他的嘴巴,讓王逸軒知道李玉麒與太尖山要洗劫王家的事,,再借此傳到仇家耳中——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另有目的。
如若高志遠(yuǎn)與自己所言非虛,,那他就一定還有別的手段。
二柱抱著小箱子,,陷入沉思。
……
清河鎮(zhèn)是永安縣最為繁華的地段,,便是衙門也坐落在這地方,。
醉仙樓,永安縣才子們吟詩作對的好地方,。
蘇如是輕撥琴弦,彈出空靈靜心的琴音,。
這兩日總有客人強(qiáng)要她陪酒,,原因便是她曾與王逸軒陪過酒,,不再是往日的清倌人,。
而如今,王逸軒忙著操辦他與許家千金的婚事,,自是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
許久不見情郎,,令她心頭有些淡淡的哀愁。
“愁中愁,,姑娘可是對那王舉人念念不忘?”
有人飲酒半醉,,壯著膽子又挑起了她琴臺的珠簾,欲要和她親近。
又一個登徒子,!
蘇如是暗嘆一聲,眼中略有些不耐煩的神色,,正要起身打發(fā)他走。
卻聽倚在二樓欄桿上酗酒的白衣公子半撒著酒瘋與那登徒子吼道:“滾開,,不要打擾如是姑娘奏樂!”
那醉客似有些忌憚他,,被這一吼頓時清醒,灰溜溜的將珠簾放下,。
這些天幸好有他在這兒,,蘇如是才不至于被那些個貴客所擾。
她略帶感激的同時,,卻也惋嘆:“往日的玉麒麟,,如今竟成了個醉鬼,!”
許知縣家的千金,,竟是那樣招人疼愛嗎,?
撥著琴,水眸輕蕩起微波,。
遙想當(dāng)年,,自己也是高官之女,,如今卻也不過是個綺樓賣笑的商女,。
又哪兒來的能耐去替他人惋惜,。
李玉麒猶在飲酒買醉,。
“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p> 她念往日情郎所作的詩,,勸著李玉麒。
李玉麒卻不知是否喝了太多酒,,有些神志不清的大笑道:“哈哈——再過幾天,王逸軒定要臭名遠(yuǎn)揚(yáng),。如是,你現(xiàn)在覺得他翩若君子,,到那一日定會對他失望至極?!?p> 蘇如是,許靜嫻,,這兩個人以往都是他的紅顏知己,,如今卻全被王逸軒搶走,。
好在父親見李玉樹無用過后,又百般打探出王家隱秘,,如今設(shè)下計謀,,不日便能成事。
聽他提起王逸軒的名字,,又笑得如此張狂,,蘇如是不由揪心,擔(dān)心起了情郎的安危,。
略一琢磨,,她便側(cè)耳傾聽,只望能從李玉麒醉酒胡言中聽出些許重要信息,,好能夠提前告知王逸軒,,讓這冤家躲過一劫。
便是王逸軒這些時日,,已久不來她這兒,。
“靜嫻,你可還記得我們二人小時候的約定——”
李玉麒喃喃道,。
他不再提及父親的計策,,轉(zhuǎn)而說起與許小姐的往事。
只盼王郎能夠吉人自有天相,!蘇如是嘆了一聲,。
王家。
王逸軒忙得焦頭爛額,。
許知縣不知為何改了主意,,要他近些時日盡快與許家小姐完婚。
王老漢覺得這種大喜之事,,應(yīng)當(dāng)在荷花村的祖屋里辦,。
可許小姐千金之軀,又豈能長待在這種破落地方,。
他便只能荷花村和永安縣兩頭都要操辦,這會兒也顧不得那么多,,連買了好多個下人來操持,。
“娘!這種窗花就用不著貼了吧,!”
看著母親剪出來的扭扭捏捏的丑陋紅紙,,他不由苦笑著道。
遭兒子這一說,王寡婦拿著剪子的手不由抖了一下,。
終是沒讓兒子看出來,哽咽著強(qiáng)笑道:“就當(dāng)是娘剪著玩的,?!?p> 地方風(fēng)俗,小戶人家,,娶親之時會在婚房貼上由紅紙裁剪出的雞鴨豬牛,,貼于窗上床腳,帶些好兆頭,。
可知縣家那是何等的大戶人家啊,,這些尚不得臺面的東西,又怎拿得出手去污了人的眼,。
兒子長大要娶親了,,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只盼著將來那貴門兒媳不要糟踐了自己便好,。
她想著想著免不了落淚,。
王逸軒又得花功夫勸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