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享用獵物時,阿骨打又取出了他的虎皮坐墊,又切了一些生肉,,他端起冰冷的酒杯似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向馬擴笑道:“我國中最樂之事,,無如打圍,!來,,馬教諭,,咱們干了此杯,!”
馬擴酒量一般,,他非常擔(dān)心自己醉倒后會失態(tài)或亂語,,所以只是干了第一杯,第二杯以后就節(jié)制多了,。哪知那英雄超凡的阿骨打的酒量更可憐,,才兩杯下去就醉醺醺的了,讓馬擴看了有些忍俊不禁,。
就在這時,,一個生得有些矮小的“漢子”走到了阿骨打的近旁,將一件虎皮襖小心地蓋在了阿骨打的身上,,又在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此時已是夜間,“漢子”朝著馬擴回眸一笑,,那笑容讓馬擴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備覺暖意融融,。
以后幾天里,馬擴又跟著阿骨打吃了不少“御宴”,,但無非還是些或烤或煮的野味,,還是那冰冷的酒水,味道完全沒法跟自己在汴京時相比,。
在“打圍”時,,馬擴只是被邀請來觀摩的,他也沒有去逞強,,所以看不出他的身手來,,后來的日子也過得非常愉快。哪知有一天,,粘罕忽然來到馬擴的住處將他約了出去,,兩個人騎著馬并轡而行,粘罕朗聲道:“我聽聞?wù)f你們南人只精通文章一事,,卻不怎么精通武藝,,當(dāng)真如此嗎?”粘罕的漢語不太流利,,還須翻譯幫他在一旁傳達,。
“我南朝乃是大國,人才濟濟,,上朝時文武官員時常要分為兩排才站得開,,而其中的武官也有深知筆墨文章的,其中的文官也有精曉兵務(wù)的,原本就不可一概而論,,呵呵,!”馬擴語氣和緩地微笑道。
“呵呵,,聽說教諭是靠著讀兵書及第的,,是否也擅長弓馬武藝?”
“我朝錄取武舉進士主要看他答題的文字水平如何,,考生依仗弓馬武藝,,只是聊壯行色而已!”
“哦,,這么說來,,你們南朝的武選側(cè)重的還是在于文試了,哈哈,!”粘罕取下自己所佩的一張弓,,遞給了馬擴,“不過我還是想看看你們南朝武人的馬上風(fēng)采,,那就有勞教諭在騎馬疾奔中一顯身手吧,,如何?”
“好吧,,那恭敬不如從命,!”
馬擴落落大方地接過了粘罕的那張硬弓,弓弦是是獸皮做的,,與宋人的弓弦不同,,那確實非力氣較小之人可以拉開的,幸而馬擴可以拉開近三百斤的強弓,、運用八石【3】的弩,,所以粘罕的這張弓根本難不住馬擴。
但見馬擴在策馬奔馳之中突然拉開了大弓,,且做出了一個瞄準(zhǔn)射箭的嫻熟動作,,這是一個策馬快速、身姿標(biāo)準(zhǔn),、弦拉有力,、放射準(zhǔn)確的騎射動作,盡展一個人的武藝功底,!作為弓馬行家的粘罕自然一眼就鑒識出來了,不禁有些愕然,!
次日一大早,,阿骨打便把馬擴叫了過去,笑道:“聽說教諭有這開弓射箭的本事,今日隨我一起前去射它一物如何,?”
“騎射非馬某之所長,,但請允我且試射一番,或許會有所得,!”馬擴謙遜地一笑道,。
雖然是一個晴日,但地上的積雪分明未消,,一行數(shù)百人就策馬行走在積雪之上,。待到了一處平坦處后,阿骨打下馬端坐于雪地的虎皮之上,,然后命人授予馬擴弓,、箭各一,指著遠處一個雪堆道:“教諭,,就射那雪堆試試吧,!”
馬擴接過弓箭后,先是小心地撫摩了一把,,接著便搭弓引箭,,只聽弓弦響處,馬擴已經(jīng)命中了那雪堆的上方處,!阿骨打不禁拍手贊道:“射得煞好,!”
馬擴一揖,謙遜道:“一介書生搬弄弓箭,,實在是軟弱不堪,,讓國主見笑了!”
“你們南人的弓箭手的武藝都如教諭這般嗎,?”
阿骨打此言,,明顯有打探軍機的嫌疑,馬擴于是小心地回道:“馬某的武藝實在不足論,,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但在我們東京汴梁,便會有一半習(xí)武子弟,、宮中侍衛(wèi),、禁軍官兵、雜技藝人,,甚至是邊境一帶的弓箭手,、保甲等各色人才,他們才是真正的武藝精壯之人,!”
阿骨打?qū)︸R擴的這番回答將信將疑,,不過他覺得宋朝人口那么多,,想來武藝出眾的大概真的不少。
一行人又出發(fā)了,,阿骨打吩咐身邊的人給了馬擴一張弓及射生箭一只,,特意吩咐道:“如果在行獵之中遇有野獸出現(xiàn),請立即射之,!”
才走出不過二里地,,忽見人群之中一頭黃獐躍起,阿骨打隨即傳令道:“諸將未許射,,令南使先射,!”
就在女真將兵的眾目睽睽之下,馬擴聞聲后當(dāng)即越眾而出,,躍馬馳逐于雪原之上,,只見他拈弓搭箭,沒有多余動作,,也未見賣弄手段,,拽滿弓后只覷著那雪原上正在逃奔的黃獐“嗖”的一箭,弦響箭到,,不偏不倚,,正中獵物的頸部!而那黃獐受到如此致命一擊后,,頓時撲地斃命,,血濺冰雪!
如此快馬之中干脆利落的一箭,,連同阿骨打在內(nèi)的眾人,,沒有一個不大聲喝彩的,一時間聲震四野,!待馬擴來至阿骨打跟前時,,一人突然對著馬擴豎起拇指,大聲道:“也力麻立,!也力麻立,!”
馬擴抬眼一看,這不是前幾天幫阿骨打蓋毯子的那“漢子”嗎,?可是待此時細看,,這分明就是一個女子啊,而且聲音輕悅?cè)嵬?,分明就是女子,!不過著了一件男裝而已!
一旁的人告訴馬擴“也力麻立”就是“善射之人”的意思,,是女真人對射箭高手的尊稱,。只聽那女子又對著阿骨打笑道:“南使射得恁般好,,皇帝父親可要重重地賞賜人家!”
“那是當(dāng)然,,回去就重賞馬教諭!”阿骨打充滿慈愛地拉住女兒,,“阿里虎,,我的寶貝公主,你非要纏著父親來看馬教諭的武藝,,這回滿意了吧,?”
原來她竟是金國的公主,后來馬擴才知道,,這個女子乃是斡離不一母所出的胞妹,。阿里虎看著馬擴靦腆地一笑,又看著一旁的斡離不,,笑向阿骨打道:“二哥哥早說南使必定身手不凡,,其實我也是相信的!南朝人才濟濟,,武藝方面的狀元郎,,怎會差到哪里去!我自小跟著師傅習(xí)漢文,,也曉得那南人的狀元可不是好做的呢,!”
回到營帳之后,阿骨打便派粘罕給馬政送來了前番許給馬擴的賞賜,,其中有貂裘,、錦袍、犀帶等七件珍貴的衣物,。粘罕欣然道:“馬教諭射生得中,,已在我國聲名遠揚,我大金國皇帝已賜他綽號‘也力麻立’,,哈哈,!馬大夫當(dāng)真教子有功!”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還是國主偏愛了!”馬政謙笑道,。
【3】宋朝一石約相當(dāng)于今天六十公斤,。