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壽追石癸至甕口山以南的原野,,兩軍大戰(zhàn),。石癸逃奔至此手中已不足三萬騎,,但見乞活軍比他的軍隊還多,,這才知道乞活軍不下四萬之眾,,而甕口山的趙軍只有五千步卒把守山口,,也不能來援,。望著遍野的乞活軍,,石癸狠心一戰(zhàn),。
乞活軍此次長途奔襲,其兵輕裝而來,,多不著甲,,與趙騎沖突,悍不畏死,馬槊對刺,,往往同歸于盡,。戰(zhàn)了半個時辰,兩邊已各自折損五千人馬,。
如此損耗,,石癸自知難敵,但又被乞活軍咬住,,不敢自潰,。
石隼也知情勢不妙,對石癸道:“兄長可領兵先走,,小弟在此抵擋,。”
石癸雖難忍,,但仍硬起心腸,,率一萬騎逃奔穎口。石隼命人擎起“石”字帥旗,,他戴上兄長的頭盔,指揮趙軍抵擋,。
因石隼與石癸長得相像,,乞活軍望見他還道是石癸,將抵擋的趙軍團團圍住,,不斷與之廝殺。
淝水西岸,,桓溫留下部將龔護清掃戰(zhàn)場,,看守輜重,大軍向北急趨壽春,。以桓熙騎兵為先鋒,,突襲趙軍營寨。
桓熙騎兵踏破趙軍營壘外圍,,卻被塹壕,、拒馬之后的弓弩手擊退?;肝醪灰粤ο嗖D(zhuǎn)而截斷趙軍退路,,一面等待后軍前來,。
趙軍營寨中有一萬守卒,未料晉軍騎兵來襲,營壘雖堅,,但見西去之路被斷,,急派快馬突出營去報與呼延突,,請他速速來援,。
呼延突以一萬步卒圍壽春城,,自領五千騎守在晉軍浮橋以西,。守了許久,未聽到石癸獲勝的消息,,卻被營寨快馬來報:“大營被晉軍所攻,,請司馬速速救援!”
呼延突問:“晉軍多少人馬,?”
快馬道:“有數(shù)千騎兵,,恐大軍在后?!?p> 呼延突聽了大吃一驚,,又問:“石帥何在?”
快馬道:“并無消息,?!?p> 呼延突腦筋急轉(zhuǎn),說道:“你速去回稟,,待我聚齊人馬,,即刻回師去救!”又命親兵傳令各軍收攏人馬,。
快馬謝過,,急急回去稟報。
呼延突聚攏圍城的人馬,,卻不去救援營寨,,反率軍撤往甕口山。
桓溫的大軍趕至趙軍營寨時,,日已西斜,,他命大將分頭攻擊敵營?;笡_,、黃進攻正南,桓云守正北以防呼延突,,杜云攻正西,,桓熙策應西面與北面。
杜云之前一戰(zhàn),犧牲了陳虎,,還折損了五千人馬,,傷者也有數(shù)千,自覺慘重無比,。如今又領著一萬兵卒在趙營西面擺好陣勢,,只等敵軍從此突圍,也好以逸待勞,。
不久,,一匹快馬傳令而來,言道:“南面我軍已突破營壘,,輔國有命,,令將軍即刻進攻?!?p> 杜云拱手道:“杜某領命,!”
看著那騎拍馬而去,他嘆了口氣,,回頭來,,命蕭南進攻敵營。望著眾將士著甲遠去的背影,,杜云心中泛起一絲不舍,。
然而出乎意料,攻了不久,,蕭南便突破營壘,,杜云趕忙領著牛山隨之殺了進去。
原來趙軍見南邊營壘被攻破,,并不往西突圍,,而是往北逃竄,想與呼延突合兵一處,。趙軍也不傻,,他們只有步卒,若是離開了營壘,,又無騎兵的護衛(wèi),,怕是難逃一死。
北面,,桓云的軍隊因要提防呼延突,所以只派了一小支步卒隨同桓熙殺入趙營,。
趙營中,,桓熙正騎著馬與趙軍廝殺,,剛以長槍刺死一名趙兵,,忽然馬失前蹄,踩進一個陷馬坑中,?;肝鯘L落馬下,那馬腿被傷,,已用不得了,。
幾名親兵見狀忙拍馬來助,卻聽得呼嘯聲起,,數(shù)十敵兵跟著包圍過來,。難得有晉軍將領落馬,所謂“擒賊先擒王”,,殺掉此將于突圍大為有利,,趙軍又豈會錯過?
一名趙兵正張弓搭箭要射向桓熙,,箭猶在弦上,,卻不知哪里一箭射來,自己反栽倒在地,。而遠處,,杜云左手擒著弓,右手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來,,又瞄準另一趙兵射去,。部將牛三發(fā)一聲喊,揮著斧頭,,領兵殺向圍困桓熙的趙軍,。
杜云背起弓,右手拔出破月刀來,,也趕將上去,。
一名敵兵被牛山利斧一劈,頓時顱骨破裂,,哼都沒哼一聲就見了閻王,。這些趙兵乃石癸的本部人馬,多為北方勇悍之士,,卻也驚于牛山之兇猛,。然而等杜云殺至,他們才知什么叫作煞星,。
杜云左手抓住一名趙兵衣甲,,提起來,,甩將出去,如同扔一個稻草人,。右手重刀一揮,,能斬破敵兵胸甲,摧折肋骨,。腳下一踢,,能將人臟腑踢破。
敵兵本就難近杜云的身,,即便靠近也受不住他一擊,,且杜云身著重甲,普通的刀槍奈何不得,。
杜云與牛山逞橫,,不久即殺散敵兵。
桓熙也驚于杜云武力,,翻上親兵的一匹戰(zhàn)馬,,朝杜云拱了拱手,撥馬而去,。
趙軍終未等到呼延突來援,,拼死突圍之下幾被全殲,只少數(shù)人逃出生天,?;笢厍不肝踝窊魵垟常F占鵲巢,,就以此地安置大軍,,另派出斥候探察敵軍動靜。
月光之下,,白衣騎士依舊在與被圍的趙軍廝殺,,直至天明,石隼的一萬余趙軍盡沒,。乞活軍戰(zhàn)士將石隼活捉,,縛了,推到張無壽面前,。
張無壽摘了他的頭盔,,看了看,皺眉問道:“你是石癸,?”
石隼仰天而笑,,瞪著張無壽道:“吾乃石隼,家兄此刻早已北渡淮水,!”
張無壽也不發(fā)怒,,依舊給他戴好頭盔,,又塞住他的嘴,對手下親兵道:“將他押至甕口山之山口,,就言他是石癸,,命趙軍出降?!?p> 乞活軍圍住山口,,將石隼和俘虜?shù)内w軍推出陣前,一騎前去傳話,。等傳話的回來,他說道:“趙軍未見符節(jié),,不降,。”
乞活軍將領樊無期道:“什么符節(jié),?托詞而已,,將俘虜于陣前一一斬首,只留石隼,!”
趙軍守兵望見自己人被乞活軍當面斬首,,不禁膽寒。
樊無期命士卒披了趙軍的重甲,,進攻山口,。
見乞活軍來攻,趙軍守將對眾人道:“乞活軍不留活口,,降者必死,,現(xiàn)在谷中糧草充足,堅守待援猶可存,!”命令士兵拼死抵擋,。眾人皆不敢降,,憑險死守,。
山口以石木壘成關隘,有三道寨門,,隘口上又砌有女墻,,山巖陡峭易守難攻。壽春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這甕口山也就常用于囤積糧草,,關隘早已有之,只不過歷次戰(zhàn)爭層層加建,,使其更為險要,。
乞活軍身穿三層重甲,,抱薪置于寨門下,想以火攻,。關隘上的趙兵以強弩射之,,也不能透甲而入。以檑木滾石扔下去,,才將門下的乞活軍砸死,。
乞活軍忘死堆起柴草,投以火把,,在門前燃起大火,。卻見關隘上潑下水來,將火澆滅,,原來為防火攻,,隘口旁的山坡上早筑有水池,引山泉入池中,,趙兵可以提水來救,。
乞活軍見了,苦無良策,,又無攻城器具,,只得暫時收兵。
樊無期將此事稟報張無壽,,張無壽道:“桓溫言有小道可以上山,,你速派人去搜索?!?p> 樊無期得令而去,。
不久斥候來報:“發(fā)現(xiàn)大隊趙軍從東而來,將旗上有‘呼延’二字,?!?p> 張無壽道:“傳令李農(nóng)率五千騎于道旁樹林中伏擊?!?p> 斥候傳令而去,。
呼延突急急趕路,因大量步卒而行得慢了,。已近甕口山,,前邊斥候來報:“將軍,甕口山前有許多乞活軍,,數(shù)不勝數(shù),。”
呼延突聽了,,這才想明白:“原來晉軍勾連乞活軍來戰(zhàn),,難怪我大軍不敵,。”又問:“發(fā)現(xiàn)晉軍否,?”
斥候道:“并未見到晉軍,。”
呼延突道:“我軍何在???”
斥候道:“這……也未見到我軍,不過那山口關隘上依舊是我軍旗幟,?!?p> 呼延突猶豫不決,不知石癸大軍是已退往穎口,,還是在路上,,若自己不救甕口山,比主將還先撤回穎口,,豈不是大罪?
裨將常殊見呼延突神情猶疑,,問道:“乞活軍定是在攻關隘,,司馬何不相救?”
呼延突道:“某擔心主帥已退至穎口,,而我孤軍難敵,。”
常殊道:“將軍該救甕口山,,勝了自然好,,不勝退去穎口便是,若石征南尚未退至穎口,,也不會因此而怪罪司馬,。”
呼延突想想也是,,于是率軍前去救援甕口山,。途經(jīng)一片樹林,騎兵已經(jīng)過去,,忽然從林中殺出乞活軍來,,攻擊趙軍步卒。
呼延突得后軍來報:“步卒遭乞活軍伏擊,?!?p> 呼延突大驚,望望前邊山林,,只覺風聲鶴唳,,不顧后軍死活,,急忙領兵奔往穎口。
擊退趙軍,,李農(nóng)回到甕口山前,,回稟張無壽:“都督,趙軍已撤退,,該往穎口而去,,現(xiàn)俘虜百余人,不如放他們?nèi)腙P隘中去,?!睆垷o壽自稱大晉豫州都督。
張無壽聽了,,淡然一笑,,說道:“此計甚好,就依你所言去辦吧,?!?p> 李農(nóng)道:“得令?!?p> 李農(nóng)將三十名趙軍俘虜帶到關隘前,,對他們說道:“放爾等入關去,告訴守軍趁早出降可免一死,?!?p> 三十名趙軍俘虜被陣前釋放,逃至關前,,朝關上的趙軍求救,。關上的趙兵垂下一條繩梯,命他們逐一上來,。俘虜上到關上即被搜身,,搜出趙軍“石”字帥旗,卻是李農(nóng)讓俘虜交給守將的,。守軍將他們一一押至關內(nèi)圈管,,又將所搜旗幟交與守將。
守將看了帥旗,,才敢確認石癸真敗,,卻不知乞活軍所俘的是否乃石癸本人,抑或石隼,。他親自審問放回的俘虜,,以辨別其中是否藏有乞活軍。
守將問一個瘦削俘虜?shù)溃骸澳闶钦l人部下?”
俘虜?shù)溃骸皢⒎A將軍,,我乃左軍呼延司馬部下,。”
守將問道:“呼延司馬何在,?”
俘虜?shù)溃骸拔臆妬砭犬Y口山,,于山前樹林遭乞活軍伏擊,呼延司馬已退兵而去,,敵酋言司馬已逃往穎口,。”
守將問:“敵酋為何放了你等,?”
俘虜?shù)溃骸皵城踝屛业葌髟?,守軍出降可免一死?!?p> 守將心道:“哼,,敵酋想動搖我軍心?!庇謫柫朔斔鶎俚拈L官姓名,、鄉(xiāng)里、家人,,仔細辨別,。確認無乞活軍摻雜在內(nèi)才將他們釋放,命其搬運箭矢檑木,。
李農(nóng)營中,將剩余的俘虜攏在一起,。乞活軍埋鍋造飯,,火夫?qū)ⅠR肉扔在釜中烹煮,又放入鹽,、蔥,、姜、蒜,、大料,、桂皮、野菜,,眾俘虜聞到釜中飄出的肉香,,不禁流口水。等肉羹做好了,,乞活軍便盛湯,、夾肉吃起來。俘虜只眼巴巴瞧著,卻不敢做聲,。
等乞活軍吃完,,一個頭領過來,命解了俘虜身上的繩索,,對俘虜說:“爾等可去釜旁就食,。”
俘虜一旦松開手腳,,忙跑去釜旁,,拿起乞活軍扔在地上的趙軍頭盔,用箸從釜中撈出肉來放進頭盔里,,再用勺子舀了肉湯,,蹲在一旁吃起來。熱湯一下肚,,眼淚就冒出來了,,生死未卜之下,還能吃到肉,,也不知道幸是不幸,。又聽見不遠處的火夫?qū)ζ蚧钴姂?zhàn)士說道:“干糧吃沒了,只能吃戰(zhàn)馬,,過幾日該吃俘虜,。”
乞活軍戰(zhàn)士道:“人肉難吃,,不如求都督退兵吧,。”說著,,轉(zhuǎn)頭瞧向俘虜,。
俘虜聽了,嚇得一哆嗦,,看乞活軍戰(zhàn)士瞧過來,,忙低下頭去,似要躲開他的目光,。
等釜中的湯盡,,乞活軍又將俘虜綁了,著人看守,。
次日,,李農(nóng)又押了三十名俘虜至關前,對他們道:“放爾等入關去,,告訴守軍速速送出糧食,,我軍自退,。”
俘虜逃至關下,,被趙軍救入關內(nèi),,又一一審問。守將得知乞活軍缺糧,,心中放松許多,。
其實,乞活軍每人都帶了五日的干糧,,干糧尚未吃盡,,又有趙軍戰(zhàn)馬可充作軍糧,昨日不過略施小計,,今以俘虜之口入關使詐而已,。
中軍帳內(nèi),張無壽正愁甕口山難下,,斥候來報:“晉軍送糧而來,。”
張無壽忙命人將晉軍接到山下,,親自出營去見,。晉軍首領正是壽春守將周驊,他下馬來,,走至張無壽面前拱手道:“壽春都尉周驊,,參見督帥?!彼刹桓艺J張無壽為豫州都督,,倒給了個莫名其妙的“督帥”頭銜。
張無壽覺得“督帥”名稱響亮,,也不計較,,忙請周驊入帳。
周驊入帳中,,稟道:“我奉輔國將軍之命送三千石糧食來,以便將軍攻山,?!?p> 張無壽點點頭,問道:“這甕口山可有路通至山頂,?”
周驊道:“有,,桓輔國遣我來正是為此,某可帶貴軍上山,?!?p> 張無壽不禁暗贊桓溫的為人周到,命樊無期領兵隨周驊上山。
穎口,,石癸望者浮橋?qū)Π?,盼著石隼歸來。呼延突已領兵回來,,雖敗于甕口山,,但并未被責罰,只因他失軍不多,,此戰(zhàn)之敗,,咎在石癸。
王浹從旁勸道:“將軍,,令弟有貴相,,必然無咎。不如遣細作前去甕口山,,一探究竟,。”
石癸嘆道:“天命難違,,不必了,。”又道:“命人拆斷浮橋,,大軍撤回汝陰,。”他心知石隼劫數(shù)難逃,,不愿以私廢公,,再折損手下。
桓溫根本未派人去襲穎口,,一來穎口有淮水之險,,無水軍相助實難攻下;二來石癸方經(jīng)大敗,,士氣低落,,必不敢再南渡反擊,桓溫不示軍于浮橋之南,,石癸反而疑懼,,唯恐趙軍設伏誘之。
斥候報與晉軍大營,,營中暫由桓沖代管,,斥候道:“穎口的浮橋被趙軍拆斷?!?p> 桓沖命其再探,,又命桓熙,、鄧遐掃蕩殘敵。
此時,,桓溫正在壽春城中與謝尚飲酒,。太守府正堂,兩人箕坐于席上把酒言歡,,旁人不敢入內(nèi),。
謝尚舔舔嘴唇,提著酒壺說道:“五十日未曾飲酒,,饞煞我也,!”他是一酒鬼,嗜酒如命,,因要守城拒敵,,不敢有絲毫懈怠。如今大敵已去,,自然要打飲特飲,。
桓溫放下酒杯,做手勢道:“君好酒之名播于海內(nèi),,士人莫不仰望,。”
謝尚拍他大腿,,嘻嘻而笑:“元子莫釋酒杯,,今日你我一醉方休?!闭f著給他倒上酒,,又道:“請,有請,?!?p> 桓溫哈哈一笑:“仁祖自不會虧我酒水,只可惜我酒量太淺,?!闭f完,將杯中酒飲盡,。
謝尚又給他倒上,,自己“咕噥,咕噥”將壺中酒喝了一半,。謝尚看看桓溫手中酒杯,等他再喝,。
桓溫被他一瞧,,說道:“仁祖可曾記得那日在徐州府堂中飲酒,?”
謝尚道:“哪日?”搖搖頭,。
桓溫道:“那日你拉我喝酒,,我喝得目眩,著實難當,,逃去公主房中躲避,,你才未敢追來?!?p> 謝尚想了起來,,說道:“你雖沙場無敵,酒席間卻是一逃兵爾,?!?p> 桓溫臉色酡紅,噗哧笑道:“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某不勝酒量,自該撤退,,那日公主還贊你有功,。”
謝尚不解道:“哦,?”
桓溫道:“公主言若無你這司馬,,她豈能輕易見到我?!?p> 謝尚聽了,,不禁哈哈大笑。兩人布衣之交,,直飲至桓溫大醉,,臥席而眠,謝尚猶自飲酒,。
甕口山頂,,樊無期得周驊指點,找到入谷的一處山崖,。
周驊道:“此處雖可下去谷中,,但山勢奇險,將軍還需小心,?!?p> 樊無期謝道:“某理會得?!?p> 周驊告辭而去,。
這兩日,,李農(nóng)命人修造云梯,又于關下日夜擊鼓,。趙軍為防乞活軍來襲,,不得睡眠。又一日凌晨,,天未大亮,,霧氣彌漫。
李農(nóng)驅(qū)俘虜百人為先鋒,,突襲關隘,。趙軍以箭矢殺退乞活軍,將俘虜救入關去,,未及一一審問,。那邊,樊無期也趁著霧氣,,命人穿上趙軍衣服自山崖垂以繩索下到谷中,。
谷中突現(xiàn)反兵,其實乃乞活軍所扮,,守將命人與之廝殺,,一時敵我不分。而被救的“俘虜”中有人搶奪趙軍武器,,從內(nèi)側(cè)石階殺上關隘,。聽得關內(nèi)喊殺聲,李農(nóng)命士卒攜云梯攻打,。霧氣中不知多少乞活軍,,關上的趙軍一邊朝關下射箭,一邊抵擋“俘虜”,。
乞活軍不斷登上關隘,,將守軍殺退,終于打開寨門,。乞活軍一擁而入,,李農(nóng)殺到谷中,聞到風中有煙火氣,,暗道糟糕,。然而被守軍所擋,一時不得深入,。
等殺盡谷中守軍,,來到存糧之所,只見大火熊熊,煙塵滾滾,。李農(nóng)望火興嘆,,只恨救它不得。
大火過后,,乞活軍從灰燼下扒出余糧,一經(jīng)清點,,尚得七千余石,。
張無壽去晉軍大營找桓溫討要糧食。
張無壽道:“甕口山糧食被趙軍所焚,,僅得七千石余糧,。”
桓溫捋須道:“哦,?”
張無壽瞧他臉色,,說道:“輔國不信張某?”
桓溫微笑道:“豈能不信,?只是我手中只有五萬石糧食,。”
張無壽淡淡看著他,,說道:“輔國要反悔,?”
桓溫道:“非也,此乃南豫州之糧,,我可先借了,,將其給張兄,余下之數(shù)等某回去徐州再行交割,?!?p> 張無壽點點頭,說道:“既如此,,某就先取這五萬石糧食回淮北,。”
桓溫道:“張兄請自便,,所需糧船,,我已備好?!?p> 張無壽有糧船送糧自然省卻不少事,,起身謝道:“如此便謝過輔國了?!?p> 桓溫也起身拱手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又命親軍司馬帶他前去清點糧食,。
張無壽將所俘石隼及趙兵交給桓溫,,換了壽春府庫的一千匹布,,一匹布值二百錢,俘虜還費糧食,,在張無壽看來這交易很是值當,。又將甕口山的糧食用戰(zhàn)馬馱至淮水邊,再搬上晉軍的糧船運往淮北,,所俘的戰(zhàn)馬也不少,,剛好用來馱糧。
陸?zhàn)コ隽宋迦f石糧食,,自然要桓溫補償,,桓溫以戰(zhàn)馬補償,給了他五千匹馬,。若算起來,,陸?zhàn)ミ€大賺了,一匹馬不下兩萬錢,,一石糧食只值三百錢,,雖是軍糧,運來也有耗費,,但仍遠不及馬價,,于是命人趕了馬回江東賣錢。糧草乃朝廷調(diào)撥,,所用皆要上報,,如今只好拿馬換錢,再購糧沖抵,。
桓溫將捷報飛鴿傳書與朝廷,,戰(zhàn)功表冊及俘虜送往京師。謝尚雖好酒,,但身在其職不得偷閑,,休整城墻,勸課農(nóng)桑,。
芍陂,,士兵正用戰(zhàn)馬拉犁?;笢赝铺熘氯f頃良田,,不禁贊道:“此乃壽春之資,足以養(yǎng)兵,?!?p> 其實馬在水田中容易爛蹄,但謝尚籌措耕牛不及,缺乏畜力,,也只能讓馬代勞,。
桓溫又嘆戰(zhàn)馬嬌貴,不比牛能打粗,。戰(zhàn)馬除了吃草,,還要吃谷物。現(xiàn)在山林中有草還好,,若到了冬天,,就耗費糧食了。
陸?zhàn)チ粝轮祉?、謝嬋幫忙疏通淮水,自己回去合肥,。趙軍撤退,,河面的鐵索被謝尚拆除,不過河中的沉船卻需水軍清理,。
水手沉到河里,,用鐵索系住沉船,再借樓船的浮力將沉船拉起,,拽到別處沉之于深水,,只能等其慢慢爛在水里。
桓溫修書著快馬報與朝廷,,該趁石癸新敗北伐汝陰,,因為汝陰離壽春近,威脅甚大,,即便不能攻下汝陰,,也當襲擾,讓趙軍著力于防守,,不敢稍窺壽春之境,。
一日天氣晴朗,杜云得召喚,,往中軍去見桓溫,。進到中軍帳,卻不見桓溫,,親兵讓杜云稍待,,而后退了出去。
杜云看案上有一冊書,,書名乃“孟德新書”,,知是曹孟德平生所著的兵書。帳內(nèi)還掛著一個帶角的牛頭骨,一幅字,。牛頭骨是趙軍留下來的,,那字倒是寫得極佳,飄逸灑脫,。杜云默默看那筆畫,,聽得身后帳幕響動。轉(zhuǎn)過身來,,正是桓溫進來,。
桓溫笑道:“安之也喜歡字?”
杜云拱手道:“下官參見輔國將軍,!杜某不懂書法,,只覺得這字美妙?!?p> 桓溫道:“你如此說怎能言不懂欣賞,?這字乃王太尉所贈,其筆法爐火純青,?!?p> 杜云一聽,心中了然,,王氏代有書法名家,,太尉有此書法也不為奇。只是那條幅上所言:“劍號玄冥,,斷石分金,。君乃赤心,輔國安民,?!彼孕げ恢鞘裁磩Γ?p> 杜云道:“不知輔國召卑職來所為何事,?”
桓溫道:“安之請坐,。”請杜云坐了,,又著侍衛(wèi)奉茶,。
桓溫道:“并無大事,今日得閑,,可與安之清談,。”
杜云聽說無事,,看看茶水,,喝了一口,,淡然無味。
桓溫道:“安之乃莫虛之門人,?”
杜云一聽,,奇道:“輔國怎知之?”
桓溫說:“御前比武,,你勝過皇甫彪,,朝中早已風聞。那日又輕易贏了吾弟,,可見傳言不假,。”他早年好武慕俠,,曾手刃殺父仇人,,自然知道莫虛之的大名。若非杜云勝過皇甫彪,,桓溫也不會打聽,。
杜云搖搖頭道:“在下不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某在京師就曾敗于一使槍者之手,?!?p> 桓溫倒不知有此事,奇道:“使槍者,,莫非是夏侯氏,?”
杜云也聽皇甫鋒說起過夏侯氏,便道:“晉陵將軍也曾說那人是夏侯氏,?!?p> 桓溫道:“那就不足為奇了?!?p> 杜云道:“某倒不知這夏侯氏來歷,。”
桓溫道:“尊師未曾與你說起過,?”
杜云道:“恩師不問世事,,也與我不提往事?!?p> 桓溫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庇值溃骸斑@夏侯氏原本是譙郡望族,,代有名將,,到晉立國,夏侯氏漸流于江湖,。江湖有言:‘魁首龍湊槍,,世間不可擋,荊南五蠻地,,誰敢惹青芒,?東南隱名宿,其號莫歸藏,?!^魁首龍湊槍說的就是夏侯氏,其中夏侯忻武功最為卓絕,,曾勝皇甫明之以及尊師,,名蓋一時?!?p> 杜云也聽皇甫鋒提過,,夏侯忻與皇甫清、杜云的師父莫盛三人曾在洞庭之君山比武,,而夏侯忻取勝,。他問道:“不知為何夏侯氏要與我?guī)熼T尋仇?”
桓溫道:“這桓某就不知了,。那夏侯忻原是趙國并州刺史,、平北將軍,因有人表奏其里通燕國,,被趙國國君遷為平南將軍,。他于征討襄陽時被人刺殺,尊師或許與此事有瓜葛,?!?p> 杜云從未聽師父說起過此事,既然夏侯氏尋仇,,也只能與之為敵了,。他說道:“夏侯氏槍法無雙,倒是勁敵,?!?p> 桓溫道:“你稱其為敵也沒錯,既做了胡虜之臣,,助紂為虐,,就是與我朝為敵。其槍法雖好,,但未必能贏過皇甫氏之青芒,。當年君山比武,,皇甫明之為求公允,并未使用青芒劍,?!被矢η遄置髦,;笢叵騺砭筒灰詡b義之士刺殺趙國君臣為錯,,且石辛也曾派人刺殺于他,這不過是兩國相爭,,大勢使然,。
杜云不解道:“青芒?”
桓溫道:“青芒乃天下至利的寶劍,,與我這玄冥難分伯仲,。”
杜云一臉呆然,,他破月刀也是利刃,,但怎能敵龍湊槍?
桓溫瞧他臉色,,以為他不信,,便道:“安之可要一觀本將玄冥劍?”說著手把腰間劍柄,。
杜云心道:“什么天下至寶隨身攜帶,?”嘴上卻說道:“卑職正想開開眼界?!?p> 桓溫起身來,摘下腰間寶劍,,走出席案,,示意杜云來看。
杜云也起身來,,走近桓溫,,只見他抽出劍來,亮在明處,。再看那劍,,長約四尺,通身玄色,,卻含流光,。仔細一看,原來是劍身上有流水般的鍛紋,。杜云看得奇怪,,不禁拔出自己的破月刀來比較,。
破月刀寒光閃閃,刀刃上也有鍛紋,,只是不似玄冥劍那般綿密如絲,。
桓溫看他的刀,不禁笑道:“可去帳外一試高下,?!闭f完,瞧了一眼牛頭骨,,取將下來,,提劍來到帳外。
杜云跟隨其身后,,見桓溫將牛頭提給他道:“安之且請試刀,。”
杜云接過牛頭骨,,左手抓牢其一根牛角,,右手使勁揮刀劈下,“鐺”,,將另一根牛角斬斷,。牛角之堅自不待言,看那斷口倒也平整,。杜云將牛頭骨給桓溫,,卻見他擺了擺手。
桓溫撿起地上的斷角,,往上一拋,,任其墜下,此際以劍刃接之,,“嗤”一聲細響,,牛角迎刃而斷。
杜云大吃一驚,,方才桓溫并未使力,,這牛角自身墜力并不大,竟被玄冥輕易切斷,,此劍果然非同凡響,。
桓溫道:“可試以精鋼?!泵H兵取槍來,。
親兵取了一支長槍,將槍頭斜指,,明晃晃的,,確乃精鋼鍛造,。桓溫揮劍朝槍頭削去,,槍尖隨即跌落,,而槍桿卻顫也不顫。
杜云目瞪口呆,,以他的力道,,也不能用破月刀削斷槍尖,否則那夏侯泓豈是對手,?朝桓溫拱手說:“下官大開眼界,,此劍當真天下無敵?!倍旁朴钟幸蓡?,說道:“不知這劍鞘怎能承受?”劍都如此鋒利,,劍鞘豈不被輕易割壞,?
桓溫按著劍鞘說:“只因這劍鞘夾脂,卻也不經(jīng)用,?!币灾緷櫥_實是好辦法,。就是馱輜重的車,,車軸上也涂有牛脂,不容易壞,。
杜云說:“原來如此,。”
桓溫道:“你既勝過皇甫彪,,桓某倒想與你過幾招,,只拼拳腳,不用刀劍,,如何,?”
杜云道:“???”
桓溫微笑道:“啊什么,你莫不是輕視本將,?”
杜云拱手道:“下官豈敢,?”
兩人各自將刀劍收入鞘中,放在一旁,。來到空地,,桓溫左手握拳在前,,右手成掌在后,其勢以攻,。杜云雙腳平開,,手臂架于胸前,兩手虛扣,,其勢取守,。
桓溫喝一聲,左拳杜云中路,,右掌如劍直戳杜云面門,。取中路的分明是虛招,右掌才是實招,。
杜云兩手如門,,守于胸前,見桓溫拳,、掌齊出,。他左手扣向其掌,右手扣向其拳,,皆沖著其手腕而去,。
桓溫收拳、掌,,又以雙拳刺杜云中門,。
杜云方才雙手分開,故露出中門破綻,,但見他雙拳來,,兩手交錯而拍,“啪啪”,,拍在桓溫拳頭上,,破解其招。
桓溫雙手呈鷹爪,,反扣向杜云手指,。
杜云驚弦指彈出,擊退桓溫鷹爪,。
桓溫縮手,,只覺得指骨疼痛,好在杜云未使全力傷他筋骨,?;笢乇荛_杜云手指,連出三招,抓向他手腕,、肩頭,、下顎。
杜云揮掌如鞭,,掃桓溫雙手,,逼退桓溫,右腳踏步向前,,左腿掃向桓溫腰際,。
桓溫退步,以肘擊杜云左腳,,“啪”一聲,,擊在杜云脛骨上,如中鐵石,?;笢胤肋^杜云左腿,反抬左腳踢向杜云右腿,。
杜云左腳踏實,,右腿格其左腳,右掌劈其面門,。
桓溫左腳踢在杜云右腿如擊在松樹上,,左手手肘擋他右掌,右爪抓向他手肘,。右爪還未至,,卻見杜云忽的右腿掃出,擊向自己雙膝,,桓溫撤手后退,。至躲過杜云掃腿,又遭他鞭掌,,桓溫不禁拍出一掌相向,。兩掌擊在一起,“啪”,,勁風激起衣袖,。桓溫后退一步,,而杜云不退反進,,又掃出一腿。
杜云力道極大,,自然有所收斂,。其手法多是大擒拿,、云手,,又有驚弦指和鞭掌,,而腿法如風,大開大合,,極為利索,。
桓溫的拳腳虛實相應,手法乃是小擒拿,、劍掌,、鷹爪,腳法多是直踢,、勾,、拐,更似市井招數(shù),,卻又步法輕快,,閃避得宜。
兩人打了三十余招,,桓溫喊停,,說道:“且住,某之拳腳不敵安之,?!?p> 杜云拱手道:“在下得罪了?!币蚋呦铝⑴?,若說些謙辭反而輕辱主帥,不如告罪,。
其實桓溫武藝非低,,只是遜于拳腳,長于劍術,,其內(nèi)力雖不及杜云,,但已強過皇甫彪。想他年少時為報父仇只身行刺江彪兄弟,,手刃二人,,而江彪兄弟時稱荊州二虎,名聲赫赫,,可見桓溫武功不俗,。
桓溫笑道:“尊師的‘掃虜如風腿’果然利落,不如教授于軍中,?!?p> 杜云道:“此腿法叫作‘摧竹如風腿’。”
桓溫道:“哦,?這腿法倒可用于短兵相接,。”心道:“此腿法雖無高明招數(shù),,卻貴在簡單實用,。”
杜云拱手稱是,。
桓溫活動了筋骨,,身體舒坦許多,捋須說道:“某尚有一事委于安之,?!?p> 杜云道:“輔國但請吩咐?!?p> 桓溫道:“如今我軍多戰(zhàn)馬,,你可從本部中挑選三千人充作騎兵?!?p> 杜云拱手道:“卑職慚愧,,并不善騎術?!?p> 桓溫道:“以你之武藝,,只需掌控韁繩,學來容易,。至于兵丁,,我已知新軍多為兗州流民所編,其中定有會騎馬者,?!?p> 杜云見主將都不以他騎術差為意,自然不敢推脫,,言道:“卑職遵命,!”
杜云告辭桓溫,回去營中只挑出兩千人會騎馬的,。正無可奈何,,桓沖送來一千士兵,是從黃進,、李渾軍中挑選的,。杜云一經(jīng)查問,才知這些降卒里有不少羌人,,本善于騎馬,。原來是石趙攻西羌時,,這些羌人大敗,被捉來充作兵丁,。杜云遵桓溫命令讓他們每日跟隨桓熙的騎兵一起訓練,,以期有所長進。
杜云自己也不能落下,,就在校場請桓熙教他騎術。
桓熙站在坐騎旁邊,,摸摸馬頸,,昂著下巴說:“安之想學騎術,非拜我為師不可,?!?p> 杜云道:“杜某已有師父,怎好再拜他人為師,?我虛心求教,,還望少將軍不吝賜教?!?p> 桓熙早聽聞御前比武之事,,那日他叔父只和杜云交了一招便認輸,太也有失顏面,,如今杜云就在眼前,,倒要看他武藝如何了得,說道:“不如這樣,,且讓我看看你資質(zhì)高下,,再說不遲?!薄皢堋?,拔出腰間長劍,又說:“來吧,!”
杜云心想:“他還真耿直,,不容我絲毫推拒?!闭f道:“那杜某得罪了,。”從背后緩緩抽出破月刀,。
桓熙待他拔刀,,雙手握住劍柄,將劍身一豎,,踏步上前,,直直劃下,。
杜云看他長劍當頭劈來,此招雖平平,,但兩手握劍之下,,氣勢不小。杜云側(cè)身閃避,,卻見長劍藏著后招,,劍鋒一滯,又橫切過來,?!拌K”,杜云立刀格擋,,劍刃不能再前,。
桓熙察覺杜云力道強橫,抽劍讓過他刀,,疾點杜云面門,。未等杜云提刀格擋,忽又后退,,猛然直刺杜云右臂,。“鐺”,,卻見杜云變招也快,,出刀接住長劍。不過杜云似乎只守不攻,,桓熙腳下走動,,長劍緩緩繞著破月刀,避實向虛,。忽又讓過刀刃,,劍鋒劃向脖頸。
杜云看他劍法虛實相應,,忽動忽靜,,分明有道家的路數(shù)。剛卻步讓過殺招,,卻見他長劍一收又驟然再刺,,大氣又不失靈動。
杜云道聲:“好劍法,?!辈辉偻俗專瑩]動破月刀一式光照云海,?!拌K”,,千鈞之力,將桓熙長劍砸飛,。
桓熙手指顫抖,,鼻孔出氣,不服道:“換槍,!”
杜云一愣:“?。俊?p> 桓熙說:“我只說兵刃,,不論刀槍,。要知,在馬上當以槍矛為先,!”哪管他想法,,直招呼親兵取了兩桿槍來,,并魚鱗鐵甲,。
杜云的皮甲中有龜甲木,又套了這魚鱗甲,,右手提槍,,背上依舊背著破月刀。雖如此,,這點分量于他毫無負累,。杜云拿槍晃了晃,還算合手,。其實他在歸藏山也學過槍,,只是遜于刀法,與夏侯泓的槍法一比,,更是流于平庸,。
桓熙只披了魚鱗甲,雙手握槍,,待杜云站定,,喝道:“安之,看槍,!”槍尖直刺杜云面門,。
杜云只使五成力道,一槍撥開桓熙槍尖,,反刺桓熙當胸,。
桓熙又壓杜云槍桿,槍尖挑他右腕,。
杜云右手抬起槍桿避過,,槍尖一甩,,疾點桓熙左臂、前胸,、右肩,,依次而近,逼退桓熙,。
桓熙右腳卻步,,避讓杜云槍尖,手中長槍一抖,,舞花罩向杜云下頜及咽喉,。
杜云長槍伸出挑其槍桿,格住,。
桓熙舞不動花,,搭在其槍桿上,直戳杜云咽喉,。
杜云眼見槍尖至,,忽的一轉(zhuǎn)身,右手抽回槍桿,。
“?!币宦暎肝鯓尲獯讨卸旁票成系钠圃碌?,反將自己嚇了一跳,,以為傷到人。
恰在此時,,杜云已抽回槍桿,,倒握槍尖,反手一刺,,抵中桓云胸口,。
桓云只覺胸口一麻,瞠目結舌,,冷汗冒上脊背,,低頭一看,卻是槍柄,,這才收驚,,吁了一口氣。再看杜云,,已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笑,似乎平常的很,。心知他槍法更勝,,因為敢背過身去以背負的刀接他槍,,這份膽量和準頭非高手不能為,正所謂藝高人膽大,。他雖輸了,,嘴中卻不肯說出一個“敗”字。
在杜云看來,,桓熙槍法的確平平,,自己的槍法雖屬二流,要勝桓熙也還容易,。不過桓熙的槍法是用于戰(zhàn)陣,,于馬上突刺,容不得多少花招,,自然比不過江湖好手,。既然勝負已分,杜云收起長槍,,就像無事發(fā)生一樣,,朝桓熙淡然一笑:“少將軍可否教我騎術了?”
桓熙少年心性,,長于軍中,,向來爭強好勝,。對于京中那些豪門子弟,,以為只知風花雪月,甚是不屑,。但此次敗于杜云,,卻沒有半分懊惱,反而對他另眼相看,,覺得其雖武藝高強卻不張揚,,如和風暖煦,自有一股氣度,,不免心生親近,。
杜云不過是自幼修道,講究沖虛恬靜,,無有野心,,自然難被人所忌。至于氣度,,于不同的人眼中也各異,,難以言盡。
桓熙道:“勝就是勝,,我教你騎術便是,?!?p> 杜云拱手道:“杜某不才,也愿將槍法傾囊相授,?!?p> 桓熙心中起意道:“不如你我約為兄弟,以字相稱如何,?”
杜云喜道:“自無不可,,杜某小字安之?!?p> 桓熙笑道:“我小字伯道,。”
又論齒序,,兩人同歲,,杜云尚大他三個月。于是杜云為義兄,,桓熙為義弟,,以皇天后土起誓,結為金蘭之交,。
桓溫有意北伐,,自然少不得騎兵,不過仍需朝廷做主,。
京師,,得淮南捷報,四處張燈結彩,。從壽春押至京師的俘虜被宿衛(wèi)游行于當街,,百姓圍觀,歡欣鼓舞,,朝俘虜投擲瓦礫,。宿衛(wèi)將俘虜一路送至闕下,稟奏于朝堂,。
虎賁中郎將殷浩朝皇帝下拜道:“啟奏陛下,,敵酋石隼及趙軍俘虜共七十一人已押至闕下,但憑皇上發(fā)落,?!?p> 皇帝道:“押入大獄,等候秋決,?!?p> 殷浩稱是,退下堂去。
朱信出班奏道:“陛下,,輔國將軍請求趁趙軍新敗北伐汝陰,,臣以為不可?!?p> 眾臣皆看過奏表,,但聽朱信所言。
朱信接著道:“趙軍雖新敗,,如奏表所言石癸麾下尚有六七萬人,,此非一戰(zhàn)可勝。而今淮南方遭趙軍蹂躪,,正需休養(yǎng)生息,。”
張琦道:“尚書令所言甚是,,淮南該勸課農(nóng)桑,,與民休息。且那趙國擁鐵騎五十萬,,戴甲百萬,,此戰(zhàn)不過損之十一,未傷其元氣,,若我北伐汝陰,,恐又惹它大軍南下?!?p> 皇帝聽了,,不置可否,問太尉道:“舅父以為如何,?”
太尉道:“乘勝追擊并無不妥,,桓輔國督豫州軍事,,想必自有成算,。”
太傅出班奏道:“陛下,,誠如桓輔國奏表中所言,,汝陰抵近壽春,若不伐之,,其必再窺吾境,。且尚不知趙國國君是否有意再次南侵,若我攻汝陰,,可使其轉(zhuǎn)而為守,。”
皇帝又問諸葛甝:“諸葛尚書以為可伐汝陰否?”
諸葛甝道:“微臣以為時機未到,,此時北伐必然徒勞無功,。汝陰乃潁川門戶,汝陰若破,,我水師可沿潁水北上直抵許昌城下,。趙軍既敗,豈敢不固守汝陰,?以石癸之才,,我軍恐難有戰(zhàn)果?!?p> 皇帝得知此次獲勝是接乞活軍相助,,還花費了八萬石糧食以為酬謝,所以石癸雖敗,,其才略仍不可輕視,。又問道:“尚書所言時機不知是幾時?”
諸葛甝道:“石癸,、石辛皆大敗而喪師于我,,且看石虎如何懲罰?!?p> 皇帝點點頭,,龍顏舒展,說道:“正是,,諸葛尚書所言正合朕心,。”
于是傳旨桓溫不得舉兵北伐,,又以其功勛,,封桓溫為萬寧縣侯,賜布帛兩萬匹,,所賞有功將士之錢巨萬,。
桓溫本摩拳擦掌,以圖北伐,,但接到圣旨,,不禁悵然若失。雖不能攻汝陰,,但西硤石,、下蔡不能不下,于是命謝汪攻引水軍,,桓熙領步騎一萬合攻下蔡,。又命謝嬋在壽春城北搭設浮橋,,桓云領兵五千渡淮,往攻西硤石,。
下蔡的趙軍被桓熙圍住東,、北二門,南門遭水師攻打,,圍三闕一,。
西硤石東、南兩面是淮水,,北面是夏淝水,,隔水與下蔡相對。守軍聞下蔡被攻,,晉師又從西邊渡淮水而來,,孤立無緣,恐被截斷退路,,不戰(zhàn)自退,。
下蔡僅三千守軍,守將得知硤石失守,,晉師已陳兵夏淝水彼岸,,恐被合圍,而石癸,、石辛方經(jīng)大敗,,下蔡城外無援兵,內(nèi)缺糧草,,士氣低落,。守將自知守城無望,不得不率軍趁夜棄城而逃,。沿夏淝水先西而后折向北去,,卻于途中遭桓熙伏擊,十停人倒是死了七停,,余者逃回汝陰以北的項城,。
壽春之事已了,桓溫命桓沖領大軍東返臨淮,,自己去與謝尚敘別,。
謝尚一路相送,至八公山南,,兩人望層巒疊翠,不忍辜負韶光,,帶了幾名親隨前去登山,。這八公山又稱淝陵,淮水遇之避讓,往北沿山腳饒了個彎,,因此淝陵西,、北、東三面臨淮水,,倒好似淝陵向北凸出,,將淮水拱彎了。其西邊有硤石,,北邊隔河望下蔡,,可算壽春屏障。
淝陵山嶺眾多,,兩人騎馬從山谷中行,,一路可見清泉翠柏,直至北山,,登其山巔而止,。
隔著淮水遙望下蔡,朦朦朧朧不見城墻,。謝尚從親隨手中拿過水囊,,仰頭喝了一口,咂咂嘴,,說道:“想當年淮南王于此山中修道成仙,,謝某何其有幸,守在左近,?!?p> 桓溫心道:“莫非你也想成仙?”看他喝水,,也覺得干渴,,一把拿過水囊來,仰頭倒了一口,。剛一入口,,已察覺不對,皺眉說:“怎么是酒,?”酒自嘴邊溢出,,灑在衣襟上。
謝尚大呼可惜,,搶過酒囊,,說道:“你既不愛喝,我獨飲就是,!”
桓溫啞然失笑,,命人拿水囊來,。解過渴,舉目北望,,想自己原籍譙郡,,不覺神傷,說道:“桓某已戎馬倥惚十載,,中原尚未克,,不覺已封侯?!?p> 謝尚道:“事在人為,,元子何需傷懷?!?p> 大風乍起,,吹拂山嶺。滿眼樹木森森然,,動若兵甲,,桓溫豪氣又生,吟道:“登高望蒼原,,憾淮水橫斷,。立雄姿于世,執(zhí)長劍當先,。將兵千百萬,,逐鹿舊河山。破虜應血戰(zhàn),,宏略定坤乾,!”
謝尚酒在口中,一聽差點嗆著,,喉嚨火辣辣的痛,,不覺流出淚來,說道:“元子好氣魄,?!?p> 桓溫見他流淚,還道是愛國之心由感而發(fā),,抓住他臂膀說道:“吾當與謝兄共逐中原,!”
謝尚抹去淚水,拱手說:“謝某不才,,唯元子馬首是瞻,。”
桓溫興起,,拿過他手中酒囊,,灌了一口,,辛辣穿喉,,道一聲“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